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30

Chapter.26 电流与铁拳

 

模拟训练室里，原本还兴致勃勃的Nordin此刻也逐渐沉寂了下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非常细致地擦起了自己的爱枪们。一直在观战的FLLFFL也早已失了兴趣，独自一人托着腮帮子发起了呆——说实话，Nordin的枪法确实了得，对的上联盟“枪神”的称号。虽然在一对一的情况下，FLLFFL照旧可以用Jet sword迎面劈开飞来的子弹，单手把他摁倒在地，然后笑着看着他躺在地上乖乖认输。

想当初他就是这样对待他的第一个对手的。

只是那个人已经死了罢了。FLLFFL看着自己那刚安上没多久的机械义肢，若有所思。

没错，是被他亲手杀死的，被他毫不犹豫地杀死的。

 

 

但是他毁了那个人的未来，同样也毁了他自己的。那是一条不归路，而且没有人会在路上叫他回头。因为，那时，在RHG这个圈子里，战斗的结果只有胜利与失败，而没有死亡或是存活这个概念。对于某些人来说是这样，对那时的自己来说也是——对于他们来说，留对手一命，只是一些不必要的仁慈罢了。

但他们夺走的岂止只是一条人命呢？

FLLFFL看着那个此时已经摘下头盔的小伙子，淡淡的笑了笑。

不过Nordin这小子，或许会有一个很好的前途吧，一个比他好得多的，明亮得多的的未来。

毕竟，曾经在RHG圈子里最为嗜血的自己，都已经发誓不再杀人了啊。

 

 

黑暗的过去只要不再去触及、不再去回忆，那也只是过去而已。但是，那些过去所犯下的罪，留下的伤，如果不去弥补、不去在意。那么，他们总有一天会化作痛苦，把那些你所欠下的东西，变本加厉地还回来，无法逃离，无法背弃。你唯一能做的只是在这昏天黑地的痛苦中横冲直撞，直至伤痕累累，直至气息奄奄。你也许会想，或许只有把那些血债全都还清，这种痛苦，这种绵延不绝的痛苦，才能最终走到尽头。

FLLFFL看着断臂处那裸露出来的疤痕，不仅再度回想起了那场在悬崖边的战斗，那场在昏暗中的战斗。

 

现在回想起来，竟像是上辈子的事。

FLLFFL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嗯……话说回来，Umbrella到哪去了？

猛地回过神来的FLLFFL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此时此刻，偌大的训练室里，除了他和Nordin以外，再无他人。

靠，Oxob呢，他怎么也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FLLFFL突然有些心慌。他抄起背后还放在椅子上的长刀，快速走向了对面还在擦枪的Nordin。

“嘿，小伙子，”FLLFFL随手把长刀扛在肩上掂了掂，露出了他那富有标志性的笑容。

“你知道Umbrella去哪了吗？”

 

 

“嘭”。

走廊的灯光因为剧烈的撞击与窜动的电流而忽明忽暗起来，空气震荡之间，黑色的伞尖划开光束，在空中留下了一道堪称完美的抛物线。已经被卸了甲的Umbrella紧咬着牙关，侧身想要躲开对方那迎面而来的铁拳。他的双眸发出了那令人熟悉的耀目的紫光，这让他一时间有些看不清楚对方的动作，只能不停地向后撤退，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后背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颈后的氢核带给了他微弱的不适感，是电流。

 

他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艰难地抬起自己那快要脱臼的胳膊，企图掰开那支此时正掐住自己脖子不放的金属义肢。微弱的血腥味像是烈火一般炙烤着他的喉咙，他大张着嘴，像是一个即将渴死的人，极力渴求着那空气的润养。然而，正当他将要昏死过去的时候，一股巨大的、难以抵抗的蛮力将他整个人都甩到了身后的金属墙壁上。

寂静的走廊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早已虚弱不堪的Umbrella趴倒在地，艰难地支起了自己的头颅。因缺氧而有些发黑的视野因为刚刚的重击而变得愈发模糊了起来。他的X768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走廊的另一边，近得好像随时都可以伸手将它拿走。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Umbrella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对方不动声色地给一拳掀翻在地。他太大意了。早在自己起疑心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Oxob，Style氏族的首领，一个单靠着一身刚强就能走到联盟顶峰的人，怎么会在乎他那微不足道的反抗呢？即使是严阵以待，Umbrella也没有能够在这场战斗中占得哪怕那么一点上风或者好处的把握。更何况还是在自己连X768都没有拿出来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出手了的情况下呢？

“Franky，”Oxob冷着脸嘟囔着那个已死之人的名字，然后一把将还没缓过劲儿来的Umbrella从地上给提溜了起来，“是你杀的，我没说错吧？UMBRELLA的秘密武器，嗯？”他的话语里充满了轻蔑与厌恶。

“我已经不是他们的人了。”Umbrella想要摆脱对方在自己脖子上的钳制。金属义肢上那不停流动的电流让他愈发不适了起来。

 

氢核，正在泄漏。

 

突然一股巨大的眩晕感从脑后传来，这让双腿悬在半空中的Umbrella不禁猛地抽搐了一下。只见那义肢上的电流猛地快速流动了起来，强大的电压使空气瞬间电离，在其上留下一道美丽的电光。“放开我。”但是，这在常人眼里及其微妙的变动却引起了Umbrella剧烈的反抗。

“你很怕电？哼，正好，”Oxob满不在乎地将手攥得更紧了一些，“我还在犹豫该让你怎么死呢！”

Umbrella奋力挣扎着，却早已没了力气。只能徒劳得看着那支早已蓄满电流的手臂朝着自己越来越近。“救命。”他小声呢喃着，小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见。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也没有人会救。曾经的他对于他所认识的任何人来说，都只是一个杀人武器而已。而现在的他对于某些人来说，也只是一个杀了人的凶手罢了。

Franky，是他的第一次任务，也是死在他手下的第一个亡灵。那是一个在生前总是笑着的男人，也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与魂灵——但是，他却被自己夺走了，被自己毫无犹疑地夺走了。

但他夺走的，又岂止是一条人命呢？

 

“对不起，Franky的事情……我很抱歉。”Umbrella在失去最后一丝意识之前，艰难地对此刻已经愤怒到了极点的Oxob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随后电流注入，剧痛、麻木、黑暗、冰冷，各种杂乱无章的东西一股脑儿地涌入他的脑海，让他痛得大叫出声。就像是在那天，在伞部门，在自己被X768贯穿大腿时所经历的一样——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与绝望。

Alfa，现在的你，又在哪里呢？在困倦中，Umbrella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眸。

 

意识消散。

 

 

 

