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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之乱《惧于踏足》-第十七章

2020-10-20 12:55 作者:红烧肉酱233  | 我要投稿

第十七章


破釜沉舟

诅咒

幻景

 

    乳齿象在战争蹂躏的荒原上奔腾,上下起伏,越过爆炸弹坑与浅浅的山谷,跋涉渡过被凡人尸首与其他更难以辨认的残骸堵塞的淤结河流。在载具前方,烙印大教堂那闪闪发光的白骨尖塔逐渐变大,赫然隐现于天穹之中,带刺的尖顶一道道划开了令人作呕的云层。

    梅洛斯在一座破损的炮槽(gun-slit)里,这里之前安置着一台已经破损的激光炮;这装置眼下早已是一堆废墟,满是被撕碎的零件与被热量融成渣的晶体,过于笨重,哪怕从它的枢轴上都没法扯下一条像样的棍子。难闻的空气从乳齿象装甲上的裂口里呼啸而入,他往外凝望,捕捉到四面八方遍布的战斗闪光。

    他所见的是怒火,而非战争。战争是井然有序的。即便是血天使特长的近身战斗,都是对自身技能的专注与经年累月的训练所锻造出的、理性而有计划的举动。梅洛斯在外边看到的这种场面则更类似于角斗士的斗殴,战士们毫无组织的狂乱野火,焚烧胆敢阻碍他们的一切。

    他视线所及之处的每个军团战士都迷失在各自浓郁盲目的小小地狱里,理性被彻底抛之脑后,而对鲜血的饥渴则占据了主导。他看到他认识的战斗兄弟,都是优秀的战士,骄傲的军团士兵,从头盔到靴底都浸透模糊血肉,还渴求更多。首次如此近距离的目睹这幅场景,梅洛斯感到战栗,却并不如何惊讶。在自己与兄弟们胸膛中搏动的心是如此暴戾凶虐,这个事实并非完全无法接受。也许在那些至暗时刻与怒火深黯时分的惊鸿一瞥间,他便早已知晓这自始至终埋藏着的潜能存在。

    散落在战场上的敌人尸首数量他难以计数,而在狂战士杂乱无章推进的矛头,那些恶魔生物的队列则成群结队后撤。血天使正绕着白骨神庙收缩出一道鲜红的套索,野兽们撤退,如牲畜般一片片死去。

    尽管这一幕落在梅洛斯眼中只带来了无尽的空虚和萧然——但圣吉列斯之子们正在赢得西格纳斯主星之战。而这一切所需不过是将他们推入绝望的深渊。

    他想对他们大喊,对着通讯频道吼出真相,天使还活着!吾父还活着!但哪怕他这么做了,他们又真能听进去吗?击倒圣吉列斯的那一击,杀死五百名军团战士的那一击,已经将某种难以轻易平息的东西拖上了水面。

    下一刻他的思索就被抛到了脑后,因为一群恶魔骑兵攀上了一处高地,在朝载具乌压压冲来。它们的坐骑类似于被剥了皮的雏鸟,盲目的马匹——脑袋上除去猛力开合的嘴巴其他一无所有。

    梅洛斯喊出声警告,用瞄准其身体核心部位的两发子弹杀死了第一只野兽坐骑,将其炸成了一团爆开的紫色碎肉。骑手摔落下去,被她的同伴践踏进泥泞。接着它们从侧面包夹乳齿象坦克,它们的骨爪像撕纸一般扯下大块摇摆的装甲。

    药剂师再次开火,但损毁的侧舷凸体挡住了太多的瞄准角度,他咒骂一声。梅洛斯转过身去,发现自己和雷提奥与守望者不约而同都在准备打开载具顶上长长的炮台舱门。

    唯一的选择便是撞穿敌人的阵线;乳齿象坦克根本没法慢下脚步,它承担不起被更慢的敌人单位追上的风险,载具那脆弱的防护怕是会被彻底淹没。强大的引擎咆哮着,喷吐着夹杂钷素的烟雾,轰鸣向前。

