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之神:第一章

运交华盖
命无定数,事在人为。——《易》
尧曰:“多男子则多懼,富则多事,寿则多辱。”——《庄子》
炎族的子孙从未这么丢脸过,因为一个十五岁的大小伙子居然打不过一头熊,
“你说你还能干点啥?”一个约两米半高的大汉在雪地上用鞭子抽打一个男孩,并且一直骂着脏话。按照风俗,自诩为“勇士”的人,必须在成人礼上献上一只亲手打死的巨兽,士用狼,侯用虎,公用狮,王用熊,帝用龙。
“祖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那个男人收起鞭子,叉腰气呼呼地说。
“父亲,可我实在是做不到啊。”
“连杀头熊都做不到,将来怎么复兴苗邦,重振炎族啊?”
“让我儿子做呗。”男孩小声又怨恨地说。
“你……”
我不知道,如果让金庸先生写慕容复小时如何被培养成为了复国而活的人,他会怎么写。大人物身上不只有国仇家恨,也有鸡毛蒜皮。
犟嘴归犟嘴,事还是要听长辈的,那男人砍树做了个拖板雪橇,把男孩扔了上去。
“疼!哎哟!”男孩叫了起来。
“你疼个屁你疼,不就是断条腿吗?刑天头都掉了都没喊疼。”
“如果我头掉了,我也肯定不会喊疼的。”
恨铁不成钢的父亲无话可说,父子俩在夜晚的雪地里默默前行,身后留下一条雪橇的长长印迹,万年来,无数的人类在这条山路上来往,可如今他们毫无痕迹,几千年后,谁又能证明这里有个雪橇走过呢?
男孩姓姜,防风氏,名至字吾夷,父亲名熊,字罴勇。他们名义上的祖先炎帝(注:指所谓蚩尤,但蚩尤一词带有贬意,且蚩尤从未夺得炎帝称号,但在神农氏投降后仍旧抵抗的炎族只得认他为祖)采石冶金,筑兵修城,威镇天下,罴的爷爷防风氏 布,统御三苗,力敌舜禹,跨蹈东南,后来投降后被大禹找了个“会稽迟到,私通共工,疑有贰心”的理由杀了,三苗族人被流放西北三危,而十二岁的罴跟着父亲向东逃,一路上兵荒马乱走散了,罴便来到了这里,因为力大,而且徒手打死了头巨熊,所以被当地人称为“罴勇”,便以此为姓,娶了个妻子,生下九个孩子。至是第七个孩子,看相的人说他“数奇运险,不得长寿,志短途穷,难堪大用,背祖忘宗,始终不肖”(数奇:指命数不好,不肖:和祖宗不像),一句话:是个废物。
他果然就是个废物,防风氏族人一直有巨人基因,平均身高3.05米,布有3.35米,罴只有2.65米,可十五岁的至只有1.44米,是九个孩子里最矮小的。当然了,矮也是他们活到今天的原因之一,许多高个子的族人被怀疑有防风氏的血脉而丧命,矮小的身材便于逃避追杀和躲避,也方便在复杂地形中行进。不仅仅是矮,至七岁时的一个大晴天,一个闪电击中了大树,落下一根巨大的树枝把至砸倒在地,从那以后至便落下了手抖和反应迟顿的毛病,变成了一个连打雷都怕的软皮蛋(刘备:我可不怕)。体力活干不了,干点技术活?背书也背不下来,气得罴几次把他的小手打得又红又肿。画个简图,当个木工?几何和算术又差,下手没轻没重,……。总之他的缺点数不数胜,优点却只有忍耐,忍耐了十多年的粗暴教育,一直努力成为父亲口中的“勇士”和“上人”,但如今,他变得越来越叛逆,越来越不孝了。
“父亲,为什么我们要复兴消失多年的苗邦,还要报复千年以前的仇恨?”至终于问出了思忖已久的问题。
“因为我们是炎帝的子民。”罢答到。
“所以炎帝就把这苦活给了我们?”
“这……你的太爷爷还被禹给杀了!”
“可太爷爷也杀了许多人呢。”
“你想说什么?”罢停下了脚步,尽力耐心地说。
“我想说,要是我们不去报仇,只是安分地当一个平民,不也挺好吗?子孙后代能够生存下去,不比杀掉仇人更有价值吗?再说,如果我们都在一个国家里,也就不用打仗了,省下的钱够干好多事呢。”见罴不回答,至又问:“父亲,您认为呢?”
