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薇 同人 第二十四章 初恋
（久违的究极长篇……）
马车驶过晓春的小径，我和希尔薇在局促的空间里相对而坐，彼此都有些束手束脚。希尔薇不安的用手指卷着发梢。
“希尔薇。”我轻声说，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啊，是，主人。”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回去休息？我自己应该也可以的。”
“车夫大人说的是‘你们’，主人。”希尔薇咬了咬嘴唇，“我没问题的。况且……我也想陪在主人身边。”
“……好吧。”我住了嘴，车内再次陷入沉寂。
早晨诊所刚开张的时候，莲德罗特小姐的车夫就进来交付了邀请函，说是小姐需要我们过去一趟。至于邀请函……似乎是莲德罗特小姐自己写的，字迹杂乱，感觉很慌张。我们甚至没时间去找奥蕾莉亚考虑着装，只是穿上了上次舞会时的衣服，还有和希尔薇一模一样的口罩。
说起来真没想到过还会再回到那个宅邸……在那里留下的记忆，实在是不那么令人愉快。
“很紧张？”我开口道，想要打破令人不安的寂静。
“没有，主人。”希尔薇乖巧的说，然而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没事的，既然莲德罗特小姐邀请了我们，那就只要正常表现就好了。”
“但是……上次也……”
“如果真的再发生那样的事，我们就离开。”我微微前倾握住希尔薇的手，即使相处了这么久，她手背上粗糙疤痕的触感还是会刺痛我的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侮辱你，即使是贵族。”
希尔薇沉默了。马车本来很宽敞，只是我们因忐忑不安不敢乱动而显得狭小，现在甚至有些闷热了。“我……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哦，主人。”希尔薇抬起头来，隔着口罩也看得出来她两颊绯红，“主人的手……好温暖啊。”
踏上宅邸前的草坪，站在门口等候的却是绝弦。见到我们她只是点了点头以示问候：“嘿。”
“所以发生什么了吗？莲德罗特小姐在哪里？”我挥了挥手，希尔薇行了个屈膝礼。
“关于这个……”绝弦皱眉，她今天居然穿着裙子，淡妆遮住脸上的少许雀斑，“你们没能及时赶到。”她略略侧过身子，莲德罗特小姐和一个男人的身影显现出来，似乎在一起欣赏墙上的名画。莲德罗特小姐同样画着淡妆，浅色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考究的髻，洁白的长裙垂直脚踝。那个男人和她一般年纪，穿着礼服。两人正说说笑笑。
“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啊？”我感觉希尔薇往我身上贴的更紧了一些，怯怯地看看着走过的的管家与女仆。人们对她投以奇怪的眼神。
“这里不方便说话，请随我来。”绝弦说完，自顾自的走下门前的台阶，似乎有些不快。
我们跟着绝弦走到花园里，植被已被事先修剪过，然而此刻这里并没有人。“那个男人是佛花家的少爷，也是小姐的父母打算定下的未婚夫。”绝弦在喷泉前转过身来，生硬的说，“不过小姐不想与他订婚，想要你想想办法帮她。毕竟……”她看了一眼希尔薇，后者的脸微微红了：“你似乎有些经验。”
开玩笑吗？我连母亲那一关都还没过，怎么在这里出谋划策？意外的是希尔薇比我先开口：“可以直接说出来吧，莲德罗特大人毕竟是贵族，有这种权利吧？”
“佛花家与莲德罗特家是重要的商业伙伴，将长女嫁给对方的继承人，能有效巩固二者的商业联盟，小姐并不能左右这件事。”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吧？让莲德罗特小姐与佛花少爷多相处一会儿，说不定就会爱上对方，否则再想办法吧。”我以手抚额。
绝弦几乎是用杀人的眼光剜了我一下。她好像是喜欢莲德罗特小姐来着……我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绝弦继续说：“我也是这么和小姐说的。”
“或许，”希尔薇小声说，“您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莲德罗特大人，说不定她也一样……”
