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说《重新上线》
这是一篇原本写于2017年刊登在某中学生杂志的科幻小说，名字起的比较随意如有雷同板儿定巧合。因为近日听闻了郑州受灾后断电断网的情况，颇有感慨，于是想把它从印刷纸面搬到网上吧，能引起更多的反思并积极探讨补救措施就好。
当然，因为写的年份早了点，总有些历史痕迹，比如放今天我自己也编不出中国城市被恐怖袭击的剧情了，肯定没戏啊2333，另外因为是写在面向中学生杂志上的，总有这样那样的条条框框限制，比如要寓教于乐什么的，总之不要太在意一些细节。
所以说我喜欢上《明日方舟》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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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上线
砰砰砰轰隆……
晓阳猛然醒来，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回过神才发觉，似乎面前正有个猥琐的老爷子对自己不断重复的做着什么，随着他的动作，胸前传来一阵阵无法辨别的触感。
“放开我！”晓阳努力一侧身，狠狠但其实无力的踢开了老爷子，因为他正把脸凑过来似乎想亲她。“嘿…冷静…”看到她醒来，老爷子似乎还挺高兴：“看来你没事了。”说完他就起身走开了，但没走远，似乎到了不远处又在做着什么重复动作。
晓阳努力的回忆，这才让自己与现实世界渐渐重新连接起来，刚刚她还在家里玩着VR游戏，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还以为自己如都市传说那样被吸入了电子世界呢。在大脑乱乱的指挥下，晓阳勉强坐了起来，这才发觉周遭是怎么个情况。
“哎…可惜了…”那老爷子的声音传来，他正在另一个人身旁，不过那人早没了生息，周围不少横七竖八的也是，楼似乎塌了一块。发觉晓阳起身，他也回过头说道：“可能你是唯一一个活着的了。”
2087年，某市遭遇了一起恐怖袭击，这是后人写在历史Wiki数据库里的主要信息。
“EMP。”老爷子掏出一个设备看了看说到。“EMP？”晓阳听了这个新鲜的词，想查查“万知”，却发觉看上去外观好好的手机已经彻底完蛋了。“EMP，electromagnetic pulse，电磁脉冲。”老爷子边说边走过来：“对你这个岁数的人可能有点陌生，它能摧毁所有电子设备，所以刚刚你的家被失灵的轨道公交车撞…砸了。”边说他边指了指上方空荡安静的轨道：“我是个私医，恰好路过，刚刚是在给你检查状况，不要误会。”
晓阳感觉一时脑袋瓜有点儿当机了，信息量太大不太习惯，EMP啊…好想查查“万知”……但并不能用了…还好能安心的是放假期间父母不在家应该没事，但周遭的死者散发出令人恐惧的气氛仍旧令人紧张不已，而且，这份恐惧之外，还包裹着一层什么难以察觉的不安…
“看你的样子我担心有内脏受伤，如果脾脏出血会是个大麻烦，最好去一下医院…”“请问…私医是医生吗？”面对晓阳忽然的问题，老爷子似乎被戳了一下似的顿了顿，小心的回答：“不再是了。”
“但你救了我，谢谢。”晓阳诚恳的笑容显然让老爷子有点不自在，他看了看四周说：“我也没做什么……先跟我去社区医院看看吧，如果你内脏负伤，就算现在看着没事但很快也会倒下的。”
话是这么说，但起身前行没几步，晓阳就蒙了，她平常都是听着“万知”的导航走的，甚至根本没检索过“社区医院”这个关键词，正迟疑着，老爷子不耐烦的走到了前面：“跟我来吧。”
对晓阳来说，这个人太神奇了，他简直是活地图，居然会认路。“这边的小路以前有家酒馆很不错。”老爷子随口讲到：“那边以前的网吧后来搬去北边了，不知老板还活着没。”这些事情父母从不会提起，“万知”也是，这让老爷子在晓阳眼中逐渐地产生了一种迷之安全感。
到了社区医院，发觉医院已经几乎停止了运转，因为所有的诊断扫描仪都挂了，无法访问“万知”的医生们也束手无策或者不敢轻举妄动，谁能确认自己的判断绝对可靠呢？如果擅自判断执行未经“万知”校准的治疗是违规操作，会被追究很多麻烦事。
老爷子看来非常了解并谅解社区医院的窘境，他叹了口气：“走吧，只能去那儿了。”“哪儿？”“第二医院。”她听了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能那么确定呢？”顿了顿，晓阳小声追问道：“又不是万知…”