“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罴又拉起雪橇,他终于认识到,这个孩子有多不成器,复兴家国的重任,他承担不了。
邻家灯火依稀可见,至这次打猎除了满身的伤痕外一无所获。
“至少是结束了,”尽管战斗了两天一夜,那熊却只是受了点皮肉伤逃掉了,而且还差点把至给打死,至少他还没赔上性命。这样想着,他被拖进了院子,院中整整齐齐码着八个积着雪的坟头,那是他八个兄弟的坟墓。
“至儿,你先忍一晚上,我去买点药,明天再带你看医生。”
“买个屁你买,家里还欠着一堆钱呢,再说大晚上谁还他妈的卖药。”至忍着疼痛时脏话格外多。
“总会有的。”罴宽慰道。他把至拖到屋檐下,小心地扫去至身上的雪,小心地搬开一捆树枝,那就是他家的门,这才将至拖进屋中,他生起一堆火,烟顺着屋顶的破洞飘了出去。
屋中没有桌子和床,有的只是一张草席和几块破布,以及一堆茅草,罴小心地将儿子放在草席上,用破布小心盖好,又盖上一层茅草,这就是这个可怜父亲所能做的一切了。
“父亲,别走,我怕。”当父亲推开树枝做成的门时,至哀求道。
“好孩子,我马上就回来。”
不一会,应该是云层消散了一些,月光便从屋顶的漏洞渗了下来,烟顺着漏洞向外㪚去,在月光下形成了美丽的曲线。但随即,月光又消失了,屋中只剩下那堆火的光芒。
“月光很美,雪更美,月神远在天上,雪王就在渤海国的都城,但对我来说,这两位神都遥不可及,而且都是我的仇敌。”至失落地叹了口气,世界上美好的东西很多,但都不属于他,有一次打猎,他远远望见雪王的华盖,便迎了上去,本想刺杀雪王为祖报仇,可一看见卫兵们华美又可怕的盔甲就吓得无法行动。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弄死强大的神才能生存,神为什么又必须消灭弱小的我们才能安心?”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但他又不想背叛祖国,即使他从未见过的祖国早已不复存在。
突然,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连忙翻过身,向门口爬去,但是太晚了,一道惊雷从天而落,直击中这个运交华盖的不肖子,至只听见脑子里“嗡”的一声,便不醒人世了。
他没昏迷多久,因为外面的人又吵又闹忙着救火,又因为冬天缺水,所以便将一块块雪扔上屋顶,融化的雪水滴在至的头上,让他清醒了许多。
屋中的茅草已经起火,幸运的是救火的人将树枝捆成的门移开了,这让他找到了逃生的方向。
意识仍旧模糊的他拼命向门口爬去,恍惚间他的右手抓到了一根燃烧的木头,疼痛感如约而至。虽然艰难,但房子不大,他马上爬了出来,几个热心肠的人把他放到了院中的安全地带,然后,房子轰然倒塌。在这个寒冷的夜晚里,他的全部家当都化为飞烟,这就是他人生中第四被雷击中。
“再来一次就结束了呢。”他这样想。千千万万的炎族余孽中总会有几个人熬过五雷轰顶的祖咒,而在九个孩子中,只有至活到了最后,这并不是因为他有主角光环,而是因为只有幸存者才有资格记录历史。
“孩子,你伤到哪里了?”一个乡野医生关切地问,即使在严酷的北方,这个倒霉蛋依旧能得到些许的温情。
至伸出烫伤的左手,又指了指被熊踩过的右腿,医生便给他小心地处理。
“真坚强,这么疼都能忍。”
“坚强个屁,我都感觉不到疼了。”至回答道。
“你家里人呢?”医生问。
“父亲去买药了,母亲丢下我们走了,八个兄弟在这里陪我。”
“你的兄弟在房子吗?”
