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瞬目待十载，把酒籍民生
20200620
十年后，璇玑已经忘了当初怎么挨骂的，正在吃炸鸡啤酒。
自己一人吃，周遭东西挺乱，有的好久没擦了。
“我最爱吃炸鸡啤酒了！”
不上心的少年正暗暗好奇炸鸡和啤酒是怎么来的。
“炸鸡啤酒最好吃了！”
马上就知道了，他想着，喝酒喝得更起劲。
“永远和炸鸡啤酒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开！我可太厉害了。”
吃了一块鸡腿肉，嫌这一刻的意志不够浓烈，抓起胡椒粉和柠檬水往另一盘炸鸡上撒。
“光炉爆炸！”用光炉给有些凉的炸鸡啤酒加热。
“光炉爆炸·反弹，”却是休缘抱怨着，“能安静点吗，念话对我也很吵！既然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你直接说出来还能让我体会到新鲜的感觉呢。”
“抱歉抱歉，”璇玑用嘴说出来了，“有时候思维波动剧烈，直接念话了。”他深吸一口气，说：“光炉爆炸·超级反弹！”
他正处于一间连通着光炉的房间，这里也是光炉平时运行时唯一的出入口，而这个出入口本身是光炉的一部分，对于他这种只顾吃的，这个出入口就是光炉。
光炉约一立方米，半敞开，下通地火，物品从地火里进出。他一掐诀，就有两束白里透黄的发光柱子倏然飞上来，在顶上打个猛拐，这是反弹，又在半空连番对碰破裂，这是超级反弹，末了均匀地撒在炸鸡啤酒上。等到发光柱子完全飞上来落下去，把吃的烤香了，余下的光色就向外猛地扩张，闪亮香浓，这是光炉爆炸·超级反弹。
如今，他身旁的灵力已经不仅仅是发光、感应之用，而是凝成了有形质的护体罡气[23]，阻隔着火光。他用手抓着肉吃，端着玻璃杯喝，听见细密的嘶嘶啦啦声从肉里冒出来又转着圈在嘴里咕咚咚作响，端的是唇齿留香。
片刻后，灵力向光炉里涌去，把火光、煤烟和热量全都往光炉内部使劲塞进去，房间里顿时干净很多，他见光炉还没爆炸，就把玻璃杯也塞了进去，让这座潜藏在圣魂村地下的长宽高约百米的大家伙自行决定玻璃杯的用途。
可是光炉还是没爆炸，于是他关了火起身去地表惬意地晒太阳。
“休缘先生，”他问，“你今天有什么要教我的吗？”
“要省钱。”休缘忧虑地回答，“钱...对修炼者说是修炼资源，还是有些价值的。不要只听我讲的故事啊，你还没到那个程度，就像刚才你扔的那个玻璃杯，也是可以为了省钱而不扔的。”
“省钱的话，能省掉省钱本身吗，省得省钱这样子。”
“嗯？那你可以宣称那个啤酒让你醉掉了，所以承酒的杯子是能伤害到修炼者的危险物品，必须作为供品在祭祀中被收集。这样它的归处就合理了。”
璇玑摇摇头，叹道：“不好玩！等我赚到足够的修炼资源，就给村子里添一个三百米的大光炉，附加上十种能量属性，现在这个火系的真是太热了。”
说罢便急急回家，在玉卮里斟上酒寻长马尾去，远远望见他正和一个杯具级聊天，便回家写了个便条约他。璇玑在家歇着，读一本幻术书，便条自己出门去了。
少顷，开门见到长马尾。他的模样与十年前变化不大，大约是一颗棒棒糖，在十年内多掺了粒奶粉的样子。但在今天，长马尾他略微局促，进屋后不住打量，虽然屋里的布置他早看过几遍。
“最近身体怎么样啊，平时懒床吗，修炼时得劲吗......[24]”璇玑换了几个话题引他，见他始终兴致不高，就不来这一套了，直接说：“喂！我们来干杯吧，会有双倍快乐哦。”他开了一瓶酒，推到长马尾鼻子底下。
长马尾接过酒，侧着摇了摇，露出一丝笑意，说：“今天过后，这间屋子就无人了，也没有双倍快乐了。”
“那现在正是三倍快乐！”
长马尾给璇玑倒了些酒，忽然一手抓住璇玑，断续说着：“哈哈哈哈，我到现在连杯具级巅峰的影子都没看见，你就已经是餐具级了，你一走我不又变成最小的了吗，无所谓了反正你在的时候他们天天姑息你捣乱所以对我而言之后也没什么不同，你出去后要小心，别碰坏事，转一圈就快回来吧。”璇玑静听不动，像个大玩偶，盯着面前悬浮的酒团，突然想到了长马尾的醉态，就看了看他：
只见长马尾把话说开后，气质一变。他抽回了手，身势一正，略微粗糙的脸颊伴随着淡淡的炒菜熏油气味，猛地将璇玑一激。灵力在长马尾的身上闪耀着，似乎催促着璇玑效犬马之劳。
