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若彩虹（二十七）

27

手机在耳边响个不停，我闭着眼睛凭感觉摸到了它，直接按下了静音键。难得的假期，谁都不可以打扰我睡觉。把手机放回原位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是我的床头柜，我好像也没睡在自己的床上。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了……头哥。彼时的他身上系着围裙，手里拎着菜刀，一脸笑容地看着我。

“醒了啊，小豆包。你可真能睡啊。”

“啊？”我敲了敲有点儿发木的脑袋，试图想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今天是队里放假的第一天，我答应了头哥去跟他爸妈吃饭，然后我们把饭吃回了头哥家里，阿姨说先吃点儿面条当早饭，然后中午给我们做酸菜火锅，再然后我吃完了早饭想去帮阿姨刷碗，阿姨让我去客厅找头哥玩儿，我们俩一起拼乐高……对啊，我不是在跟头哥一起拼乐高吗？我怎么又睡着了？

见我坐那儿披着薄毯子发懵，头哥伸手在我头上胡撸了一把，顺便又揪了一下我的耳朵。我出于本能往后躲，结果劲儿使大了后脑勺直接撞墙上了。

“哐啷”一声，菜刀落地。头哥一把把我拉到怀里揉着我的后脑勺，动作快到我来不及反应。

“对不起，对不起，小豆包对不起，撞疼了没有啊？”

“头哥。”

“咋了？是不是撞疼了？”

“你锁骨硌到我鼻梁了。”

我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一只手揉着后脑勺，一只手摸着鼻梁骨。头哥在我旁边一个抱枕的距离处缩着，满脸通红，不敢看我。为了缓解我们俩之间这略显尴尬的氛围，我决定主动找点儿话题。

“头哥。”

“啊？”

“地板被砸了个坑，叔叔会骂你吗？”

“不会，我爸不是那种认为‘地板比人重要’的主儿。”

“你为什么会拎着菜刀出来啊？”

“我切菜呢。”

“你切菜？叔叔阿姨呢？”说来也奇怪，我俩这边闹出来这么大动静，叔叔阿姨居然没有出现。

“他俩临时出去会朋友了，所以把做饭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看时间，原来已经下午一点半了。

“叔叔阿姨吃饭了吗？”

“他们俩出去会朋友怎么可能没饭吃呢。”

“那你，吃饭了吗？”

“你看我像是个会吃独食的人吗？”

“等我呢？”我撇着嘴看了头哥一眼。

“不然呢？”头哥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戏谑的表情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那我们一会儿吃什么啊？”

“饺子，猪肉酸菜馅儿的饺子。”

“可是速冻水饺不好吃啊。”

听到我说这句话，头哥扳过我的肩膀，换上了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

“小豆包，你记着，在东北人的世界里，速冻水饺，它就不能被叫做饺子。就像加了番茄酱的锅包肉，就不能被叫做锅包肉是一个道理。在平时，速冻水饺也许会拿来应个急，但是重大节日，比如元旦，比如大年三十，比如冬至，家里吃的饺子是一定要自己亲手包的，否则这个节，就是白过。”

“啊？这么正式啊。”

“可能也不是每一家都这样，但我见过的东北人都这样。”

“可是我不会包饺子。”

“我爸妈都包完了，直接煮就行了。”

“阿姨他们什么时候包的？”

“就你睡觉那会儿啊。”

头哥说得云淡风轻，我却想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完蛋了孙莎莎，你完蛋了。古往今来，开天辟地也没有你这么去别人家做客的吧。主人忙着做饭，你忙着睡觉。啥啥不干，就知道享受，你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初次上门的坑你踩了个遍，这以后你要怎么办？诶，不对啊，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见我还在发愣，头哥伸手拍了拍我，“行了，你精神精神等吃饭吧。我去煮个饺子，再整两个菜。”

“吃饺子还用吃菜？”东北人的节日仪式感再一次刷新了我的认知。

“当然了，过节嘛，没有菜哪行。不过我会做的菜不多，炒一个西红柿鸡蛋，再切一盘我爸做的酱牛肉，诶对了，你帮我扒点儿蒜，一会儿吃饺子用。”

头哥去了趟厨房，又拿了一头蒜和一个碗回来。

“乖乖扒蒜，我们一会儿就吃饭。”

我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地开始跟蒜瓣“搏斗”。不过，头哥这话，我咋听着这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