老爷子起初听了这话神情忽然一紧，但还是笑了笑说：“因为，我是八零后，不是2080，是1980的80。”看晓阳茫然又佩服的表情，补充道：“我见过彻底没有网络的世界，所以对我来说这就像回老家一样自然…不过我随身的扫描仪要是没被EMP干掉就更好了，在这儿我就可以给你确诊，如果你没事我们也许就不用跑这么远路，毕竟，再怎么抗衰老，我这把老骨头爬那么远，也是不太行了。”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城市太大了，依赖轨道交通的坏处就是，在停电失灵之后，去往医院的路看来根本非人力能及，于是很快晓阳就累趴下了。老爷子见状四处张望略一沉思，消失一会儿后不知怎么顺来了一辆智能购物车，这玩意儿现在随处可见，登陆指纹后会跟着登陆者逛街，方便拿东西，按时计价的。
“可这玩意儿不能动了啊，它不是电的吗？EMP应该把它击毁了吧……”“我踹掉了多余的东西，这才是它本来的样子，你们只见过它自动跟着你们跑的样子而已。”老爷子说着就把晓阳放进购物车的大筐，推着走了起来：“工具是拿来服务人类的，可不是拿来束缚人类的。”晓阳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个念头从心中冒出来——难怪恐怖分子会选择用EMP手段袭击，当人们过于依赖电子设备时，EMP造成的破坏远比其他手段更可怕……
在路上，一辆横在路边的救护车分外显眼，不过看那狼狈的停车角度就猜得到，它一定也是遭受EMP攻击导致系统失灵才抛锚在这儿的。
越靠近车子，争吵似的声音就越发明显起来。“救救我啊大夫。”“我不是大夫我只是护士！”“护士也罢我家人受伤了需要帮助。”“我们是要去接孕妇，很急的！”“我不管这些，我家有人需要治疗你现在就跟我走！”“你这个人……”
老爷子听了，稍微走快了几步，默默推着车走向了救护车旁正在纠缠的三个人。“孕妇在哪？”“单子上写的…在戚家街飞将路12号，但我们车坏了现在也根本过不去了啊。”两个护士也是满头大汗非常焦急。
“这地方已经很近了，前面的路走到充电站右拐，见到顺三快递站再左拐，小区里就是了，快去吧，抬到附近的社区医院至少可以处理一下。”老爷子又秀了秀老马识途。
“谢谢！”两个护士说着就开始收拾设备。“等等，我的家人…”路人赶忙拉扯着护士，没有松手的意思。“没关系，这位也是医…”晓阳见状忍不住开口说道，但老爷子却瞪了她一眼，这把她吓了一跳。
“少管闲事…”发觉自己可能反映太过火，老爷子马上低声解释着。
“你也是大夫吗？太好了！”看来路人的耳朵很好使，亦或是任何救命稻草都不会放过的执着让他眼中的一切都成了稻草，他立刻转身揪住了老爷子不放，两个护士也趁着这机会，赶紧提着设备跑了。
“我有更紧急的病人，请不要着急。”老爷子丝毫不想搭理的就要走开，谁知这路人竟然一把抓来想拎起晓阳：“我说了请你跟我走！不然…”
晓阳整个人都吓蒙了，她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发展。
老爷子也愣了一下，但很快敏捷的反抓住路人的手一掰，只听哎呀一声惨叫就让路人松开了手。“不许乱碰我的病人！” 老爷子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也让惊魂未定的晓阳踏实了许多。
“别，别逼我…”路人似乎还不想放弃，他随手从救护车上抄起了什么东西：“救救她，求你了…”老爷子轻哼一声，警告道：“别逼着医生动手，他们比你自己还了解你的身体。”
晓阳面前晃过人类肢体的碰撞，碾碎绿菜花似的声音忽然响起，路人哀号着倒向一边，疼的想打滚但越滚越疼又极力止住，样子可笑又凄惨。
“不知她是谁，但让她没救的人是你。”老爷子也不管路人怎样，丢下这句话就推着车离开了，身后的哀号开始渐渐混杂着嚎泣和怒骂，最后回归于嗡嗡的街头杂音，这让晓阳有些心有不忍，回头看了好几次。
“那个…”晓阳等声音逝去，轻轻问道。
“做法太冷血了吗？但你要明白，不可能救的了所有人，总会有先后。”老爷子沉静的说：“你们现在学校里有教消防常识吧？逃生避险原则怎么说的？”
“尽量在救援机器人较易到达或标记的区域等待救援…如果待在很难救助的区域，由于为了救你要耽误其他更多人逃生，系统会判定权重，肯定选择救大多数而更晚来救你，那样会让自己非常危险。”
“没错，人本该都是值得救的，但总有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值得…”说着说着，老爷子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下去，似乎，他茫然的眼中看到的不止是面前的世界。
“那么，如果我没受伤的话，您是不是就会去救他了呢？”晓阳有点好奇的问。
老爷子一听，脸上似乎划过了一瞬的笑意，他轻轻拍了拍晓阳：“你真是个好孩子…以后做事要分清现状再决定啊。”
晓阳一脸茫然的转过头，老爷子见了，补充道：“这样解释好了。刚才那个路人的反应，有点神经质是不是？在医院里我也见过很多次，他们这种表现，大多是无法承认和接受亲人的去世所致，往往为了逃避精神压力，尤其是疏于救助的责任压力而去做各种过激的事，因此这个人眼中的神色已经让我有所察觉，很可能他所谓需要救助的家人早已经不行了…这时候去救人，几乎是不可能成功，更多会反被责怪，无论怎样都是耽误时间，不如赶紧把你这尚有救助希望的送医更重要。”
