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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洲国时期我在长春的生活经历

2023-04-24 05:25 作者:山河学苑  | 我要投稿

文章来源:白家窑  光绪24年,黄河韩家庄决口,水势汹猛,淹没村庄,房屋倒塌,庄稼颗粒无收。乡亲们四处逃荒要饭,父亲与乡邻步行闯了关东。在奉天(今沈阳)做小生意攒了点钱,十年后回家探亲,娶妻生子,家境从此兴旺。但好景不长,在我3岁的时候,54岁的父亲突染霍乱,仅两个时辰就离开了我们。由于没有交代内外债务,内债无人偿还,外债蜂拥而至,家庭打破账,一夜之间家境败落。兄长给人做长工,我们平时靠讨饭,母亲帮人纺棉织布、做针线活,艰难度日。  麻湾堤决口 兄长二闯关东 我7岁那年,黄河麻湾大堤决口,庄稼歉收,家境更是雪上加霜。第二年,哥哥跟随劳工去了东北,在新京(今长春)投靠老乡做点小生意。两年后,哥哥托人捎回点钱来,家庭生活稍有好转。也就是那年,本村私塾先生张长文见我喜欢念书,免费让我进学堂念了4个月书。那时候,虽然吃糠咽菜但能添饱肚子,母亲晚上纺棉花不点灯,我用香火照明念书。我5天念完《百家姓》,10天读完《三字经》,中间学习《千字文》《庄户杂字》。先修《论语》,后读《大学》《中庸》。记得那年也是腊月二十三,先生回家过小年,学堂放了学,春节后又去念了10天,因为跟着母亲闯关东,从此再没去过学堂。  那个年月,水患天灾不断,乡亲们流离失所,乞讨为生。兄长因为曾在东北两年,感觉那里人少地多,或可能够养活全家,于是向母亲提出举家三闯关东。 1943年,我12岁。农历正月十六日,兄长带着母亲、嫂子和我三闯关东。那天,我们从柳桥坐毛驴拉脚车到了张店火车站。那是我第一次见火车,在济南站下车,两天后才买到票。山海关转车时,在露天广场一等就是4天,冻饿而死的人遍地皆是。我们4口人眼看快撑不住了,这时跟我们同行的叫“胜”的庄乡也不知去向,可能已经冻饿而死了,以至于他的父亲来接我们时都无言以对。兄长背着小脚的母亲,领着我和嫂子,顺着铁路走出山海关。步行15里路,在一个小火车站,终于爬上了北去的火车,才到了奉天。我们在博兴老乡张迎亭大叔的铺子里住了2天,又坐火车去了当时的伪满洲国首都新京,在新京市二道合子新地号孟家大院租了一间房子,住了下来。  一家人靠兄长买油赚钱,维持生活。由于吃不饱,我跟新地号的穷孩子去捡破烂,每天卖两角钱,能买一斤多煎饼。后兄长托熟人立合同担保,让我跟贾师傅学木匠。约定学徒3年,谢师1年,相当于4年只管吃饭但没工钱。师傅已有两个徒弟,我是老三。说是老三,其实还不到12周岁,怕人家不要我,向师傅瞒报的是15岁。每天师傅家孩子们上学时,我们就得起床,扫地、给师娘端尿盆、扒灰烧火、做饭、看孩子。三个月过去,什么木匠工具也没摸过,心里不免憋气窝火。师娘见我少言寡语,骂我是傻子。由于南北悬殊,对她的本地话,我也听不懂。有一天,师娘在炕上喊我:“老三,把尿布拿过来。”我问:“师娘,尿布在哪里啊?”“在你师傅屁股底下!”师娘说。那时,我不知道屁股就是咱们博兴老家说的“腚”啊,所以错以为师娘在找师傅的皮裤呢?怎么也找不到。就在这时,师娘一把从炕上把木墩枕头甩了过来,正打在我的身上,掉下来又砸在了我的脚上。