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短篇系列 - 杀手

（一）

毕竟是在陆地上，窒息的体验没那么糟。这次她不会松手了，缠绕的紧实在脖子上勒出的痕迹由红转紫，颜色的渐变代表着这条生命即将被收割。

其实也就是一瞬的事情，可能心里是有些许不舍的，可是没有更完美的表达方式了，她这样想。

她也不挣扎。或许她还有一丝余力可以砍断那根鞭子的，但握剑的手始终垂着。额上的青筋逐渐显现出它的脉络，青紫的，在愈见苍白的脸上格外突出。本来可能是还想争辩什么的，可想想这一世，死得其所，便算罢了。

待她已没了呼吸，一把声音忽地响起：“你杀错了人。”

（二）

耳根子发热，大约是酒的缘故，看着眼前的人说不出的顺眼，连带往日那些棱棱角角一并磨去了，想是要拥在怀里才对。

这醉鬼看起来好不着调，平日里还有几分正经，传业授道娓娓道来是有个夫子样的，怎的喝多了眼神还添了几分情意？

若不是言辞闪烁，怎会有交握痴缠的手？

若不是抚上颈项，怎会有末入小腹的刀？

是得意忘形冒进了，她不悔。

（三）

她从她身边走过，不曾回头。

她从她身边走过，没有心跳。

（四）

她知道她隐在树林里，也知道她为何而来。可她已经没有她想要的东西了，大概她是不知道的。

慢慢地向前走去，最后一次用背影看她。

起码这辈子与她以剑相拥，无枉。

（五）

她知道她要说什么，一直都知道。

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一直都不知道。

她想再一次认真地抱抱她，可没机会了。

（六）

她为她披上外衣，一阵馥郁袭来，几抹发丝从耳旁擦过，酥酥痒痒的。

她写到一半的字一顿，慢慢收笔，不再写了。她端起那杯茶，缓慢而坚定，喝了一口。

只听到风吹得宣纸一角拂动着，她坐在那儿，好似睡着了，嘴角还擒着一点笑。

（七）

十年闭口禅，修到今日才明白她还需要说话。嘴是张开了，可那句话不上不下卡在胸口，正好被剑钉在那里。

（八）

她不是个老实人，可是她偏偏这么信着。

到头来要骗人的骗了自己，罢了，也没有太多不甘。只是最后那句真心话，她到底信是不信？

（九）

她想起来了，留了一滴泪。

（十）

说什么好呢？墨渍都洇成了一团，毛毛的一圈边望着她也在发呆。

同她说什么好呢？

这是她最后一个念头。

（十一）

要是…如果…算了…

欲言又止的人死在了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