正准备再次加大电力的Oxob被放在自己喉咙上的那把长刀给拦住了动作。

“放手，Oxob。”FLLFFL浅紫色的眸子中夹杂着少有的愤怒。

 

“不然，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长刀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灼目的光芒。

 

 

就像是那人眼角上所悬挂着的那件东西一样，美丽而又悲哀。

Chapter.27  Frame of mind

 

病房外的走廊里，闻讯赶来的所有人都沉默着待在走廊两边，聆听着医务人员那匆匆而过的脚步声，复杂的心情随着那声声回响而起起落落。老者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被一旁Gyro的碎碎念搅得有些心烦。在听完Oxob的讲述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打破这如磐石一般坚硬的寒冰。寂静的走廊里，心跳检测仪有节律的滴答声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刺在每个人的心口上，传来微微的疼痛。

因电流而引起的氢核泄漏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与易于掌控。事实上，由于技术的差距，NEMESIS的医务人员对于因这种原因而造成的氢核泄漏没有任何的解决方法——他们现在能做到的也只是祈祷氢核的外壳没有因为这次电流的冲击而造成实际性的损伤罢了。但幸运的是，Umbrella并没有什么大碍，他和氢核都很坚强地挺过了这次灾难。

这或许是现在对于FLLFFL来说最令人欣慰的消息了。

 

然而这件事情的发展要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难办得多。老者默默地侧过身来，透过眼前泛着荧光的玻璃向着病房内看去，向着那个仍旧昏睡着的孩子看去。

Franky的事情他并不是没有听说过。事实上，他在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还为此唏嘘了好久。老者摩挲着Jet sword的剑柄，那上面的α字符在此时依旧光亮无比。

只不过是，直到现在，FLLFFL才知道那是Umbrella做的罢了。

 

不，准确来说，那并不是Umbrella干的。年近花甲的老者在死一般的沉寂中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肢。他那浅紫色的眸子中早已没有了那令人恐惧的愤怒与杀意，有的只是那常有的平静与淡然。玻璃的荧光映照着他们各不相同的心境，机械门在齿轮的转动声中缓慢敞开。老者缓缓地开口了，那苍老而又浑厚的声音像一块巨大而又沉重的石头，结结实实地压到了听者的心头，“我想你是知道的，Oxob，”

在机械门关闭之前，Oxob听到了来自那名老者的提醒，那简短而无需赘叙的提醒。

 

“你也不过是在麻痹自己而已，不是吗？”

 

机械门关闭时那咚的一声闷响，不知是他心脏的颤动，还是他内心的动摇。

 

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杀死Franky的不会是那个技法生疏而自认冷血的杀手，也不会是那个一直都在努力、微笑着的Umbrella。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那位一直都在背后一手操纵着这一切的Red，是那个隶属军方的伞部门。

Oxob看着自己的金属义肢，看着那上面攒动着的白色电流，一句话也没说。

 

 

 

“Excuse me sir,are you Franky？”

 

梦中的场景还是那么的真实，阳光、沙滩、微咸的海风、喧哗的人群，以及那散布全身的暖意。那是他记忆中的第一次任务，也是他第一次亲自来到外面的世界。之前他有没有来过这儿？有没有亲眼观察过外面的世界呢？那时的他不知道，现在的他也是。他从未敢轻易相信些什么，甚至连自己的记忆也是，毕竟他是一个连名字都不曾有过的人。

我是谁，我在哪里？未来的自己又要到哪里去呢？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毕竟，那时的他甚至都不会知道，原来他也可以拥有朋友，拥有感情，拥有他人可以拥有的一切。他想不到，那种暗无天日的、毫无希望可言的生活，可以真的走到尽头。

 

不，或许还没有，那种生活还没有结束。

 

Umbrella看着那四处奔逃的人群，听着那慌乱的尖叫声，感受着那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冰冷在体内缓缓蔓延开来，逐渐地席卷全身。站在对面的那个男子收敛起了他的微笑，镇定自若地站在他面前，在海风习习中，举起了他手中的盾牌。

 

紧随其后的便是厮杀、鲜血，以及那因为撞击而引起的耳鸣。

 

对不起，对不起。

一切的光影再度转化为无尽的黑暗，将他一点点地向悔恨的漩涡深处拖去。

 

那天，在那片湛蓝的天空之下，在那大海的波涛边，在那被鲜血染红的金色沙滩上。

他欠下了一笔他这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这种生活还需多久才能走到尽头？

大概，需要一辈子那么长。

已经在椅子上睡了一觉的FLLFFL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帘洒入病房，打在小男孩苍白的面颊上，让FLLFFL不禁有些心疼。呼吸机的运作声充斥着空荡的房间，却依旧无法掩饰它的安静。平时也是这个样子啊。FLLFFL把Jet sword放到一边，仰着头发起了呆。

Umbrella这孩子不喜欢说话，也不擅于与他人交往。他总是很胆怯，胆怯而又好奇。除了NEMESIS的成员以及FLLFFL以外，Umbrella几乎没有跟其他任何人接触过。这样的生活是孤独的、是不安的，但是Umbrella每次都会笑着说没关系，受伤的时候是这样，伤心的时候也是。一切的委屈与不平，全都在深夜时以无声和泪水释放出来，一切的伤痛，在长久的沉默中积累爆发。

这样活着真的很累，FLLFFL想想都觉得累。

 

偶尔的，FLLFFL会看到Umbrella笑着趴在电脑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键盘，紫色的双眸中少了往日的那些紧张与局促。那是在跟网友聊天，Umbrella曾经跟他说过这事。在跟他聊起这件事情的时候，Umbrella总是笑着的，就像往常一样。但FLLFFL知道，那是他发自内心的快乐。

真应该带他出去看看。FLLFFL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个想法了。但是最近总是忘事，估计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他的记性变得越来越差了。FLLFFL挠着头。等这个小子醒了的时候，就跟他说说吧。

 

夜幕在不知不觉间降临人世，带来一夜的休憩与一夜的守候。

坐在椅子上的FLLFFL静静地阖上了他的眼睑。

 

会议室耀眼的灯光下，全息仪中的画面在凝滞的空气中渐渐隐去。“我们要说的就是这些了。”Jade将一叠文件甩到了Oxob的手边，一直沉默着的Oxob抬起头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在座的其他人，双眸中只剩下电光闪烁。“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这只是NEMESIS的一面之词。”Oxob随意地瞥了两眼手里的文件，纸张在机械手臂的碾压中染上层层褶皱，他显然有些不服。