“做梦。”绝弦冷冷地说。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又说得平和了些：“小姐是贵族家的长女，不会喜欢同为女性的佣兵的。就算我很喜欢……”她倔强地改口：“况且我对小姐也没有那种感情。”
她的声音落寞下去。果然心里还是不好受……“那就请你们在这个花园稍事休息，小姐会来见你们一次。”绝弦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我和希尔薇坐在喷泉池边的石阶上，感受着晓春的暖阳轻抚我们的脸庞。希尔薇转过身子向池水中伸出手，金鱼们围拢上来在她的指尖打转。
“原来，即使是贵族，也不能爱自己想爱的人呢。”希尔薇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
“就像之前说的，贵族、平民还有奴隶，都有自己的烦恼。”我伸手抚摸希尔薇的头，她温顺的闭上眼睛，“人们总是要屈服于现实的……然而有的时候不容屈服，因为有的东西无法将就。”
“我也不想……就这么屈服啊。”希尔薇很小声很小声的说。
“什么？”
“没什么，主人。”希尔薇的嘴角牵起一个略显苦涩的微笑。我无从得知她在想什么，然而能明显感觉到她有些消沉。这样的情况之前也出现过，时不时的，希尔薇就会不自然的压抑自己的快乐，仿佛已然知晓某个悲惨结局。
“无法将就……所以我不会屈服。”我轻声说。不知道希尔薇有没有听到，她只是挪了挪身子，让彼此再靠近些。
“好啦，开心一点吧。”我轻轻捏捏她的脸，“这里很漂亮，就当是出来散心了。”
“嗯，和主人一起。”希尔薇缩进我怀里，慢慢的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闪烁。
忽然我注意到有个人躲在在花圃后面怯怯的看着我们，好像是……莲德罗特小姐？我向她挥了挥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她走了过来：“嗨。”
希尔微警觉的睁开眼睛，用不很热情的声音说：“莲德罗特大人。”
“您脱身了？那位少爷呢？我问道。
“绝弦在替我和他聊一会儿。”莲德罗特小姐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她一向很可靠，至少这一会儿没事。先告诉我该怎么做，先生。佛花少爷是很好，但是……”
“这种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决……”我思考着，“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有的……那个……我是说……我喜欢……”莲德罗特小姐忽然羞涩起来，“绝弦。”
我感觉希尔薇骤然放松下去：“绝弦？”
“她总是很可靠，总是可以保护我，一直都很冷静，反正……就是……那样。”莲德罗特小姐的耳朵红了，眼神躲躲闪闪。
“那么请告诉她吧，把您的真实想法都说出来，有些事情不应等待。”我将希尔薇抱得更紧了一些。我是如此幸运，尽管自己踌躇犹豫，也有希尔薇教我爱为何物。即使结局尚未明朗……
“什么？不，当然不行！”莲德罗特小姐的脸红了，“我是女孩子，绝弦也是，她怎么会喜欢我呢？如果说出来被她讨厌了，我岂不是……况且，父母也一定不肯……”
看得出来她为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还是请您委屈一下吧，撑过今天在做打算。”我叹了口气，“很抱歉帮不上什么忙。”
“不……该抱歉的是我才对。”莲德罗特小姐轻轻拍着自己的脸，“这样突然把你们叫来，实在是很失礼。如果没有事情的话，请在宅邸周围逛逛吧，我提前打过招呼了。现在……恕我失陪。”她行了个十分标准的屈膝礼，向着府邸走去。
“……就当是散步吧。”我耸了耸肩，牵起希尔薇的手。
夕阳西下。
箭离弦而出，正中靶心，尾端的箭羽微微颤动着。我放下猎弓，长出了一口气。
今天在悠闲中过去了，莲德罗特小姐和绝弦都没有再来找我们。“很不错，大人。”靶场管理员毕恭毕敬的说，“不愧是大小姐的朋友。”
似乎変强壮了些……拉弓并不费力，手也不会抖。“我不是什么大人，只是平民而已。”我双手交还猎弓，“多谢招待。”希尔薇在场边等我，她太瘦小，拉不开弓。“今天过得开心吗？”我问。
“嗯，很开心，花园什么的都很好看。还有……和主人一起骑马。”希尔薇红着脸回答。
