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绘心像s2p3】于明天初次升起的太阳

“我是劝不动你了。”

虽然是夏天，可这七个字寒霜扑面，句号如坠冰窖。妹妹的心死了，她扔下姐姐送的兔子玩偶转身离去，没走两步又把玩偶怜悯似地抱了回来，虽然她并没有暴怒地把地上的野草跺到土里去，但是她每一步都似乎是踏在她姐姐的心坎上似的。

夕阳斜下，拉长了妹妹远去的背影，也为姐姐那生硬的麻木表情刷上一层若有若无的虚化。

 

沉重的躯体被更加沉重的精神拖着，一步都不想回到村子里。身为姐姐，她愧疚难当。暮光的最后一丝像猫一般地窝在她脚面上，又依依不舍地被时间拉扯开来。这景象让她心口一阵酸楚。

不过，没时间了，姐姐抬起了脚，没工夫酸楚，她回望了一眼已经彻底沉入地平线的太阳，未被酸楚占据的思考一角——责任不听辩解，一把拎起躯体和精神，沉稳地迈步而去。

毕竟，等到四天后，她就是那个太阳了。

……

自然，等到她从小山丘回到村子里，最后一丝昼间的光亮都消退了，夜间些许微光下，她的妹妹在村口焦急的徘徊着。“姐！”

安心，欣喜，张开的怀抱，在飞向姐姐的时候劣化成了八颗生硬的小冰块：“家里有饭，我先睡了。”两个人的小家，冷战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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躯壳向大脑报备断线，随后像是铁块一样把妹妹稳稳压在床上。思维逸出身体，在房顶的小窗上打着旋，到今天为止她已经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大人们并不为她的哀求所动，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他们说过无数回的道理。姐姐也是，直到一个月前她才把这件事告诉她，得知消息的她耍性子，暴怒，落泪，可这些都未能让她最爱的姐姐动摇分毫。有的只是正弦式的沉默，间隔在沉默中的对不起，以及沉默。

这个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姐姐，五天后就要化作天空彼端的暖阳。而从现在来看她一切阻止的努力都宣告失败，问题变成了自己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看着姐姐变成一团火球。

剪不断，理还乱，浓重的黑眼圈和憔悴的表情都毫无保留地想着他人阐述着妹妹的痛苦，茫然的眼神和晃晃悠悠的步伐让其他人都为之退避三舍。

“啊，抱歉，我，我没事的。”

 

终于，妹妹不再挣扎了。

小山丘寂静无人，适合静思，也适合发泄式地大喊。

不过她早都已经喊累了，出于同样的理由，眼泪也不再落下了。

一个人躺在了她旁边，声若游丝：“其实，预定时间比我告诉你的早了一天。”

“你来向我告别吗？”

“不，告别是不会再见才会告别，以后你也”姐姐忍住哽咽“也会看到我的。”

“我向着远方的太阳说姐姐早上好？”

姐姐失语，这点是怎么修饰都改变不了的。这件事即使有一千个一万个好处，在她的妹妹身心之上都会留下无可填补的空洞。

“我明白，姐你也难过。”妹妹翻身，正对着姐姐的面容。“我累了，这件事情我看不开，也没法看开了。”秋末的悲凉侵占了她的脸庞“所以，姐，不要说那些安慰我的话，一句也不要。”

“好吧。”

 

黄昏中，妹妹看到姐姐站了起来，一种再熟悉不过的光芒笼罩了她。

那光芒越来越盛，最后彻底把她包裹了起来。

“妹妹？”

“……”

“你这样让我怎么安心——”说到一半姐姐就闭上了嘴。

她的妹妹，在唱一首她也再熟悉不过的，悠扬的牧歌。歌声带两个人回到了童年，金色的，美好的记忆逐一揭示，依次浮现。

最后一次，最后一刻，不要哭了。

我也是，你也是。

如果，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能对太阳说早晨好的话。

我会的，那时候你能用最温柔的那份光芒摸摸我的头吗？

我最亲爱，最亲爱的姐姐。

……

金色的回忆和金色的光芒交错上升，光球中的少女逐渐看不清了表情，模糊了轮廓，最后在一阵强光中，消失不见。

待到那抹金色再次升起——

“早上好，姐姐。”

“早上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