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归云去 08【36王爷16王妃】


归云去08
仙居殿外,皇帝的圣舆停在红道,院中宫俾内侍也比往日更多些。
魏离白嫩的手腕从广袖中伸出,拿捏了力道在男人脖颈按动。
落地的白玉大樽上,映出的侧脸虽只个影儿,却仍难掩其俊美。
‘ 陛下今日格外疲累,政务总是理不完的,您还是要爱惜龙体。’
‘ 有你这双让人舒服的手,朕自当爱的,呵呵’
皇帝眼皮没抬的拍了拍肩膀上的柔嫩,唇角带了些许笑。
魏离被这亲昵举动,引出两抹红潮在脸颊。继而又是一副想到什么样子,开口:
‘ 今日臣妾往养心殿送茶点,听闻陛下与僖王并几位大人议事,便没打扰。可我呀心里还是记挂,弟弟嫁去王府小半月,也不知他夫夫过的如何,我家弟弟素来是个宠坏的...哎,得空陛下帮臣妾探一探,成么,若是有何不得心,都让我做姐姐的担待,求僖王别难为他。’
皇帝眼皮慢悠睁开,转头看着自己宠妃蹙眉忧虑模样,先是一笑:
‘ 你父亲说了,他们夫夫回门,带的礼堵了半条巷子,还有你弟弟的庶母,也得了先太皇太后的玉观音。可见,王叔对我的这小叔子...还不错,没必要担心。’
魏离闻言,面上立刻露出欣慰。可实则,皇帝说的这些,她早便知道。今日言语行貌,不过一番邀宠手段罢了。
而既然被引出僖王,皇帝便也顺着话题道:
‘ 安南国王族内乱,王叔极力主张用兵,可朕看,隔了大水的置锥小国,由着他自己闹去,总有安生时候。相较之,反是羌人草原,累年犯我,才更该扬一扬天家威仪...’
‘ 陛下说的臣妾都觉斗志昂扬,有君如此,百姓之幸。’
魏离的恭维听在皇帝耳里,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可眉心中下去不去的愁也是明显。
‘ 莫非,僖王...劝谏?’
‘ 哼,不该打的他惦记,该打的,反而推三阻四。说是要趁西北汗刚死,儿子们争执汗位时,往林檎汗所在开辟雀场,互通马市,养出个肥的,灌满了狼心,让草原内耗。切,谋算虽好,也不免养虎为患...’
魏离腕子上的翠玉和金镯发出响声,是皇帝将她的手拉进怀中看:
‘ 爱妃手美,可最美的是你总能与朕一心,但宰相么...他今日竟复议王叔,叫朕下不来台。早听你说,家里弟弟虽庶出,却比你这嫡姐得宠,此刻看果然真。儿婿与女婿,亲哪个......’
魏离不等皇帝说完,扑通跪地。
‘ 臣妾替父亲告罪。’
将人扶了,皇帝没多少正行的挑了下美人耳上夸张的宝石坠,道:
‘ 咱们夫妻关上门说体己,瞧你,扯什么君臣,无趣。’
魏离很应景的摆出娇羞状,手指攀爬上皇帝心口,轻声道:
‘ 那...阿允晚上来,我学些有趣的...侍候...’
两人间靠近,鼻息吹在对方脸上,可魏离并没得到进一步亲昵。
‘ 今日千灯节,晚上朕要出宫看看国泰民安,还有大佛寺,母亲排位暂奉在那儿...恐怕未必早归。’
‘ 我自进宫也是许久没见过灯市,阿允,能带上...’
‘ 宫中自有宫中规矩,要不怎么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呢...宫中富贵恩宠,朕能给的自然给你,至于超了规矩...你是懂事的,嗯!’
从夫妻恩爱,到宫中规矩,皇帝变脸格外自然。魏离既担着懂事的名,更要将名与实附。
‘ 臣妾失态僭越,阿允别生气,我会...留在家里,在仙居殿为咱们母亲燃上明灯,告慰亡灵,也祈求天意成全阿允孝心,早日罢了朝议,尊太妃为太后,入宗祠,享香火。’
一番话后,看见男人脸上复又回还的笑意,魏婴忙展颜以对。
当皇帝圣舆起驾,淑妃是立在红道,依依脉脉,直看着人影没了,才转身回宫。
可宫门方一关闭,李嬷嬷就忙为止不住泪的主子拧手帕。
‘ 听说阿羡在僖王府... 很是受宠,那位冷面王,竟只对他一个热...’
‘ 主子,他过再好,也是您一步棋,何必纠结。’
‘ 嬷嬷说的我懂,可...人心肉长,听着他好,对着宫里日子,我如何不....在意。’
‘ 哎,老奴看,您如今最该在意的,是这里...’
魏离垂头,看着李嬷嬷按住的自己小腹。
‘ 趁着陛下热络,尽早有嗣,才是要紧。’
‘ ......’
