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斯】卖火柴的小男孩
*童话改编系列 he!有点子年龄差的养小孩文学() *阳光正义但是白切黑?修狗x卖火柴小可怜白切黑小孩 *1.3w+一发完 00 多少个寒冷的夜都只有他和火柴。 这次他的故事不再是独角戏。 01 在这凌晨街道,飘飘然的雪似乎无情,不知道自己又为无家可归的人徒增了几分寒冷。 高斯脑袋无力地靠在墙上。 竟然只有天上破碎的星像是温暖亮光。 外婆去世前说,每一颗星星,都是纪念一个死去的人。如果想她了,就抬头看看星星,那是生死之间的跨越,是生与死之人的约定。 是最真挚的,无需其他。 可高斯亲眼看过富人为逝去的亲人扮隆重的葬礼。 洁白的蔷薇花,在它们的主顾入土后,便也不被人在意,零落作尘。 如果自己也能给外婆在地下铺一张床?是否还能睡得舒服些?可外婆什么都没有,因为家里没有钱,也不愿意拿钱买棺材。 那一朵小小的白蔷薇花可以换四分之一个硬币,高斯想。稍作装饰,用广告纸一卷,一束可以卖两个硬币。 可他恍惚中抬起手,摘不到蔷薇花。眼前只剩烧黑的火柴头。 这一晚他已经点燃了一盒火柴,犹如寿命燃尽。盒子里还剩最后一根。 在幻想里送给了外婆葬礼,这一根,该给自己了吧。可惜红色的光还能不能那么鲜艳。 就在高斯动动僵硬麻木的指头时,一个男人踩着黑夜的尾声走来。 他穿着华丽,一眼就看得出是个有钱人。 “喂,跟我走吗?吃饱穿暖,只要你听我的话。” 男人伸出他的大手,发出邀请,邀请他来到一个混沌肮脏的世界。 那里有美味的食物,温暖的壁炉,干净的衣服,松软的床…… 也有上流的舞会,名贵的首饰,单薄的丝绸,探入的手…… 金丝雀,有命,没自由。 高斯疲惫地眨了眨眼。 黎明将至,这是最后的黑暗,这又何曾不是最后的生机。 求生欲不满于这幅娇弱的皮囊,在体内仍迸发得热烈。 高斯抬起手了。 “干什么呢!!”刺耳的哨声,打破这氛围,也如锐利之剪,划开黑色幕布,随着漏入的阳光,带来光明。 “买卖人口是不是!逃不过我义警小马的眼睛!” 男人收回手,仍挺着他那高贵的肩背,抖了抖大衣,匆匆遮住脸离开。 高斯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 就又被暖暖握住。 “小孩,你没事吧?” 高斯满嘴的脏话都化成一句 “……冷。” 便晕了过去。 02 高斯在毛毯堆里醒来,发现自己正蜷缩在针织沙发上。一旁是烧着火的壁炉。 好美啊!好亮,好暖和…… “诶!别摸火啊!” “啊!” 高斯叫了一声从沙发上摔下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伸出手去够火,被人喊住了。 来人也慌张,手足无措,最后轻轻扶着腰把高斯抚到沙发上。太瘦了,无从下手,哪都是骨头,像只可怜的流浪猫。 这样缩在沙发里,就更像了。 “你好?” 马浩宁开口,又拿起了手中的一碗汤。 “你,饿不饿?” 高斯没敢说话,只抬着他那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 马浩宁就坐到了旁边,放下屁股时还直直盯着高斯,看他没躲才坐下。他舀了一勺汤,放在嘴边吹吹,递到高斯嘴巴边。 “我不是坏人,我是巡逻员,你不要害怕。” “没,没关系我自己来!” “你太虚弱了,张嘴。没事!” 高斯在家里都是干活儿伺候人的,哪里被别人这么好声好气对待过。 双唇轻轻张开,含住勺子头,随着一声吞咽,又松开了嘴巴,整个过程紧张又小心,以至于咽汤时,带着口气咽下去,发出咕的一声。 小猫瞬间就羞红了脸。 马浩宁只觉得有趣。还想接着喂,被高斯低声求了半天,才舍得把碗给高斯让他自己喝。 “你叫什么?” “…高斯。” “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街上啊?看你冻成那样,是怎么回事!”马浩宁义愤填膺。 “我,来卖火柴。卖不完火柴,挣不到钱,不能回去。” “回哪,回家吗?” 高斯点点头,又摇头。那地方不算家。 “之前我巡逻怎么没见过你啊?” “之前没有来过镇中心,这次平安夜,我想看一看……”也是想在最后的生命里,看一看这世界美好的那副模样。 “你要是早来就好了!” “为什么?” “我早点碰到你,就能早点帮你了啊!” 马浩宁笑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真诚,让人品不出一点别的味道,好像生气就是生气,开心就是开心。 “对了,非常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这是我的职责。先不多说了,你喝汤,我那边新鲜热乎的面包马上就——” 与此同时,厨房传来叮的一声,马浩宁闻声,话还没说完就嗖得窜了出去,只剩没说完的词“烤好”在空气里渐远。 好像狗狗哦。 高斯想。 03 吃饱喝足,马浩宁放下木梯,将高斯带到阁楼,里面摆着一张小床,看样子是新收拾的。 “我家比较小,你见谅。” 高斯连连摆手小声说着没有,谢谢。 “那,看你比较虚弱,你先好好休息,午安?” “安……” 高斯坐到床侧,戳了戳软乎乎的被子,像是观察活物一样地盯着。 马浩宁看笑了,“这床不吃人,放心躺啊!” “啊我我知道!…好的。” 高斯又往里挪了挪,慢慢躺下……好像躺在了软软的云朵上,舒服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马浩宁抿着嘴笑,还挺心疼的,只希望小孩能真的放松下来,好好休息。 “用我陪你吗?” 猫猫听见支棱就坐起来,眼睛眯了眯,似乎起猛了给自己整晕了。 “……不用!您忙您的就好!我不会乱碰东西的!”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有什么想看的想拿到随便看就行,但是阁楼也都是我堆的一些旧物件,都积灰了——总之,别那么紧张,当自己家啊~” “谢谢!” 疲惫压了他太久,高斯很快就睡去了。 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又是熟悉的黑夜。 高斯爬起来跪在枕头上,擦了擦玻璃上的霜雾,注意到外面还飘着雪。 好多,好多雪,在空中画着圈圈…… 啊,好热啊,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很疼,胃口绞来绞去的,又生病了吗。 他想下楼找水喝。 下了床,踮着脚,却突然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诶?这不是那个小马警员的马甲吗,为什么在这?…… 高斯没多想,掀开了活板门放下梯子,小心地爬了下去。 高斯的足弓弯弯的,脚后跟就前脚掌因为经常走路摩擦就冻伤,看上去很红。不过看样子马浩宁给他擦过脚,干干净净的。高斯又是一阵不好意思。 爬下楼,小厅里的火还烧着,而马浩宁没在。 高斯咽咽口水,还是没敢喊人,只是又转头看向另一边,角落里有一扇略显破旧的木门。 这里会不会是厨房呢?厨房里应该会有水吧? 吱呀—— 门开了,门缝中,并不是高斯想象中的炊房场景,而是一片漆黑。 整扇门发出扭曲的挤压声,被缓缓推开,高斯身后的光瑟缩着趴在门口,只能照亮一小部分楼梯。 这是个地下室。 一股下意识的恐惧感沿着脚跟,到后背,爬上高斯肩头,死死抱住他。 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感觉手脚更冷了,脑子也不清醒。 “有人吗……”几乎是发出了气音。 喉结上下一动,高斯伸出脚,迈出第一步。阶梯是石砌的,散发寒意。却也好过扎人的木板,还要忌惮着有没有翘起来的钉。 一阶,一阶,高斯适应了眼前的昏暗,慢慢走到平地。 “马先生?……” 高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好像是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象那人藏在暗处看着一切,自己装作懵懂或许还能留得一命的感觉。 他身子有些沉,只好慢慢蹲了下来,手往前试探,却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昏涨的脑袋一跳一跳的,但他感觉自己陷入危险了。 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来,高斯颤抖地摸过那球状物,硬硬的,不会是头骨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继续,但又无法停下。往远处探,是细长的手感,也凉凉的……手,手臂? 不,高斯,也许只是些材料什么的高斯,别自己吓自己——这是什么? 一节,两节……五节,是手指头? “小孩。” 啊! 高斯瞬间弹了起来就往回跑,望着斜上方的光,却瞬间天旋地转,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高斯想挣扎,但早就吓软了身子,太阳穴的跳动于心脏近乎同频,身体叫嚣着要陷入崩溃。 “冷静,冷静!我就是抱你回去!我,小马,马浩宁!警号0729,我在地下室收拾东西呢!别害怕!” 高斯还急促地喘息着,搞不清状况。 无奈,马浩宁只好把他放下,用右手紧紧搂腰搂在自己怀里,这样高斯才不会滑到地上。然后一手掏出来火柴,用嘴叼着,划开。 熟悉的火光竟在此刻给了高斯一丝安全感,也是借着这点光,高斯看清了这个小地下室,和自己摸到的东西。 一个假木偶堆在地上,表情十分潦草,旁边还有一坨拖把头似的假发。 往远处看,这一整个地下室都堆放一些杂物,有不少的警棍油灯什么的。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让我想想,你觉得遇到了那些人们口中的恐怖传说?杀人屠夫什么的?” “我,我……” “看把你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咱先上去,好吗?” “呃,嗯!” 