（偷懒式的旧稿重投，作了一些自欺欺人的象征性修改）

一．

  正午的时候，跪在路口旁的半身人瞧见了孤身骑马而来的旅人。

  太阳是如此的灼热，半身人眯着眼睛看了好久，也没看清来者的模样。他犹豫了一会儿，吞下一口口水，感觉喉咙都要被该死的太阳给烤出烟来。

  管他的呢。半身人想，下一秒便扯着嗓子喊起来：“大人，骑士大人，帮帮忙啊！卑贱的半身人瑞儿恳求您施予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善良！哦，看在瑞儿干渴的嗓子份上，帮帮我这个可怜人吧！”

  他停下呼喊，飞快地瞥了骑手一眼，看到那匹有着灰色斑点的母马脚步慢下来，心里一松。好的，看来是个富有同情心的善良老爷，瑞儿想，倒是省了他再继续大喊大叫的必要。

  母马靠近了瑞儿，坐在马鞍上的骑手披着隔热的黑斗篷，看不见面目。瑞儿移下目光，看到马镫旁用棕色皮革系着一把手掌大的匕首。当然，是人类的手掌，不是半身人的。瑞儿有些自豪地想，因为半身人虽然身高通常只有人类一半，但手脚反而大过通常人类。匕首装在雕刻精美的刀鞘里，虽然太阳很毒，但是瑞儿发誓他看到刀鞘上甚至镶了几颗颜色暗淡的宝石。有钱的骑士老爷，瑞儿想。紧挨着匕首后面是一个颜色暗沉沉的大钩子，就像是诺维格瑞小广场上脸上全是瘤子的屠夫挂肉用的钩子，上面甚至有一模一样斑驳的血迹。不，这个颜色甚至更深些。瑞儿往后看，发现鞍后面用绳子系着过夜的毛毯，毛毯中间裹着一把长剑，只尾端露出精美的剑柄来。大概有，瑞儿在心里比划了一下，大概有他的两只手那么长。这剑包在发亮的皮革里。瑞儿认不出那是什么皮，但至少知道是顶好的皮，因为好皮都光滑发亮。

  “罗卜，停下。”骑手拉了拉缰绳，然后翻身下马。

  “感谢骑士老爷您的善举，我是半身人瑞儿。”瑞儿夸张地行了一个贵族礼，那是他在酒馆里听几个泰莫利亚士兵喝酒吹牛时学来的。

  “我知道你叫什么，你跪在那里鬼叫的时候我就听见你称呼自己瑞儿了。还有，得了吧，我不是什么老爷，叫我杰洛特，利维亚的杰洛特。”骑手说到这里低低笑了几声，然后取下兜帽。

  瑞儿仰头看着自称杰洛特的骑手，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有一头牛奶般的白发，用绳子草草系了一个马尾披在身后。而且，瑞儿敢对女神发誓，下马的时候他亲眼看到骑手金色的瞳孔放大又缩小。

  就像，就像，猫一样。半身人没来由得感到恐惧，不仅仅因为杰洛特猫一样锐利的眼睛，他也看到了黑斗篷下伸出来的另一把剑的剑鞘与剑格，以及用熟牛皮缠了好几圈的磨损剑茎。

二.  

 “要我说，那些贵族老爷的剑根本不叫剑。”塔维克又灌下一大口酒，摸摸了自己油光铮亮的脑袋，砸吧嘴，朝着吧台大喊：“他妈的我要的炒鸡蛋怎么还没来！”酒店的胖老板吓得一趔趄，差点把手里擦拭的木杯子掉在地上。

  “你胡说！”旁边一桌有个人搭腔，“维克茨·安·维斯特老爷那天的砍脑袋的时候你没在？可怜的克尔顿，还在哭呢，鼻涕都没流完，脑袋就没了，血都喷到教堂的屋顶上了。维斯特老爷用的就是精灵的剑，看上去又细又脆，还全是花里胡哨的花纹。但就是削铁如泥，只一下克尔顿脑袋就没了。”