    雷提奥单膝跪地,进入了持续稳定的瞄准-射击循环,移动准星,将这群女妖般的骑手从它们坐骑上炸下去。安内鲁斯挥舞着权杖,他每挥出一道嘶嘶发烫的弧线,权杖翼间劈啪作响的力场都喷溅而出。他朝天呐喊着热切的抗争,梅洛斯为他让出空间,让他去对付那些胆敢跳上极速前进的坦克的恶魔生物,还有那些躲开了雷提奥精确点射的骑手。梅洛斯启动靴子上的磁力锁固定住自己,梅洛斯倾身开始攻击,以另一只空着的手稳住手枪,确保每一发子弹都拿下一个人头。

    梅洛斯头盔之下,这战斗时刻他的下颚已经凝成坚毅而下定决心的弧度,但他也无法否认心中那正逐渐成形的、那嗜血的涓涓细流,它正缓缓获得力量。即便那女人尼奥比就在身旁,也很难抵制浸透每一缕空气本身的杀戮渴望。他们离大教堂越近,这感觉就变得越发糟糕。他想到了安内鲁斯和凯希尔,他们此前也正是陷入这样躁动的情绪之中。

    他眨了眨眼,这次分心让他错过了一次杀戮。其中一只魅魔从坐骑上跳起,将那只倒霉的野兽送到了乳齿象的履带下迎来它的死亡。伴随刺耳声响,她用爪子在外壳镀层上猛抓出了洞口,接着她扭身猛然扑向黑甲的守望者。梅洛斯朝她开枪的时间晚了那么片刻,质量反应弹头打偏在甲板上,轰隆炸开。

    在狂热中,安内鲁斯并未激活靴子上的磁力装置来固定住自己,恶魔以她一支巨大的节肢利爪将他击打至失衡。这一击很重,还划过了他的头盔。陶钢开裂,金属碎开,他的骷髅头盔从脸上被掀下,翻滚着掉了下去。其下露出了安内鲁斯满是血痕的脸庞,怒气滔天。守望者还未能稳住自己,就失足消失在乳齿象引擎舱的后部;伴随着喜悦的尖叫,那生物跟着他跃起。梅洛斯原地转身,对着她的背部清空了手枪弹夹,在半空中就杀死了这东西。

    药剂师解开磁力锁朝着战车后部滑去。他看到守望者立稳脚步,他从摔落之处起身,与此同时魅魔骑手们叫喊着从载具周围离开,将他包围。

    “守望者!”他喊道,声音嘶哑,响彻通讯。梅洛斯对控制台那边的技术军士叫道,“凯德!带我们过去,安内鲁斯掉下去了!”

    “不!”守望者声嘶力竭吼道,“别为我停下!去高塔!去高塔!”他又说了一遍,但安内鲁斯的话语变为了一连串野兽般的嘶吼。随着他与蒂利安.尼奥比的光环距离逐步拉远,他的怒火逐步将他淹没。梅洛斯看到恶魔们在冲锋,听到了他爆弹枪的轰鸣。安内鲁斯飞身跃向最近一个魅魔,将她打倒在喷涌的污秽血液中。

    “我们继续前进,”拉多隆透过通讯说道。

 

    透过烙印教堂的高墙,克里德聆听着外头谋杀的交响乐曲,闭上了双目。这音乐对他来说奇异又有力,激起了内心他本以为死去已久的情感。侍僧的生命曾是一幅织锦,秉承其主之名奋斗的热忱喜悦与成就感将其织就;随之而来便是连年的疑虑与彷徨,如今则是全新目标下的脱胎换骨与重生。但这依旧是一段困难的时期,还有许多需要重新学习。克里德对这的渴望简直难以言表:想到若是能在受祝之子(Gal Vorbak)[1]占据一席之地,想到能将自己献身给最伟大之力……这以一种生命中前所未有的方式激励了他。但他无法否认,自己依旧有所保留。并非怀疑,那是弱者的想法。担忧,也许吧。在他迈出最后一步前,他还希望理解一些事情。