“我们SOLDIER氏族可以作证，这确实是事实，”Jomm随手敲了敲面前的桌面，背后放着的大刀在灯光下散发着森森寒光，“毕竟我们曾经参与过信息的搜集，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打包票的。”Jomm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Oxob，你就算是不信他们，也总得信我吧。”

“毕竟你知道的，Oxob，”Kursura在一旁补充道，“依据你的行为，我们大可以把这件事情交给联盟解决，虽然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我们最起码不用在这里跟你这个死木头浪费口舌，不是吗？”Jade碧绿的瞳仁在华光中闪烁着翠绿色的光芒，“听一听劝吧，Oxob，相信我。”她语重心长的说道。

 

Oxob默默的盯着桌面上那有些凌乱的纸张，没再说话。

 

 

真的是我错了吗？站在病房门口的Oxob看着此时仍旧昏迷着的男孩，若有所思。

 

他并不是不相信Jade所说的一切，事实上，正如FLLFFL所说的那样，他很清楚，比谁都清楚——这一切都不是那个名为Umbrella的男孩本意。他只是有些不甘罢了，他只是不甘心，他的同伴，他的战友，Franky，会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一场没有人会在意的暗杀之中，会这样死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手中。他知道死是不可避免的，是命中注定的，他也从未惮于死亡。但是，他只是想不到，这个世间，还有如此令人不甘、令人惋惜的死法。

他因他朋友的死而愤怒。但很明显，他将这怒火浇灌到了一个错误的人身上。

 

他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一个连家人不再记得的人，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的人，除了他仅存的那口气以外，他还有什么呢？

只不过是，无尽的悲伤与孤独罢了。

 

 

昏暗的病房内，只有仪器有规律的运作声仍在回响其中。美丽的星阵与银河被窗框有规则地切割成图，无需雕琢，便成永恒。微弱的灯光从偌大的电子屏幕上倾泻出来，映照在惨白的天花板上，泛着莹莹的绿色。这让刚刚醒来的Umbrella有了一种奇妙的错觉。他不禁怀疑起，这里是不是还是他的梦，他那好似永远无法醒来的梦。

他好久都没有做过这个梦了，不知为何，现在乍一回想起来，总是有一股熟悉的感觉。那种第一次与敌人战斗的兴奋与战栗，第一次看到鲜血横飞时的惊慌与恐惧，以及那逐渐冷去的热情和漫无边际的悔恨。有时候Umbrella也会想，如果对方没有死，他现在是否还会依旧开心的笑着，与自己的伙伴们一起过着自己原本的生活？如果自己没有被抓到伞部门，自己又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或许会比现在要好，又或许不会。

 

如果有机会的话。Umbrella默默地在心中祈祷着。真想当面对他说一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但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呢？

 

呼吸机的漏气声让他有些心烦，他抬起他那支没有受伤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摸向了那绑在脸上的呼吸罩。然而，正当他发现一只手并不能完成这看似简单的任务时，一支苍老的、布满老茧的手掌抚上了他的面颊。

 

“什么时候醒的？”

灯光被老者调到了刚刚好的强度，明亮到足以让Umbrella看清老者那布满皱纹的面孔，却又不至于伤到他那因辐射而充血碎裂的双眸。

Alfa真温柔啊。Umbrella侧身靠在被摇起的病床上，默默地想。

 

老者用自己左手的拇指轻轻地抚上了他的眼角。那些再度铺满他眼角的裂纹，正在昏暗之中发出那微弱的不祥的紫色光芒。和那天在飞船里时的情景一模一样。老者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那几天的不眠不寐好像又重新复苏过来了一般，让他不禁有些难受，“这些东西好像又变多了。”

 

老者抚过的地方有些微微的发痒，坐在那里的Umbrella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没事的，”他笑笑，“每次发作的时候都会这样，会好起来的。”

老者收回了自己的手，“一共发作了多少次了？”

“三次，”Umbrella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涩的双眼，“这是第三次。”

 

坐在对面的FLLFFL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他看着对面的男孩，那个一直笑着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害怕了，那个连死都不曾畏惧过的他害怕了。他害怕，那个一直缠绕在这孩子身上的病魔，会在哪一天挥下他手中的镰刀，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将他从自己身旁夺走。他还那么年轻。FLLFFL看着自己手上那如盘虬一般的皱纹，看着那因为时光而扭曲变形的皮肤，再也无法抑制自己那心中的恐慌。

 

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未曾亲身体验过，有那么多事情未曾亲眼目睹过，上帝啊，你怎么可以……这不公平。

这太不公平了。

 

FLLFFL看着那孩子毫无血色的面颊，强撑起了一抹笑容。“呐，Umbrella。”他轻轻地握住了那个男孩的手。

“嗯？”Umbrella被老者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一跳，他扭过头来，看向了老者，“怎么了，Alfa？”

“我想问一下，就是……”FLLFFL看着Umbrella那双破碎的眼眸，看着那些从裂缝中透露出来的紫光，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也许，命运确实是不公的，是令人可恨的。但不得不说，上帝虽然夺走了他的家人，他的记忆，还有他过去的一切，但是他却赋予了Umbrella一个最为单纯而又善良的魂灵，和一双美丽的、灿烂的双眸。

 

或许，命运还是眷顾着他的吧——至少现在是。

FLLFFL不由得笑了。

 

“你有没有想过，到外面去看看？”那天，那名老者看着那孩子的双眸，笑着说道。

 

窗外，群星依然闪烁。

Chapter.28 生活

 

但是，实现那句约定的日子却迟迟没有到来。那些炙热的、散发着浓浓温情的话语，一直都埋藏在我的心中，盼望着破土而生的那一天。不过，时间久了，我也不禁会问自己，这些话语，是不是只有在其还未实现的时候才有其存在的意义。这些漫长的等待，这盼望着重获新生的焦灼，以及在无边的黑夜中那些深深的空虚与孤独，是不是也算是食言的一种呢？

 

Umbrella漫不经心地看着那一串又一串的电脑字符，在空调那有些燥热的暖风下悠悠地打了一个哈欠。

秋天的枫叶落尽得比想象中的要早一些，只是眨眼间，NEMESIS总部所处的那片郊野，早已变得荒凉冷寂。空气中仅含的那一丝水分因那孜孜不倦的寒风而被吹得四分五裂，一时间干冷得让人不适。太阳在这个令人怠倦的季节中也开起了小差儿，让每天都不得不起早贪黑的Umbrella有时候一天下来都看不到一次太阳。相比之下，某些人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老年生活确实让人无比的羡慕。

每天都要强迫自己掀开被窝爬去工作的Umbrella一想起在自己对面那睡成猪一样的臭老头，心中不禁一阵哀怨。

 