“原来如此…真可惜…”晓阳说着稍微缩了缩身躯，不自觉的被无力感所压迫，但也不光是精神上的，她觉得周身有那么点乏力。
“所以那个人只是在任性罢了，为了抚慰自己而不考虑别人…”老爷子叹口气：“而且我也不是医生了，不必非要救他。”
“我明白…但我还是觉得，要是他和家人都能得救就好了…”晓阳清澈的目光一瞬间与老爷子对在了一起。
“你这样的孩子要是再多些就好了…”老爷子居然不由得笑了起来。
至少，自己能做到的，是现在不让世上少掉一个好孩子。
两个人好不容易来到了第二医院，出乎意料没有预想的那么忙碌，看来“万知”的失灵对交通系统影响也很大。“又要有多少人来不及救了啊……”老爷子望着医院不由得低声自语，也不长待，径直走进了门诊楼，拐进了陈旧的楼梯间，掀起的灰尘让晓阳感到一阵刺鼻，看来因为EMP的影响这里被人们重新启用了。
“我们去哪？”“院长室。”老爷子熟门熟路的七柺八绕来到了不知道哪一层，推门就进，这把办公室里正扶额沉思的人吓了一跳：“谁？……啊……”
“老伙计，是我来了。”老爷子笑了笑，然后表情严肃了下来：“我需要给这位患者做检查，她遭受了冲击伤害可能有内脏出血，我猜你们的挂号、支付系统肯定完蛋了，所以就直接来找你了。”
“……算你狠……不过这事儿现在可不容易。”院长拉开抽屉翻了半天文件，抽出一份起身走来：“EMP攻击我想你已经发觉了，目前除了地下特殊病房的设备还能依靠柴油机供电维持之外，只有最基本的器械。”
“也许我们现在比白求恩时期还稍微好一点。”老爷子扫视了一下房间，看来在寻找能用的东西：“没有监控设备确实很麻烦，有消息来自上级部门吗？如果来得及修复……”
“我已经派人骑着我那老古董自行车去市局了，老天保佑居然它还能用，但我不认为我们能指望这个，他骑车往返就要六个小时。”
“说你的关键内容。”老爷子听出话里有话。
“我需要一位即便没有扫描仪、‘万知’也敢对患者施救的医生。”院长把手里的文件交给老爷子，那是一份劳务合同，擦不去的灰尘告诉人们时间的久远。
“你居然还留着这个？”“保护好老师的遗产是学生的天职。”院长笑了笑。
“我有个条件，先要救治这个孩子。”老爷子笑容刚起又收了回去。
“可以是可以，但……诊疗费用……”院长打量了一下晓阳，显然家属并不在。
“你忘了吗？”老爷子忽然拍了拍胸脯：“这个老东西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我记得，我清楚的记得，为了救人垫付诊疗费，结果搞的科室鸡飞狗跳，然后病人支付不起跑掉了，他也顺理成章的被开除，但其实是自己离职，我的蠢货导师。”院长说着说着，话语激动了起来：“你的医术明明还可以救更多的人！”
“我不想再救傻瓜！”“那你又为什么救她！”
“因为……”老爷子的声音软了下来：“她对我说了‘谢谢’。”
“你一定很久没听到了……”院长态度也缓和了下来：“我也是。”
晓阳躲在一边有点儿不知所措，轻声说了一句：“那个，我，我还在这儿呢……”
“啊，抱歉孩子……”老爷子乍起的毛发软了下来：“还没问你，是否同意接受治疗，本来应该是问你监护人的，这是手术治疗，本就存在风险，现在还没有合适的设备。”
“我有选择余地吗？”晓阳说着指了指肚子：“路上这里就已经隐隐作痛很久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
老爷子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唇色确实变得惨淡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好，她的手术费用由我的其他诊疗收入承担。”老爷子直起身，神色变得异常兴奋。
“还是得有一半让我报销的。”院长说着推开门去安排人手。
“对了，老爷爷，我还没问你怎么称呼。”晓阳声音更轻了，看来疼痛感已经开始明显。
“问‘万知’吧，我并不难找。”老爷子说着不由得望了望院长的办公桌，也许在其他情况下自己也会坐在那里。
“不，我想自己搞清楚。”晓阳用力一点的追问：“有些事必须人自己去做，不是吗？”
“是的……”老爷子蹲下身，与晓阳的视线平行了：“我叫陆云。”
“我叫张晓阳。”她接道：“那个，谢谢你这样救我……”
“等你痊愈了再说这话吧……”听到楼道里的招呼声，老爷子直起身走向门口：“你也救了我。”
“走吧，是时候重上前线了。”院长探头进来，结束了谈话。
2087年，某市遭遇了一起恐怖袭击，但有一条年轻的生命幸运的获救，她不知道的是，她还间接的救助了很多人，由于老专家陆云的活跃，他们得以成功坚持到城市功能重新上线。而这些细节，‘万知’是不会知道的，但每个亲历的人都会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