璇玑犹豫了一下，取了两个玉卮，将酒装了，两人一起——
“干杯！”
修炼者喝酒，取势便尽，至于对饮，两人更细细地喝。闺中密语，不足外人评说。
“你还算不错，”过一会儿，长马尾插嘴道，“你终于放弃了没有灵魂的玻璃杯，用回了富有灵魂的玉卮。”他扭了扭玉卮的底部，就把杯底卸下来了[25]，两人相视一笑，璇玑也把杯底卸下。一层透明的灵气稳定地托举着酒，酒和灵气接触的界面变化着，平滑、褶皱、条纹、漩涡，这件事，凡人要借助工具，而杯具级能直接做到。
“其实无所谓，但目前我可不敢在村长面前说。”璇玑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转而谈道：“你拿着的玉卮，是光炉的那只，下一轮是让你使用吧？”
长马尾干了酒，撩起头发放到玉卮里搅合着，渐渐地有一股风属性的能量在摩擦处壮大，转而化为一节节脉冲沿着头发爬上去，敲击着他的头骨。他等了等，哭笑不得地说：“破坏狂！你把不着急炼的东西都炼了，那接下来几年我们就主要等光炉往外吐东西了。而且你把光炉累得都这么小了，要是祖先都像你这么喜欢炼，光炉早就被累死，换一个了。”
“我也觉得换一个好。目前的这个太难使。”
“可能你只是洁癖，私下用得太勤，只用来办公事的话还好。”长马尾问，“比如刚才，你是不是自己打扫的时候往光炉里扔垃圾了？和村子的垃圾一起扔就能少开一次。”
“洁癖·反弹！你洁癖就别瞎猜别人。”
“油嘴滑舌。”长马尾往外挪了挪，“近三千年来光炉基本是越来越小，像四千年的那位超级光炉爱好者前辈，一生都在使劲起光炉，遇到这种事是圣魂村的福气，把那时的光炉一直用到现在，省下了好多买光炉的钱。你知道什么叫可遇不可求吗，你别走了，就坐在这起光炉吧？”
“明明是做什么都好的嘛，光炉的事只是挨在我头上。”璇玑委屈地说，可又不禁在他面前败阵，目光垂下闷闷不乐。长马尾见了，又贴近身子，软言安慰道：“还不错啦，前些年别的村有个在地下迷了方向，拉光炉遛弯时让光炉搁浅在地面，堵了路的。”璇玑听了，只好附和着笑笑。
这时，长马尾意外地在听书玉卮的末尾，看到了十几张扭曲的简笔画，画的是光炉。他问道：“你画的？你这是没理解光炉的精髓啊，画的全是光炉最外部的事儿。”
“对，是我画的，这样凡人也可以用光炉来玩！”“诶？”“光炉的制造、维持，完全是能量的转化，没有牵扯灵力，因此，凡人也可以安全地做到我做到的事，那我也就只是几张画而已，谁爱来谁来嘛。”
离别的气氛卡住了一瞬，长马尾今天第一次看不清前面有什么。他随意祭起一术，脱了底的玉卮微微缩小变形，就成了玉箍。他把玉箍按在脑袋上，匆匆打理着头发。璇玑趁机拿起两个杯底一磕，此情此景，天地可鉴，清越以长[26]，这两个玉卮经此结成一对[27]，对光炉的交割也完成了。
长马尾突然挤兑起来：“为什么不安心炼铜，净琢磨这些？虽然我没读过你说的这个，但书上肯定写过了。凡人恐怕碰都碰不得光炉吧，不小心掉进去，地火一烧，炉子一化，就该成型了。这让我来年祭祀的时候怎么祭奠啊？”目光游荡着，似乎并不在意璇玑，而是聚精会神地与一种隐形的虚空巨兽战斗。
璇玑只是坦然地看着他，低声呼了他的名字。他察觉到自己力量贫乏，猛地将脸别过去，只手拽了拽棒棒糖。棒棒糖或许觉得凡人光炉的话题太沉重了，往地面坠着，而他最后超过了棒棒糖挂件们的重量，把脸正了回来看着璇玑，有一瞬，他平平的脸上绽放出妖冶的影子。
璇玑的灵力骤然全面收缩在体内，他起身一礼，赞美道：“好厉害！过一会儿你就肯定是杯具级巅峰了！”长马尾欲言又止，手贴着心口，轻轻颤着，他现在正心跳地厉害。璇玑的精神力微微扫过，能探查到一些散乱的信息被扰动后，渐渐互相碰撞的场景。璇玑稍稍后撤几个身位，坐到了屋子一角，他灵力的退让是照着祭祀时餐具级修炼者们来的，而他在退让的那一刻就相当于将这间屋子的所有权转让给了长马尾，以至于持客人之礼。
长马尾笑笑，说：“被你摆了一道呢。你并不是那种光炉狂热爱好者，你也肯定不会为了这个什么凡人光炉付出，证据就是你临走前才突然说这个。”他边讲边盯着璇玑，让璇玑紧张地缩在墙角，听他说：“那你是特意为我好吗？如果我没有升级，恐怕就这么认为了，但是我升级之后，却发现有些不对。非要说的话，没必要维护些主观的看法，增加精神压力，我看还是踏实地过有棒棒糖的日子就很好，其中，也包括你！”他扬了扬玉卮，断言道：“报答你什么的，我是勉为其难的，就让我猜测一下，你纯粹是恶作剧吧！”