  “那是他妈的魔法剑！”塔维克吼回去，搽了搽嘴巴小麦酒的泡沫，“我拿一把木剑都能把这个狗屁维斯特揍出屎来！”

  “你可不会这么说。”另一桌上坐的是几个脱了头盔的卫兵，队长用铁手套敲了敲桌子，手按在剑柄上。

  塔维克不敢再吼，低下头闷闷地灌酒。半身人侍应拿着脏抹布擦桌子的时候偷偷靠过来，问：“塔维克老爷，那你说说什么剑好？”

  塔维克撇了瑞儿一眼，说：“这他妈还用说？你看到就明白了。”

  三.

  瑞儿这时候才发现塔维克不是在吹牛，他看到杰洛特的剑的时候就知道那是一柄好剑，一柄好到不行的杀人剑。

  半身人打了退堂鼓，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开始后悔自己多此一举。陌生骑士给他的压力简直比史凯利杰海上那些茹毛饮血的粗鲁海寇还要庞大，却又带着不知何处而来的潇洒气度。

  “说吧，要我帮什么？”杰洛特嗓音低沉，像是狮鹫在进攻前的斯斯声，“当然，我收费不低。”

  “可，可是老爷，冒昧地问一句，您，您是做什么行当的？”瑞儿腿肚子不自觉打颤起来，他自己却没发觉。

  “哦，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游寇强盗，也并非不怀好意之辈。”白发的骑手靠后一步，示意自己并无恶意，却在下一句有意卖了个关子，“你依旧可以当我是一个骑士，还是一个价格公道的雇佣骑士。”

  瑞儿又吞了一口口水，他不知道这是自己吞得第几口，半身人甚至突然觉得正午的阳光也不再刺眼。

  “别害怕了，瑞儿。”杰洛特在半身人的名字上重重咬字，“我杀的人不少，半身人却没几个。相信我，你不会是下一个。而且，我也不想杀掉一个叫瑞儿的半身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瑞儿可不是一个常见的名字。”

  “我明白了，大，大人。”瑞儿往日引以为豪的话术今天如同被皇家术士封印，只能本能般挤出几个字。

  “回到正题吧，半身人瑞儿。”杰洛特取下斗篷，叠好系在那匹叫罗卜的母马背后，瑞儿这才看到白发骑士穿着织有锁子甲的黑色皮夹克，更关键的是，在杰洛特的皮手套上，半身人看见三个足有寸长的银钉子嵌在手背，在烈阳下明晃晃得反射弧光。

  要是被他打上一拳，半身人这时候感觉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膀胱。

  “我，大人，我……”瑞儿结结巴巴的开口，汗珠不停从他宽大的脑门落下。

  “我想是关于那个洞穴吧？”杰洛特问。

  “什么？”瑞儿下意识回问，他脑海还在想象倘若被杰洛特一拳揍打在脸上，留下三个血淋淋的圆洞，扯出的银钉上还带着黄色的脂肪。

  “我看见你身后那个半人高的洞了，还有马蹄和车辙的痕迹，落在地上的绳子，还有远处几个摔碎的木箱子。”杰洛特努努嘴，然后说：“所以我相信你的故事是关于洞穴，以及里面的东西吧？”

  “是的，大人，是的，但是您怎么知道？”瑞儿这时候慢慢缓过来，反问起杰洛特。

  “简单的观察，半身人瑞儿。但是，先别慌说这个，”杰洛特把马系在路旁的树上，又从皮夹克上的肩带上抽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拿在手里，里面黄澄澄的液体如同骑手的瞳孔一般流动，“我想先问问你，瑞儿，你是做什么的？”

  “我，唔……”瑞儿像是没想到杰洛特会问这个，快开口啊瑞儿，他在心里面暗骂，把发生了什么说出来，别战战兢兢的，他沉默了足有五秒，才哑着嗓子开口：“我是个皮毛商人，嗯，赚点差价那种，刚从维吉码进了货，打算先去布鲁格碰碰运气，然后渡过雅鲁加河去辛特拉看看。”

