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纱溪旁见卿卿 作者知乎噗通鲤鱼 1-5
第一章 突如其来的太子妃
我,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貌美如花肤白貌美。
狗屁不顶,因为我是女二。
太子娶我,因为皇上想压他的气焰,怕树大招风引得底下暗流涌动对大统不利。太早确定下一任共主,难保其他人不会起造反之心,无人牵制一家独大引起手足相残绝地反击,只怕动摇国之根本。
太子爱的是当朝宰辅的女儿,若我是皇帝,我也不会让他娶,你俩现在要是就成亲家,那还有老子什么事,老子早点驾崩算了。
皇上为了给夺嫡之战多点乐子,就找了个名堂,不小心的给他安了我这个正妻。我爹是个小官,有多小呢,小到不需要上朝。
本来太子一直想求娶宰辅之女,甚至打算不要江山只爱美人,他那个美人也是情比金坚,二人心意相通。最后皇帝灵光一动一动动,搞了个元宵灯会邀请当朝官员的所有子女来参加,包括我们太子和诸位没婚配的王爷公主。明面上是搞个联谊,实际上是做了个局给太子。
天公作美,狗屎临身。
我爹为了让我寻个好前程,当然塞也要把我塞进这个联谊会里,而我看着大家伙都一脸荡漾的吟诗作对,实在是无聊。
就拿了一盘糕点躲进旁边一个无人的屋子里吃了起来,我那丫鬟比我还贪吃能唠,早就跟不知道谁家的丫鬟小厮打成一片去了,不晓得是我来联谊还是她来联谊,这要是不是跟我一起长大,我早就把她打出府了。
不知道我坐了多久,总之这盘糕快吃完的时候我打算出去看看何时散场。结果突然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我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罗衫半解,床边坐着一个男人。还没等我惊讶的故作娇羞时,我发现珠帘纱帐外,坐了一排男人。
我一眼就看见跪着的我爹咸菜色的老脸以及身边我的那个就知道吃的现在一脸生无可恋的小夏,和一个穿的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老头气定神闲的闭目养神。剩下的三三两两我都不认识。
我的大脑实在不足以处理这样错综复杂的局面,以至于我一度以为我在做梦,所以我坐起来看了半晌。
又躺下了。
躺下以后,我又偷偷看了一眼我的衣服,除了外衣不见了,肩膀胳膊露出来,我的裙子和内衬的裤子都好好的,又舒了一口气。
正当我打算以重新入睡的方式来逃避一切时,那个金黄的老头说话了。
「太子,你酒后玷污良家小姐毁人清白辱人门楣,可打算如何收场?」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感觉自己好像惹上了了不得的大事。可是除了目瞪口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我一点印象也没有,难不成我吃饱了以后轻薄了太子?????人家都是酒后失态,我吃撑了失态????
「儿臣会如父皇的愿」,我床边背对我的男子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我甚至能听见他牙床收紧的震颤声,他的手捏住木质的床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太子盛怒。
我终于理清我脑袋里的思绪,想起来了我还有一桩婚事呢。
「皇上?民女有婚约在身,嫁给太子恐有不妥,而且好像太子也没对民女做什么,这个事就算了吧,行嘛???」
话音刚落,我看见我爹好像昏倒了。
金黄的老头好像愣了一下,随即发出极为爽朗的笑声,「你这孩子倒是善解人意的很呢,哈哈哈,不打紧,既然太子都承诺娶你,你之前的婚约自是不作数了,寻个良辰吉日吧」
就这样,不出一月,我就成了太子妃。
伴随着铺天盖地的诋毁和谩骂,承受着狐狸精浪货不知羞耻有辱斯文等一干骂名成了太子妃。虽说流传的版本是太子酒后轻薄了我,被皇上抓了个正着。但是这天下的女子谁能相信我们英俊的,英姿飒爽的下一任天下共主,会主动轻薄一个姿色平平名不见经传的七品官员之女呢。
当然了,我也认同,除了姿色平平这句。
我当太子妃已经十日,说来惭愧,我到现在也不知我们太子长什么样。
我不会骑马,所以每年的赛马狩猎我都不参与。我又不喜热闹,所以宫廷举办的花会灯会我都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散会了回家给我爹编一编。我说的那个婚约,其实也不算是婚约,因为并未过礼。对方是个太医,人很温柔,家世清白不是名门显贵,当然了,名门显贵也看不上我。
我前年参加皇后举办的赏花大会,为了一赏皇后亲自培植的兰花,在人群熙熙攘攘中被推倒在地,踩伤了脚踝。皇后母仪天下,是个温柔而美丽的女人,非但没有责备我坏了大家的雅兴,反而叫人把我扶到一旁叫了太医来给我疗伤。
我跟那个太医因此结缘,留下他的名帖,改日登门道谢。好在他并不是什么名门之后,原是民间的名医之徒,被他治过一位大人举荐进的太医院,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新人。
因此后来我头疼脑热常常叫他来问诊,一来二去我觉得他人甚好,他也倾慕于我的温柔和美貌,嗯,一定是美貌。
我想着嫁谁都是嫁,嫁个大夫以后看病还省钱一定能活的长久些,所以他提出想跟我提亲时,我一口答应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这么档子事。
扯远了。
所以我从未在马场上一赏太子的雄姿,出事当天我只见了一个背影,大婚当日我盖着盖头与他行礼,洞房时他却并未回来,后来我太困了盖头都是自己掀的。
婚后去宫里给他的生母也就是皇后娘娘行礼,他也没出现。我一度怀疑他是受此奇耻大辱偷偷摸摸的悬梁自尽了。
我后来才知道,原是首辅的女儿得知了这个消息大病一场,大婚当日他是偷偷去她的闺房守着她去了。诉了一番衷肠,却没能得到原谅。女主大病一场,太子为了表示忠贞,跟女主承诺绝不多碰我一下,我这个太子妃虚有其名无其实,太子甚至搬出王府去住客栈了。
这些我是如何得知的呢,全倚靠我能吃的丫鬟小夏。全京城的丫鬟小厮,就没有小夏搭不上话的。她瞧着我日子过的落寞,经过多番打探,从她前年赏灯认识的御史家二小姐的贴身丫鬟说的齐王府的小厮听闻的太子落榻的客栈小二打听到首辅家的小厮相好的女主的贴身丫鬟处得知的。
我第一次赞叹小夏的能干。
太子其实心里清楚,这是皇上设的局,女主也清楚心上人的被逼无奈,两个人相爱却不得相守饱受相思之苦。我听了这一番曲折,也不由得替他们哀叹。
而小夏见状「小姐,您真是吃饱了撑的。」
搞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我本想告诉太子,你想去见她就去见,想私会就私会,不要管我,不必搬出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可惜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而我其实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太子搬出去不只为了守身如玉表明衷心,也是因为这桩丑闻一出,朝野震惊。臣子们议论纷纷,思考重新站队。毕竟储君酒后失德,谁知皇上会不会一怒之下废处太子,另立储君。可是皇上却迟迟没有表态,再加上原先就有群众基础的八王爷和四王爷虎视眈眈,朝堂上不断有人起草重立太子。一时之间,局势动荡。
太子搬出去与其阵营里的大臣和部下会面,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商讨应对之策。否则门前屋后不断有进进出出的臣子,更落人口实,惹人注意。
虽当了太子妃,我每日都甚是无聊,太子不回家我也不用搞什么礼数。太子早早就出来自立门户,不住在宫里,所以我也不必日日去请安。又因这太子妃的名头来的猥琐下流,是以这王府门庭冷落也无什么人来访到贺。我倒是早早的过上了我梦寐以求的生活,每天睡到日晒三杆,不用请安不用作揖。头发随意的散着,穿着纱衣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吃了睡睡了吃倒是圆润了不少。下人们虽然因为我的来由对我不甚敬重,但是仍旧很识礼数。原以为我是个心机歹毒的,也没成想我是个懒散的,对下人们也算很好。所以渐渐的对我态度也都好很多。
这一天我又披着头发在房门口的摇椅上光脚晒太阳,兴致起来还嚎两嗓子自创的曲目,叫两三个丫鬟过来给我伴奏。
唱到「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时,太子回来了。
因为提前知道自己只是个女配的命运,本着不骄不躁不作妖,不爱不恨不扯淡,生命第一富足第二的宗旨,我希望这场风波过去以后,找了理由让太子休了我。或者装成暴毙给女主腾地方,我拿着一大笔休妻费游山玩水养帅哥。
那我需要做到,努力给男主和女主悲惨的爱情故事牵线,以及守身如玉尽量不要爱上男主也别让男主爱上我,这样我就可以清清白白的改嫁,找一个帅气小伙用太子给我的钱快乐余生。
所以当太子说:「一年之内生个孩子」
我当场从摇椅上跳下来,打算找个柱子自绝当场。却被太子一把扯住我的衣领把我拽进屋里。
我把衣服裹紧,警惕的看着他,难不成这厮想白日宣淫????