马浩宁轻轻一抬,高斯就又被打横抱着,抱上了楼。 04 “水。” “谢谢……” 马浩宁没说话,看高斯喝水,突然没憋住笑了一声。 高斯瞬间羞红了脸,自暴自弃地抱成一团。 “怪我,我在下面没点灯,也没出声。是这样的,你睡着之后,我寻思我着上面东西太多了,有的我训练用的东西,你看见可能害怕,就想搬出来,收拾热了呢还把马甲脱了。”他挠挠头。 “后来想起来时,你已经睡了,我怕动静大把你吵醒,就没管。没想到你不仅发现了,还刚好来我地下室了,这不就整岔劈了嘛。” “抱歉……” “没事,你没事就行——不过你脸好红,我刚才抱你也觉得烫。发烧了?” 马浩宁伸手摸了摸脑袋,确实热乎,小火炉似的。 “我给你找药去!” 高斯想说没事,他之前生病就是自己熬过来的,除非昏迷,家人才会给他药吃,这样才能保证第二天也出去卖火柴。 可他没有力气了。 那让他贪求一点点别人的关心吧。 马浩宁回来时还抱着一摞衣服。 “今天给你出去买的,我衣服太大了,都汗泡过一轮的了,穿不了。换上干净的再睡吧?” 高斯摸了摸自己身上一层单薄的破布。 他都已经买回来了,不穿也不可能去退了……高斯,穿上没关系的,干净的衣服,你一直想要的不是吗。 “好。” 白色的药片交接到手里,高斯小口吞咽清水送了下去,手心还沾着药片的粉末。 道过谢,他就在壁炉边将衣服换好。 红色的光映着他雪白的皮肤,可惜上面布着不少青紫的伤痕。 马浩宁自然知道这孩子之前的日子过得不好,可那么多痕迹还是太触目惊心了。 他一个当巡警的,都没有受过那么多小伤,这倒比得上是被审讯的样子了,什么样的人会对自己亲人如此狠毒? 马浩宁双手轻轻对在一起,手肘放在膝盖上,看着高斯似乎慢慢又有了困意。 高斯感觉自己被抱到了床上,不是阁楼,只可能是马浩宁的房间。 半梦半醒的迷离中,他听见有个声音问自己。 “还回家吗?” …… “回不去了。” 小孩皱着眉头睡去。 马浩宁把当时随着高斯身边一起捡起来的火柴盒放在了床头柜抽屉里。 应该用不到了。 05 高斯被照顾得渐渐康复。 他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了,心中日复一日的焦虑像有蚂蚁在啃食他的心脏。 回想这段被悉心照料,美好的日子,就像一场虚幻的梦。有时候他会在夜里惊醒,生怕一切都是最后一根火柴发出的火光。 总有熄灭的一天。 “嗯,食欲见长,看来是好多了?” 马浩宁边换巡逻服边来房间收早餐。 高斯生病虚弱,而且老爬阁楼送东西拿东西也非常不方便,马浩宁就让他先在自己房间休息。他则睡客厅,或者躺在床另一边,互不打扰。 高斯私心更喜欢马浩宁也睡床,这样他会更有安全感。 此刻高斯小脸又红起来了,摸摸肚子,好像把马浩宁的话想歪了。 “停停,没有嫌你吃的多的意思,你那和我比起来就是吃猫食——嗯,好像是不烧了。” 马浩宁摸着自己额头试温,高斯心里是五味杂陈的。 病好了,是不是就没有理由赖在这里了? 但望向对方关切的眼神,高斯又说不出一句谎话来。 “嗯,好多了,谢谢,这阵子辛苦您了!” “啊?别‘您’了,说了叫马哥——哦对你多大?” “我记得外婆最后一次和我说生日快乐,是说我14岁了,大概,一两年之前的事情了。” “啊……十五六岁呗?那可以喊哥,可以喊,哈哈哈。记得日子吗?”小狗满意。 高斯想了想。 “七月二十九。” “我出门了,小斯,好好看家。” 马浩宁每次都没心没肺乐乐呵呵出去巡逻,称自己是正义小马。 高斯则每天在心里被小天使小恶魔轮番敲打。 白吃白喝,难道一定要等人家轰你,你才走吗? 谁愿意天天看护小孩子啊。 而且,高斯,你待不长的,你逃出那个“家”就很幸运了…… 今晚,等他回来,一定要说了,顺便做顿饭好好道谢,好好告个别。 高斯是这么想的。 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一边说话一边哭得抽噎。 马浩宁在那一边笑一边给他擦眼泪。 “啊好好好,我感受到你的谢意了,别哭了呗——我说怎么还做这一大桌子菜,合着是要告别啊。不知道以为告白呢,想抓住我的胃呗。” 高斯哭着说不出话,急得摇头。 马浩宁也不逗他了,坐在旁边轻轻顺着小孩后背。 “缓缓,缓缓,做这么多好吃的别浪费了,我陪你一起哭,然后咱一起吃。然后聊正事?” 高斯点点头,抽了纸巾擦眼泪,希望快点止住。 太不好意思了,自己提出来的要离开,说到一半,自己哭个不停,这叫什么事。 “哦对了。”马浩宁又缓缓开口。“至少在我这里,我没想让你走。你的情况,可能别的地方都不合适,虽说我不算什么慈善家,但既然碰到了,就是缘分,我不会半途不管你的。” 原来焦虑这么久的心,可以被几句话抚平。 高斯在马浩宁这里又找回来了,外婆怀抱的那种感觉。 温暖,活下去的动力和爱。 06 高斯主动负责每天做饭,这样马浩宁忙一天回来也能直接吃上晚饭。 马浩宁磨不过他,只好允许了。 “在家时你就得做饭干活,到了我这还让你干活……” “你对我好,我愿意!” 日子一天天过着,高斯每天在家简单做完家务就闲下来,浇浇花,晒晒被子,还会在刷盘子的时候,划开泡沫,简单的画上几笔。悠闲自在。 