  杰洛特挑了挑眉毛：“你知道辛特拉是在南边吧？”

  “呃，南边？该死，是的，大人，我知道。”瑞儿双手搅在一起，他感觉手心全是汗，黏糊糊的腻在一团。该死的，我好想吃家乡的蜂蜜蛋糕。

  “你是我第一个遇到的在五月节后这么久还想去南方的皮毛商人。”杰洛特没继续问，”我想你或许有自己的理由吧？放轻松，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你不要那么紧张。不要忘了，我是来这儿帮你的，当然，这是有偿的。”

  半身人一愣，还想开口说什么，杰洛特没让他再开口，而是走到洞口看了看，问：“那么，半身人瑞儿，你可以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吗？还有，别再叫我老爷了”

  “没问题，老爷……不，我是说杰洛特大人。”半身人拘谨地站在杰洛特身后，“是这样的，今天早些时候，我和我的堂弟波克在前面的驿站吃过了早饭，一路坐马车想渡河。走到中午，打算找个阴凉处休息，最开始我们也看到了那个山洞，但是谁叫附近就属这里有颗大树遮阴，而且这里毕竟是大路，来往的人也多，我和波克也没当回事……”

  “唔，这里来的人可不多，尤其是离莱昂布洛克森林这么近的地方。”杰洛特暗自嘀咕。

  “您说什么，大人？”

  “不，没什么。”杰洛特摆摆手，看到瑞儿发白的脸色似乎更白了。

  “我和波克正在从马车上卸货，洞里面突然跳出一道黑影，它太快了，像风一样，身上带着刺鼻的臭气。我甚至没看清它是什么，它就扑倒了波克，我可怜的堂弟连惨叫都来不及，就被叼着拖进洞。我们的马儿看见那东西就像见鬼一样，带着一车的货就撒腿跑了，也不知道去到了哪里。”瑞儿低声陈述着，杰洛特看到他眼睛里有泪花，“货是没什么，倒是可怜的波克，那，那可是我的堂弟啊，要是我没带他回去，我妈肯定要打死我。我，我又不敢进去……”

  “所以你就就跪在路边，祈求如果的有哪位好人路过停下，同时还能同意进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山洞和一只未知的猛兽搏斗好救出你的堂弟？”杰洛特帮他总结。

  “命由天定嘛，大人。”瑞儿吸吸鼻涕，眼睛里是哀求的光，“命由天定，我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我得说，你的确有些幸运。”白发骑手先看了看母马鞍上的那把包好的长剑，想了想，只拔出腰间的钢剑，然后一口喝掉了握在手中的药剂。

  四.

  “大人，我非得也跟着进来吗？”瑞儿的声音都在抖，手里的火把摇晃不止，火光印在山洞的石壁上像是某种恶兽。

  “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杰洛特走在前面，手里握着剑，“我要腾出两只手来对付你所说的东西，所以需要你跟着我来照明。毕竟我不是吸血妖女或者血魔，我在黑夜里视线可不那么好。”

  “那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半身人在后面一小步一小步挪着，但听起来至少没那么害怕了。

  “我觉得我们最好不要说话，免得被你说的东西听到。”杰洛特有点不耐烦起来，他感觉这个小个子话有点太多了。

  “我害怕，大人。我害怕。您知道的，半身人说起话来就不怕了。”瑞儿又撸了把鼻涕，带着哭腔。

  “好吧，好吧。但只能问一个。”杰洛特叹气。

  “您真是个雇佣骑士？对了，进山洞前您喝了什么？精灵酒？能给瑞儿也来点吗？”半身人小心翼翼问，语气轻轻的，棕色的大眼睛悄悄打量着杰洛特的神色。

  “是我没说清楚吗？这是两个问题了。”白发骑手有点无奈，但马上放弃了争辩，“第一，我是一个猎魔人，你听说过吗？变种人，会点魔法，看到了我的一头白发没，那是变种的痕迹。”

