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最终章)
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
1.
又一届世乒赛落下帷幕,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人终圆杜赛两分之差的遗憾新王登基,有人在低谷徘徊数月后触底反弹,自然竞技体育里除冠军外的其他人少不了神伤。
但,人总该是往前看的。
王楚钦和孙颖莎都特意忽略了单打里那些没能走到最后的遗憾,两人每每相见只言及第一次并肩碰起赫杯的欣喜,仿佛那像是生命里某个格外重要的节点,值得人耗费全部心力来铭记。
离开休斯顿的前一晚他们在星空下坦荡相拥,靠近的心跳比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更加令人神往,王楚钦搂着爱人那么单薄却又承担了过分责任的右手臂,心里生出了惟愿如此伴她余生的念头。
“喂,咱们等打完新加坡回去再说吧。”
孙颖莎悄悄在他心口上拿指尖划圈圈,小姑娘的爱意就顺着体温传到身体里,暖得他眼眶湿润。
2021年的最后一个冠军,
他们都许愿能属于对方。
2.
而两个愿望里大概只有一个能实现。
新加坡总决赛王楚钦以2:4惜败樊振东无缘决赛,
好在孙颖莎一路过关斩将,顺利拿到了她期盼已久的冠军。
和冠军同时到来的还有猝不及防被公布的恋情,说来也是意外,那天女单决赛的时候王楚钦在观众席上坐立难安,男孩儿本来就毛躁的头发没两局愣是被自己抓成了鸡窝,旁边有人下套问他怎么了啊头,咋比你自己比赛还焦灼呢。
王楚钦心里没防备,下意识脱口道,
“那是我女朋友能不着急吗?”
看台上的一众队友傻了眼,眼睛不断在赛场和面色红润的脑袋之间来回游走,王楚钦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成了大漏勺,脸一下子变得更显血色,挠头道,
“哎呀,不小心说叉劈了,快,看比赛看比赛,马上赛点了。”
然而他过分心虚的假话也随着孙颖莎拿下比赛后的垂直跳起不攻自破了,男队微信群里“#莎莎大头疑似恋爱”的直播现场大概比现场观众的热情有过之而无不及。
A:“有人闷声干大事哇头头,厉害了。”
B:“回去请吃饭大头,今天见者有份。”
C:“嘿嘿我早就觉得他俩不对劲儿,混双真好。”
D回复C:“总有人爱当那个马后炮。”
王楚钦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刷新的信息,十条里有九条都在艾特自己,瞬间头更疼了。
哎,他理想中公布恋情的场景不该是这样子的昂。
3.
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男队微信里的截图很快也跑到了女队那边,一众姐姐竟一时不知道是要先恭喜孙颖莎拿下冠军还是先庆祝小妹寻得良人的好,这时候就显出陈梦的自得来了。
她捉住颁奖典礼后略显疲惫的小姑娘,直接揪着领子把人带回了后台,
“请问我们本站比赛的冠军孙颖莎女士对微信群里你和大头的恋爱传闻做何回应啊?”
微信群?恋爱传闻?
刚从赛场下来的小姑娘脑袋里完全混沌,找了半天才透过人群看到一颗写满了懊恼的脑袋。
孙颖莎打量了四周过分暧昧的嘘声,红着脸承认道,
“不是传闻,是真的。”
“哇塞。”
女队集体发出的惊呼或调侃引得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跑了过来,孙颖莎这才皱着眉头急的直跺脚,
“你们…你们小声点,又没有要昭告天下。”
“好了好了,那个咱们都回去吧。”
陈梦虽然笑意不减但依旧照顾着其他队员往回走,转身前还不忘对着小姑娘来了个wink,
“有人在那边等好久啦。”
“就你知道的多。”
孙颖莎这边刚龇牙咧嘴地跟姐姐们搏斗完,“有人”一走过来就熄了火,圆润的手指在奖杯底座上来回摸索。
“恭喜你昂豆包儿。”
“还有…还有就是我刚看你比赛的时候说你是我女朋友了,然后才”
王楚钦低着头认错的模样莫名让人想起来温顺的大狗狗,他可真知道怎么治我啊。
孙颖莎故意扬起下巴从下面看他闪躲的狗狗眼,嘴角噙满了微笑,
“故意的吧,头哥。”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爱人黑葡萄似的瞳仁紧挨着上目线,没什么眼白,下面跟着就是粉嫩的鼻尖和唇瓣,王楚钦被她晃的头晕脑热,原本那点儿愧疚也早跑没了踪影。
“昂,反正事已至此,你跑不掉了。”
“不跑。”
孙颖莎声音压的很低,几乎是只有他们两人共享的耳语。
“有你在的地方我才安心。”
“孙颖莎”
“嗯?”
“我也爱你。”
她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王楚钦是在迟来的回应休斯顿那晚的表白。小姑娘胸前有金牌,身畔有爱人,她想起两人一路来分分合合,总以为会在无数个分岔路口轻易地朝着两个方向渐行渐远。
却不想兜兜转转,还会有相逢的一日。
4.
回国后大家都闷在房间里隔离,刨去完成日常的训练任务外闲的头顶冒烟,因而没少在微信上轰炸我们新晋小情侣。
王楚钦被一堆人问得起了脾气,在群里霸气喊话,
“都给我闭嘴昂,等回头出去了请吃饭一块儿说,省得每个人问一遍小爷嘴都磨秃噜皮儿了。”
转头打开和孙颖莎的视频笑容缱绻,
“想你啦宝贝儿。”
“大头你要不要这么肉麻。”
王楚钦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刚打算直接挂断小姑娘柔柔的声线就顺着网络传了过来,
“想我啊,那亲亲我吧,好不好?”