自从Oxob那件事情之后，Umbrella在联盟里便开始小有名气了。当然，我是指在某些人那里——毕竟这件事情的保密工作NEMESIS还是做得不错的。但即便如此，你也防不住某些大嘴巴子在外面变着花样儿地捅娄子。

不过请放心，那个大嘴巴子每次犯错都会被Jade踹倒在地然后狠狠地揍一顿，以此为纪念。

所以，每次Cree吃饭的时候都会引起成员们的一阵爆笑。

 

鼻青脸肿的外交官Cree也是有苦难言。

 

 

最近NEMESIS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Jade谈恋爱了。

 

Jade谈恋爱了！

 

当然，其实这件事也没有多么地令人惊奇，毕竟小女生谈恋爱对吧，多正常的一件事啊。

好吧，其实我是在骗你的，毕竟“小女生”这个词本身就和Jade完全搭不上边。

 

虽然Jade本身并没有承认这件事，但种种现象都表明——这件事的真实性不容小觑。

 

起先注意到这件事的是Jade的总秘书Kursura，然后就是偶尔从门口路过的老爷子。Kursura发现Jade在网站上搜索一些关于怎么送礼物之类的问题。那天Kursura是进来汇报工作的，所以当时也没多想什么。但是，后来他仔细一想，才发现这件事简直细思甚恐。Kursura同志表示，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Jade这辈子都不会思考该怎么给别人送礼物这件事的。

毕竟有一次过年，Kursura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找到了一盒巧克力，是那种情人之间相互赠送的那种。当时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单身狗的身份了，然而，贺卡末端的落款却是自己上司那狂放不羁的签名——Jade。

当时他还为此惊恐了好久。没错，是惊恐！

 

因为，Jade可以是一个好上司，但也绝对可以是一个暴力狂女友。

 

至于老爷子嘛，那次他从门口路过时一不小心听到了一阵让人心肝乱颤的女声。他本来以为是什么新来的女成员，就好奇地向里面望了一眼。然后他就跟正在打电话的Jade对视了——老爷子表示，他当时吓得魂都飞了，当即脚下生风开始没命的跑啊。毕竟Jade那副要吃了他的凶狠模样跟她那娇滴滴的声音一对比，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对此老爷子只想说：希望她的男朋友能活着走完第一天。 

 

至于这件事最终也是最大的受害者嘛……绝对是Umbrella没跑了。

 

他遇害时的情景大概是这样的。

 

“Umbrella，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吧。”

那天，Umbrella刚刚跟Cree角斗完毕，累得大汗淋漓，正准备在休息室里眯一觉儿再走，整个人都处于半睡不醒累成死狗的低迷状态。然而Jade当时也没管对面Umbrella的魂儿还在不在，就直接把事情一口气儿全给说完了。然后，把话说完的Jade迎来了一段令人尴尬的沉默。因为对面的Umbrella很明显才刚刚睡醒。

那时他正在绞尽脑汁地思考——他该怎么说才能让自己毫发无伤地听完Jade讲完第二遍呢？

 

真的，完全想不出来！这个问题可比破解防火墙难了不止一万倍。Umbrella在心中默默地嘀咕。

算了，死就死吧。

 

于是正准备以身试险向死而生的Umbrella就被旁边的FLLFFL给生生截在了半路上。

 

“好主意啊，Jade，我觉得这小子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FLLFFL在一旁很正经地如是说。

“那就这么定了！”Jade开心的一拍手，“Umbrella，明早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我跟你说一下新工作的明细。”

刚把话说完的Jade转眼就走没影了。

只留下Umbrella在FLLFFL幸灾乐祸的狂笑声中凌乱。

 

所以说，你们在我跑神的时候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协议？！

 

恼羞成怒的Umbrella使劲用拳头砸着早已经笑岔气的FLLFFL，心想着等哪天有劲儿了一定要好好款待他一番。就像刚见面的那次那样，狠狠地砸他的脸。坐在那里直喘气儿的Umbrella看着一旁毫发无伤的FLLFFL，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哎，这种事情想想也就算了。

 

 

副队长的工作并没有Umbrella想象得那般复杂，对于现在他所作的工作以外，只是多了一些很细碎的小事，倒也没什么大碍。或许是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新手的缘故？毕竟现在的他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个准副队吧。

 

唯一让Umbrella头疼的是FLLFFL口中的那句“见见世面”。

 

每一次被Cree和Jade强行拖去联盟开会的Umbrella的内心是拒绝的，是非常拒绝的。平时就只是站在那么多人面前喘口气对于Umbrella来说就已经是一件极为艰巨的任务了。更别提还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发言讲话。

Umbrella这次真的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幸亏Umbrella发言的那次FLLFFL也跟着一起去了。说是要亲自感受一下自己的“徒弟”登台讲话是什么感觉。

对，说白了，他只是想看看Umbrella的笑话罢了。

 

不过自从FLLFFL登场之后，联盟会议大厅里的气氛就开始变得十分微妙起来。八百里开外你都能嗅到在座的两位元老之间那浓到刺鼻的火药味——虽然那只是Hyun单方面散发出来的。但这也依旧可以让在座的各位无视新人所发表的第一次讲话。

毕竟台下可是两位元老的角斗，不看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于是，原本禁止争斗的会议大厅就在今天开了一次荤。在场的所有人不仅没有一个上去阻扰的，反而还有鼓掌喝彩的。一时间，所有人都遗忘了自己的身份，遗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那一刻，他们有的站在桌子上，有的还停滞在半空中。他们无畏地欢呼着，大笑着，好像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那场可遇而不可求的角斗，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完美地融入到这场狂欢之中。

不可否认，这是一场盛宴，这是一场角斗士们的盛宴，这是一场战士们的盛宴。

 

也不知道这场面算是热闹呢，还是混乱呢……Umbrella默默地想。

 

总之，这两位元老之间的角斗，一开始只是Hyun拎着板凳死命追，FLLFFL抱着头没命跑的单方面好莱坞式的追逐大戏而已。但后来，这场你追我跑的闹剧逐渐发展成了械斗，也就是正儿八经地拿着武器互殴，虽然这正经儿地有些勉强。毕竟，Hyun的帽子……嗯，可正经儿了呢。械斗累了，这两个老家伙就干脆丢掉武器直接扭打在了一起，直到一点劲儿都没有的时候才肯善罢甘休。

不过，等到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的脸都已经没法儿看了。

 

在台下观战了很久的Umbrella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发言台的，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在那频频的喝彩声中，原本紧张得不行的Umbrella不知不觉间就把手里的稿子念完了。

怎么总有种在做赛事解说的感觉。Umbrella默默地感叹了一声。

 

