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译练习】《剧终如期而至(思い通りにエンドマーク)》 27
斎藤肇 著
27
噼啪噼啪。
房东阿姨轻声鼓起了掌。
讲述终于告一段落,我由衷地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
阿姨说道。这句话有什么含义?我难以判断。
是指故事非常有趣?
还是庆幸我平安归来?
或是欣慰于案件能得到解决?大概是三者皆有吧。
我观察起了阵内学长的反应。我的这场个人演讲会原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结果他倒好,在我讲述期间一个劲地胡吃海塞,故事的内容恐怕是没听进去多少,不过……。
在我看来,阵内学长一脸的不痛快。身上散发着他独有的压迫感,有些让人不敢接近。
“真是太好了。”
仿佛对阿姨的话也置若罔闻。他停下了进食的动作,浑身冒出一股强大的气场。
“你怎么了……”
我问道。
“哎呀,是吃到了什么坏东西吗?”
“不,应该是吃撑了吧。”
于情于理,他都吃得太多了。想着不用花钱,就敞开肚皮吃了个痛快。房东家的冰箱几乎被扫荡一空。
“没事……”
学长痛苦不堪地开口道。
“我不是肚子疼。”
“那你是怎么了呀。”
这种情景自然是阿姨一展身手的大好机会。
“我头疼,有点用脑过度了。”
“你没把脑袋和肚子搞混吗,其实是肚子疼吧?”
我说道。学长却无动于衷。
“是头疼。我一吃东西,脑瓜子就转得飞快,结果就有些用脑过度了。”
我哭笑不得。
无所谓。这场对决姑且算是以我的胜利告终了吧。
“诶,要吃点药不?躺下来会不会舒服些?”
阿姨的双眼开始烁烁放光。
“不用了。没事的。”
话虽如此,可我看学长的额头上似乎直冒冷汗。歌麿美人画的T恤以诡异的韵律一起一伏。他好像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可就在下一秒,学长突然站起身,高声咆哮了起来。
“嗷——!”
站起身来的他身高却没有多大变化。这意味着他屁股上那坨肉的厚度和他双腿的长度几乎一致。
“到……到底是怎么了?”
“诶,你这是神志不清了吗?”
“啊,这案子实在是太妙了。”
他吃力地晃动着肥嘟嘟的脑袋,说道。
还未能从惊愕中走出来的我无言以对。
“我好像也有点明白了。”
说的话也是莫名其妙。
“嗐,你这不是挺精神的嘛。”
阿姨一副说完立马就要扬长而去的架势悻悻道。
“各种千奇百怪的案子我都见识过了,这恐怕也能算是当中数一数二的奇案了。”
“呃,嗯……”
“不夸张地讲,精明到这种地步的凶手是可遇不可求啊。”
“是……是吗。”
他的气场充溢了整间茶室,满屋的空气也随之激荡翻涌。
“好!”
吭哧吭哧地抖动着圆滚滚的脸蛋和圆滚滚的身子,阵内学长准备动身离开。
“我还会再来的。大垣,你快去准备准备,要出趟远门了……”
于是,纸拉门被砰然关上,他转眼间便从家中消失了。
阵内学长的离去如同一场小型台风过境,肆虐过后留下一片空虚。
“这人可真有趣。”
房东阿姨倒是丝毫不受他的气场所影响。
“出远门?什么意思。”
“我哪儿知道呀,大概是为了庆祝抓到凶手,请你去夏威夷旅游吧。”
“不会吧。”
阿姨总是喜欢信口开河。
而我对将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心中满是惊讶。
在那之后,我小睡了大约两个钟头。阿姨的呼喊声叫醒了我。
“……大垣同学~,大垣同学~。”
揉搓着惺忪的睡眼答应了一句。
“有客人找你哦——”
还顾不上思考客人是谁。
“我来咯——。”
粗犷的声音便响彻四周。
我苦恼地挠起了头。
不会错,这嗓门是阵内学长。
我慢腾腾地下了床。
随即就听见楼梯在咯吱作响。看来这已经逼近它承重能力的极限。楼梯岌岌可危。
咚咚咚地敲起了门。生龙活虎的阵势如同要直接闯进门里来。
“开门——。”
“稍等,我马上来。”
我发出哀号似的大喊。打开门锁。他是换了身衣服吗?站在门前的阵内学长T恤上画的不再是歌麿,而是北斋的富岳三十六景里的赤富士(也大差不离)。由于是半走半爬过来开的门,我得抬起头才望得见学长的身子,一副被他居高临下的模样。

“喂,大垣,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啊?”
“当然是准备出远门啊。我不是才跟你说过吗。”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我大脑还有些迟钝。得亏只是睡了个浅浅的午觉,我还勉强能清醒过来,不过仍是一头的雾水。
学长一手拿着行车地图,在我一片狼藉的房间里随地坐了下来。
“啊?”
我皱起眉头。
“快醒醒,现在还是大白天呢。”
时间不到六点。窗外还是一片光亮。
“你在说什么?要去哪里啊?”
学长直截了当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去那个叫里穗根的地方,见见那个所谓的洞洛馆。”
“为什么啊?”
“到我该出场的时候了。终于遇上了值得我出马的大案子,又岂有错过的道理?说什么也不能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抢了功劳啊。”
“你在说些什么呢。案子已经结了呀。”
“非也非也……”
学长来回甩动着他油光发亮的肉脸,否定了我的说法。
“不,还没结束。怎么能就这样结束呢。”
“什么意思?”
“怎么这么多话?你这昏庸侦探还是别东拉西扯,跟我去就是了。”
仿佛后背被狠狠踹了一脚。
我既不情愿,又带着仅有的一丝兴趣提振起了精神。
“开车去,咱们轮着开。”
换好衣服走出家门,面前的确停了辆汽车。是一辆白色的轻型轿车。从身高上看这车非常适合学长,但要说起体重,绝对合适不了。
我们乘上车,打算故地重游,再次去往那座山里。
后排座椅上堆满了食物。我们一路上边吃边驱车径直赶往目的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自然也三番四次地试图从学长口中问出他究竟有何打算。可轮到学长开车时,他一门心思全都得耗在驾驶上,无法分心;而当方向盘交给我时,他就忙着吃吃喝喝,没办法开口。
一张嘴不能同时用来吃东西和说话。这似乎是学长人生信条。
“别走高速,太浪费了”也是学长的指示。他始终贯彻着一条原则,“有那闲钱还不如拿去买点好吃的”。
可他倒好,一到深夜就在副驾驶座上呼呼大睡,根本没有要跟我换班的意思。往好处想,与其相信学长那不牢靠的车技,由我亲自来驾驶不知要放心多少倍。反正就算让我坐在副驾,我也要担惊受怕,睡不上一个安稳觉。
话虽如此,过于长时间的驾驶也确实难免会让人疲乏。幸亏我睡了个午觉。
“我说啊……”
我一路孤独地驾车前进着。嘈杂的午夜电台里突然夹杂进了说话声。是阵内学长的声音。
“什么事……”
我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开车小心点啊。”
“知道。”
随后是片刻的沉默。
“我说啊……”
“什么事?!”
“我想到了个好主意。”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在这起案子里身兼两职,既是侦探,又是作者……”
“是啊。”
“这么说吧,光是听你的描述,我就明白谁是真正的凶手了。至于手法嘛,可能不太好猜,不过总会有办法知道的。所以,我有个点子。”
惊讶于此番言论的我转头看向学长的脸。——他难道想说,是我搞错了吗?
“说直白点就是,我想挑战一下作者。怎么样,要试试看吗?”
说着,阵内学长歪着圆嘟嘟的脸蛋,抿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