  “猎魔人！”瑞儿惊叫出声，那声音随着幽深的隧道在山洞里回响，最终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

  “噤声！”猎魔人低声喝骂，半身人手里的火把剧烈摇动起来，他的整张嘴都被杰洛特宽大的手掌捂住，只能闻到皮革和汗水混杂在一起的恶劣气味。

  好吧，他的手可比我的大。比半身人瑞儿的大。

   “第二，那不是酒，是猎魔人的炼金药剂，”猎魔人等了片刻，没听到山洞深处传来什么异动，才放开手继续说，“至于它的作用嘛……”杰洛特自嘲地笑了笑，“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大人，我相信您能救出我堂弟的，真的，您有一双杀人的大手。”瑞儿挤出一个惨兮兮的微笑。还有一把杀人的利剑。他在心底暗自加上这一句。

  “但愿如此。”猎魔人杰洛特回过头看了瑞儿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半身人觉得猎魔人在叹息。 

五.

  猎魔人走到洞穴的尽头，这里是一块宽阔的空地，很整洁。如果有野兽或是别的什么怪物在这里生活的话，他会期望自己找到一些动物或者人类的碎骨，发臭的烂皮毛，血染的靴子还有生锈的铁器。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岩石的地面干净整洁，像被细细擦拭过。

  不，猎魔人仔细看，这片空地的中间有几团洗不净的褪色污渍，正显出血液干枯的褚色。

  “他们收拾得倒是齐整，我说的对吧，瑞儿。”杰洛特转过头，发现瑞儿远远站在后面，手里的火把摇曳不定。

  “他……们？”瑞儿沉吟着，思考着猎魔人别有用意的措辞，然后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大叫：“我给你们说了，他是个猎魔人！猎魔人！妈的！他才不会信这些狗屁！从什么狗屁辛特拉，什么五月节开始我就知道！”

  “你他妈的闭嘴！”塔维克亮起火把从一块藏身后石壁后面钻出来，另一只手里拿着钉头锤。“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进来了！妈的！他进来了，现在该他害怕！”

  陆续有其他人影从黑暗中现身，将猎魔人围在中间。

  “六个，不包括半身人，六个。”猎魔人点了点，“我在好奇有人会信他那些鬼话吗？”

  塔维克把火把丢给其中一个人，然后腾出手来摸了摸他那顶发亮的光头，“你他妈问这些干什么？”

  “走这条路的一般都是走私犯，但是我想走私犯胆子也不会大到在洞穴里大战奇奇摩或是别的什么。”

  “什么狗屎奇奇摩？”一个人嘀咕。

  “对付其他人瑞儿有其他的说辞，像是财宝啦，魔法矿石啦。但他没见过你这种硬茬子，猎魔人，他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塔维克右侧的一个人影接话，猎魔人发现她是一个女精灵。

  “闭嘴，坦娅。”塔维克骂骂咧咧，“他是编了一个理由，妈的，一个狗屎一样的理由。”

  “你他妈来试试！我已经做得够好了！”瑞儿在后面大呼小叫，杰洛特感到那个胆小的棕眼睛半身人商人已经不存在了，留下来的是一个红着眼睛的半身人强盗。

  “你们还要闲聊到什么时候？”塔维克对面的壮汉开口，他也拿着火把，另一只手拿着来自史凯利杰的单手斧，上面有海浪一样的纹路。塔维克已经算很强壮了，但是他还要更壮，粗大的辫子从脑后垂下来，简直是恶魔的尾巴。

  “你先上，图尔塞克。”壮汉旁边的一个穿着皮革轻甲的小个子笑嘻嘻地撺掇，“他可是个猎魔人，哦，一个有钱的猎魔人。”

  名叫图尔塞克的史凯利杰人没有犹豫，他把火把换到左手，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提起单手斧走上去。