然后，回到NEMESIS的FLLFFL因为自己脸上的淤青而被Cree嘲笑了整整一个星期。因为据说那造型很像一种有名的珍稀动物。

总觉得这还挺符合他的气质的。在给FLLFFL上药的Umbrella有些麻木地将药水直接倒在了FLLFFL的伤口上。然后，在FLLFFL凄厉的惨叫声中，他非常愉悦地关掉了房间的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最近几天虽然有些累，但其实也挺开心的。将自己严严实实裹在被窝里的Umbrella望着夜空中那随风飘落的鹅羽，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独属于我的，我的幸福。

 

希望明天的我，还会像今天的我一样。

 

盼望着下一个明天。

 

 

 

 

  

正在破译机密文件的Umbrella收回了自己有些冻僵的双手。为了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他关掉了房间内的温度调节。窗外的寒风透过细小的缝隙渗透进来，让他的双手有些干裂。好冷啊。他一边揉搓着自己的双手，一边默默地盯着那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的电脑指令，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这防火墙好像在哪里见过。

Umbrella再度将手伸向了键盘，无数的字符在手指的飞跃之间显于屏幕。

 

为什么？明明这么熟悉，却总是想不起来。

为什么？

 

怀着这种困惑，Umbrella输入了指令的最后一行字符，终止了任务。眼前窄小的屏幕中，浅浅的蓝色在转瞬间侵占了眼前那浓重的漆黑，白色的枝丫逐渐地在漫无边际的淡蓝之中蔓延开来，组成了一个扭曲着的字符“HIPUS”*，是他们这次要进攻的军方组织。

虽然是一个很大的组织，但这次NEMESIS只是接受了占领其中一个小分部的命令，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愿信息无误吧。Umbrella心想。

 

“Umbrella要开会了，先别忙着破译你的文件了。”Gyro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作战会议吗？

Umbrella一边嘀咕着，一边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

 

仍旧亮着的电脑屏幕中，浅灰色的界面在一片莹蓝中一闪而过。

 

 

  

 

*Hippocampus的简写，取意海马区。

 

Chapter.29 宿命

 

进攻计划比想象中的要简略得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开个会都能把人的尾巴根儿给坐麻了。老者熟练地反手挽了一个剑花，示意对面的小男孩继续他的动作。Umbrella在剑术上进步飞快，已经能和FLLFFL势均力敌地打上两三个回合了。而且，在长时间不停地练习与角斗中，他不仅提高了自己对X768的熟练度，同时也逐渐形成了一套自己独有的战斗思维和攻击模式。这比他之前那种盲目的、毫无章法可言的进攻要好上许多。

 

他已经逐渐地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副队长了啊。FLLFFL有些欣慰地笑了。他抬起自己的左手，随手揩了一把额角的汗珠。

 

火花在相互碰撞时飞逝，晶莹被撒入光辉中碎裂。

 

凭他现在的本事，在那天杀死那个毫无战意的我，应该是不在话下了吧。正在挥剑的FLLFFL不禁被自己那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给恍了神。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愿提及那段往事，不愿回想起那场在雨中的初识与战斗。他很害怕，很惶恐，就好像一旦自己说破这一点，这场梦境，这场美丽到梦幻，幸福到虚假的真实，就会在转瞬间破碎，只留下自己，独自一人在冰冷而又残酷的现世中徘徊、彷徨、默默哭泣。

就像在做梦一样。FLLFFL看着对面早已精疲力竭的Umbrella，收起了手中的喷气剑。

 

还是一场永远都不愿醒来的美梦。

 

 

这次的进攻计划依旧和上次的一样简单粗暴，阿不，简单易懂。

 

根据联盟提供的信息，以及Umbrella在骇入之后截取的情报得知，他们这次所要进攻的——HIPUS，是一个主要研究人脑及其相关领域的军方组织。他们在暗地里进行过极多反人类的人体试验，正如当初抓走Umbrella并对他进行洗脑的UMBRELLA相同，是一群脑子里全无道德可言的混蛋。按说对于这种组织的制裁本也轮不到联盟插手。但是在这过去的几个月里，它对联盟造成的打击还真不是一点半点。尽管军方与联盟之间一直有隙，平时小擦小碰不断，但往年再大的冲突也不会上升到这种境界。政界排挤、经济制裁，以及最令人可恨的军事袭击，让联盟首领Hyun再也忍无可忍。联盟受袭的氏族，轻则重创，重则覆灭，就连Zetabrand以及Style这种有头有脸的大氏族也受到偷袭，许多重要成员因此受伤。

 

他们已然没有退路了。FLLFFL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调整着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

是那些家伙们逼的，是他们自寻死路。

Umbrella在骇入之后，得到了许多这个组织的内部情报。据悉，这个组织的背后不仅仅有军方的经济与技术支持，还有许多政界人士在背后为它撑腰。最重要的是，他们所研究的项目：人脑，是一个在现今科学界绝对敏感的话题。

据Umbrella描述，他们好像在试图研究出一种所谓的脑波控制器，一种被明令禁止的反人类装置。HIPUS的研究人员打算在对人脑的神经指令进行深入的分析和解读后，再使用外部的电子仪器进行相应的模仿，并开发出一种可以发射脑电波的电子装置。在这方面研究进行的同时，他们还试图将人脑自身的神经指令强行终止，将指令的传输通道给空出来，再通过外接的电子装置，将模拟信号以无线——也就是脑电波的方式输入通道，以达到控制人思维与行动的目的。

至于有没有成功，Umbrella说自己并没有在HIPUS的中枢数据库里找到相关内容，很有可能是被人为的隐藏到某些微型数据库里了。

 

但是这个脑波控制器单从理论层面就很难实现，更别提要研发出来了。这个工作量，没有个五六十年是研究不出来的。但对这件事满口否定的Umbrella有时也会沉默下来，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是在担心，还是在考虑一些别的事情呢？就像当初在飞船里那样，自己一个人呆呆地望着那浩瀚的星海，想着一些永远都不该想的傻事。

虽然FLLFFL自己也没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的，因为他自己也曾这样想过，甚至也曾这样做过。

 

但他很幸运，上天让他遇到了Umbrella。或许是使命未完、路途未尽吧，或许是他那可悲却有可喜的命运让他们就这样相见了吧。

不知道Umbrella又是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相遇的呢——是幸运，还是不幸，抑或是两者兼具呢？

嘛，这也不是想想就能想出来的事情啊。

 

