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追凶 同人 苦行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我从不相信巧合。”
周巡看着办公室门悄然阖上——周舒桐受到的惊吓好像比上次做戏停高亚楠的职更强烈——然后今天的第二次满衣服兜里翻烟，又忘了自己那个空烟盒还揉得皱皱的在纸篓里躺着呢。
赵茜是有点小心眼，周巡接收这个技术骨干的时候就知道。她成长于收养家庭，没点心机是不可能的。但是她还太嫩，这从她处理跟安廷相关的证据时就看得出来。周巡跟关宏峰对这点小算计都并不在意。他们深谙人性中的弱点，而且，说起来很好笑，周巡在十五年前并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跟老关一样，关注的是如何解决问题而开始忽略细节。
总的来说，他们俩并没有在意赵茜那充满了稚气的小动作。毕竟，这不影响她做一个警察，不影响她从物证的角度帮助队里高质高效地破案——只不过她是否值得培养，那还需要看今后的表现。
因此，周巡可以确认，汪苗利用赵茜对自己证词——指向关宏峰那部分——所带来的后果的隐忧而套出来的消息是真实的。
所以，这是第二个案子了，跟警察队伍被渗透有关的，而关宏峰带着极大嫌疑地被牵扯其中的大案。
周巡狠砸了一拳桌面，桌面上的东西都震得稍稍地移了位。他的眼睛在渐暗的光线中越睁越大：“你相信巧合吗？”他问面前的空气。
空气中仿佛回响起关宏峰那低暗的声音：“……我从不相信巧合。”
“我也是。”周巡嘶声说。
下午四点三十二分时，周巡的牧马人已经停在了高亚楠家楼下。车里没开灯，周巡在最后一丝微光中坐着。仪表盘上放着那张通话记录单，暗蓝色水笔画的是排除了的号码——亲友、同事、产科医院和外卖快递等等，剩下的三组非实名认证手机号，一个通话时间7秒，剩下俩是一分多钟，分别在昨天和今天接听和拨打过来。
“激活吧。”他对耳麦里的周舒桐道，言毕，挂断了电话。
把刚刚补办的高亚楠的电话卡塞进准备好的手机，周巡在拨号里输入昨天高亚楠拨打出去的那个电话号。
响了五声之后有人接起了电话，但是并没有说话，听筒里背景音很弱，似乎对方身处一个安静的环境——也有可能是对手机收音做过特别处理，屏蔽了背景音。应该是后者，因为他几乎没听到呼吸声。
周巡想他知道对方是谁，而对方很有可能已经猜到他是谁。那就别再慎着了。
“市局里的关宏峰被三棱军刺捅了。”他说，比正常的描述多出一个“的”字，“关宏宇你还记得刘长永死的那天晚上你跟我说的话吗？”他根本没等对方回答，“你说，只要不连累到你哥，你愿意就地伏法。现在，你这么想吗？”比正常的描述少了一个“还”字，他还加重了“你”字的读音。
周巡经历了一两秒的沉默，这就是答案。
——关宏峰自己就是个审讯的高手，攻心撼动不了他的防线。
“那就是不愿意了。”周巡抢在对方挂断电话前说，他忽然笑了一下，声音冷得他自己都微微颤抖了一下，“老关啊，我真为关宏宇不值。而且你知道，就算这次他真的为你扛下来，验尸的时候核查身份还是能把你们给揪出来的。这条路行不通。”
“我劝你还是赶紧回来投案自首，或者，现在告诉我那俩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我还能帮你们。再迟，恐怕就追悔莫及了。”
58秒，对方挂断了电话。当然还是无法进行位置追踪。
周巡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他忽然又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抹了把脸，又捋了捋头发，仿佛是用这些熟悉的动作来整理凌乱的心情，之后他才迅速地卸下手机卡。
天并没有全黑，但是已经有零星的住宅开了灯。周巡靠在车门上，仰头看了看高亚楠家的窗子。客厅亮着灯。
他揣起高亚楠的手机卡，大步向单元门走了过去。
关宏峰挂断电话，神情并没有什么太大波动。他并没有让自己的思考影响自己迅速从兜里掏出张新的非实名卡替换了刚刚通话的这一张的动作。他把换下来的卡片折断，扔进身旁的垃圾车里。
没错，他身边是一个装满了垃圾的板儿车，而他，正身穿着环卫工人的制服，带着压得低低的帽子和严严实实的口罩。因为本路段清洁工工作性质的缘故——这是三房巷集团化工厂的废渣处理出口附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他的全副武装并没有特别的引人注目。
他做的第二件事是给崔虎的常用电话而不是他们特定的联络电话发了条短信：状况一方案一。
不到三秒，新换的卡接到了第一通电话。关宏峰看了看手机号，接起了电话。
“峰、峰哥？”崔虎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随着关宏宇跟关宏峰叫哥。他叫关宏宇做“宏宇”不仅仅是因为他俩是哥们儿不分大小，而且还因为他并不比关宏宇小。但是跟关宏峰说话时，他就觉得随着关宏宇叫特别顺口，重要的是他的大脑还对这个称呼持不容反对的态度——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求生欲吧？“你、你怎么打、打这个号了？”
“周巡查到了我的电话。”关宏峰道，看着天边的暮霭。天就快黑了，而还没到路灯亮的时候。他走近化工厂的大门，门卫室的窗子透出昏黄的灯光。“通知大家了吗？”
“通、通知了。”崔虎能在监控上模糊地看到关宏峰的身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他能黑进监控，但是也改变不了光线条件太糟的现实。现在还算勉强能看到人影，等天黑之后，这个穷乡僻壤的破地方简直一片黑灯瞎火的。化工厂正门那个红外摄像头简直是个垃圾，在冬夜里只能有八九米的距离，简直跟全瞎也没大区别，就是用来识别个活物罢了。相反的靠近库房的那台监控设备倒真是个高级货，从画面质量看没有十万下不来。
“我去接、接你吧。”崔虎问，这三房巷集团化工厂所在地区偏僻，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可能有出租车经过，而环卫工人要是到了下班时间还在附近溜达，看起来就太奇怪了吧？
“不用。”关宏峰的声音还是那么低哑淡漠，就像是你永远都触摸不到他的温度。“晚上得进化工厂看看。”把垃圾车停放在化工厂正门附近的垃圾停放处，他在今天的最后一丝光线里再次环顾这荒凉的周边。化工厂一般都坐落在城市边缘地区，周边的居民区也只不过是些低矮的民房。就算用半天的时间，以清洁工的身份沿着街道和小巷对可能的房舍进行了细致的观察，他也没发现那个他认为应该存在的地方。
而他不觉得自己推测失误，所以他需要重回现场确认一下。
虽然不是一个多大的化工厂，工作时间也难免人来人往。如果想要一探究竟，只能放在晚上，等工人散去才行。
“哎，我、我、我说哥、哥们，”崔虎一听就急了，口吃已经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你、你、你已经两、两、两、两天没、没睡觉了，你、你知道不？别你、你再晕、晕、晕倒在里边，那、那、那地方总、总共就、就俩摄像头，到时候我去、去哪儿找、找你？”
“没事。”关宏峰道。
在镜头中崔虎依稀看到他向远处张望了一下，然后走出监控范围。
“哎、哎，你、你、你出、出框了！”他忙道，“哎！”
电话挂断了。
“没、没事？等宏、宏宇出、出来我该有、有事了。”崔虎嘀咕着，郁闷地看着刚刚转为红外的摄像头监控屏，屏幕里已经灰白花花的一片。
说不定到时候日本战就派上用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