臭不要脸!
他把我一把按在凳子上,吩咐身边的下人准备膳食。而我坐在凳子上,思来想去,想不通太子为什么要跟我生孩子。生米煮成熟饭的话,女主如何进场。
我仔细回忆书里的内容,想起来了个大概。
女主急火攻心,郁郁寡欢,已经有咳血的迹象。若长期如此怕是命不久矣,太子求皇上准许娶为侧妃。宰辅虽说觉得丢人,但是到底不舍得自己的掌上明珠就这样香消玉殒,所以也恳求皇上。甚至提出自愿告老还乡,只求救小女一命。
宰辅三朝元老,跟随先帝历下汗马功劳,深知帝心,懂时事知进退,随时可以告老还乡。本来这朝已经打算隐退,但是朝廷正是青黄不接之时,文臣当道武将式微。而且老宰辅虽说忠贞,但是多年来家族承着皇恩枝繁叶茂借着联姻盘根错杂,子弟日渐跋扈,还需要这个家主坐镇,因为现在国事未定,疆外蛮夷虎视眈眈还倒不出手来安内。
皇上的心愿也达成,太子本身已有了足够的靠山,当朝皇后是生母,祖父也是当年赫赫战功的将军,舅舅正是当朝势头正劲的驻疆的大将军,几次蛮夷来犯都被打退,太子一族在军中一呼百应。也正如此,皇上不愿意太子跟宰辅联姻,太子几乎已经定了就是下一任天子,太子家族多是武将,是滚在军营里的粗武人。而宰辅一族现今在朝中多为文臣,一旦女主成了皇后,甚至诞下子嗣。那宰辅一脉更加有恃无恐,只手遮天,怕不得搅和个风云变幻。不如娶一个无权无势的正室,继任大统时朝中少些牵绊,不必碍手碍脚。
所以皇帝也打算退一步,正巧太子一代,诸位王爷都还未有子嗣。
「等太子妃诞下子嗣,就许你迎娶侧妃。」
是啊,太子妃若生了孩子,这正室就算是坐稳了,那女主一来不管怎么闹腾,总不能代替了这长子的妈。只要我不死,他们俩即使再相爱,也成不了气候。
好啊,大家都满意了,你好他好大家好,唯独我不好,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我在帝王家眼里,只是一个行走的子宫。到时候你们俩相亲相爱,摸着我的崽叫儿子,我只能孤零零在深宫里坐在高位看你们相亲相爱,我孤苦一生。
我越想越生气,先是坐着吵,又觉得不解气开始站着吵,想着自己孤零零的摸着凤印老死在深宫中,越想越不甘心。因为生了儿子就不能随便死了,太子也不会同意我假死,因为得拿我护着他的宝贝女主。
太子看着我,皱起眉头,神色多为不耐。
「你喊什么?天下谁不想当王妃为本王绵延子嗣,怎么你反倒如此?」
「谁要嫁给你啊!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她,你以后也只有她,你就是利用我。我又不阻挠你们,你们何苦这样拿我的人生当垫背!再说了,那晚又不是我设计的!我是受害者!!」就因为我是女配,所以我只是一个推动男女主剧情发展的工具而已,所以我的人生是不重要的是吗。
我喋喋不休的说了个尽兴,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差点站在椅子上,说的口干舌燥还喝了点茶润嗓子。
说完看见太子竟然面色有不自然,微微低头有点尴尬的样子。
「你都知道啊?我还以为你跟他们串通好的」,太子很温柔的望着我。「我也知不是你的错,可是我确实心有所属了,我的心上人此刻备受煎熬,我十分需要这个孩子。你做我孩子的母亲,我不能给你爱,但是我可以庇护你一生,尽我所能,好吗」,温柔却残忍。
「不好!你休了我,我不愿意当个工具」
我吵完累的很,坐下又喝了一大口茶。
「来不及了,她等不了的,我们一定得尽快有个孩子」,太子抓住我的手,他的手宽厚温热却是干燥的,不像我,摸什么都一手的汗,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太子似乎也觉察我容易出手汗,所以握了一会就默默的松开了。
哼,狗男人,我手出汗你都嫌弃,还想让我当你娃的娘?没准你的心上人还有脚臭呢。
第二章 我知道你爱她
虽然我是穿越到这个书里,但是对于很多故事情节我却都模糊了记不真切,而且也不知道我的行为如果跟原书不符合会造成什么改动。
所以晚上太子爬上我的床的时候,我试图一脚把他踹下去,却被他握住脚踝顺势把我也拽下去了。我们俩连人带被双双掉下去,我的脑袋正巧磕在桌子腿上发出咣的一声。茶杯被震下来砸在我头上,在我的尖叫里碎成八片。
丫鬟闻讯赶来,就看到太子妃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茶盏碎了一地,太子端庄的坐在床上,禁欲而威严。小夏赶紧把我扶起来,丫鬟们把地上的碎片扫起来。小夏看着我额头红了一片,心疼的要命,不顾后果的对太子喊「您大婚以后就未曾回府,这又将我家小姐踹下床!她是个弱女子,怎禁得起您这般摧残!您若厌恶她,便给我们一纸休书!我带小姐回家!」
我扯着她袖子,心里感动却怕她被责罚。太子自知理亏,面子却挂不住。
「轮得到你来教训本王!给我滚出去!」
我小声地告诉她我没事叫她出去,很怕她得罪了太子受责罚,以下犯上可是大忌,要挨板子的。小夏憋憋嘴,气呼呼的出去了。
隔一会小夏拿了药箱过来敲门,太子出去一把夺了过来,狠狠的关上门。并吩咐不许再来打扰,他会给我上药。
坐在床上,气氛更尴尬了。我只穿了薄薄的一层睡觉用的绸衣,衣服松松垮垮的我要一直拽着领口才不至于走光。
太子从药箱里拿出纱布和药膏,开始给我擦伤口涂药。他贴我很近,呼吸打在我额头,温热的让人有些痒。
我不自觉地扭来扭去,想离这气息远一点。他一下捧住我的脸,「你不要动来动去,疼一下就好了,不然会留疤。」
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端详他的脸,很英气的眉目,凌厉的线条,薄唇,看着很凶的一张脸,目光却很澄澈。皮肤在军营里有些粗糙,但是显得更硬朗了。这样一张英俊阳刚的脸,武艺高强偏又身居高位,如何叫女人不动心。
女主真是好命啊。
看着看着我的心开始不争气的狂跳,甚至开始偷偷咽口水。怕被他发现我猥琐的企图,我干脆闭上眼睛,在心里背一遍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
过了半晌头上的动作停了,周围静悄悄的,我都快睡着了也没听他叫我。我左眼偷偷的睁开,见他戏谑的看着我。
「你不用害怕了,我今天不会碰你,大丈夫不欺伤者」,说完自顾自的躺下盖上被子。
我觉得尴尬,瞪了他一眼也躺下。只不过这床上只有一个被子,我搭了一个小角,冷的要死。
他把我一下拽进被子里,我的后背贴着他的手臂,他这个人怎么全身都这么暖。
「既然都决定你要做孩子的娘了,也没必要装模作样,你是我的正妻,我也不会亏待你,旁人有的你都会有,倘若有一天我为帝,你就为后。」
「奥」
「就奥??你不开心吗?」
「开心个屁,睡觉」
第二天醒来,我整个人盘在他身上.