由于HIPUS的实力雄厚且根基极深，只凭区区几个氏族的力量是无法将其彻底清除的。因此，联盟作为氏族之间最有权威的联合机构，对愿意参与其中的氏族分配了各自的任务。

老牌氏族SOLDIER和Style接到了进攻总部的命令，与此同时，许多仍未加入氏族的角斗士，如FL-Nordin也被分配到了这个任务。被允许参与这次任务的个人角斗士除了要具备一定的个人素质以外，还需要听从氏族首领的调度，尽量避免单独行动。毕竟这可是在打仗，是在以命相搏。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组织的分部总共也不多，而且无一例外的全是陆上基地。着其中大部分的分部都交给了Zetabrand这行人处理，协同的还有别的氏族，比如说Blue所在的氏族Burst Crusaders。至于NEMESIS，则收到了关于占领其研究中心的调度。这项工作看似轻松，实则不然。因为比起摧毁而言，占领则意味着要保持其完整度，也就说，NEMESIS既不能自己使用破坏性手段，也不能让对方使用，这为任务的难度增加了不少。

出于不放心，Hyun当时在会议上示意有没有其他氏族肯出面协助NEMESIS。

于是老爷子就举手了。

 

然后，在座的代表齐刷刷地向NEMESIS的代表人Jade、Kursura和Cree投来了怨念的目光。

 

“哇，快嫁了吧老爷子，看看，有这么多人想要你呢！”说完这句话的Cree被一旁的FLLFFL狠狠地踹了一脚。

我只是有些不放心Umbrella而已。FLLFFL有些不安地想。

 

这次的进攻人员总共分为四个小队，FLLFFL、Fox、Q以及Benjamin在这次任务中担任中路的主干线，目的依旧是吸引兵力，方便其他小组的行动。吸取上次中线兵力严重不足的经验教训，Jade还为他们配上了必要的随行人员——毕竟，上次的随行人员还没走完一半的路程就都丧失了战斗能力，不是挂彩就是干脆丢了自己的小命，几乎没起什么作用，完全是FLLFFL和Fox两个人硬挺下来的。更何况由于上次Umbrella出的那场意外，FLLFFL还中途告退了，于是中线的重担全都压到了Fox身上。

Fox在养伤期间曾表示过，虽然当时说大话说的很爽快，但子弹打在身上的感觉也是真的疼。

 

至于其余三个小队，人员相比之下就少了很多。先是Jade与Ibex组成一队，主要负责攻入这个分部的指挥室，控制住他们的头领，让他们失去指挥。另一队人马由Umbrella和Gyro组成，主要负责为其他小队打开通道——这就不得不说起这个组织严丝合缝的防御机制了。在这个基地的主要通道里，每隔五米或十米就会有一道机械门，每个机械门都需要极高的权限才可进入。如果无法从内部将其防御系统瘫痪的话，让其余小组硬攻进去是几乎不可能的。

不过这对于Umbrella来说也只是小菜一碟。在任务开始之前，他会提前准备好病毒来进攻他们的系统。不过由于HIPUS基地内部的机械门是由多个系统分别控制的，就比如说这个基地南门和北门的控制系统是完全分开的，如果要单独逐个破坏的话，也是十分费时费力的。因此，他们必须攻入敌方的控制室，通过控制中枢将其防御系统彻底瘫痪，以争取主动权。这是本次任务最为关键的部分。

最后一路人马是Cree，在计划中，他负责带队进入基地内部的研究中心，以控制其中的研究人员，防止他们提前将自己的犯 罪证据销毁。其次，他们还要搞清楚他们所研究的到底是什么，并在必要时把事实公之于众。

至于Kursura和Yun则在外部负责指挥。Yun会在HIPUS基地雷达的识别范围外进行实时作战指挥。而Kursura则会留守在NEMESIS本部，若是出现意外情况，他会联系联盟的其他氏族，并接管指挥权。

 

 

又是去当靶子啊。FLLFFL不禁在心中默默哀怨了一声。他小心翼翼地用白布擦拭着寒光四溢的剑刃，燥热的内心在浓厚的思绪之中逐渐地陷入了沉寂。

 

“你什么也保护不了。”熟悉而又令人厌恶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FLLFFL擦着长刀的左手不禁微微停顿了一下，浅紫色的双眸在一片暖光之中露出一丝阴翳。

那场久远的、诡异的梦境，好似一个恶魔，再度在他那如死寂般的脑海中激起了阵阵波涛，将那些夹杂着痛苦的记忆毫无保留地翻腾了出来，让他痛不欲生。FLLFFL至今仍能清楚地记得，那天，在他们从UMBRELLA总基地撤退的时候，在他抱着Umbrella朝着Kursura大声质问的时候，他的心是颤抖着的，他的双眸是含着泪的。

“喂，Kursura，你这话什么意思？”那天，在运输机上，他抱着昏迷的Umbrella，惊慌失措地看着此刻仍在驾驶飞船的Kursura，声音止不住的发抖。那时，暗淡的紫光遮蔽了微弱的星华，充斥着那昏暗压抑的船舱，让人的心脏不禁漏跳了一拍。下一刻，轰鸣代替了死寂，火光照亮了星空，那个手握遥控器的男人，在一片忧愁之中，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被飞船遥遥地甩在身后的UMBRELLA总部，在一片焰火中化为碎片，消散在了宇宙的虚无中。

 

就是在那时，Kursura告诉了自己Umbrella一直都竭力隐瞒着的真相。

那三颗氢核，他一生的噩梦，他一生的苦楚。

 

这种生活还会有尽头吗？

大概，没有的吧。

  

好奇怪啊，最近几天，总是会回想起一些很古怪的东西呢。老者看着自己手中的喷气剑，看着那白色的剑刃中自己的倒影，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有些东西还是尽快忘了得好。老者望着眼前那空无一人的训练室，独自聆听着那机械臂气孔中释放出的最后的一丝热气。灯光下，他浅紫色的双眸微眯着，不知道是在打盹，还是在掩饰自己的悲伤、掩饰自己的焦虑。

但是，如果又和上次一样的话。

我岂不是还要后悔？

 

按说旁边的小家伙今天怎么一句话也没说？老者怀着他心中的疑虑，慢慢地转过了头。

 

睡、睡着了吗？

 

老者有些惊异于自己得出的结论，但是那个黑发男孩确实是睡熟了，他睡得很平静，睡得不动声响。他的睡颜是那般安详、恬静，但却又无不透露出最近几天他所承受的那些辛劳，他所耗费的那些心神。那柄他在战斗中永远都会紧握在手心的X768，现在却他被冷落到了一边，仿佛早已被人遗忘。暖色的灯光钝化了它的锋芒，未干的汗珠柔和了它的杀意。它无辜地就像一把在晴天就会被主人遗忘在角落里的雨伞，独自盼着阴雨，盼着虹霓。