“不在房子里。”
“那就好。”医生松了口气。
“他们在这院子的坟包里。”至苦笑道,医生无言以对,只忙着处理伤口。
“娃,你这手过几天就好了,这腿我帮你固定好了,明天天亮了我好帮你接。”
“谢谢你。”
“谢啥,乡里乡亲的。”
至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有人从家拿了毯子盖到他身上,有人拿来小锅帮医生煎药。
“娃,来喝药,喝了药就舒服了。”至张开嘴,一股温热的液体流进了食道,尽管并不好喝,但至少让他有了几分生气。刚喝过药,一根鞭子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疼得他在地上打了个滚。
“你做啥?娃咋惹你了?”医生喊道。
“没你事,滚!”那人喝道。
刚刚抽他的人是北山村的恶棍,外号“镇关东”(光听这名字就知道他什么下场)。之前父亲为了救几个注定丧命的孩子,不得已变卖了家产,抵押了房子,原来还可以说家徒四壁,瓮牖绳枢,可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债台高筑。
“抵押给爷的房子烧了?你家里还有什么?”镇关东恶狠狠地说。
“容我们缓一缓,一定能还上。”
“缓你妈个逼,都宽限几回了?”镇关东见他右腿上打着夹板,便用力踩了下去。
“啊!饶命啊!爷爷饶命啊!”至哀求道。
“娃还有伤呢,你别……”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什么可讲的?”镇关东也怕犯了众怒,这才抬起了脚,又往至脸上抽了一鞭子说:“算你走运。”
这时,罴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扑向镇关东,只一拳就把他打倒在地,随后压在他身上,举起斗大的拳头又抡了下去。
“来人啊!”镇关东高喊道,几个恶棍冲过来,又都被打倒在地,但其中两个人用绳子勒住了至的脖子,又用刀架住了他。
“熊瞎子,你还要不要这狗儿子了?”一个人喊道。
“我整死你!快放开他!”罴吼道。
“我打不过你,还整不了他吗?”镇关东爬了起来,拿起一把刀,用宽大的刀面抽了至一耳光。“你给我跪下!”镇关东得意地喊道,见罴犹豫不决,那两个狗腿子又将绳子勒紧了,把至吊了起来,看见儿子无助地挣扎着,父亲只好低下高傲的头颅妥协了。
那晚,至看见父亲从那些人的胯下钻过,看见镇关东和恶棍们在兄弟们的坟头撒尿,看见最狂妄的小人拿他要挟最坚强的勇士。这一夜,格外漫长。
“父母之仇,弗与共天。”至在心中默念道。
月亮又探出了头,奢侈的月光辅满了大地,所有人都回家了,只有至和父亲在废墟旁露宿,这个夜晚注定难熬。
“可能正因为没出息,你才活到了最后,活的总比死的强。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现在说这些顶个屁用。”至愤恨地补刀道。
“是没什么用,就剩你一个了。所以你的任务比任何人都重。”
“不干,老子不干,干你马呢干。”
“至儿,这么长时间来我一直教你做君子,做上人,不卑不亢,让你成为伟大的战士。可如今你再也做不了战士了,至少做不了真正的战士。”
“神他妈战士,你家战士连个房子都没有,连块菜地都没有,连个像样的刀都没有,战个屁战。”
“我知道你喜欢种菜,害怕打猎,以前你娘惯着你,给你开了块田,后来我怕你没了血性,就把田给卖了,可现在想来,你要是但凡有点血性,早就该死球了。你大哥二哥就是不服软,死得惨,你不一样。”
“我让你夸我了吗?”
“真话,真的。我以前总说,战士最重要的是尊严,可现在我说,是活着。战斗不是向着死亡的冲锋,而是怀着希望的挣扎。”
“你写诗呢你,还乱他妈拽词,成天净充大尾巴狼。”
“我还是没犟过你啊,咱父子俩闹了十多年,想不到会是我这个当爹的服了软。”这个夜晚是在至的骂声中度过的,骂了许久,他又开始大声哭泣,这在以往是丢人的表现。
接下来的三个月,至躺在那医生的家里养伤,欠下了医生许多钱,罴不知去向,于是镇关东的家奴一直监视着他的儿子。
这天是夏历新年,是南风节(春节)的日子,这天晚上,至被拷在医生家的柴房中,因为那些家奴出去找乐子了。柴房里一片黑暗,只有门上渗进的几缕光束,在墙上映出斑驳的花纹,至颓废地坐在地上,别人新年的快乐时光,对他来说却如此难熬。
突然,一个人打开了门,房间一下就亮了起来。是医生!至的眼中顿时放出光来,但他压抑住自己的兴奋,努力不露声色。当医生松开绳索之时,他快活地舒展了一下筋骨,关节咔咔作响。
“孩子,快过来。”医生引着他穿过后院,来到一个暖和的小房间里。桌子上是简单的一碗牛肉盖饭和一壶茶,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诱人,至也不客气,大口地吃了起来,边吃着,医生边告诉他逃跑的路线。于是一刻钟后,至换上新衣服,跟着医生去找雪橇。
“要是被抓了,你娃可别把我供出来。”
“你不用放心了,我肯定把你给供出来。”至坏笑道。
“一路顺风!”
“新年快乐!”至招手说。
四条大狗拉起的雪橇飞驰而去,卷起一片雪雾,在雪夜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本以为至少能逃出村子,但刚一到村口,至的脖子就撞上了一根结实的绳子,他的脖子差点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扭伤了,当他从地上爬起来时,雪橇已经跑出很远了,而他则被一群持械的恶棍包围了。
事已至此,他只好拿出一把短刀应战,腿几乎没力气维持站立,手也不争气地抖了起来。
“我……我跟你……”他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想给自己壮胆,话还没说完,身后就有人狠狠踢他一脚,至摇晃了一下没倒下去,可又一个人从正面踢中了他的肚子,他便摔倒在地,那些人一拥而上,夺了他的刀,扒了他的衣服,把他一丝不挂地送回了镇关东的宅子。他的双手被链拴在院中的树上,为了取暖,他蹲在地上,可实在是太冷了。
镇关东听到消息,得意地从屋中走了出来,他一脚就地至踢倒在地,并且喝道:“跪下!”