「我还当你当真对太子妃这个位置无所谓,没想到也热情的很,我真是错看你。」
我昨天到底为什么没被那个茶杯砸死???
几日后是皇后娘娘的寿宴,宴请百家官眷。
我这个儿媳妇必须得准备一份拿的出手的礼物,可是偏偏我又没钱又没什么奇珍异宝,所以为了这个事可把我愁的不行。
太子这几日都在府里住,白天去军营练兵,晚上回来吃饭就寝。嗯,很单纯的那种就寝,并排躺着而已
吃晚饭的时候他见我又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这几日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往日吃饭时候瞧你最开心,怎么最近都吃的很少。」
我看着我最爱的红烧肉,叹了一口气。
「皇后要过寿诞了,我也准备不出什么拿的出手的礼物,本就被人奚落,这次更要被耻笑了」
「你如何被奚落?你贵为太子妃,怎会被奚落?」
他看着我,满脸疑惑。
「哦,太子竟不知我是如何嫁给你的吗。」
我见他竟一副无知的样子,突然觉得生气,我为他担了这些莫须有的骂名,他竟不知?
「可错在本王,骂你做甚。」
「太子你身份尊贵,相貌非凡,而我与你云泥之别,既无出众的美貌也无显赫家世,谁会相信是你轻薄了我,而不是我掏空心思设计了你。」
「你虽不出众,但也算好看,不必过于妄自菲薄,我知你如何就好,不必在乎外头闲言碎语。」
「不,我出众」
「???你自说你不出众的」
「那是我谦虚而已」
「...吃饭吧」
一直到睡觉我也没想出到底该送什么,滚开滚去地睡不着,愁的唉声叹气。
他许是被我烦的焦心,也没睡着,见我翻来覆去的,拖着我手臂将我拽到他身边,把我的脑袋掰过去正面对他。
「母后的礼我早已备好了,你不必忧心」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气的坐起来冲他喊。
「那你不早说,你眼见我愁的茶不思饭不想的,你安的什么居心!」
他揉揉了太阳穴。
「我看你吃的跟猪一样,想来你清瘦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更生气了,把他的被子都扯走。
「你就是嫌我胖呗!!这么大个王府,我吃你两块肉你竟还心疼!我就吃!」
他没了被子,躺着有些尴尬,便坐起来再跟我把被子抢回去。
「好啦,你想吃便吃,明天我得去军营早训,得早些休息,睡觉吧。」
重新躺下我也觉得有些生气,我好歹也是堂堂一个太子妃,怎得吃两块肉也不行,所以故意离他远远的,紧贴着床的墙壁一侧。
「你生气了吗?」
「对,我在生气。」
「女子竟还有会承认自己生气的,真是稀奇」
「我明明就在认真生气,我为什么不承认」
「她从不会像你这般,每次皱眉瘪嘴被我瞧见也偏嘴硬说自己没气」
「你俩也是在床上说的吗?」
「我们俩很守礼,未曾越矩」
「别的男子也不会嫌我胖」
「什么男子?」
「没有男子,我为了不落下风编出来故意说的,睡觉」
突然就不生气了,但是心里痒痒的感觉也消失了。他是有心上人的,我早就知道,他跟我如今一副举案齐眉的样子,不过为了一个孩子而已。为了能求娶那位正主,才跟我一副熟稔的样子好让我心甘情愿生下他的娃。
可这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犯酸。
皇后寿宴,八方来贺。
我虽说臭名在外,但是到底是太子妃,八成就是下一任皇后。终归得好生梳洗打扮,不能落了皇家的风头,不能堕了这太子妃的名头。
不能穿大红色抢皇后的风头,不能穿纹饰太复杂的过于抢眼,也不可穿白色玄色显得不够端庄。挑来挑去选了件鹅黄色的薄纱袖衫内里穿素白的襦裙和交领,袖口和领口绣着小片的蔷薇。头发是小夏给我梳的,挽了一个高髻,插了些珠花和一根红色琉璃为芯金色莲花样式的步摇,走路会叮叮当当的响,甚是好听。
太子过来看我准备的如何,背着我站在我身后看着小夏给我梳洗打扮。
「你这发髻不适合你,珠花也繁复,唇色也过分红艳,不适合不好看,太招摇」
说完伸手就过来往下拔我的珠花,顺便扯松我的发髻,拿他的袖子直接擦我的嘴。擦嘴的时候我躲闪了一下,他着玄色的衫,以他这个豪迈的架势我甚至怀疑他拿衣袖擦过桌子。
「太子,小姐这都够素了,您别拔了」
小夏见自己的劳动成果毁于一旦,甚是着急。小夏一直管我叫小姐,即使是下人两次三番的提醒她叫我太子妃,她还是固执地喊小姐。
「这是本王的太子妃」,太子粗声粗气,语气却坚定。
「这是我家小姐」,小夏这个不怕死的仰着脖子一口反驳回去。
「这是太子妃」
「这是我家小姐!」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你一言我一句,我听的心惊肉跳,连忙站起来打圆场。
「小夏不懂礼数,跟了十几年一时之间叫习惯了忘记改口,太子您莫见怪,我回头好好责罚她」,我站起来拉着太子手好生安抚,很怕他一个震怒把小夏乱棍打死。同时给了小夏一个眼神叫她闭嘴。
小夏见状瘪瘪嘴,到底是没再开口,作揖给太子赔了个不是。
太子脸色不太好看,闷闷的嗯了一声接着拔我的簪子。我呼了一口气,心下定了一些。抬头看铜镜,我其实能理解太子是怎么想的,我这个身子的正主,长相颇为艳丽。
桃花眼,柳叶眉,眉眼柔媚顾盼多情,幸好能吃能睡,生生把尖下巴吃圆了。尖脸吃成鹅蛋脸,脸颊圆润饱满,嘴唇娇憨微翘,生生冲淡了眉眼所带来的锐利妩媚感,增添了更多俏丽灵动。
这样一张脸若是梳太精致高耸的发,便会增强眉眼的存在感,精明的狐媚美人可不是正妻之相,更不是太子妃该有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小夏,让他弄吧,你的新发型等我回家梳,改明儿穿上我那身红纱我们听戏去」
「不可,你那么招摇太惹人注目,对你不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听戏也不行,这个太子妃当的太没劲了,你休了我算了」
太子狠狠的掐了我一把,我理亏没敢大声叫。
我脑袋只剩一支步摇,连耳饰都去了,发髻扯松小夏帮我重新挽在脑后。
等坐着马车到宫里时,一路摇摇晃晃我差点睡过。
「太子,太子妃到!」
我一下惊醒,看着太子正襟危坐甚是紧张的样子,我也被他带的有紧张。一路小心谨慎的来到皇后前,作揖请安祝寿,将太子准备好的珍宝献上去。
皇后看着我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拿出我毕生的演技流露出一个最讨好的笑容。她不喜欢我,这我早就知晓。之前来请安的时候她就一副神色不耐的样子,将我草草打发走,连饭都不曾留我吃。但是到底也未曾为难过我,想必皇上的计划她也知晓其中缘由,只是单纯对我这个人不太满意罢了,今天扯一个笑容已经是给足了我面子。
我们机械而僵硬的互相交谈几句我就退下了,毕竟我看着皇后的嘴角已经僵硬的开始抽搐,而我的真挚的笑容也因为扯的太开有些抖动。而且后面还有成群结队等着来祝贺的人,我也不好意思一个人耽搁许久。
我刚坐定,就听见太监喊,「首辅家到!」
来的正是女主和她妹,饶是做足了心理铺垫,见了女主的真容还是呼吸一滞,当下便了然因何让太子魂牵梦绕至此。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红楼梦)雾紫的长衫,乌黑的发,衬的一张脸美玉无暇般洁白的仿佛闪着微光。一双杏眼,目光里盛了秋水般莹莹。朱唇不点而红,泛出湿润的粉色。微微颔首与相识的示意,露出修长的颈。松松发髻只用一根白玉的簪,一对跟簪子同样材质的白玉耳坠。山水画般诗情画意的女子,极出尘的气质,兰花般雅致温柔的一张脸。因大病初愈,气质里平添三分柔弱,七分楚楚。