只是训练到这种程度就累成这样了吗？老者轻叹了一口气。他放下手中的长刀，将手边的毛毯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了上去。

 

大概，Umbrella天生就不适合战斗的吧。老者看着那孩子眼角的疤痕，看着那孩子手上那一层叠一层的老茧，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如果没有UMBRELLA的话，Umbrella或许会和其他普通的孩子一样，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找一工作，娶一个女郎，然后拥有一个平凡却又美满的家庭。或许，曾经的他也和别的孩子一样，任性、倔强而又脆弱，会因为一个最新款的玩具而向父母撒娇；会在遭到拒绝时悲伤至哭泣，愤怒至疯癫；会在每一次耍性子时，在内心的某个角落里，默默的盼望着，父母的一句安慰，朋友的一次退让。大概，如果没有这些悲剧，Umbrella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走上战场与他人厮杀，一辈子都不会感受到鲜血四溅的恐惧。

或许，没有了那场悲剧，现在的他也会和别的孩子一样，还有着一腔热血，有着一心抱负，会在喝醉时与他人高谈阔论，会在清醒时为自己的誓言发愤图强。

 

然而现在的Umbrella呢？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现在的他，或许永远都只能活在Umbrella这个代号的阴影下，在绝望与希望的夹缝之中，残喘着，苟活着。

 

他或许从来都不适合战斗。老者看着那个睡熟的孩子，看着那个在深夜里默默哭泣着的孩子，心中一阵悲愁。

 

但他别无选择。

他们别无选择。

 

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或许这只是他们的宿命罢了。

 

还未开始，便已成定局。

 

 

Chapter.30 开战

 

火光迸溅，剑影交叠。

那位曾经的长官站在那个仍是孩子的我面前，高大笔直的身躯在惨白的灯光下，投射出漆黑的阴影。

Commander……

那时的Umbrella一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又到底是什么心情。那种久违的迷茫与无措，悲伤和痛苦，在这颗麻木许久的心脏中，久久不忍离去。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梦里见到他了，很久没有梦到过去的事情了。不知道为什么，时光并没有将他们之间的仇恨愈酿愈深，相反的，当初的那些被看者掩埋在冰冷深处的柔软，被狡黠的时光挖掘了出来，在这黑暗的梦境之中，闪着如晨星一般，斑驳的辉光。

但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梦到你呢？

 

Red。

 

“站起来，Umbrella。”那令人熟悉的、陪伴他走过孩童时代的话语，与他的迷茫和困惑一起，在那空荡的大厅中，回响、隐去、消失。

 

“是。”那个早已遍体鳞伤的孩子晃晃悠悠地从满是血迹的地面上爬了起来。只见他那双空洞的紫眸呆呆地看向那躲在阴影中的面庞，那双在黑暗中绽放开来的、摄人心魄的红瞳。

又要被惩罚了吗？站在一旁的Umbrella看着那个曾经的自己，看着那个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孩子，眼角紫色的蝶翼因为哀伤而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你还是太弱了。”不知道为什么，那向来威严而又无情的声音，此时像是被那满地的鲜血感染了似得，带上了些许的无奈与温柔。

 

预想中的惩罚并没有降临。相反的，那位从未流露出情绪的长官，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去，锃亮的军靴在金属制的地板上踏出清脆而又刺耳的声响。Umbrella震惊的看着他，看着他那被时光模糊了的面庞，一时愣了神。他跑了起来，像是疯了一般，没命地跑了起来。他想要抓住他的肩膀，大声地质问他为什么，却又一时想不出自己到底在为何而癫狂。但是，直到他跑到精疲力尽，气喘吁吁，他也没能追上，那永远躲在远方的、若即若离的背影。

他只能愣愣地看着，那一抹猩红，那一缕孤独，逐渐隐匿于那黑暗的、清冷的尽头。

 

“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吧。”

 

梦境在那人的梦呓中，悄然崩塌。

 

再度睁开双眼时，Umbrella看到的是FLLFFL那布满皱纹的左手以及那柄被纳入剑鞘的长刀。脑袋下枕着的东西莫名有些柔软，给人一种肉乎乎的感觉。但Umbrella并不觉得谁会在运输机上放个枕头之类的东西，这让他觉得有些别扭。发动机的嗡鸣声让他头晕，再睡下去说不定真的要睡傻了。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揉了揉因困倦而流泪的眼睛。正当他歪过头来准备一探究竟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张放大版的老脸。

嗯？Umbrella不禁有些懵。

“哟，醒啦？”老者笑着抖了抖Umbrella头底下枕着的那根腿——要不是老者很早之前就很自觉地用手揽住了他，Umbrella这家伙估计早就被抖下去不止一次了。“话说，不介意的话，能起来一下吗？”他挪动了一下，将用来揽住Umbrella别让他滚下去的那支义肢给收了回来。“这儿，”他指了指自己被压了接近半个小时的大腿，“有点麻。”

 

“对、对不起。”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Umbrella有些慌张地说道。

 

嘈杂的风声灌入此时正在高速飞行的运输集中，吵得耳膜有些发疼。别的氏族现在也差不多都到达目的地了吧。Umbrella看着窗外泛着鱼肚白的青色天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X768深灰色的伞柄。对面的Gyro此时还没睡醒，嘴角流出的口水都快淌到旁边Ibex的身上了。坐在的副驾驶的Cree非常舒畅地舒了一个懒腰，发出的声音惊动了一旁正在打盹的Jade。坐在角落里的Benjamin怀里抱着自己的帽子，难得安静的观赏起窗外的美景来。

Fox在对Q说着些什么，尽管他说的那些话Q到底能不能听懂或许都是个问题。

不过，Commander真的曾经说过那句话吗？或者说那只是我的臆想？Umbrella怔怔的盯着远方那片逐渐显现于晨曦中的林木，攥紧了手中的伞柄。那个人对他说了太多的谎，说了太多让人捉摸不透的话语。到底哪一个Commander才是真正的Commander，哪里是现实、哪里又是梦境，Umbrella真的看不清楚。他以前只是单纯的一味地服从命令，不顾真假，不顾对错——而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命令可以服从了，他已经‘自由’了。

现在的他所能够服从的，只有他的内心。

 

但即使是内心，也终有迷路的时候。

 

“臭小子，亏你还能睡得着。”旁边老者的牢骚将仍在愣神的Umbrella惊醒了，只见老者一把扯过Umbrella的脸蛋，像是报复似的狠命地揉了两下，“按说你刚才梦见什么了？嘟嘟囔囔地说个没完。”熹微的晨光照耀在老者浅紫色的双眸中，映衬出朝霞的颜色。