    他推开哈罗克斯连长——连长明智地决定保持他一如既往的沉默——从大厅边缘走了过去。克里德知道亚空间之力远比自己这样的肉体凡胎要伟大得多,如果与祂们的其中一员融合,他也许能获得如狡诈毒蛇艾瑞巴斯所掌控、享有的同等伟力。但当他看着那两个生物凯利斯与卡班达相互煽动时,他略有怀疑。祂们也没优越到哪里去,克里德想。祂们与我们类似。他露出微笑;这点让他相当开心。等时机到来,他将会利用这一认知来控制他全新的力量。

    “我的奴隶们快死光了,”双性王者说道,在地板上的坑洞里转着圈儿,摇摆不定,“我在它们身上浪费了那么多资源,而你却在几个小时内挥霍光了它们的性命!”

    伟大的嗜血者扬起牛头,显露出冷酷的愉悦,“它们的死亡润滑了战争引擎的齿轮,”祂隆隆咆哮,“不然他们还有什么用,无所事事吗?”

    凯利斯带爪的蹄足愤愤顿在地上,“不,不,不!不该是这样!这些崇敬色孽、被三度赐福的教徒,可并非你能任意挥霍之物。这又算什么胜利,屠夫?死去的并非只我所爱,还有你军队的野兽!告诉我,你如此轻易地大肆耗费血神的仆从,祂难道会高兴吗?”雌雄同体的恶魔对着巨型圆窗以及祂们下方的激烈战事挥舞着利爪,“我们的仆役成群结队死去,而你就站在这里冷眼旁观。我将这些枯败的人类巢穴化为毁灭之力的荣耀,可并非为了我自身的愉悦,而是为确保更伟大的胜利,此乃长远战争中更宏大的计划。不是为了这样!”

    “我知道,”卡班达啐道,语调里混杂着恼怒,“我知道你指的什么。”祂顶着那张满是倒勾獠牙的大嘴睨着克里德,好像料他也不敢发表什么意见。怀言者保持沉默,等着观察这场对峙会如何发展。

    “他们看似无可阻挡,已经被激怒到无可附加的地步了,你为何让这些血崽子推得这么近?”凯利斯质问道,“你的军团们不停在撤退,很快这些亚人类就会到我们大门口了!”

    嗜血者释出一声沉闷回荡的咆哮,可能是一次叹气的尝试,“那是快了,”这生翼野兽讥嘲,“耽于享乐的迟钝傻瓜,废物。你又瞎又蠢!”卡班达咳出口痰,愤怒地将一团黑色的物质啐到白骨地板上,所落之处气泡咕嘟泛起白沫。

    “它在干什么?”哈罗克斯嘟囔着,最后还是打破了他的沉默。

    “别说话,”克里德说。

    “你觉得你那任性乖张的游戏还有这些小小戏码是战争的支点,但你什么都不懂。”卡班达对粉色皮肤的生物摇摇拳头,“你就藏在你这宫殿里,但我可去过外头。我与这人类-猎物实打实交过手。”嗜血者的凶猛大口张开,化为掠食的笑容,“并且我能这么告诉你。这些"军团战士"很顽强[2]。我品尝过他们的怒火,我知道单凭武力无法击败他们。”

    凯利斯不赞同地一作声。“你居然欣赏这帮短生种。”

    卡班达无视了祂的回答,“你我之间的区别,跳梁小丑(coxcomb),就在于我知道怎么击败他们。”恶魔长舌猛然弹出,描摹过牙齿的轮廓,再一次朝克里德投去了乖舛的一眼。“天使的子嗣将倒在他们自身的缺陷之下,等浑身浸透了敌人鲜血,他们就会走到那一步。若是为此我们不得不牺牲一支军队、一整个世界,那都会是必要的代价。”

    “而圣吉列斯的死便是关键……”过了片刻,克里德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双性的凯利斯转向他,咆哮道,“狂妄的蝼蚁!那并非吾主的计划!”