即便我是个女人也想揽她入怀,甚至想给她整个世界。心里对她的气一下就消散了,这样美的人,干什么都是对的。太子嘛,不过一个臭男人,拿去就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嫁进府里,我好常常去瞧瞧她,摸摸她如玉的小手。
我浮想联翩时,这个仙女来到我跟太子前作了个揖,「太子好福气,太子妃明艳动人」
「不不不,姑娘你才是气质如兰,恬淡如山水,美不胜收,看了姑娘你我才知道如何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啊,你看你这发质都乌黑油亮,实在是令我心生羡慕,是有什么特别的方子吗?你这发髻也甚是好看改天能不能让我的丫头去您府上学一学?嗨呀!你这簪子雕也甚是精美,是出自哪个师傅之手啊,我也有一块翡翠想打个好看的样式,我..」
「纤纤你可无恙?」太子实在听不下去我喋喋不休,伸手把我扯到后头去,免得我说个没完。
「无恙。」
她目光落在太子拉我的手上,有些黯然,福了福身就告辞去给皇后祝寿了。
四周的人见了这一幕,轻言细语炸了锅似的在周遭响起,我听力就算再差不过一米之遥也都听个清清楚楚。
「这柳纤纤本跟太子青梅竹马,哪知道出来这么个狐媚子横刀夺爱,听说啊,她还因此大病一场」
「柳小姐气质过人,哪是那低门小户的丫头比得过的,你瞧太子的眼神,这是旧情难忘啊,保不准这太子妃要换人了。」
「她除了脸能跟柳小姐比一比,剩下的那样都比不过人家,当初八成是趁太子酒后勾引了太子殿下。」
「你看她长那个样子,没准真是狐狸精。」
我愣了愣神,看着太子依恋的眼光,看着皇后对她那份赤裸裸的爱不释手的亲近和欣赏,长出了一口气,气定神闲的坐下了。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退路。
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太子就算心里再惦念她,人多嘴杂终究是不能上前,还是要顾一点我这个名义上太子妃,只能陪我在席位上坐着跟往来的人招呼。
我能听见的话,他也能听见,毕竟他也不聋。
「你不要听她们胡言乱语,莫往心里去」
他身姿未动,眼神还是落在纤纤身上,手在桌下捏捏我的手,许是刚才他扯我一把已经让纤纤多心,他不敢再有旁的举动惹她难过。
「我开心的紧。」
我自斟自饮,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也不必逞强,你素来不是逞强的人。」
「我没逞强,我确实开心。」
「为何。」
「她们虽侮辱我的人格,却肯定了我的美貌。」
「?????你是个傻子吗??」
第三章我的宋清秋
这给女宾备的梅子酒清甜爽口,不知不觉我就把整小瓶都喝光了,毕竟别人忙着交际,而我无事可做。太子被邀走喝酒,我一个人坐在这想着要不要把太子那份也喝了。
「太子妃在王府里日子过的看起来很不像样?呵」
来人我刚见过,纤纤的妹妹。她见我把我的那份吃的和喝的都吃光了,特意过来嘲笑我。
「是啊,我这一趟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蹭吃蹭喝,看看美女赏赏帅哥」
「你不知廉耻」
「你长的不如你姐好看」
她愣了一下,清秀的小脸一下皱的变形,怒火中烧的样子,有一个这样的姐姐,她怕是没少被比较打压,我的话算是一下中了她的软肋。
「我警告你别得意忘形,你这位子坐不了几日,太子心里爱的是我姐姐,你使那些下三滥的招数抢了这个位置小心以后不得善终。我姐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那这位置给你坐吧,你当我稀罕吗,太子也送你了,明儿你就是太子妃了」
「你休要胡说八道,我断不会对我姐姐横刀夺爱」
她轻轻地跺了一下脚,似乎还有些害羞,说完见有人过来便转身走了。没想到这妹妹也是对太子存了心思啊。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宾客们陆续离场,我等了一会太子却不见人影,便招呼小夏打道回府。
「小姐,不等等太子吗?」
「不必等了」,我料他定是去安抚柳姑娘去了,今日难得正大光明的见一面,难舍难分也正常。
这酒虽清甜,后劲却十足,我喝了一整盅身形已然有些不稳,意识也有些飘忽。小夏连忙掺住我,从殿后绕着离场,以免我酒后失态,再一次丢人现眼。
从一个不起眼的侧门出门,是一片弯弯绕绕的亭台立于湖上,夏风清扬,黄昏晚霞一片柔粉,眼前荷花十里飘香。
小夏扶着我沿着湖边蜿蜒的绕,走了好一会却不知拐到什么地方去了。小夏正愁的发昏撞见一太医拎着药箱迎面而来。
「大人,奴婢跟我家小姐初来乍到在这深宫里迷了路,能否请您指一条出去的路啊。」
造化弄人,冤家路窄。
「宋太医!!竟是您!太好了。」
这位宋太医就是对我芳心暗许,且我还收下了他的芳心的那个无名无份的前未婚夫。
我只好装的更醉,咣的一声躺在地上,今儿就算天崩地裂我也不会睁开眼睛的。
小夏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顿时失手,我重重的拍在石板上,有一瞬间我以为我升天了。
人心不古,世事难料,就连这石板,也真他娘的又硬又凉。
我听见两个人惊慌失措的脚步声,小夏的尖叫声,医药箱的落地声,和再次见我宋清秋心碎的声音。虽说世事发展到如今的局面并不是我所愿,也不是我可控制的,但是到底辜负了一颗赤诚之心。
他是跟太子相反的类型,清秀白净的脸,鼻梁高挺,眼角眉梢带着笑意,温润如玉。手指匀称修长,看他抓药写方子极为赏心悦目。
容易脸红的少年郎,来我府内多次仍旧不敢正眼瞧我,给他拿我心血来潮下厨做坏的糕点尝尝,本想逗他一乐,这个傻子竟然拿手帕好生包起来说这是我亲手做的不能糟蹋要妥善收好。我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好言相劝说下次会绣一枚书签给他留作收藏,他才珍重的吃的那块糕。
他其实一点也不傻,问诊的时候总是认真又温柔,写得一手好字。知我讨厌药的苦,每次开方子都会给我找不那么苦的药材代替较苦的一种,太医院清闲,他会亲自守着锅子给我细细的熬药。每次来还会特意给我带上一包话梅,解我的苦。
清秋并不上心仕途,在太医院乐得清闲,月供也不多,没爹没娘没车没房。是以他一直不敢向我表露心意,认为自己配不上我,怕我爹不同意这门亲。
有一天他来问诊,隔着纱帘。
「安小姐这般温柔貌美,想必提亲的定是络绎不绝,不知令堂可有中意的人选。」
我瞧他低着头脸羞的通红,隔着纱巾诊脉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着,我心里觉得可爱,便想多逗逗他。
「是啊,那大人可觉得我貌美?」
「那是自然,姑娘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哦?那你为何不提亲?」
「臣不配」
「如何不配?」
「哪都不配」
......