被揉地有些脸疼的Umbrella无奈地拂去了老者的手，“没什么，”他习惯性地转了转手中的X768，“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老者浅紫色的双眸死死地盯着Umbrella此时毫无表情的面庞，妄图从上面看到哪怕那么一丝可以让自己安心的东西——但他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就和那次一模一样呢。老者悻悻的收回自己的手，他看着手中的长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对面原本还在跟Yun说话的Jade不知什么时候接起了一通电话，碧绿色的眼眸中露出了少有的慌张。旁边还在驾驶运输机的Cree竖起耳朵费力地听着，却被Jade给一拳揍了回去。

FLLFFL感到很不安，他从来都没有这么不安过。

嘈杂的轰鸣声中，好似传来了男孩所说过的那些绝望的话语。

 

千万别出什么事啊。他看着旁边的男孩，默默地在心中用他那最为单薄，但也最为虔诚的言语，祈祷着。

升入天空的太阳，用她那金色的光辉，染白了那青黑色的夜，照耀着，那些仍在漂泊的魂灵。

 

不离不弃，矢志不渝。

 

“伙计们，我们快要到了。”Yun那沉稳低沉的声线从通讯器的另一端传来，“请自行做好着陆准备。”窗外，那栋隐藏在森林深处的灰色建筑，在大自然那美丽的面颊上，撕开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正准备与Gyro一同离开的Umbrella感受到了身旁老者的视线。他偏过头来，看向老者那浅紫色的双眸，望着那充斥着担忧与不安的眼瞳。

“小心点，”老者沙哑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坚实又温柔。

“别给我干傻事。”

 

那位在他人面前永远都微笑着的老者，在那个男孩面前，却没能掩饰住自己的忧愁。

灰黑色的运输机逐渐隐匿于那深邃的绿意之中，躲藏在美丽的背后，像是一只匍匐着的猎犬，嗅着猎物的芳香。

 

但是，猎犬背后的猎枪，

不知此时又会指向哪里呢？

 

 

 金色的摩托车拖着一道长长的烟尘，驻留在硕大的银灰色基地前。穿着灰蓝色战斗装的年轻人轻快地从摩托车上跳跃下来，随意的拍了拍身上因为长途跋涉而沾上的灰尘。不远处的那位穿着一身金甲的男子站在基地紧紧闭合的大门前，一边看着眼前不断聚集的人群，一边手拿着通讯器，面容柔和地和对面聊着些什么。一把亮红色的长刀被深深地插入地面中，远远的望过去，像是一把被折断的旗帜。

如果迟到的话会不会被Jomm骂呢？Nordin有些哀怨的看着自己那因糟糕的路况而接近报废的摩托车，拍着大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嘛，算了，还是先看看装备吧。正当他刚从摩托车上卸下自己携带的狙击枪时，对面穿着金甲的男子在原地挪动了两步，然后有些不舍地挂断了通讯。年轻的男子抬起头来望着那因为心情而阴沉的天气，默默地发起了呆。

 

“嘿，Gilded！”Nordin摘下自己脑袋上的安全头盔，朝着那个被唤作Gilded的男子招了招手。他将狙击枪的背带挂在肩上，然后狠狠地锤了一下那位男子的胸口，“伙计，刚刚在跟谁联系呢？”即使是戴着金色的金属头盔，Nordin也无法掩饰自己调皮的天性，“难不成是女朋友？”那双躲在头盔背后的金色的眸子在些许阴沉的天气下依旧光彩夺目。

“是的。”Gildedguy的回答着实让Nordin大吃一惊——当然，Nordin并不是惊异于他的实诚，而是惊异于他有了女朋友的事实。只见Gilded慢悠悠地收起手中的通讯器，理了理有些杂乱的深蓝色短毛，然后戴上了抱在怀中的金色的头盔，“你不跟大部队一起进去吗？”他指了指即将开始进去基地的主队。他大概是觉得Nordin迟到了。

或许他确实是迟到了。Gildedguy默默地在心里这么念叨。

 

“还不是Jomm，他不让我进去，说是里面的构造没有安排抢手的位置什么的。”Nordin耸了耸肩，“我只好在外面负责给他们放风喽。按说，你又是什么情况，Gilded？”

“我负责断后，所以不用太着急，毕竟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喜欢着急的人……”Gildedguy看着即将全部进入的主队，兀自嘟囔道，“挺顺利的啊。”

“是呢。”Nordin一边回应着，一边支起了手边的摩托车。

 

 

真没想到会跟这两个小兔崽子遇见。Blue熟练地掸去烟头上的烟灰，拔出了背后那把红黑色大剑。他其实一点也不愿意参加这次任务，本来自己在外面混得也挺好的，谁知道自家的队长一抽风就硬是把他给拖了进来。他听说过HIPUS这个组织——不是因为这个组织太出名，而是因为这个组织曾找过他的麻烦。但他也无所谓，每次出门历练也没少遇到过这种事。如果就因为这点屁事而没了性命，那也只能说明自己本事不够罢了。

香烟在空中留下的那稀薄的烟气，在寒风吹拂下转眼间消失殆尽。

旁边的Shura和Shuriken正在将编设好的病毒接入对方的安全系统，估计没一会儿就完成了。

Aero跟Blue联系的时候，Blue正在为再次出发而做准备，别说是行李了，就连自己要搭乘的顺风车都已经安排好了。所以，当被命令回去的时候，Blue的心中有那么一刹那的不乐意。但自从他听到自家队长告诉自己Burst Crusaders近况后，那股不乐意便在转瞬间化作了燎原的愤怒。

 

“你们的副队长Tentionmaru怎么没来？”Blue随手扔掉了手里的烟头，冷不丁的问。

“二哥在前一次偷袭中中弹了，虽然不危及生命，但这次任务是参加不成了。”Shuriken灰色的围巾在寒风的吹拂下飞扬而起。

Jin在上次偷袭中受了轻伤，Adrastos还差点因为走神而没了性命。Blue用脚尖碾灭了地面上仍然在燃烧的香烟，红黑色的长剑被他轻轻地支在身侧，闪着红色的光芒。

 

They gonna pay for it.

 

“老大为此还把二哥狠狠地熊了一顿，别提有多吓人了。”穿着红色纱笼的男子名叫Shura，擅长泰拳，和Shuriken一样，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

“还不是老大死要面子。”Shuriken在旁边耸了耸肩，顺带着拔去了U盘。

 

机械大门在齿轮转动的轰鸣声中缓缓开启。

 

“进去后多多关照啦。”Shura朝Blue笑着说。

 

乌鹊在丛林深处，幽幽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