疼痛难忍啊,我哇哇大哭。害怕师娘再打我,干脆跑回了母亲住处。保人来调解,要求去复工。我害怕挨打死活不去,母亲也不同意再去受罪。过后,也就再没去贾木匠那里上工,没办法又跟那帮穷孩子一起捡破烂,也去捨岭捡死人衣服,每天卖两角钱糊口。  【入收容所】 总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有一天,母亲叫我去找早先来的堂兄、博兴辛张人张学勇,看能否帮忙找点事做,挣口饭吃。堂兄住在东大桥太平胡同,我只跟兄长去过一次,脑子里多少有点印象,按照母亲的嘱咐,直奔东大桥而去。从上午走到下午,东顺路、东胜路、南大街都走完了,也没找到太平胡同。这时,肚子早饿得难受,买了3张煎饼吃了又走。突然看到,从前边街上来了很多穿黄穿黑的兵,吓得我蹲在墙根底下不敢动,等兵过去了才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正在东张西望无路可走之时,有两个警察把我逮到,送到了半里地以外的一个小院里。院子里都是穿的很破的人,四面是很矮的房子,说是收容所。每天两顿饭,每顿一碗高粱米饭、一碗高粱米汤。第二天,问我是哪里人、到哪里去?我说的话他们也不懂,连问了好几次。在里边住了五天,堂兄张学勇和兄长找了熟人才去领我出来,母亲这才放心。后来听说,送收容所的人如果仨月无人认领,就被日本人拉到试验场去作毒气试验。母亲说,多亏你还记得张广生的铺子“万顺号”,靠张广生、张学勇托人,才把我保了出来。后来才知道,那天我是走到了伪满洲国皇宫院去了,那可是皇帝住的地方。从此,母亲再不让我自己出远门。  张学勇是我本家堂兄,排行老四,我喊他四哥。他有个外甥刘梦周在万顺号门市做账房先生。门市里的掌柜张光生是本族兄长,博兴辛张人,早年闯关东是奔着我父亲来的,因此一听说恩人的家眷来了,很愉快地就把我们接到家里。本来想住个三五天就走的,但张老板一家死活不让走。母亲看她是真心想留,也就住了下来,我也学着做起了他柜前的跑堂伙计。我每天在柜上跑前忙后,扫地打水、张罗生意、伺候客人,大嫂给我几件旧衣服,我每天都很高兴。晚上,刘梦周给我听收音机,我是第一次听,感到很新奇。心想,木匣子里又没有人,咋会说话呢?记忆最深刻的,是他给了我1个苹果、1个橘子,那是我从没见过的东西。那天我吃的很仔细,那么香、那么甜的味道,一辈子也忘不掉。  一天,兄长照例出去卖油,三四天没回来,一家人焦躁不安,母亲到处托人打听也没有音信,几天不吃不喝。到了第4天夜里,兄长跑回来了。原来是被宪兵队抓了,据说有1000多名青壮年,准备运到日本做苦力,就在准备装火车时工人暴动炸营逃跑,看守开枪打死打伤不少,兄长命大逃出了集中营。受到如此惊吓,嫂子再不愿在东北待了,提出回山东。只好凑上路费让她自己跟着回关里的博兴老乡,回到了博兴辛朱的娘家。嫂子走后,兄长很长时间情绪低落。外边追捕逃跑劳工的风声日紧,兄长也不敢出门做事,母亲提出还是回山东老家讨饭过活。最后还是兄长说:“咱们去吉林吧。”因为有好几个表哥在吉林做劳工。七月间,我们辗转到了吉林江南大长屯泡子沿村,找到了表哥。兄长到大长屯火车站工房,做了劳工。  【伐木场做工】 东北森林资源丰富,盛产木材。大长屯离吉林50多公里,东南100多公里是小丰满水电站大坝。上流森林伐木场伐下的木料,从江里漂流下来,在小丰满装火车运到大长屯站。