而马浩宁休息日就在家“养猫”,聊聊天,教教字,给他找点书看,提前体验养孩子的快乐——反正养高斯很快乐。 天气回暖。马浩宁拎着两瓶酒在阁楼露头。 “高斯,今天天可晴了,一起看星星吗?” “好!” “我买了点酒回来,你应该能喝吧?” “啊!我没怎么喝过……” “果酒…没事吧?啤酒我喝。” 其实高斯不爱看星星,就像他不爱看雪。 感觉总像回到了过去那段孤独寒冷的日子,从内而外的痛苦。 可如果是陪马浩宁,他很乐意。 “好美啊,小斯你说,每颗星星都离那么远,他们互相认识吗?” “不知道。我想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面吧。” “是吗,我倒是觉得总能碰面一次,就看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了。” “嗯……” “我母亲曾经说,人死后就会变成星星。她是几年前,这个时候离开的。我想这时候她一定会变成星星回来看我。” 高斯侧首看他,浅浅细语。 “我外婆也这么说过。我外婆也去世了。” “小斯……” “老人总是熬不过下个冬天。人能在春天里走了也好,至少暖和和的。” 这小孩说话可不好听。但马浩宁非常理解,也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嗯,暖和和的。” 说着用手拍了拍高斯脑袋,又自然地搭在肩膀上。 马浩宁的体温也很暖。 07 晚饭已经有些冷了。 分针不知道又走了几个半圈。 今天,马浩宁还没回来。高斯在桌前坐立难安。 怎么回事,外面天气很正常啊,是队里面有什么临时任务吗?还是巡逻时出现什么意外了?不会吧,明明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危险的样子……他喝酒来着,不会是和人喝酒喝多了吧! 高斯脑子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要出去找人吗?万一时间错开了怎么办——那就在家里留个纸条! 高斯扯了一块报纸下来,又去马浩宁房间里找出了墨水,他用不惯羽毛笔,情况紧急只好用手沾着,写了几个大字。 “我去找你” 写完就随手裹了件马浩宁的外套出去。 初春的夜里还是有些凉意,高斯本就体虚,再加上很少出门,路都不熟悉——但他顾不上了。 谁知道刚走出院门,在一个转角处,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 “小斯!” “马哥?……马哥!” 他几乎是冲进马浩宁怀里了,谁知道马浩宁闷哼一声,踉跄了几步。 高斯觉出不对,抬起头,眼神惊慌得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眼角还挂着泪,鼻子也红红的。 一旁扶着马浩宁的同事见状打了打招呼也就离开。 “怎么了马哥?” “没啥事,咱回家说。” 直到马浩宁坐在沙发上,手还捂在腹部,高斯才算确定发生了什么。 “马哥——” “诶小斯,你穿我这外套真好看,送你吧。顺便之后有空多带你出出门。” 高斯微微吸气,没被马浩宁的扯话题影响。 “马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你这小孩咋那么灵。” “我看看。” 高斯直直盯着马浩宁,竟让后者生出一丝怯意来。手上磨磨唧唧,嘴里嘟嘟囔囔。 “好啊,小孩都敢这种语气命令我了……” 解开衣服,马浩宁腹部缠着绷带,已经渗出条“一”字型的血迹来。 高斯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小孩脸色不对,马浩宁伸手欲安慰,却被推开了。 “……小斯,怎么了?” 高斯感到一阵晕眩,小手按在了沙发上,大口喘息,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到地毯上。再开口声音有些抖,表情却好了很多。 “是不是我撞进你怀里时,碰到伤口了?” “啊没事,这不是你的事,这是我今天巡逻时——” 马浩宁紧急闭嘴。高斯却抬眸。好吧,马浩宁投降。 “怎么弄的?” “……害,英雄救美,抓个小偷,谁知道他带小刀。不过问题不大!这怂比不会用刀,不知道捅人,就给我划拉一下子,看上去可怕其实没啥,就破点皮!” 他说着,抬头却对上高斯的眼睛。 明明泪水还粘在睫毛上呢,偏偏大眼睛瞪着他。 哎呦,这是生气了? “你就想着帮别人,谁帮你啊!万一出意外!……你还回得来吗?” 马浩宁嘿嘿笑了几声,“我错了还不行吗?”一边伸手去抱高斯,高斯躲开,他还抱。 “就当安慰一下伤者吧,好吗?” 闻言,高斯只好杵在原地,马浩宁再捞他便没反抗,坐到马浩宁腿上。只是一直僵着身体,生怕蹭到马浩宁肚子。 “我们小斯第一次跟我生气诶?” “我……我没有!” “没事,你生我气我很高兴啊……也不能这么说。你愿意在我面前露出更多情绪了,我们关系更近了?我的小孩。” 此刻,小孩坐在人腿上,耳朵后知后觉地红起来。 