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 第4章

“这是8号门，通往第一个由我们创造的宇宙，编号107。它将是一个很美的世界。”泗轻颤的左手抚过纯白色门上淡淡的“8”，眼球微微颤抖着，双唇微启，似有千般思绪汇集舌尖。

“同时，107号宇宙是我的'故乡'，我的来处与永久的归宿。如果不是你，我绝不可能有机会再次见到她。”一滴血泪从泗紧闭的眼中滑落，无声地在洁白的地板上点出一片殷红。泗轻轻用手帕拭去眼中血泪，浸染血色的双眼缓缓转向无歆，眼底透出几丝温和的绝望。

“这就是成为异端的代价。我当然不是指会哭出血什么的，加入我们就意味着几乎不可能回到我们长大的世界，除非你极其幸运地被分配到你的世界做任务，而异端们会极力避免这么做，明白吗？如果你没有签下为组织服务的契约，现在还有机会回家。”

泗再也压不下心中的哀恸，泪水瞬间奔涌而出，她扑通一声跪下，任由鲜血跌落到地板上，逐渐蔓延开来一朵盛放的牡丹。

“可是，我已经签了字。况且，我的世界在我面前分崩离析……我早就已经回不去了。”无歆难掩眼底的凄切，转过脸去不忍再看泗颤抖的身躯。

“好吧，我不该告诉你这些的。很抱歉提到你的世界，我们该走了。”泗拿出手机一样的控制器一番操作，地上的血渍凭空消失。她开始擦拭脸上的泪痕，却根本无法去除那些暗红的线条。她索性放弃尝试，拧开门把手。一阵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片扑面而来，门后是漫天飞雪和一望无际的雪原。泗示意无歆跟上，踏入埋葬无数异端的死亡之地。

尽管泗一再提醒时刻留意危险，踩踏雪地时松软的嘎吱声还是让无歆暂时放松了紧张的神经，这种简单而重复的声音对她有舒缓心情的作用。泗的连帽衫兜住一阵狂风，她向后一倾，眼看就要跌倒。无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泗才勉强稳住身形。一张纸片从泗的口袋中滑落，疾风席卷而过，泗的通行证消失在纷飞的雪幕中。

“真是倒霉。”泗望向纸片消失的方向，旋即别过头去继续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无歆早已厌倦了单调乏味的踩雪声，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周围的环境上。正当她的一只脚即将踏入深坑时，她停下来查看。那坑原来是一口井，一眼看不到井底，看来掉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就在此时，一个黑点出现在无歆视野的尽头，她连忙喊住泗指给她看。泗眼神一顿，拉着她朝那间小房子走去。黑色房屋在视野尽头忽隐忽现，如同风中燃烧的一支即将熄灭的蜡烛。

她们不久就看清了房屋的全貌，它甚至没有无歆的房间大。泗掏出身份卡刷卡，沉重的黑门咯吱一声打开，二人进入电梯间。按钮上的歪歪斜斜的文字无歆一个也看不懂，泗直接按下最下方的一个。

“我们马上要到十八层地狱啦，你难道不激动吗？哦，我忘了，你看不懂异端的文字。来，你看这是1，这是3……”泗喋喋不休地试图教会无歆，后者一言不发地低下头，似乎在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考虑到这种可能性。

电梯门开了，又是一条白色长廊出现在无歆面前。与第一传送点不同的是，这条长廊上所有的门都是纯白色，门上标记着醒目的黑色编号。无歆见泗迟迟没有踏入长廊，犹豫着是否要出去。

“以后你就在这里工作了，桌上有你所需要的全部资料。这场暴风雪会持续一个月左右，期间会有人送食物，放心，不是人肉馅饼。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尽快问我，工作期间很难再联系上我的。对了，以防万一，检查一下你的身份卡和通行证。”泗即将按下1层按键的手停下了，将无歆推出电梯间的同时塞给她一块白色不明物体。

“这里连厕所都没有，你叫我怎么工作？没有床怎么睡觉？还有，我没有计时工具，如何才能知道何时才算结束？”无歆怒吼着甩开泗的手，双眼瞪圆，作势要回到电梯间。

泗堵在电梯口阻止了她：“你的身体经过改造，已经不需要厕所了；睡觉时躺地上就行；我刚给你的就是时钟，专门调节为你能看懂的计时方式。”无歆僵立在原地，足足过了两分钟才接受这个事实。

“没有问题的话我就走了。怎么不说话了？”泗的手指再次停滞，头微微转向无歆。无歆将黎明的挂坠交给她，又交代了原委，这才相当迟疑地向她告了别。

无歆的新工作相当无趣，只是对前来长廊的异端成员进行登记。前三天没有一个成员到过长廊，后来的每一天几乎都有“人”经过，甚至还有一两个向她打招呼，但更多的只是一言不发地拿出身份卡，登记完成一声不吭地走掉。第24天，泗恰巧来了无歆工作的长廊，虽然她装作与其他人一样的冷漠脸，但一身灰色还是暴露了她的身份。

“真是太巧了，竟然能还能见到导师您啊。怎么，这次又有什么要指导的吗？”无歆眼底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泗有些尴尬地抬起头直视她的双眼，不动声色地掏出黎明的挂坠轻放在桌面上。

“时间还没到呢，要是黎明被清除了怎么办？”无歆拈起挂坠，细细打量一番又放下，眼神再次对上泗。泗顿了顿才收回挂坠，清了清嗓子，假装无事发生。

“呃，那个，你知道……其实祂接的任务并不危险，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东西带在身上实在有些不方便，现在其他成员都以为我是黎明的眷属，你知道这给我带来多少麻烦吗？”泗假意拍了下桌子，眼神游离于长廊之间飘忽不定，感受到无歆炽热的目光后极不情愿地再次直视她的双眼，眼神中带着几分祈求。

“我就是来家里做个任务，谁知道这都被你认出来了，真是件怪事。”扔下这句话泗转身就走，身影消失在长廊的某扇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