大长屯有装卸工两千多人,大头是博兴县柳桥村韩义昌,管着博兴籍工人500多人;二头是柳桥村张长武,管着300多人;三头是张振和,管着100多人。母亲娘家是博兴县柳桥村,熟人多,兄长又在表哥的工房当装卸工,我和母亲住在七表嫂给租的李家大院里,在博兴老乡的帮衬下才渐渐立住了脚。  【猪倌升牛倌】 几天后,李家四少爷介绍我到泡子沿村刘家当猪倌,9个月后升牛倌。当时是伪满洲国康德八年,我们住的李家是财主,家里有给日本人做事的。我除去放猪放牛外,也帮着种菜干家务,伺候女掌柜的。女掌柜的与“拉帮套”的随大爷,吃住在前院正房。而刘掌柜的是个40多岁、老实厚道的农民,在后院草房与伙计们同吃同住。女掌柜的和随大爷架子都很大,做事霸道,一旦侍奉不周,还经常教训我。早起要去端尿盆、打洗脸水、拿鞋,空闲还得给他端水端饭。开始以为,随大爷就是正掌柜的,两个月后才知道是“拉帮套”的。表嫂说,这里这样的事很多。就这样,一直在刘家到第二年二月。开春后通过介绍人李家四少爷要求刘家加薪水。见我做事卖力,人又可靠,刘家答应了,说下半年就加。  【莽家做马倌】 屯子里住户本来不多,一来二去大家都熟悉了。见我干活勤快,又机灵,听说刘家要等到下半年才加薪,本屯老莽家找到母亲,提出顾我到他家放马当马倌,并说:“马很少,活很轻,薪水好商量”。三月初七,我辞刘家进了莽家。 老莽家祖孙三代中等农户,三匹马、三头猪,跟刘家比干活轻松多了。奶奶见我勤快、机灵、能吃苦,拿我当亲孙子看待。大田的庄稼由叔叔和短工做,我和奶奶只在菜地瓜园干点杂活,没事再去放马。那里放牛马的很多,博兴老乡都认识,有柳桥、寨卞、柳童、寨郝、东西门的。吃过晚饭,他家孙女娇娇把一天的功课告诉我,我每天都能把课程全部念完。我在莽家穿的衣服、铺盖,多是他们家的,算上我一家四口非常和睦。 三月初十是莽家奶奶寿诞,也是我到莽家的第3天。我有生以来没吃过的东西,甚至没见过的东西都吃到了,除了大鱼大肉外还有鲜桃梨果和各种糕点。星期天,娇娇跟我出去放马玩耍,在路边草地上读书唱歌,真是难得的快乐时光。不知不觉到了十月份,作为长工要签续第二年合同,莽家提出把我的户口落到他家,意思是要招赘我为养老女婿,供我上学另顾马倌。进入冬天农活少了,家里铡草喂马、煮食喂猪,大多是奶奶、叔叔做,很少用我。叔叔带我进山砍柴十多天,奶奶还不同意,说我年龄小、不抗冻,嘱咐叔叔看护我。  有一次,我去看望母亲,看到住处天冷柴少。就找到博兴老乡、大表哥的儿子等人,白天趁老毛子不注意,悄悄从蒺藜网钻进去,把木头扔到林场外头,晚上再推回家。  1945年1月了。听说美国出兵打日本,飞机马上要来轰炸小丰满水电站。水电站一炸,大长屯就要被淹没,从山东博兴招去的劳工要求回家。特别是博兴柳桥村韩义昌招去的,都一起找到韩义昌等,要求送回老家博兴。 腊月二十三,那天是“小年”。母亲、兄长和我,还有七表嫂抱着1周岁的孩子,跟着博兴柳桥劳工,离开了泡子沿。 那年古历腊月二十九,我们一家回到了博兴辛张村,结束了2年的闯关东生活。 终于到了家,晚上,一家人刚要准备睡觉,突然从村口传来几声枪炮响。邻居说:“拉鸡队来拉鸡了,各家不要乱出门!”原来住在广饶的土匪,来“绑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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