「谁若娶了姑娘你,真是好福气。」
「我才不要嫁人。」
他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我,脸上满是疑惑。
我只看见他的唇,怎么这么红润,每次来都很红润,比涂了胭脂还好看。
「因为我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去山野间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养一条狗,生两个娃,种一片花田。」
「小姐,你是想跟我去吗?可小夏不会拾弄花草。」
小夏听闻一脸单纯的问,她从小到大跟我一起长大,倒确实一直是一双人。这孩子除了脑子不好使,也没什么别的缺点。
「小夏,你觉得你能跟我生孩子吗?」
「小姐,你糊涂了吗,那自是不能。」
「所以我说的是我未来夫君。」
「那小姐你应说一生一世三个人,我是不可能离开小姐的。」
「好了,你闭嘴。」
「哦。」
宋清秋听着,嘴角咧了一个大大的弧度。日光洒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覆在白皙的脸上形成一小片阴影。
「这样的郎君确实不好寻,若是臣的娘子有这样的心愿,倒也不是不能实现。」
我看他目光灼灼,眸子含了一江的春水,升起两团红霞在脸侧。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相视嫣然。
「你若愿嫁,我随时可辞掉太医院的职位,我可做医生采药材供你吃穿用度,你只管顺着心意活。我生于山野,会养药材自然会侍弄花草。我厨艺尚可,也定不会让你挨饿。」
「那小夏呢?大人不会让小夏挨饿把?」
他蓦地笑开,「也不会让小夏姑娘挨饿的。」
「那小姐我同意了。」
小夏满脸雀跃,好像这辈子只要不挨饿就像得了天大的喜事。
「????我有问过你同意吗??」
「小姐你变了,你是不在乎我了吗?」
「????????」
记忆就停在那天他满脸欢心雀跃,再未相见。
小夏和清秋手忙脚乱的把我抬起来,我听见清秋关切的问「灵犀这是怎么了?怎得突然昏倒了?」
我叫安灵犀,爹娘当年爱的死去活来,取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意思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小姐刚才在宴席上被人百般嘲弄,喝了许多酒,许是急火攻心气死过去了吧。」
「啊?!」
我听见清秋惊恐不已,恨不得捶死小夏这个憨批,什么叫死过去了。
「小姐自打嫁入太子府,没一日开心,前些天还被太子拿茶杯砸脑门。都怪我,灯会那天没看紧小姐,竟叫那太子轻薄了去!他轻薄了却又不好生相待,早知道莫不如我助你带着小姐私奔算了。」
「啊?竟是如此吗?外头流言纷纷扰扰传的甚是不堪,我本就不信,灵犀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否则企会与我...,造化弄人,真是造化弄人。」
「小姐不仅担着骂名,那太子还心有所属,一心惦记着那首辅家的柳小姐,给小姐难堪。没见过这么吃里扒外的男人!」
「哎,灵犀这么好的姑娘,怎会如此。」
我听着心里也止不住的难受,更希望小夏别与他说这番,还不如坐实我是一个贪图富贵的女人,让清秋忘了我。否则他知我的苦楚,怎舍得抽身。
两个人一路跌跌撞撞连拖带拽把我拽出宫门,清秋到底是男子而我已婚嫁,他不敢身形与我过分亲密,我大半身子搭在小夏身上,清秋只略微帮衬叫我别一下头触地而死。
这一路走的极为曲折漫长,既要走小路躲避行人,又要拽着我这一大坨子肉,好不容易磨蹭到宫门口。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还好府里来的马车还在,清秋不便再跟随。
只听他压低的声音,往我手中塞了个东西,「灵犀,我知你未醉,我许你的诺,仍可兑现,我不论这天下如何,我只要你好。」
我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他,灯光影影绰绰,他两颊凹陷,身形消瘦,往日总是带着盈盈笑意的脸满是悲伤。我实是心酸,没忍住流下泪来。
因离马车还有点距离,又是天黑。清秋愣了一下,手抬起又放下又抬起,还是偷偷用衣袖给我擦了泪。
「不哭,乖。」
到了宫门,清秋就不再向前,小夏好不容易把我拽到马车前,喊车夫搭把手,话音未落,车里钻出一个人,正是太子。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伸手直接把我横抱起来,他是练武之人,自是小夏的小胳膊不能比的。他一下就看见宫门下的清秋,眸光一滞,生寒。
「跟你们一起出来的是谁。」
我一下心脏收紧,绿帽子如果戴到太子头上,怕是要株连九族!
「小姐喝了一整盅酒,我本想扶她回府,可她却偏要等您,我只好扶她去侧殿等着,等了半晌看您还没来只好先行一步。小姐出门激了冷风,一下就昏倒了。她平时就不胜酒力,又体弱多病。正巧路过一御医,我心慌不已便求太医帮忙看看小姐是否无碍,顺便拜托他护送至此,小姐太重了我实在拖不动。」
小夏!平时没见你这么机灵!干的漂亮!