一对人影穿过花园走进狩猎的林场，沿猎人的小径消失在树林中。“那是莲德罗特大人和佛花大人。”希尔薇提醒道。是吗？那还真是有些奇怪。天色已晚，树林并不安全。佛花少爷想要做什么呢？绝弦似乎不在这里……
“这么做虽然有些不对。”我沉吟片刻，“我们跟上。”
“是，主人。”希尔薇点了点头。
暮色笼罩着这片树林，残阳的余晖挣扎着挤过树叶的间隙，能见度并不高。我和希尔薇无声地沿着他们走过的路，以说话声为指引向前。
“我喜欢安静的地方，在这里我才能感到宁静。”陌生的男声，应该是佛花。
“您的品位很优雅。”莲德罗特小姐的声音，“只是天色已晚，或许我们应该回去……”
“不必担心，您的佣兵说猎场里没有什么危险动物，这样很好，只有你和我。”佛花少爷顿了一下，“我想知道您对我的感觉。”
“您是什么意思？”莲德罗特小姐显然有些慌乱，
“我从来不想面对联姻，但您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或许我们可以多花些时间相处……既然最后要在一起的话。您……喜欢我吗？”
“我……”莲德罗特小姐的声音，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我说就趁舞会的时候进去把首饰盒带出来就走，你不是知道大小姐把它放在哪儿吗？”
嗯……嗯？我转过头，希尔薇惊恐的看着我，我将她拉到身边蹲下，打手势让她安静。
“谁在那里？”佛花少爷喊道，林中一时只有树叶的沙沙声，随后几个人从附近的灌木丛后站起来：“大小姐？”“少爷？”“你们都听见了？”
“老实和我们回去，夫人和老爷会从宽处置。”佛花少爷冷冷的说。
“去她的夫人老爷。”强壮的男人骂道，看衣着似乎是个佣兵，“只要拿走一盒首饰，我们下半辈子就不愁吃喝了，本来想趁舞会的时候偷偷去拿的，结果被你们撞上了。那就把你们都打晕了再去拿！”
“喂！那不是本来的计划，不能伤害少爷和大小姐！”第二个男人抗议道。
“计划有变，动手！”第三个男人沉声道，与佣兵一起从衣服下抽出明晃晃的尖刀。
怎么办怎么办……没有带剑，就算有，也没把握战胜那个佣兵。或许……趁机把刀夺过来的话……
希尔薇扯住我的袖角，小声警告：“主人，不要！您是平民，他们会下杀手的！”
可是……佣兵抓住莲德罗特小姐的手腕狠狠一扯，她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佛花少爷似乎是想反抗，面对刀刃也不敢冒进。不能丢下希尔薇，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但是难道就这样看着吗？
狂暴的重压从天而降，一个男人被直接砸倒，绝弦抓住他的脑袋狠狠往地上磕了一下，他就此晕死过去。随后她俯身躲过第一刀，一脚踢中佛花少爷后面那家伙的后脑，男人像橡皮泥一样瘫倒。“你这家伙……似乎违背了佣兵的工作守则。”绝弦转过脸，死死盯着佣兵的双眼。“切……关你什么事！”佣兵咬了咬牙冲上来。绝弦闪身，刀光擦过身侧，她很不明显的护着左臂。旧伤似乎还在影响她……“嘁。”绝弦皱了皱眉，“让我想想……你用左手拉的小姐是吗？”
她用力甩出匕首，刀刃把佣兵的左手钉在了树干上。男人痛苦的喘息着哀嚎着，扔下手中的尖刀。随后绝弦，单膝跪在莲德罗特小姐身边握住她的手：
“您没事吧，小姐？”
“你还好吗，阿纳伊丝？”
两句话在空中相撞。绝弦扭头愣愣的看向靠过来的佛花少爷，然后低下头去，把莲德罗特小姐拉起来后立刻松开了手：“我……我明白了，恕我僭越。小姐请尽快回去吧。我稍后会把这些人带回去的。”
“绝弦……”莲德罗特小姐呼唤着，可是绝弦已经转身检查倒在地上的两人了，她只有跟着佛花少爷离开。
等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之后，绝弦开口：“先生，请过来搭把手。希尔薇小姐请在一边看着就好。”我和希尔薇站起身走过去，绝弦把尖刀抛给我：“我带路的时候别让他们跑了。”她端详着我的脸：“我很高兴你没有贸然冲上去。就这么死掉的话，什么也守护不了。”
“您受伤了。”希尔薇轻声说，绝弦的右臂以层层伤疤为基础又添上一记刀伤。血浸透了伤口周围的衣服。“无所谓了，稍后我自己处理。”她固执的说。
其实心里更难过吧……现在。
绝弦独自坐在阳台的护栏上，漫无目的的凝视着手臂上的伤口。她把伤口周围的布料去除消毒，然后缠上绷带。身后隔着一道门，是热闹的舞池。小姐应该在和少爷跳舞，可是没有勇气去看，总是这样。