他叫自己是,我的,小孩…… 高斯慌乱地捂住心脏,又略带委屈地抬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眼。此刻他不敢与这个人对视。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啊好好,我不会那么莽了。都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个小孩等着我呢,等着急了吧?这饭都凉了——你坐下!我不是让你去热饭!” 马浩宁忍不住笑了几声,脸又飞速皱到一起去捂肚子。 “你别笑了……” “好好好,你替我笑呗,别皱着你的小眉头,往好处想想,我能在家陪你好几天了。” “哦…” “有什么想干的吗?给你讲睡前故事?” “不要!我不是那种需要哄睡的小孩了!” 不过后来,每天晚上高斯给马浩宁上完药后,还是要被他赶去床上,给他读故事等他睡着。 “口嫌体正直的小孩。” 马浩宁小声吐槽了一声,望着小孩的睡颜,睫毛轻扑扑的,一副放松的样子。关上了灯。 08 马浩宁说的没错,高斯的确渐渐愿意表现一些自己的小情绪了,就像小猫露出来肚皮。 这也多亏马浩宁的引导。 比如在饭桌上,马浩宁装作读了一封信,然后非常严肃,说得上气愤,还碰掉了杯子。在安静的空气里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高斯吓得一抖,低着头一副闷头吃饭的样子。 “抬头。” 高斯不敢动了,马浩宁绕过去的时候,高斯又是吓得一抖,却还大气都不敢出。 马浩宁单膝跪在地上。 “……吓得眼泪都出来了,那就哭给我看啊。不需要藏着掖着,知道吗?” 他抽来纸巾,轻轻抬着小孩下巴,给他擦眼泪。 “对不起,我是演的。我想告诉你,我呢,神经比较大条,可能很难观察到你的一些小动作小情绪,所以你不高兴了,生气了害怕了,都要和我表现出来,知道吗。” “…所以,你没有生气吗?” “没有啊,我是演的,那信是队里寄来的慰问信来着。” “你好会演啊。” 马浩宁无奈失笑,“对对,当初剧团邀请我做男一号都被我拒绝了——这句也是瞎扯的。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刚才说的你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 后来马浩宁又戏精附身,演过悲伤哭泣,食不知味等等样子。 高斯渐渐能够及时识破,并且气鼓鼓地质问他。 马浩宁会笑着说:“终于养熟了。” 09 马浩宁开始带高斯社会化,带他认识周边设施,认回家的路线,街角处的烘焙坊,对面的裁缝铺,还有他工作的警局。 撒了欢的小猫就在家待不住了。 “我想出门……” “好啊?你去哪,等我回来带你去?” “我能……自己出去吗?” 马浩宁啊了一声,大脑迅速运转。 高斯之前就是很独立能干的性格,自己把他当小孩一样放家里,也不好。 “也行,注意安全,见到不对劲的事就跑回家,或者往人群里跑。别离开这条街。” “知道啦,像老妈妈一样……” “嗨哟?!” 于是往往马浩宁出门不久,高斯也会出门,穿着马浩宁给他买的外套。 马浩宁偶尔巡逻时,还能偶遇这小孩在市场采购,或者蹲在路边观察麻雀什么的,远远地打个招呼。马浩宁很享受这种感觉。 清新的木香,雨后草地的味道,微烘的阳光,还有一脸兴奋和自己招手的小孩。 可这几天,不仅没碰到高斯,甚至有一次高斯回来的比他还晚。 马浩宁问他也是支支吾吾的。 好好好,马浩宁假笑,说没事了你去睡吧。 转天下午高斯要出门,马浩宁说自己今天休息日,打算睡一觉,就不陪他去了。 高斯松了口气,“我可能……晚点回来?” “好的好的,注意安全。”小狗呲牙笑。 其实等高斯打招呼出门后,他就隔着一段距离尾随。 这真称得上是最糟糕的结果了,马浩宁发现高斯进了一家酒馆。 正义的小马今天还就要血洗酒馆了! 白天的酒馆人不多,马浩宁坐在角落,看着高斯进了一个小房间,然后换着 酒保服出来。 又看着他在吧台擦杯子,调酒,上酒,马浩宁心里就有股无名火。 傍晚,人来的越来越多,酒馆里“热闹”起来,高斯也忙起来了。 小孩干活真的利索,难怪这家老板敢肆无忌惮把童工放到明面上来工作。 马浩宁眼睛微眯起来,他招招手,一位黑卷发女士过来。 “那个小孩擅长调什么?” “没有他不会的~” “行吧。他太忙了,麻烦您随便给我调一杯。” 他本打算坐到高斯下班和他一起回家,可是看到几个男人喝酒碰杯,手滑洒了高斯一身后还是忍不了了。 “没关系没关系……啊,马——马哥?!” 马浩宁叠着高斯的手握住了酒瓶,酒液顺滑倒进了木杯里。 “好了,现在say goodbye吧,小酒保。” 高斯换好衣服想去找老板道歉,被马浩宁骂骂咧咧拽出来了。 “可是……” “不用可是,我和这家老板认识,你不用担心。” “我是说,还没有给我今天的工资……” 高斯一路被拉着手带回了家。 “我发现你小孩可财迷可爱钱了!” 马浩宁把小孩逼到沙发上老老实实坐着,手臂挡着不让他逃跑。 “谢谢你夸我可爱……” “嗨哟?还贫嘴是吧!给你嘴好黏上了!刚才怎么半天不说话?” “怕你生气。” “你还知道我生气啊?