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魔女（十九）

对于肉眼凡胎的利欧来说，刚才那一下迅雷不及掩耳的对碰，他虽然没有看清，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双方交战。魔女陷入了劣势——在他眼中便是如此一般光景，若是可蕾能知道委托者看到的是如此景象，肯定要跟他好好掰扯掰扯几秒钟前她是怎样将恐怖残忍的魔物逼至绝望的深渊。

不过既然被翻盘了，此前无论占据多么有利的优势，将军对手，现在都得正视自身处境。不等可蕾建议，维德迈开短小的双腿，摇摇晃晃地撤出战圈，似乎完全不在乎契约对象的死活……抑或是，毫不迟疑的信任。

对峙中的魔物与魔女并未立刻展开第二回合较量，双方都怀有忌惮，不想率先攻击。在战斗唯一的观众，利欧的眼里，吹拂杀意气息的战场空气浑浊而沉重。即使他完全不知道此前发生了何事，但凭借浸染魔力和魔法世界常识的直觉，他至少能看出此刻微微佝偻后背的女孩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双眼因憎恨而燃烧，双颊因诅咒而凹陷，尽管什么都没有听到，却能够感受到她喉咙里冰冷刺透灵魂的呜咽……就像是被什么不洁之物附身了一样。

因为自身常常看到异物，女孩学会了降低存在感，现在从瘦削的身体中散发出来的阵阵凌冽杀气不可能出于她的主动意志。

然而魔法门外汉利欧此时的直觉准得要命。女孩身上出现的变化的确来自于附身——一直只将女孩当成是培养基的魔物在生死攸关之际，以她的魔眼为基石，顺利囚禁了她的意识，控制了她的身体。顺利地将自己从无主魔力变成了魔眼使用中的魔力，从而摆脱了可蕾的魔眼控制，逃脱维德的吸食。

逃出生天的魔物感觉不到一点兴奋愉快，尽管暂时免于一死，代价却是相当巨大。魔眼对进入魔力的利用率高到离谱，魔物主动进入魔眼，相当于将自身变成了燃料。即使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能够不断从外界补充魔力，但无法再像之前那般自如变化，因为魔眼的消耗，能够动用的魔力量大幅下降。作为魔力的他本来不会受到时间的束缚，然而困在人类的身体中，他就不得不接受生老病死。若是能度过眼前一劫，日后倒是有可能用女孩的身体习得魔力的使用方法，即修炼魔法，届时或许能找到恢复的方式……可是眼前的魔女会给他时间与机会吗？

不，不能长他人志气。或许是夺得了女孩身体的缘故，魔物一半出于混沌本能的思考竟然清晰了起来，他甚至明白了战斗要首先信任自己能赢的精神鼓励。况且这场战斗他并非没有任何机会，刚才狗急跳墙的一击让他认识到本质上不是人类的他可以毫无顾忌的解除大脑对肉体的限制，还能直接通过魔力增强肌肉和皮肤的强度。魔女使用魔法需要时间，只要在此之前完成攻势，胜利便能牢牢抓在手中。

魔物沉下眼眸，不需要、也不能再迟疑下去，可蕾张开的结界仍在发挥作用，继续消耗下去，只会不断削弱己方的战斗力。必须速战速决，一口气击败魔女，再从使魔那里夺回被侵吞的魔力。

确认行动计划，魔物锁定目标，竹林包围的空地间空气猛地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