「哦,那上车回府吧,我再请医生看看太子妃是否无碍」,说完遥遥的冲清秋点头示意,就抱我上车打道回府了。
第四章事已至此
回府时夜已经深了,我先前虽是装醉,但也有八分真醉,路上摇摇晃晃便真的沉沉睡过去了,太子把我放在卧榻上时我才醒来。
「醒了?不胜酒力的人喝那么多酒干什么,胡闹。」
太子把我放下,脱了鞋袜和外衣,盖了被子,吩咐小夏叫厨房做一碗醒酒汤。
「你还有什么不适的告诉我,我叫太医再给你看看,不可逞强」
他坐在床边,面有愧色。
「方才纤纤突发病情,我不能舍她不顾,便多看护了她一会才耽搁了,我…」
「我没事,不必解释。」
我头昏的厉害,身子感觉甚是疲乏。
我抬头看太子,剑眉星目好看的紧,灯光昏暗也看的清他刀劈斧砍般刚毅锐利的轮廓,他关切的看着我,用手背贴我的脸颊来试我是否有发热。
他的手因在风沙军营中磨砺而粗糙,抚过我的皮肤有轻微的划伤感,不似宋清秋的手。
宋清秋,宋清秋。
太子眼中的关切,是因了他为其他女子负我。而我却负了那个满心满眼里只有我的,只属于我的好看男孩子。我不知他这些日子是如何度过的,听着外头的风言风语亲眼见我大红的喜轿吹吹打打的入这太子府,那个简单的像清水的男孩子会如何呢。
「你哭了?」
我头疼欲裂,心如刀绞。
自打出事以来我从未哭过,我只当世事无常,这世道的女子本来也由命不由己,世人辱我笑我我未哭,枕边人属意非我,我也未曾哭过。可偏偏宋清秋今日三言两语的温柔,每每想起我都想大哭一场。他若为夫,定不会让我受此委屈。
我越哭越大声,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号啕大哭。太子只知我是因他受屈,又许是没见过有女子失态至此,张慌失措的拿衣袖给我擦眼泪,没曾想越擦越多,他一下慌了神,见我哭的悲痛欲绝,把袖子一甩挨过来紧紧地抱住我,一边用手抚我的头一边用手轻轻拍我背。
我顾不上许多,揪着他的衣领子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到后来我已经忘记了为什么哭,只知道我要哭要狠狠的哭,哭到累的睡着,直到听到瓷碗落地的咣当声,我才一下惊醒。
醒来已经是深夜,窗外一片静谧,伴随着隐隐的虫鸣蛙叫,明月当空,室内光华如水暗影绰绰。
原是小夏煮了醒酒汤回来见我趴在太子的肩头睡着了,便将汤置于案上立于一旁守着我,担心我醒来头疼想喝时喝不到,结果不小心睡着了将碗一下拂落于地将我惊醒。
太子还保持着刚才抱着我的姿势,我身上还多了条毯子。
「你醒了?还好吗?不哭了吧?」
我从他身上离开坐直身子,脑子还是钝钝的,只见他衣服被我扯的皱皱巴巴脏兮兮。他浑身僵硬缓缓地站起身来活动手脚,身上的关节咯吱咯吱的响。
「嗯,你方才一直这样坐着吗?」
「嗯,我怕把你放下惊醒了你又耍酒疯。」
「抱歉。」
「错在我,我下回会顾着你的,不会再不见人影,叫你惦记。」
「无妨。」
他唤丫鬟进来给我们换了就寝的衣服,拿毛巾擦了脸,卸了妆发。小夏急匆匆的收拾碎片又跑去厨房给我热醒酒汤。
我们并排躺在床上等着小夏端汤来,我捏了捏手里的一方印,是白日里清秋塞给我的东西,丫鬟给我更衣的时候我偷偷捏在手里怕被发现。又想起了跟清秋相处的种种,情绪好了很多,只呆呆的出神。
「你在想什么?」
他见我发呆,过来把胳膊垫在我脑袋下面,把我揽在怀里,手又贴了额头看我是否发热。
「你很爱柳姑娘对吗?她若嫁与他人,你会如何。」
「我没想过。」
「那你想想。」
「大概会发疯吧。」
「那柳姑娘若知你与我如眼下这般亲昵,她会如何?」
「你是我的妻,父皇与我母后多年来相敬如宾,他待她极好,我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所以我也会对你好。」
「那她呢?」
未等到回答,便听见小夏的敲门声,这丫头一路小跑给我去热醒酒汤,气喘吁吁地唤我起来喝汤。心头一暖,这个傻丫头,哪急得这一时半刻,烫着可怎么办。
他似是来了救星般抽身去开门,放小夏进来服侍我喝汤。
再躺下时只当无事发生。
我心里清楚他想说却未能说出口的话,她是一生挚爱至死方休,我是事已至此无可奈何。他到底是个温柔纯良的人,既把我卷进来当了这太子妃便想着对我尽一份责任,使我不至于凄苦一生。
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那日后太子就忙了起来,早出晚归,我睡的又死,常常是不知道他回没回来。跟小夏两个人好像又回到刚成婚之后的日子,百无聊赖,懒散的很。
这一天我吃饭时,叫小夏跟太子府里另一个侍奉我的贴身丫鬟翠羽和管家王婆跟我一起吃,除了小夏这个脸皮厚的,另外两个人百般推辞。叫我生按在凳子上,两个人一副惶恐的样子,推辞了几次见我誓不罢休就只好坐下陪我一起。吃的到一半的时候听见外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和连声的太子妃不好了,太子妃不好了。
王婆面有怒色,「老奴管教不严,净叫下人口无遮拦冒冒失失,殿下勿气,我去查看是哪个不懂事的。」
「没事没事,这等小事,我是不在意的,叫他进来吧,我听听有什么事」,我对下人的管束一向松散,为此太子还说了我几次,说我愈发放纵的他们没大没小。
王婆把人领进来,我一看竟是我家府上的小厮。
「小强,你怎么来了?」
「太子妃,夫人生病了,昨夜说想您喝了好些酒,醉醺醺的倒在外头睡着了,今日里高烧不退一边嘴里念叨着想您,老爷今日也在家陪着她哭的不得了,您快回家去看看吧。」
我猛地弹起来,把嘴里的糕一下塞进去,提着裙子往外走。
「王婆,帮我备车,翠羽收拾行李,小夏跟我马上启程回家。」
「是。」
回家的路上我一个劲的催车夫快一点,心里惦记的很,我娘这个人向来是不知深浅,而且她一向身强体壮,她若是病倒了,那定是十足严重的情况,而且她病了不要紧,爹那个爱妻如命的妻管严也定是心焦,说不得两个人双双病倒。
说起我爹和我娘,那可真是夫妻楷模父母榜样。打我记事以来,他们夫妻二人就恩爱有加,人到中年还依旧粘糊的跟热恋一样。爹如果办完公务碰上下雨,娘定是要亲自去给他送伞。赶上公务繁忙之际,必定煲一锅热汤包起来亲自给他拿过去守着他喝完。而我爹那个人,这辈子只我娘这一个女人,一辈子公正廉洁正气凛然,只在我娘这撒娇耍赖,被我娘欺的死死的。
而且他们俩,对孩子是顶溺爱的,我们家姐弟三人,我是长姐,下有一对龙凤胎的弟妹,在我印象里爹娘除了原则性问题外,从未对我们红过脸。爹在外头那么刻板的一个人会陪我们跳格子,捉迷藏,会给我讲故事,教我们习字。娘烧得一手好菜,记得我们姐妹三人所有的喜恶,做新衣服的花样都会依着我们每个人的爱好绣不同的图样。因此出嫁之前,我一直认为我们家是顶幸福的一家,不算富甲,也无权势,但是府里其乐融融。不像这个冷冰冰的太子府。
说起爹娘的往事,也是说书般百转千回的浪漫,他们俩从未跟我们这些子女细细的讲过,但是从平时吵闹里说漏的,和我们姐弟几人逼问出来的,还有娘的陪嫁丫鬟,现在已经是内院管家的梅姨嘴里,我们知了个大概。
娘的祖上中了武状元,后代家道没落好在族中子弟强身健体以武为道德传统倒是继承下来,便开了武馆。传到娘的爹爹这一代,家族里多不修此道,经商的经商,种地的种地,总之武馆也没落了。
娘虽然是女子,但是在武馆里长大,拳脚功夫还是学了个七八,平日里被一帮武夫照料长大,不会女红不会下厨倒是潇洒利落的像个男子。
爹是个穷酸秀才,家里世代务农,就出了这么一个读书人。上京赶考的路上,银钱被一堆乞丐团团围起,生生抢走大半。不仅是银钱,他们见我爹形单影只又弱不禁风,连带的换洗衣物和被褥都要一并抢走。爹气急,奋力反抗,却不敌,遭群殴。