干嘛去那种地方?” “挣钱啊…” “偏要去酒馆赚钱吗??” “只有那里的老板愿意收我。” 马浩宁叹气。 “咱家差钱吗?想买啥就和我说,有你没你我钱都花不完。以后别去了。” “可是……” “还可是?” 高斯颤颤巍巍拿出一张纸条。 “昨天有个人给我这个,让我今晚忙完去找他。” 马浩宁一把夺过,上面写着某个高级旅店的房间号。他想骂脏话了。 “我要是不发现你就去了是不是?!” 高斯察觉马浩宁真的生气,也不敢闹了,声音也弱了下去。 “我……”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一个所谓上流人士会把你这样的小孩骗得团团转吗?何况是——他对你一个小男孩起心思!” “不是的……” “高斯,你还小,你不知道!你以为上流人就是办办舞会跳跳舞吗?越是那种地方,变态越多!很危险啊!” “马哥,我知道,你听我解释……他是个画家。他看到我画的画了,才让我去找他的……” 马浩宁缓缓起身,似乎冷静了一些。 他第一句问的是,“你,会画画?” 高斯点点头。 马浩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只是在带高斯习字写字什么的,却忽视了他的爱好。 难道真是被人欣赏了,那自己岂不是坏了高斯的好事?——不行,再怎么说,这种会面也太危险,不能见的。 “……我都没发现,抱歉啊小斯。” “没!马哥你不要道歉,你没做错什么,我知道你关心我……谢谢马哥。” 高斯张开手臂抱了上去,马浩宁也放松双臂回抱住小孩,心里却默默有了想法。 10 转天马浩宁就从队里面捎了铅笔和一叠信纸来,对着两眼放光的小孩,骄傲得鼻子都要撅起来了,尾巴好像也摇成螺旋桨。 “来,画!” 没过几分钟,马浩宁就跪着看画了。 “马哥,你先起来……” “我潮,牛—啊小斯!这是街口拐角吧,还有那家烘焙店,画的这么好看?!你,你这,记在脑子里了?” “因为经常路过,多看了几眼,就记住了……” “小斯,你这天赋,在我这真是耽误了,可惜,画家不吃香啊……我也没有什么人脉……” “啊?马哥,我就自己瞎画画,你别那么夸我了,我哪敢提画家啊……谢谢马哥的纸和笔!” “以后别老搁家里擦地了,没事就画画吧,我爱看。” “好!——不过不耽误擦地的。” 马浩宁把头扎在高斯腿上笑了半天,弄得高斯又面红耳赤。 没想到没过几天,马浩宁带了一小瓶黄色颜料回来。 高斯跟只小猫一样在他身边踮着脚问哪买的,是不是很贵,其实他用不到颜料的。 “哎呀不贵的,还给你带几块布回来。主要是,我想看你在黑白的景色里加上一些光。” “……哈哈,马哥,我不会画光呢。” “没关系,慢慢尝试呗,总有一天,你的画里会自然的融合进阳光。” 马浩宁后续又带来了一些颜料,红的,绿的。高斯开始在阳台练习画画,一开始他都不敢上色,但很快就可以一笔一笔,认真涂画了。 “天赋。”马浩宁总是观望许久,轻轻感叹一句。 有天高斯正专心致志地画着阳台上的一盆小橘花,突然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这一回头,差点叫出声来。 一个高个子瘦瘦的老男人站在背后,一层层厚重的眼皮与浓密的胡子共同遮掩着,不知道他的眼神是在审视画还是审视高斯。 不是,这是谁啊?? 高斯在心底无声呐喊,他真的很想喊马浩宁来。 好在马浩宁确实赶来了。 “诶,叔叔,您啥时候跑这来的?” 高斯狂跳的心在看到马浩宁后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晃悠着,慢慢安放下来。 可还来不及放松,那男人就撵着胡子尖尖开口了。 “这是谁?” “哦……朋友家的小孩。朋友出事了,我替他养着。” “你个傻瓜,真是傻瓜!——白养吗!” “呃,他每天都给我干活的。” 男人摇摇头,又瞥了高斯一眼。马浩宁推着男人胳膊,嘴里念叨着进屋说进屋说。 “小斯,你去准备一下午饭,拜托了。” “好!” 没用多久,午饭已经上桌。可马浩宁的房门还闭着。 他大胆敲了敲,小声喊吃饭。 “好的小斯,我们这就出去。” 忙完的高斯就站在门口,他的大脑空闲下来。 马浩宁喊那男人叔叔,是他的家人吗? 高斯不停在咬手,他自然担心自己会被赶走,可眼下他又担心给马浩宁添麻烦。 门开了,高斯赶紧退到一边。那男人目不斜视坐到桌前的正位上,手指敲敲桌子。 马浩宁正安慰高斯呢,见状立刻递过去餐巾,又倒上一瓶新买来的葡萄酒。 男人用叉子插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原来是厨师啊?多少钱一天?” 在一旁候着的马浩宁又展开笑颜,装作心虚地回答。“我不给他钱。” “没给钱?白用吗?” “他还没成年。” “我们西格马家族,最重视的就是商人精神!既然没成年,那就攒到成年再给 “每天,两便士?” 叔叔又尝了口土豆沙拉。 “少了。至少四便士。” “啊好好好。” 直到晚上,高斯还懵懵的没有缓过神来 “吓到了?” “啊……有点……” “别怕,我叔叔虽然看上去老顽固,实际上也是个老顽固。但他人还是很善良的,放心啊,放心住着吧。” “我很怕,我给你添麻烦。” 