他似乎听到了对面有人哀嚎的声音。
5.
总算捱到解封,迫于时间安排王楚钦就近找了个还不错的餐厅请大家吃饭,他在群里发的是见者有份,但真要算上所有关系还不错的队员拢共也就那么三四十人。
小王心想,不就是少买两件LV嘛,没什么的。
脱单局没酒哪能行啊,可惜队里实在管的紧,谁都怕喝的酩酊大醉回去第二天边头疼边被罚跑一万米,平白无故便宜了人生赢家王大头。
既然不能灌酒那总要寻点别的乐子,一群优秀的运动员立马化身狗仔小分队,誓要扒出两人从恋爱苗头初现到正式确定关系的心动全过程。
“说说,啥时候在一起的啊?瞒我们多久了。”
王楚钦似是扭头想要征求孙颖莎的意见,被脸红红的樊振东抓了个正着儿。
“哎,你俩不许合计,咱们得听真话。”
“大头你这还没结婚就成妻管严了?”
眼瞧着又要起哄,孙颖拍从桌子下面握紧王楚钦的手,跳出来解围道,
“乒超,乒超结束后我俩说开的,想着备战世乒赛重要就没告诉你们。”
“就算头哥没说漏嘴也是打算从新加坡回来说的。”
“行啊你俩,刚谈恋爱没几天这就捧杯了,建议其他的混双组合也学习一下。”
听到这儿王楚钦琢磨出点儿味道来,隔着大半个桌子看到偷瞄他王姐的高远,
“远哥,抓点儿紧。”
突然被点名的林高远的登时结巴的说不出话来,王曼昱一看势头不对劲儿,紧跟着发问道,
“那你俩分别什么时候动心的啊?有人暗恋许久了吧。”
沉默是两人的无言。
6.
这突兀的静默,薛飞明白,陈梦明白,当事人的一对情侣彼此也心知肚明。
要回忆那段交错时空的暗恋的确算不上一件值得开心的经历,更别提王楚钦在表白后的沉沦迷失,孙颖莎后知后觉的难以言说,那时没有人能预测未来。
只知道哪怕错过一次,从今往后就是千山万水总相隔了。
拆对的时候孙颖莎想,这下可好了,是真的没机会当作借口要靠近彼此了。他们从最亲密无间的搭档活成最熟悉的陌生人,明知他痛苦也不能安慰,明知他低谷却无能为力,这份爱终究来的太迟也太微弱,所以很快被淹没在谢谣全心全意的自我奉献里。
老天是会惩罚无情人的。
但作为旁观者的陈梦不这么想,她眼见这份喜欢自醒悟起的小心翼翼,情难自抑,看着被自己亲手推开的人和他人相恋,就算有再多的债也总该偿还清了。
她站在孙颖莎的立场上,自然而然地忽略了王楚钦生命里那些对于爱情全然失望的岁月。
好在,孙颖莎会懂得。
7.
“说不清,但总之就是爱了。”
孙颖莎要告诉王楚钦,当年的拒绝其实并不代表我潜意识里的不爱,很多东西从见面起就写好了剧本,我爱你,那是早晚会发生的剧情。
队里人没怎么见过小姑娘这幅肉麻的模样,又好奇又惊叹,原来爱真的能把人锻造的温柔且坚毅。
饭局结束后大家成群结队地往回赶,王楚钦不着急,拉着恋人的手慢慢在晚风温柔的夜里压马路。
“以后咱俩不提从前的事儿,就看未来。”
“未来可期?”
孙颖莎笑着调侃他,发觉王楚钦的神色格外认真,
“难道不是吗,咱俩还有好远好长的未来,我每分每秒都在期待。”
“那巴黎一起去?”
“等等,世乒赛夺冠了恋爱,如果奥运夺冠是不是该结婚了。”
“想太远啦王楚钦!”
笑声顺着昏黄的灯光洒了满路。
8.
王楚钦听过差不多的两句话,但意思实际上天差地别。
“从此山水不相逢,不问旧人长与短。”
那时他觉得应景,他和孙颖莎在年少岁月里短暂的并肩同行,你陪她熬过低谷期,我伴你取得荣耀。
18年的确是他职业生涯里大放异彩的转折点,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败在未来可期的19年。
再后来被禁赛,他从三个月的煎熬里脱胎出全新的血肉,再次站到赛场上便决定了要一往无前。
路,是难走的,
可前路漫漫,总还有迹可循。
不过现在王楚钦知道了更妙的说法,
“山水有相逢,未来皆可期。”
他们并非分别代表山和水,而是他们携手跨越了这些如山般横亘在面前的所有——成绩、地位,只有一板板打出来的将来才真正可期。
还有如水般流淌的情丝缠绕——得忘掉过去的伤,原谅年少的迟钝,还有摆脱往日的不甘,这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山高重重,水路迢迢,
爱人永远在跨越山水的路上期待着下一次相逢。
王楚钦和孙颖莎或许无法描绘未来的具体模样,
但总之,我们不再分离。
Fin.

近乎交差似的写完了这个连载,结尾是我的祝福,我知道他们未来可期,但究竟会到达怎样的高度不得而知,也并非我所能期盼。
未来的路还长,那就祝他们所愿皆有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