  “大乌鲁，小乌鲁，你们一起。”塔维克皱皱眉，叫上剩下两个人。

  “双胞胎？”猎魔人在空中舞了个剑花，“你们不会想这样做的。”

  那个高一些的乌鲁笑了，“为什么你们这些白痴老是这样理所当然地这样想！我们可是一对！妈的，相爱的一对！他**的屁眼，我也操他的，妈的，没卵蛋的狗屎猎魔人。”

  猎魔人没再接话，他举起剑，火把映照剑身，在他脸上映出一道黯淡的光。

  先动手的却是瑞儿，他拿起藏在石壁后面的弩，瞄准了猎魔人。

  弩弦振动，空气里传来细微的声音，杰洛特未持剑的左手往前虚握，闪着淡蓝色魔法弧光的阿尔德法印吹起一道扇形的冲击波，半身人信心满满的暗箭在空中摇摆几下，便软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瑞儿和剩下六个强盗静默了一瞬。

  “不错的尝试。”杰洛特耸耸肩。

  “天啊……”女精灵坦娅发出令人惊吓的呻吟。

  “闭嘴，一起上！”塔维克怒吼一声。

  最先和杰洛特碰上的是巨人图尔塞克，他挥舞着斧头挥砍过来，猎魔人只一个轻巧的转身就晃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在图尔塞克失力的瞬间钢剑已经从巨人的肩膀往下划出一道漂亮的痕迹。

  血光一闪，巨人轰然倒地。

  大小乌鲁也挥舞着剑冲过来，杰洛特手指微屈，昆恩法印淡黄色的光泽闪过，两个强盗像是挥剑砍到了岩石上，强大的反震力道让他们几乎握不住剑。

  其中一个，猎魔人不知道是大乌鲁还是小乌鲁，跌坐在地上，这给了杰洛特机会。他矮身躲过塔维卡横挥过来的钉头锤，剑已经从还站着的那个乌鲁腋下刺进去。

  这个乌鲁哀嚎着倒下去，坦娅这时和小个子分别从左右攻过来，坦娅用的是精灵弯刀，小个子双手各拿了一把短剑，上面闪着淬毒的幽光。

  猎魔人收剑回防，因为速度太快，抵挡三下攻击的金铁之声像是只有一下。坦娅力量太小，被杰洛特防御的力道震开，滚落在一旁。小个子也被回击的力道弄得一窒，正想收剑退走，但猎魔人出剑实在太快，他才抬起手，那柄剑已经在这半黑的洞穴里划过一道银亮的十字刻在他的肚腹上。

  小个子短促地惨叫一声倒下去，用双手颤抖着想把流出来的肠子塞回去。剩下的乌鲁哭喊着另一个的名字，然后失去理智的攻过来，猎魔人侧身躲开他毫无章法的攻击，一剑划过脚踝，乌鲁身子一矮，杰洛特便借着惯性顺势又是一剑从脖子划过。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把火把丢了！快丢了！” 坦娅疯狂地嚎叫起来，瑞儿和塔维克慌忙照做，洞穴立刻陷入黑暗。

  “你这个白化病杂种，我可是精灵！” 坦娅咒骂着，举起弯刀试图从猎魔人背后攻击。但是事与愿违，猎魔人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他甚至身子都没转过来，已经用剑挡住了这次突袭。然后猎魔人旋身一转，朝女精灵猛扑而去，坦娅这时候看到杰洛特猫一般的金色瞳孔已经扩张到最大，在洞穴里幽幽发光。

  “该死！他看得见！他在黑暗里看到见！” 坦娅痛苦的喊出了人生最后一句话，猎魔人的剑锋已经割开了她脖颈上的气管与动脉，“嗤嗤”的漏风声里她只感到自己的血汨汨而出，然后陷入黑暗。