马浩宁轻轻搂了搂小孩,拍拍后背。 “没事啊,说过很多遍了,你没有给我添麻烦,有个人陪我还给我干家务,我求都求不来!” 高斯却没像往常那样笑出来。 他手指扣住了被子,欲言又止。 “我不是那个意思……没事,谢谢你马哥。我有点累了,想睡了。” “好……那今晚就先早睡吧,什么都不用担心,有我在呢。晚安小斯。好梦。” “晚安,马哥,好梦……” 好梦吗? 或许这一切的确是好梦一场。 11 最近这几晚高斯都没有睡好,心里像是有一座教堂顶上的钟,晃来晃去,时时作响。 短暂的春已经要过去了。 阳台上的小紫花枯萎了,轻轻一碰就干得掉渣,摔在地上粉碎。过了花期是这样的。 可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高斯那副画还没有画完,还没有等来马浩宁买到紫色颜料。 “晚上好,小斯!” “欢迎回家马哥,今天好像很开心?” 马浩宁洗着手,高斯在一旁拿着毛巾等待。 “嗯,我找到新的颜料了,紫色的,可惜今天身上没有带够钱。” “是吗?” “哦对了,今天巡逻听到了有同事说,乡下有户人家失火了,邻居一看,却说尸体少了一个。” 高斯手臂一颤,刚好马浩宁拿过毛巾,没有在意。 “劳西村的事情,竟然传到这里来了,大概被说是一些尸体盗窃案,或者怨鬼复仇,传的奇奇怪怪了吧。可怜了负责此事的警官,我认识他,是个认真负责的,明明就是普通的失火,这下好了,为了查清楚那个人是谁,还要跑到镇上来了。” “哦,是吗……别说这些了,马哥,马上吃饭了。” “对对,不好意思啊,忘了哈哈哈哈!不碍事,不去想象就不会影响食欲!” 马浩宁笑着走向餐厅,高斯望着他的背影,没动,而是深吸一口气,努力发出正常的声音。 “对了,马哥,其实紫色颜料我也用不到了。” “怎么了?” “……没什么,花快凋了。不用买了。” 12 今晚高斯给马浩宁主动倒了好几次酒。 马浩宁乐呵呵的,觉得高斯又放开了许多,倒多少喝多少。 然后,他就爬到沙发上睡过去了。 高斯给他搭了一层毯子,第一次伸出手,摸了摸马浩宁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 转天再醒过来时。 桌子已经收拾干净,上面只有一封信。 马浩宁懵着拿起来。 “亲爱的马哥, 你看到信时,我应该已经在船上了。对不起,我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不和我生气,继续好你的生活。因为一些原因,我真的不能再留在你那里添麻烦了。这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日子。谢谢你,我要离开了,我带了一些东西走,抱歉。带钱了,所以放心我死不了。也许会再给你寄信的。 永远爱你,高斯。” 马浩宁捏着信半天没有动作,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他终于微微张开嘴巴。 “怎么才教一遍写信就记住了。可不是为了让你这么写的啊小斯……” 泪水滴下去,与纸上那点泪渍近乎重合。 “小骗子……” 13 “马浩宁,最近镇上的美术馆有个画展要办,你回家来看看吗?” 马浩宁收到了一封信,是家乡的同事寄来的。 他正在异国的一场美术展上,可惜没有看到熟悉的画风。 高斯走后,他的确哭了一场。都说男人流血不流泪,可是看着空荡荡没有人气的家,小狗真的忍不住飞机耳。 太突然了,他一定没有当成一个好家长。马浩宁想,不然为什么高斯舍得这样不告而别。 他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起床,巡逻,回家简单热一点食物,面包or土豆泥,毫无花样。睡觉,起床…… 直到他的同事兼朋友说他最近看上去有些憔悴。 他才将事情倾诉。 “嘿,你要听实话吗?我觉得那个孩子看你的眼神不对,你们有血缘关系吗?” “没有……怎么说?” “反正我弟弟小时候才不会那样看我,我儿子现在也不会。我平时看各类爱情小说比较多,所以这样想——希望你不要介意。” 马浩宁听懂了同事的意思。 马浩宁二十七,和高斯差十岁有余。 放在男女婚姻上,其实不算什么年龄差,男方年龄大那是常有的事。 可马浩宁没往这方面想过。 或许分开后,曾经在一起的回忆点滴才会更加清晰。 高斯红起来的脸可能不只是因为害羞。 马浩宁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受影响了…一定是看爱情小说看的。 总之后来他辞职了,还给他的局长叔叔写了封信道歉。 也是写信时又发现,原来能忍心给爱的人写这样的离别信,是因为心里有更加顾忌的事情。 那高斯当时的顾忌是什么?…… 总之马浩宁只能等信,天天好住邮箱边上了也等不来一封。后来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他查了几个还算浪漫自由的艺术气息浓厚的国家,没事坐上船就往那边去,只是为了看一场画展。 试图在画展上找到高斯来过的痕迹。 可惜没找到。 