    “是的,”卡班达说,祂宽阔的胸膛中迸发出开山裂石般的嗤笑,“确实不是。”

 

    当乳齿象陷进白骨神庙脚下一窝聚集的翻腾触手里头的时候,拉多隆下令放弃了载具。血天使们以粗略的阵型从战车开始部署,带着警惕、阴郁的精密组成数个小队。连长朝那个女人尼奥比抛去一眼。斑斑煤灰弄脏了她的脸,她磕磕绊绊跟在梅洛斯身边,满头大汗地试图跟上他的脚步。

    拉多隆捕捉到药剂师的视线,朝她点点头,提醒他还负有要保证这放逐者活着的责任。

    大群大群的畸变生物在巨型教堂基座周围成群结队地来回游荡,血肉猎犬与猎狗互相咆哮吠叫,等待着最终攻势的来临。

    军团战士们迅速而无声地沿着一道浅浅斜坡朝着高低不平的骨墙进发。散发微光的迷雾在此处最为厚重,厚到让人几乎难以看到几米之外的东西。拉多隆战斗头盔上掠食视野与光照修正视野参数的光学组件对此基本毫无帮助。他战甲内的感应器总是在给出错误的数据,让各个视野模块都充斥着发红的微光。最终,他恼怒地扭下了头盔,将其扣在了臀侧的磁性扣上。没有了过滤腐败空气的呼吸格栅,那浓厚而令人作呕的气味汇聚在他喉咙里头。这味道尝起来油腻且恶心,像在铁板上丢了太久的、烧焦变质的脂肪。

    他们避开了队伍更大些的那帮子生物,但依然有必要快速消灭跟在后头嗅闻的小群地狱猎犬;它们对尼奥比的存在有所反应时,那低沉、哀鸣的鼻音划开了迷雾。

    首席连长在一段断裂的岩石圆粱的阴影下顿住,扫视着他们头顶耸然而立的高塔。

    “你有个计划吧?”凯希尔让这疑问听起来像是谴责,拉多隆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叱责他的语气。但他还是把话憋了回去。老兵继续说道,“还是说我们就这么走进这憎恶之地的大门,然后请求会见它们的领袖?”

    “奥雷克西斯有切割工具,”他简要地回答,“我们会自己搞出道该死的门洞的。”

    “他手上的东西真的足以把这该死的地方搞开?我挺怀疑。”

    拉多隆怒视着军士,“服从命令就行,凯希尔。其他的都交给我处理。”他的手滑到皮带的侧口袋上,轻轻一敲,确保其中藏着的瞄准信标依旧放在里头。这装置是他离开红泪号之前阿兹卡隆交到他手里的,他还记得卫队长和自己解释在必要时它是如何运作时的严肃表情。

    他抬眼望向天空,只看到了灰黄色的云翳。在头顶某处,远离轨道上缓慢焖烧着的肆虐战火,猩红自由号正在高处、船首瞄准星球飘游,光矛宏炮填充待发,导弹炮台装膛备战。即便星舰的瞄准传感器被西格纳斯主星腐败天空那不同寻常的气候现象蒙蔽,一旦拉多隆激活装置,他们依旧可以——希望可以——看到信标的踪迹。若是触发,在九十秒之内一阵死亡之雨便会落在他所处之处,抹去一切——恶魔,军团战士,还有卡诺说起的那未知的腐败之源。

    至少,这算是万不得已下的最后手段[3]。刚开始时,拉多隆还希望事情不会走到那一步,但如今当他接近了目标,他在考虑是不是现在就按下这按钮、让命运替他们做出选择会更好。这场战争,对他来说已经全都变得过于超自然了,太像神话传说,太过离奇。

    他皱起眉,对自己感到恼怒,甩开了这念头。

    “连长!”梅洛斯在附近低声叫他,“你该看看这个。”