璇玑连连点头：“好厉害呀！”
“你是希望我考虑推广一下这个凡人光炉吗？你这几幅图有什么用啊，要想把光炉逸散出的能量控制在凡人能承受的水平，可费脑筋了。或许，需要到别的村子里买那个办法呢。”
“好啊好啊。我会注意一下的。”
“而且我也不会在村长那里说这种莫名其妙的提议，这明明是你的形象嘛。当然，凭我们的关系，如果很久以后我当村长了，我可以试着推广一下，不保证哦。”
“啊？这么惨吗。”
“是这么惨，”长马尾坐在房间正中，信手画出圣魂村的地图，用青春洋溢的手指敲打着：“今天的事，或许说明我的命运已经注定，我这才特别忍耐着凡人光炉。就算修炼者抛弃了最便捷的调动生产的权力，就算光炉深处的奥秘要在凡人狭隘的诉求下蒙尘，在命运面前，也不算什么。只是棒棒糖可能要多从外界买一点了。”这位假想的小村长的脸庞在每句话说出后都微微颤抖着，透支着未来的表情变化，“在神圣的灵能面前我和你的顾虑都是虚伪的，我预计的维护凡人光炉的大量努力也全是白白付出的，但既然村庄对明天的期待一定需要人来守护，我愿意做这些人的首领——而我不必理解那个期待。”[28]
“呜......”璇玑用手当胸挡着，说：“我并不是你认为的命运。但关键还是首领位置本身吧。”
“不是的话，试试看能忘记吗。”长马尾换成了一个懒散的坐姿，渐渐滑倒，说：“当然是先当官后再拿你说的这个东西试试呀，不然，学你跑路？唉，你作为高级的修炼者，能不能说说这个凡人光炉，从修炼上是怎么看的呢？凡人因为守护自身的术式而成为修炼者，但这凡人光炉，是令凡人因为别人的术式造物而自甘为凡人，神圣的灵能，真的会允许它出现吗，推广它，是修炼者应该做的事吗，我想说不应该，可我为什么升级了呢？”他丢给璇玑一把棒棒糖，渐渐迷糊了。“对了，别...告诉别人我今天来过，也别说我说了什么。”
璇玑掂量着棒棒糖，停了一会儿，也就放下了，转而拿起被子给他盖上，努努嘴说：“不敢说啊，我等级太低了，你说的都是祖先传下来的见解，我也只有上buff的份了。”他胡乱上了buff，其实现在上什么都差不多。
踮脚出门，日头正高，天干且燥。璇玑问：“休缘先生，醒着吗？”休缘应了，他复问：“他的未来是什么呢？我看不清。”他思考着，“除了我之外，他在村里表现应该不错，但接下来，十年后，千年后？想不出来啊。”
“我倒是认为他传染给你了一些好高骛远的陋习，和你强行吹捧的固有陋习结合起来，减缓了你的升级。直说吧，你的这位朋友，就算以后到了餐具级，估计也没胆子干你接下来要干的事——以及你干过的事，而且圣魂村的制度是偏保守的，他现在也不是唯一的杯具级巅峰——哦，他甚至还要一段时间，修炼灵力，才能到杯具级巅峰，他还是辈分靠后的，他守护的术式是棒棒糖，这附近也没有哪个大能是包容了棒棒糖作为术式的，所以他也不会得到大能的庇护。那他想他当村长后怎样怎样陪你玩这是想什么呢？你吹捧不起来不是当然的吗。”
“我不认同，但我也无所谓。”璇玑停止了思考[29]，“休缘先生再讲讲故事嘛。”
“会有些失礼：他说的话，你只要找一个电子时代的凡人文明进行娱乐，就能忘记。要讲这个故事了哦？”
“不是，我直接告诉他，凡人光炉有成功的例子，他受到鼓励，取得成功，你就不会置气了吧。”
“这件事，只是庆祝你历险开始的彩头而已。”璇玑见他连番刺自己，就直接收拾行李找村长去了。
（待续）
23 罡，以星辰之力为保障的正气。一些修仙者修炼它，可追溯至中国明朝。用于小说的，还珠楼主有提到，至于用于护体，似乎著名于金庸以及《寸芒》第1集 第11章 我吃西红柿
24 “少病少惱、起居輕利、氣力調和” 《大般若經 第一會(上品般若) 卷001》 佛教经藏
25 “玉卮無當，注杯酒其中，盎然已滿” 《聊齋志異 第10卷 真生》 蒲松齡
26 “（玉，）叩之其声清越以长，其终诎然，乐也” 孔子 《礼记 聘义》 转引
27 即對稱密鑰加密
28 抄 附录-3.1 信息披露 披露1 亚历山大持有命运
29 抄《JoJo的奇妙冒险 第二部 战斗潮流 Vol.07》 p391 第69话 荒木飞吕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