他有时候也很矛盾, 自己究竟是想看高斯的天赋没有埋没,过上好日子没,还是希望能找到他,再回到他身边? 一转眼三年了,高斯应该已经成年了,他马浩宁也将满三十了。 他见过书上有句东方的古话,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后面不记得了。看来他还要十年才能弄清楚高斯在哪里了,唉。 拖着少之又少的行李,马浩宁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打开了邮箱。 画展上,高斯老老实实地站在老师身边,听着老师对自己的介绍和评价,脸上笑着,眼神却忍不住乱瞟。 他回家了。 这是走这么多年离马浩宁最近的一次了吧,会不会偶遇呢? 马浩宁知道这里会办画展吗?他会听到自己的名字吗?这是在老师帮衬下,他的第一次个人展,虽然署名是自己的艺名,但他特意把展览办在了今天。 七月二十九。 马浩宁会想到吗?还是说……他早就不在乎了,也根本不想见自己。 太阳越落越低。高斯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画展结束了,街道里传来古老的钟声。 “该走了,劳拉斯。” “老师!……您先去旅店休息吧,我想再在这里待会儿。” “也好,毕竟是你的家乡。” 夕阳西下,染红了这座小镇。人渐渐少了,高斯自己坐在广场上,拿出一张普通的信纸,掏出铅笔就开始画。 熟悉的一景一物,变化不大,可又和当初不同了。 “小画家?” 高斯听到有人走近,正专心画画,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然而三个字的声音在他的脑子里绕来绕去。 好熟悉啊,又不太一样。 下一秒铅笔掉在地上,声音清脆,纸也被风吹走。 高斯整个人搂在马浩宁怀里。 是熟悉的温度。 久违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高斯孤身在异国他乡,打工被骂没有哭,睡不到床没有哭,淋成落汤鸡没有哭,因为他心里有一个人在那,像阳光狗狗一样给他鼓劲儿。 后来被老师骂没有哭,画的不好画被撕掉他也没有哭。 实在难过了,就抬头看看星星。 可现在他忍不住了。 “马哥,马哥!……我好想你……” “嗨哟,这话说的,好像我不要你了似的。”虽然嘴上开玩笑,但其实他眼里也有泪水打转。 “我错了!” “好啊,现在有名气啦?当初这么狠啊,你个小事业批,抛下我就走了。” “不是的,我……对不起!” “开玩笑的。我替你开心,小斯。有名的画家不多,这位也是贵族的人。怎么认识的?” “有幸得贵人赏识……”马浩宁盯着高斯,脸越贴越紧,高斯的白手捂在嘴上,有点心虚地变小声。 “……因为我想你了,下雪天,我钻人家的别墅里的空地上,在雪地里画了你。” “想我了钻去人家家里画画?” “想你是真想了!家也不是乱钻的……”当然不是乱钻的,高斯蹲了好久,确定了那位画家的住址。之前还趁着下雪特意练习了用雪作大型画。 真可以说是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了。 “挺好的,小孩学聪明了。不对,本来就不笨——只要没和我在一块时。” 高斯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不就是放火吗。你觉得我会怪你?” 昔日的恐惧再度涌上心头,高斯抬眸,眨着眼睛,却退不开。因为马浩宁搂他搂得紧。 “你觉得正义小马,会选择正义,卖了你?” “……你知道,是我,对不对。” “后来想到的。看来还真是,我就说你个小财迷放着悠哉的生活不过跑什么呢?小斯,你也太低估我对你的感情了。” “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知道……我也知道我做错事了。” “没错。如果不放那把火,你逃不出来,可能先死掉的就是你了。所以……” “天,马哥你还能说出来这么自私的话……” “高斯!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替你说话呢!!” 高斯只把脑袋又扎进马浩宁怀里,逃避,声音闷闷的。 “可是我还动刀了。” “正义小马也不是傻狗好吧。你不拿点防身的,怎么抵抗得过成年人?所以你才怕血啊——反正别管,我对喜欢的人就是会偏心!” “我也怕会牵连你——等等,你说什么?” 马浩宁又笑了,弯着身子用额头去贴高斯的额头。 “反应慢慢,小斯。我说我喜欢你。” “我,我我我,我……” “每天攒四便士,我再添补点都够咱结婚的了,你可还欠我好久的晚饭了。回来和我住一起吧,好吗,求你了?” 夕阳下的高斯,也默默红了脸。 “……好!” 于是马浩宁就当这是一份回答。抬起高斯的下巴亲了上去。 红色的夕阳下,弥漫着浓浓的思念和爱。 好像还在某个抽屉里沉默着的火柴,再也不用发出它的火光。 因为阳光早就围绕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