    拉多隆从藏身处跃出,快速矮身移动,在残破的墙根间躲闪。野兽们建立它们宏伟神庙的高地并不平坦,点缀着零散的石块与破碎的道路。连长意识到他脚底下的乃是一整座城市的遗骸,建筑与街道几乎被夷为平地,像被镰刀收割的庄稼一样齐根切断。烙印大教堂建立在一座万人坑之上,建立在一个遍布万人坑的世界之上。

    拉多隆接近了药剂师。尼奥比蜷伏在附近,拉辛兄弟爆弹枪架在肩膀上站在那里,而她半个身子就藏在他投下的阴影里。

    一串厚重暗色的鲜血穿过满布灰尘的地面,在一根扭曲的石柱庇荫下汇聚成泊。尽管微风中带着那令人腻烦的混合恶臭,连长的感官依旧从中摘选出了某种熟悉质地的痕迹:军团战士的鲜血。那浓厚的金属气味十分明显,且令人不悦的熟悉;这是一种记忆中的味道,已然深嵌进数千场战役的回忆。

    但这并非一名血天使的血。这一点,他也本能地知道。梅洛斯移开,显露出了一名身着铁灰色战甲战士的躯体,巨大犬类的皮毛包裹着他,灰白色的毛皮已经被浸透其上的鲜血凝结成簇。

    符文牧师的身体颓然斜倚在柱子上,一把刀从他麻木的指间掉落,落在触手可及的一旁。他的伤口十分恐怖:喉咙破烂不堪、豁开在外,脖颈和脸庞上遍布粗暴的切口以及野蛮的咬痕。他盔甲上到处都是剑刃攻击的痕迹,每道都很深,结起湿润的痂癍。这个军团战士拖着身体穿过荒野,在他身后留下了一道鲜红的痕迹——他的生化植入体努力阻挡血液流失的浪潮,但徒劳无功。

    “是约诺.斯提尔,”梅洛斯说,“他是红刃的战斗兄弟。”

    毫无预兆地,太空野狼的双眼霍然睁开,就好像他之前只是在休憩,只等着什么人叫出他的名字。新鲜的液体从他喉咙上的致命伤口中抽搐着涌出,猩红的唾沫在他唇间泛起泡沫,浸入他苍白的胡须。

    拉多隆惊讶地后退了一步,梅洛斯抬起药剂师手铠,机械装置呼呼作响,他选择了一种药物兴奋剂。但即便药剂师在这么做,首席连长也知道这不过是个无用的尝试。

    斯提尔双眼中那纯粹、毫无杂质的仇恨令人毛骨悚然。他瞪着梅洛斯,一整口啐到了他的脸上。这一举动正是出于某种冰冷而精密计算过的意志力,拉多隆怀疑太空野狼一直憋着他生命的最后一口气,直到此刻,就是为了这个动作。

    哪怕在他双眼光芒黯淡下去的时候,斯提尔都在以喉音说着什么;是他母语那刺耳犀利的元音,那串话只可能是他们族人所能吐出最厌憎最下流的谩骂。

    “他在诅咒我们,”看着太空野狼死去,拉多隆说道,“他把这一切怪在我们头上。”

    “你会说他的语言?”拉辛说。

    “不需要会。”

    符文牧师的身躯僵硬了,梅洛斯探出手阖上了他的眼睛,药剂师看向连长,“他的伤口——”

    拉多隆一摇头,让他闭上了嘴。但并未出口的话语依旧在他脑海回荡。他的伤口并非由敌人造成。

    “召集战士们,”他告诉拉辛,“我们继续前进。”

 

    哈勒戴斯.格温尖叫着醒来,他并不确定噩梦是否真当告一段落,还是仅仅换上了层不同的伪装从头开始。

    他从他此前颓然倒下的那简陋小床上跌跌撞撞爬起,躺倒仿佛已是一整年前的事情了;他发现幸存者们以及船员正在极度恐慌中逃离这个破旧的金属厅室。记叙者看到有人被践踏在地,摔出视野便就此消失,猛然砸在金属甲板上头。重重人躯的压力朝他涌来,他试图抵抗,但他无处可去。格温踉跄着,和他们一起跑了起来。要是再抵抗,他可能就会被踩碎在地。