就在这时,我娘路见不平,飞身迎救。用我爹的话说,你娘当时宛如猛虎下山,饿鬼扑食,我瞧着比那群乞丐还可怕。
娘正在一旁给他缝衣服,「呸,若不是瞧你还有几分姿色,就应该叫你露宿街头,不该管你,哼。」
「娘子教训的是,为夫身无长物,若非这俊逸之姿,怎么会得娘子倾心」爹边说边起身去佯装生气的娘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好言好语的哄。
我们姐妹几个,见怪不怪,处变不惊,自行告退。
后来虽说把我爹从乞丐圈里拯救出来,但是银钱和衣物都被洗劫一空,乞丐们鸟兽散也追不回。习武之人,义气当先,所以娘就把爹带回武馆收留,跟她爹娘讲明情况后,便把爹安排在侧院暂住。每日供爹膳食衣物,对他好生相待。
武馆里尽是些粗陋武夫,粗枝大叶,不懂些什么诗词歌赋。而我爹这个文弱书生,彬彬有礼,知天文懂地理的秀才,就在我娘的人生里与她先前相处一众粗人拉开了差距。爹虽瘦弱,但从他现在的长相看,年少时应该也是仪表堂堂。而我娘虽行事莽撞,又不通女红,但是自有一股生机勃勃的可爱天真。况且据娘自己说,当年也是被人踏破门槛的十里八村的第一美女,只不过提亲都是些商户人家,她嫌人家满身铜臭只看中她的皮囊而已,她都拒绝了。
两个人一个内敛深沉,一个纯真可爱,日久生情也不是意外。据说爹在某一天学着唱戏的诗文里,拉着娘偷偷跑去芦苇荡捉萤火虫赏星星,结果一只萤火虫也没看到,反倒掉进泥里滚了一身脏。爹掏出怀里给娘作的画,却被泥糊的什么都看不清。两个人就坐在泥潭里一起笑,互相糊泥巴。糊完就私定终生了。
后来爹中榜,走马上任县令,如约迎娶了我娘。事后听说祖母并不同意这桩婚事,但是爹孝顺一辈子,唯独这件事不曾妥协半步,最后明媒正娶敲锣打鼓迎了我娘进门。祖母嫌第一胎是个女孩,又开始闹绝食逼我爹纳妾,爹不肯,又不能真的眼见老娘饿死。娘便出了个法子,跟他演了一场戏。娘去祖母面前摊牌。
「听闻您要给安郎纳妾,可以,那便休了我。」
「休便休,休了再给我儿迎娶一门更好的。」
「休了我,您叫他出门小心,我见一次打他一次,打死为止。您知我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我说到做到。打不死我也叫他行动不便,终日卧床。要么您断了纳妾的念头,我还敬您为母亲。要么,您就要失去安郎这个独苗,断子绝孙。」
打那以后,祖母便再也没提过纳妾。第二年娘又诞下一对龙凤胎,祖母见安家有后,也就更不再提,对娘也愈发的好。
第五章安家之危
回府后,我一路火急火燎的往回跑,离老远听见屋里有人说话。
「灵犀又粗又馋又懒!你要是不把她塞进那个狗屁的灯会!她能嫁给那个狗屁太子吗!她狗屁不会!我们瞅她都来气!太子看她还不更生气!」
「娘子,你忘了我表妹的女儿嫁给商贾人家,不出两年就被他家的妾室给害死了吗。你娘家三哥的孩子,嫁给一个穷秀才,人家功成名就把她这个正室寻借口休了你也不是不知。那灯会去的都是高门子弟,灵犀去了即使不受宠,也断不会有性命之忧啊,这样的门户为了名声也不会不顾正妻的死活啊。」
「那她怎么能嫁给太子!!这天下未定!她去的是龙潭虎穴!!外头说的有多难听,说我女儿攀炎附势不择手段!那是我下的蛋!她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她但凡有那个手段,也不至于小时候天天挨我揍!!我每天提心吊胆!天天做梦她犯错被太子打死了!」
我跟小夏还有引路小厮站在门前面面相觑。
」「老爷夫人!太子妃回来了
「呀,是我貌美如花乖巧可爱的女儿啊!」
「娘,您大可不必,我都听见了。」
「看,这就是为啥你小时候总挨揍。」
「娘,我很懒很馋很笨吗?您一直说我是仙子下凡投胎,冰雪聪明,是您的宝贝。」
「昂,生都生了。」
「娘,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您和爹是这样看待我的,我很伤心,我要走了。」
「吃东坡肉吗?娘做的。」
「吃。」
爹和娘原本还一脸忧心忡忡,看我吭哧吭哧吃的很香,就又开始嫌弃我,嘟嘟囔囔。
「太子不嫌你吃得多吗?」
「嫌。」
「那你还吃。」
「爹,娘嫌你袜子臭吗?」
「嫌。」
「那你为何还不换。」
「吃吧,多吃点,两块够吗,再给你一碗饭。」
娘根本没生病,就是实在惦记我,寻了个不容推辞的借口,把我叫回来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跟娘汇报了我的近况,报喜不报忧,他们俩才舒了口气。
回家的日子实在安逸,一住几日实在不想走,吃饱喝足还可以揍弟弟妹妹消化消化。
住了四五日的时候,太子来了。
太子是天黑后乘马车来的,毕竟太子妃回娘家一呆数日不思归家也不是什么好事。
听着外头通报声传进来,爹娘便去正厅接待,而我想起来当初走的匆忙,一声也未吭的待到现在,心里有些慌张。踌躇了半天,打算装病躲过这劫。
我偷偷唤小夏给我去搞一条热毛巾敷在头上装发热,用手使劲拍打脸颊营造出自然的红晕。一会便有人来叫我,我只称报病不能起床。
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我一把扯下毛巾塞被子里,迅速躺在床上,双眼迷离,装成病到脑壳发昏的样子。
太子,爹,娘,我,小夏,空气里突然弥漫着一股尴尬而又诡异的气息。
「咳咳咳,太子来啦,咳咳,恕我未能起身迎接,实是病的难受,咳咳,咳。」
「犀儿,你方才还吃了两大碗米饭,扬言去教导你弟弟的功课好寻由头打他一顿呢。」
「娘,咳,我可能是,吃多了,咳。」
「是吗」说完便过来给我整理被子,把被子往上一提,我的热毛巾就掉在地上。
「这是?」娘拎起毛巾,狠狠的给了我一个眼色。
我见事迹败露,只能顺势起身一个柔弱倒在地上,做出泫然欲泣的样子。
「太子,是我的错,都怪臣妾不知礼数,听闻娘病重,心急如焚就跑回来了,您责罚臣妾吧。」
娘一把把我扯起来,说太子并未责备,是来商议要事的。
原来太子前来,说的是纳妾的事,五天之后,宰辅柳家的二女儿,柳盈盈要过门了。
太子过来,是知会我一声,叫我早日回府,纳妾之事,我这正妻,还是需要出面喝那杯茶的。
这二女儿非正室所生,乃是一个得宠的妾室的女人,心比天高,从之前的宴会一见,也得知此女也是对太子心有属意。她嫁过来,一来满足了自己平步青云人上人的美梦,二来可以为她姐打探这府里的情况,扫除我这个祸患给她姐腾出这个正室的位置。本来娶柳家的女儿,皇上并不同意,多亏皇后一手促成。
看来,我这条狗命,危在旦夕了。
「太子,要不你对外宣称我暴毙了吧。」
「犀儿,你胡言乱语个什么!」
「娘,那盈盈我见过一次,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嫁过来什么意思,娘不知道吗?巴不得除了我给她姐姐腾位置,你说我说的对吧太子」,既然如此,也不必装病了,我站起来坐在凳子上,也不管什么礼数了。
「有我在,不会有人动你。」
太子眸光闪动,我看不懂他的心意,我也不懂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我就想当个废物,没成想这么难。
「你无恙便好,一会我带你回家。安县令借一步说话,有事相商。」
太子跟爹出去说话了,我苦着脸坐在屋里,娘也只是叹息。我们一家人权低言轻,左右不了这所谓大局。
不出多时爹回来,拉着我的手半晌,想说什么却又没说,最后只说一句「犀儿,爹对不起你,你是爹最珍贵的宝贝,若有一天,牺牲爹娘的性命能换你安然无恙,不要犹豫,你活着才是爹最大的心愿。去吧。」