自打那日打了可心后,浮烟阁似乎是真被震慑的样子。晨昏定省,那边都有人来问王妃安,但宋穗一直以病为由,不曾露面,来人则是宋穗生母贾氏派来王府照顾女儿的陈嬷嬷。
而至于管家之权,魏婴没说要,蓝湛恰巧这几日朝政乱的挠头,也就暂时搁置没了声音。
今天日头好,魏婴早饭塞牛肉包有点多,等扒窗户看蓝湛走没影儿,立刻就召集院中年纪小的扎堆,钉杠锤后蒙眼罩,陪着他玩捉迷藏。
正是开心,不防园中响起外人声。拉下眼罩,瞧见马嬷嬷跟个老婆子说话。
来的就是每日替了主子晨昏定省问安的陈嬷嬷。
‘ 早起吃饭,嬷嬷才来过,这会怎又跑来?’
‘ 是我们娘子叫来的,王妃入府十几日,两边都没能往来,我们娘子深感有愧,今早这不来问安我听见王爷说昨儿走道勾坏衣裳补子,回去说了,我们娘子甚为担忧....’
听见补子的话,魏婴不禁耳根泛红。
那是昨夜两个闹的厉害,蓝湛没退衣裳,将妆镜前才散了头发的魏婴抱起来往腰上盘。乍然悬空,一时害怕,手头没准,就扯到衣裳扣缝,那处又正好是个蟒盘绣花,这就有了蓝湛说的补子勾坏。
饭桌上提起,本是逗人的,谁知给陈嬷嬷耳朵听的竖起。
魏婴这里不好意思,马嬷嬷却是冷笑存在心底。
陈嬷嬷每日早晚的代为问安,次次都选在僖王与王妃用膳时刻,掐点格外有准头。这不明摆了是替她家主子趟道的。
王爷先前对可心疾言厉色,但遇着这老货,便只是淡淡的没什么话,却并不曾再有苛责,且这一日两次的见面安,也纵着。
马嬷嬷心里揣度,大抵还是因为宋氏缘故。毕竟那家子不仅是王爷岳家,还是娘舅。
‘ 哎呦,我瞧着这几块补子可真是好,莫非是出自穗娘子巧手?’
马嬷嬷这里故作称赞,陈嬷嬷也是略带仰脖,笑颜如花的接:
‘ 可不正是,这些都是我们娘子早先绣的,一直存了给王爷备着。听闻早起那话,药都喝的比往日急,忙不迭下地翻箱倒柜找出这些来,着老奴给王妃送了,挑拣些有用的帮王爷缝补,余下给您存着备用。’
魏婴看着那小山高的补片,不仅叹:
‘ 绣了这么多呀,那穗娘子的眼神还能好么,这都够撕多少件衣裳的,你家娘子以前常常为他补衣裳么?’
没想王妃会有此问,陈嬷嬷一时语塞。
在她听来,王妃的话分明是在羞辱自己主子上了年岁,眼睛昏花。顺带还有嘲讽浮烟阁甚少侍主的意思。
马嬷嬷也自陈嬷嬷嘴角半隐半现的抽动,料出其心底所想。于是便笑吟吟上前接了,一副殷勤模样道:
‘ 也是,这补子绣工好,存在王妃这里也算不浪费,呵呵,谢穗娘子周到了。’
听着对面主仆夹枪带棒的话,陈嬷嬷到底是老的,非但不反唇相讥,反而变出逢迎的笑脸,连说王妃说对。
等她再道万福,转身走了。
魏婴却显得有些愣怔。
我说对,我说什么了就对。
穗娘子眼神不好,还是......她常常给他补衣裳。
若她常常...
呸,难怪昨儿提溜人时,不光手劲儿大,动作还挺顺溜。
不要脸,这是跟那边的练了十几年,又换了自己呗。什么人呐,当我石墩儿玩,还是跟我显摆胳膊筋肉厚......膈应人。
旁边陪的小仆们聚集,问说主子还玩么。
魏婴看了眼马嬷嬷正交替给婢子拿的补子们,手中攥着的眼罩不禁抓挠出褶。
‘ 不玩了,没意思。’
马嬷嬷那里只当是给陈嬷嬷突然到来,扰了主子兴致。吩咐着各司其职,让小仆们散去。转头儿,却瞧见魏婴一扭哒一扭哒的往屋里走。
跟着进去,马嬷嬷径直往熏香大铜炉处走,从网罩上将暖热的几颗白檀丸子夹了在磁盘,然后往床铺下,衣柜里,等等屋中各处存放了,做熏衣和寝料熏香用。
魏婴则坐在妆镜前,脚边是丢弃的眼罩。
宝盒打开,随手取了个玉搔把件,往头发里剐蹭。
‘ 嬷嬷,头发痒,散了你给我洗洗吧。’
他这儿嘟嘴抱怨,那边马嬷嬷头也不回的忙碌自己。
‘ 早起不是泡了澡,怎么还痒?’
‘ 他吃了饭就把我往屋里拉,好头发都给揉糟蹋,洗了也白洗。’
马嬷嬷那边塞完香丸,终于有功夫转头。
瞧着对了镜子,用玉搔撒气似的把发辫挠的快赶上鸡窝模样的魏婴,不禁失笑了过来。
‘ 好好好,我的爷,咱们洗去,可别折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