门开了，心跳期待的加速，可是听脚步声不过是希尔薇。她轻轻掩上门走到绝弦身边。
“有事？”绝弦调整了一下情绪，用平时固有的冷淡的声音说。
“大人，您……”希尔薇似乎有些紧张，毕竟与她并不熟悉，“要不要邀请莲德罗特大人跳舞？”
“我没有资格邀请小姐跳舞。”绝弦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苦涩，她以为自己早已经摒弃了的作为佣兵不需要的苦涩，“今晚邀请小姐的只会是佛花少爷。”
“可是明明您喜欢莲德罗特大人，为什么不愿尝试一次呢？也许她正在等着您来邀请她呢？或许……她也喜欢您？”
“你什么都不懂，小姐不可能喜欢我。”绝弦抚摸着受伤的地方，感觉很烦躁。
“我……不懂吗？”希尔微轻声说，“我是个奴隶，大人，却错误的爱上了自己的主人。我曾以为自己会把这份爱意带进坟墓，曾以为主人不会喜欢满脸疤痕而又瘦小的我，可是当我孤注一掷地表达自己的爱意时，却发现主人只是不知如何表达。您不是我，大人，您美丽而强大。贵族与平民之恋，相比奴隶与主人之恋算是相当常见。请试一试吧，大人，趁希望逗留，趁还不算太晚。即使不知结局，也不要留下遗憾。”
绝弦长久地凝视着她，点了点头。
莲德罗特小姐独自坐在舞厅外，漠然的凝视舞厅中移动的男女。她的借口是身体不适。然而即使是这个借口，也只能让她暂时逃离一会儿，或早或晚，她都要回到舞池中，面对那个她不想面对的男人。不，佛花少爷是好人，只是她喜欢的是绝弦。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把绝弦捡回来的的那一天吧……
“有心事？”我在莲德罗特小姐身旁坐下，将一杯红酒递给她。
“……没有。”莲德罗特小姐浅浅地喝了一口，摇晃着高脚杯。
“先生你……”她突然看向我，“是怎么喜欢上希尔薇的呢？”
“我吗？”我微笑着喝了一口红酒，算了，这东西还是不适合我，“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吧。那时候或许只是一种长大以后就没太感受到的怜悯之心，但是慢慢地就想要保护她，想要看她笑的样子，想看她无忧无虑的样子，喜欢她的眼睛，她的伤疤，她的一切。”
“我早上就想问了……您为什么戴着口罩？”
“这个嘛……”我笑着摘下口罩，左眼下几乎横贯左半边脸颊的伤疤暴露出来。
“怎么会……”莲德罗特小姐惊愕地说，“上次见的时候还没有……”
“之后一次保护希尔薇的时候留下的，改天再聊这个故事吧。”我耸了耸肩戴上口罩，“很值啊，反正我也是戴着口罩工作。”
“不过……虽然说我想要保护希尔薇……”我叹了口气，“但是慢慢地总有一种感觉，像是她也在用某种方式守护着我，治愈着我。”
“所以，”我转头和她对视，“我爱上了她，也不会后悔，你呢？”
“我……”莲德罗特小姐低下了头，“我不该喜欢绝弦的，这样不对。我们的爱情必然不会有结果，迟早，父亲和母亲也会……”
“恋爱是自由的，只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曾对希尔薇说过，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不要绝望。如果您真的喜欢绝弦的话，就去邀请她跳舞吧。或许，她也在等着您呢？”
莲德罗特小姐将高脚杯放在一旁，站起身来。
绝弦拉开了阳台的门，发现自己与莲德罗特小姐面对面，后者的手悬在空中。
“绝弦……”
“小姐……”
她们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绝弦看着微笑着的莲德罗特小姐，冰封的脸上有了一点松动。她向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伸出手去，如同玩着倒数游戏的孩子一般，她们再次同时开口：
“你愿意和我一起跳支舞吗？”
莲德罗特小姐愣了一下，随后行了一个屈膝礼，将手放到绝弦手中：“我很荣幸，我的骑士小姐。”
我和希尔薇站在阳台上看着门自己合上。“有种奇怪的成就感呢，主人。”希尔薇轻声说。
“是啊。”我转向她，牵起她的手，在上面印下一吻，“机会难得……你愿意与我跳支舞吗？就在这里，就我们俩。”
“我愿意。”希尔薇微笑着做出回应。
“那么请抓住我的手吧……晚风在你发间舞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