说完太子便进来,冲着爹点点头便拉着我回府了。
我听完爹一番话,心头猛跳个不停。却不知是什么事,心里慌的要命,爹从未这样跟我说过话。
太子古井无波的一张脸,什么时候都看不出情绪。
「你跟我爹说什么了?我爹怎么了?」
「你不必知道。」
「你不说,我也早晚会知道,我爹娘姐弟若出了什么事,我手刃了你的柳纤纤。」
他眸光一滞,却并未动怒,低下头拉住我的手。我一把甩开,定不是什么好事。
「令堂不日就上任御史一职。」
「我爹升官?为什么?」
「公正廉洁,深得民心。」
「说真正原因。」
「柳家上奏提名。」
「为何。」
「你不必知道。」
「好,我这就跳车,我死了一了百了。」
说完我就扒着窗户往外迈脚,太子拽着我的胳膊一把把我拽回来,勒在怀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怕你不同意纳妾,升你爹的官到柳家嫡子的手下。」
我突然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我以为这堂闹剧,只牵扯到我一个人的幸福罢了,我万没想到,竟然祸及全家。若爹娘弟妹因我而受牵连,我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这太子妃的位置,究竟算什么。
他似乎察觉我骤降的体温,微微的发抖。手揽的更紧了些,却什么都没说。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这一切就结束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也不会让你爹娘出事,我刚才已经跟你爹交待了,我的部下会护他性命,也会派人在危机关头保护他,也会保护你。这一切因我而起,我会负责到底,你别怕。」
他把我的脑袋贴在他胸口,我却只觉得冷。
「若他们想要这位置,我便让了,我这条命,也可随时拿去,只是别动我爹娘,我什么都不要,求求你,放过他们好吗?」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受伤害。
「给你生完孩子,便许我离开吧。无论生死,我都要离开。」
「不许。」
直到柳盈盈奉茶的时候,我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一直惦记着爹娘,爹刚正不阿一辈子,若是受人摆布,会如何。到底该怎么抽身而退,还能保家人平安呢。
「犀姐姐,喝茶。」
盈盈绾起发,着了一身鲜嫩的衫。瞧着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脸上有些初为人妇的羞怯。
「多谢妹妹。」
我顺手接过茶想着喝一口算了,也并不想为难她,没成想这茶极烫,我一个没留神被烫的从座位上弹起来,杯里的茶水溅了满地。还有一些零星溅到盈盈身上,只听见一声柔弱的娇呼。
太子猛的站起身走到盈盈身边,关切的问她是否无恙。盈盈一双杏眼,楚楚的看着太子,小声的说「妾没事,姐姐也不是故意的,都是盈盈不好,太子快去看看姐姐是否伤到。」
「妹妹,我无意与你争斗,我劝你也别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上跟我耍心机。你来的目的我们彼此都清楚,你若真有胆识,不若今天往这茶水里给我加二两鹤顶红。我升天那天也记挂着你的好。」
我看她那副样子,气的我恨不得把她的头发一根根拔下来,给她拔成一个秃子,这种小儿科的手段也往外使,果真是妾室生的女儿。
「呜呜呜,姐姐真是误会盈盈了,盈盈真是无心之失」说着顺势往地上一跪做出一副柔弱相。
真有意思,不就是希望我发火为难她,好让我在太子那落个刁难善妒的印象,好让太子责罚我吗。妹妹,我不吃你那套。
「哎呀,都怪姐姐不识好歹,竟没有好生品尝妹妹的奉茶,还伤害了妹妹的千金之躯,这可如何是好,呜呜呜,太子你责罚妾身吧」
说着也顺势跪下去,再做出一副弱不禁风委委屈屈的样子,不就是比谁不要脸吗,那你还能比过我吗?
我看着太子一脸为难的表情,心里开心的要死,甚至还挤出两滴眼泪。
「好了好了,都起来了,误会一场,这茶就算奉过了」
说着太子把盈盈扶起来,小夏把我也扶起来。
我站起身看了盈盈一眼,瞧着她满眼的不甘心。我却只想笑,任你机关算尽,太子也不可能休了我。休了我,只可能是王犀赵犀李犀来也断不可能是你姐姐来坐这正室的位置。
皇上娶了皇后,被皇后的娘家多为牵制。绝不会让儿子再重蹈覆辙,娶一个在这朝中盘根错节位高权贵的家族里的大小姐为正妻。太子日后若登基,那这柳纤纤就是皇后。若是再生个嫡子,那没准就是下一任天子。那这柳家还不更加肆无忌惮,保不准起了造反之心,架空皇上势力自立为王。
所以这盈盈使的这些小技俩,我着实没放在眼里。有本事真要了我的命,那我还真要感谢她。我若死了,定会下一个倒霉的来填这个坑,我家人至少无恙了。
我起身之后对着盈盈笑了笑,「妹妹,我从不是个菩萨心肠,更不惜我这条命,你们要的东西,我更是半分兴趣都没有。你若安分守己,到最后你们要的东西,我都会双手奉上。你若一再的不知好歹,也别怪我拼上我这条命拉几个垫背的。」
我对上太子的眼神,近几日他似乎也消瘦了许多,没有当新郎官的喜悦,眼角眉梢都是疲态。往日里不怒自威的一双眸,布满血丝。看着我,神色复杂。
这番话不仅告诉盈盈,也告诉太子。最好管教他心上人的走狗,别拿这些手段来恶心我。旁人不知,太子却心知肚明,这太子妃的位置,对我来说算个狗屁。现在是他太子需要我来做个挡刀的,好迎娶柳纤纤。皇上是不想太子登基后受牵制,拿我填坑。我对这位置是骑虎难下,不是求之不得。他太子在这姐妹俩心里千好万好,在我心里都是狗屁一个。
「你最好,别惹我。」
说完我就回房了,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夜里太子却回房住了,近几日他忙着纳侧妃的事都住在后院的凌云阁,娶了侧妃也万不能冷落也是要陪几天的。今日他却回了我这。
他来时我本还未就寝,听闻外头传报马上脱了衣服进被褥里装睡。
他进来也未多言,只是默默的叫人伺候脱了衣服洗漱,打开被子躺了进来。
「你白日里受伤没有。」
「不劳你费心。」
「你不是睡了吗?」
「呼噜噜呼噜噜,呼,咳咳嗽咳咳咳!」
我本想假装打呼噜睡着了,没想到被口水卡住呛的我满脸通红。他只好起身给我拿水,我一边喝水他轻拍我后背给我顺气。
「我知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心里烦闷,你素来不是乐于为难人的人。」
「我当然不是,我若是有心,我就一杯茶直接泼她脸上,烫她一个满江红!」
我听见他的轻笑,把茶杯收到一旁。
「我竟不知你是这样恶毒之人嘛?那我可得当心。」
「当心你还过来住,明儿你的盈盈没准嫉妒的过来我房前悬粱。」
「我虽是太子,可也有诸多无可奈何。」
「不想听,睡觉。」
他气的拍了一下我的头。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身边空空如也,我起身却只觉得头昏的要命,挣扎到桌边想喝一杯水,就沉沉的倒下去了。
醒来身边躺在床上,屋里有个人在背身写方子。
小夏在说话「宋太医,小姐她何时才能醒过来?」
「宋太医?」
我只觉得那背影看着熟悉,却一时竟想不起究竟是谁。
那身影听闻一下转过身来,是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