  “妈的！妈的！”塔维克手忙脚乱的想亮起火把，猎魔人没有怜悯，他的剑快到塔维克甚至没有察觉。当他试图亮起火把时，双腿已经不听使唤，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双腿的肌腱已经被猎魔人斩断。但是他还是试图握住钉头锤，他跪在地上，试了好几次，最终钉头锤还是从他手中滑落。塔维克摇摇头，想驱散脑海中的逐渐浓厚的睡意，这时候他听见被刺进腋窝的大乌鲁还在呜咽。

  “妈的，别哭了，妈的……”塔维克说着，然后死去。

  猎魔人沉默地收剑，发现半身人趁乱已经跑了出去。他追出洞穴，发现瑞儿正在试图爬上罗卜。

  “它不会让你上去的。”猎魔人对着半身人说。

  “妈的，狗娘养的猎魔人，狗粮养的杰洛特。”罗卜人立而起，瑞儿被摔下来，晕头转向，但是好歹还知道朝猎魔人不在的地方跑。

  “给你个建议，不要朝西方跑。”杰洛特看到瑞儿笔直跑向西边。

   “滚你妈的，我知道怎么走！”瑞儿大骂着，手里还抱着弩箭朝猎魔人射了一发，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时间瞄准，弩箭歪歪斜斜的不知道飞向了哪里。

  “你会死的。”杰洛特语气怜悯，“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

六.

  “树精又杀人了？”布鲁格的驿站里，几个商人坐在一起，其中一个胸口纹着百合花纹章泰莫利亚商人问到。

  “可不是，虽然那些绿皮肤的树精说是不要靠近森林，但是他们现在对于森林的定义有点太广泛了。”戴着毛皮帽子的布鲁格商人说。

  “我听说，现在只要靠近他们森林一百步就会被射死。”有个人补充。

  “不，他们会先一箭射到你脚下作为警告，然后再是一箭擦过耳朵。”角落里有个黑斗篷的陌生人说到，嗓音低沉，“如果两箭过后还不离开，第三箭则取其性命。”

  “骗子！索格家的儿子就没什么狗屁警告，直接一箭穿过脖子，血洒了一地。”戴毛皮帽子的商人反驳。

  “他带了武器吧？弓箭？想去森林附近盗猎？”这时候那个泰莫利亚皇家商人问到。

  布鲁格商人不说话了。

  “最近还死了一个半身人呢。”又有人说。

  “我知道那个半身人。”布鲁格商人喝了口酒，看着周围没人接话，有些得意，“这附近半身人可不多，那家伙死了还抱着一把弩弓呢，被树精吊在路口的树上。”

  “我还以为树精不杀少数族裔。”泰莫利亚商人说，“不过他带着弩弓就说不准了。”

  “按照有人告诉我的，命由天定嘛。”黑斗篷的陌生人喝完最后一口酒，总结道。

后记：

  我写作没什么出彩的地方，硬要说的话便是善于模仿他人。甚乎于有时候此种模仿之行为似乎已然成了一种不自觉的本能，可作是“润物细无声”。而最近才看完的书是波兰作家安德烈·斯帕克沃斯基的《猎魔人》，当然也是大热的游戏《巫师》系列的蓝本。并非什么深刻的书，但也担得起通俗娱乐集大成之作。我买来也只当是游戏的延续，末了却发现极好看。中文版的译者是乌兰女士与小龙先生（或女士），乌兰女士是北京外国语大学的波兰语博士，小龙先生（或女士）则是国内优秀的奇幻作品译者。因此本系列目前为止六本翻译质量都极高，没有出戏的翻译腔，行文遣词虽是华文，却带有奇异的异国丰韵与史诗厚重，私心以为是我读过最好的译作，犹胜过《魔戒》中译版。译者用心之下，我也十分欢喜此文风之奇，便没头没脑地戏作了一篇短篇，勉强算作拙劣的临摹，博君一笑耳。文中我极力模仿了原作者打戏描写时水银泻地般的简洁明快风格，所以此处点出，以免有激动的原著读者不分由说指责我抄袭。最后大家若是觉得读的还算开心，不妨买上《猎魔人》原著读上一番，笔力文采胜过我不知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