不得不跪下,至低下头,眼睛周围都是结冰的泪水,很难受。
“暖和不暖和啊?狗东西?”镇关东得意地问。
“托您的福,还行吧。”至恭敬地说。
“那大爷我让您更暖和点,抬头!”至小心地抬起了头,只见镇关东解开了裤子。
一股污浊的尿液迎面而来,至默默地忍受着。
“张嘴!”这次至没有听话,镇关东尿完了,尿液顺着至的面颊缓缓滴落。
“明天再收拾你!”镇关东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至逃过一劫。这个可怜的孩子把脸埋进雪里,试图除去脸上的秽物,但不久他就放弃了,因为那些恶奴狗仗人势,也向他身上撒尿。
他的头发和眉毛都结冰了,全身都快失去知觉了,事到如今,他甚至后悔没有在被抓时立即自杀,甚至希望那些恶棍在欺负他时,能失手打死他。
“最美丽最伟大的雪神啊,求求你快点冻死我吧。”
这也是异想天开,因为一盆冷水泼到了他的身上。
“把他洗干净,别弄死了!关在柴房里。”有人吩咐道。
于是不久后,他被关进了柴房,身上铺着一层干草,很不舒服,他隐约能听到外面的声音,鼓乐欢腾,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热闹?并不属于他。
第二天一早,还没睡醒的至就被赤裸裸地丢在院中的雪堆里。
“在我家里耍流氓?给我打!”镇关东喝道,一刻钟后,遍体鳞伤的至被捆了起来,送往村中心的春节会场。本来会场是有活动的,可现在目光全在至的身上了。
“这个人没穿衣服跑到我家里,是个流氓!是个小人!”
一个老头带头附和道“打死他!打小人!”
一开始,只是雪球,后来则是带着雪的泥球劈头盖脸砸了下来,那些逞凶的人和至并没有过节,只是为了找乐子寻开心。
“大家听我说,这种流氓就应该判五百重鞭,可我一个人干不了,所以请乡亲们帮忙。”
顿时热闹的人群鸦雀无声,谁都怕至的父亲来寻仇,他们不敢得罪镇关东,可谁也不想沾上帮凶的罪名。
“第一个帮忙的,我回报他一百钱!”
“我来!”又是那个老头,他家中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可儿子和儿媳都死了,日子很是拮据。一拿到鞭子,他便使出下辈子的劲卖力抡开了。
“打你个不知廉耻!打你个为非作歹……”仿佛这个老头一腔热血又嫉恶如仇。才五鞭子下去,至就已经疼得昏死过去了。一桶水又浇醒了他,不允许他继续用麻木逃避。
镇关东笑呵呵地蹲下对至说“小子,只要你告诉我昨晚谁帮你跑的,我这回就放过你。”
“那……那你靠近点,我这就说。”
镇关东俯下身来,至小声地说道:
“就是这个老头,我父亲临走前用钱买通了他,现在他又为了钱,也为了摆脱嫌疑演戏……。”
“啪!”镇关东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至只听到“嗡”的一声,左脸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你他妈拿我当傻子呢?”
人群中的医生早就看不下去了,他冲上台来想结束这一切,他蹲在至旁边说“你这娃昨天是咋说的?”
“对不起,医生,昨天你请我吃年夜饭,我发过誓不逃走的,可是我的父亲还在等着我呢,原来你是我的恩人,我本不该恩将仇报的。”至抢先说道。
“你……”医生一时说不出话来。
“医生,您一定得给我作证啊,昨天这个老头是不是去过你那里?”
镇关东也有点怀疑了,便问道“老头,你说是不是。”
老头一时惊慌了,连忙否认道“没有!”
镇关东又问“医生?”
“他这个……”
“说!”镇关东喝道。
“他过来是为了给孙子讨个药袋,我每年都给娃娃们整些小礼物的,您都知道。”
“对对,我是去讨药袋的,马上就……”
“咚”的一声,老头应声倒地。
“您可别听这个小子瞎说……”
并没有什么用,不必再试图证明什么,只要镇关东开始了怀疑,总能从一个人身上找出一百个不合心意的地方,更何况是一个为老不尊的老头。而医生,则被胁迫撒了人生中最大的谎,虽然他未曾后悔过。
我们的主角本无力承受这些折磨,可是当厄运降临时又不肯放弃生的希望,人到哪里都能活下来,但不一定都能活出人样,身为作者,我也不希望情节这样悲惨,可他的故事就是如此。(删节了一些过于暴力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