    凡人们如潮水般涌动,沸沸扬扬冲向红泪号大道般宽阔的走廊,接着四散开来。汹涌人群东逃西窜,哭喊中满是绝望。他看到那个老人,卓玛斯,刹那间冲过身旁。他脸颊上有一道深深的流血创口,但赤裸裸的恐惧夺走了他所有的自我感知。

    格温试图采取行动,但他撞上了一道支撑梁,头晕目眩,从拥挤人群中摔落出去,挣得了足够长的时间来找回一定程度的方位感。

    他所立足的走廊朝被污染的天空敞开着,在天穹浑浊的深处,他看到了有翼的畸形生物被恐惧的恶臭吸引,正向他们倾斜俯冲而来。格温此前也见过这些有翼的怒魔,在他饱受折磨的睡梦中、惊鸿一瞥的视野里,他曾逼迫自己将其画在他的绘画板(pict-tablet)上。即便是那时候,他也知道这些东西真的存在。这些东西在他脑海中的数量、重量还有方方面面,这般细节只可能来源于确实存在的事物。

    它们的存在违背自然、驳逆理性,但这都不重要;它们本质便是如此。虚幻之物的具现,如绽放的疯狂猛然闯入这个世界。

    外头,他看到金红色的闪光(flashes),奔去直面那些恶魔。血天使们。舰船上最后留下的那些军团战士们都将他们抛在身后,抛弃了弱者与手无寸铁之人,扬头投身战场。记叙者的肠胃恍如结了冰,双腿颤抖。在梦中他也曾见过这景象,所有同一血脉的战士都被那般庞大的怒火支配,践踏了他们本该守护的每个男男女女,急于将自己投入战斗。卫队长阿兹卡隆的脸在他脑海幽然闪过;他曾见过一副幻影,那冷酷面容被冰冷而无尽烧灼的残暴点燃。

    格温用手掌平面击打着自己的脸,一遍遍喃喃否认。要是此乃现实,而梦境是梦境,哪个更糟糕?“这地方就是恐怖本身!”他语无伦次喷吐出字句,道道泪痕淌下脸颊。记叙者感到自我意志在体内崩溃,恐惧——异常庞大、浑然一体的恐惧——以其重量压垮了他。他就要死了,他无计可施,只能空等那一刻的到来。

    年轻而有力的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他在被粗暴地摇晃,“振作起来!”一个声音喊道。

    格温透过模糊不清的双眼抬起视线,看到法萨德步兵团(Fasadian Infantry)的那个士兵,叫多特蒙德的。他身上的每一寸看起来都像是个未经训练的年轻人,被硬塞进了年长者的制服里,丝毫没有准备好去面对这场超乎他经验战役中的任何危险。

    “陷阱合拢了,”记叙者喃喃道,并不确定这些话源自哪里,“这就是我们的结局。他们抛弃了我们,任我们就此毁灭。”

    “不——”多特蒙德开了口,但他背部拱起,他的话变为了一声突兀尖利的惨叫。他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一柄锯齿尖刀从他胸膛爆出——这刀刃已经因过往许许多多的谋杀而生锈变钝。这柄武器被拔了出去,多特蒙德摔落到甲板上。

    那个与其他斯考特姆的疏散人员一起到来的肌肉轧结、野蛮凶狠的幸存者,拳头中握着那把滴血的尖刀,站在那里。格温往后退去,但梁柱将他堵在了中间。

    越过这大个子的肩膀,他看到怒魔降落在破损船体金属的支柱上,它们被鲜血的气味吸引,利爪尖牙咯咯摩挲。

    “你的故事总是会这般告终,”亨吉斯特说,在他将他的刀刃埋入记叙者心脏的前一刻,他的双眼燃着狂热光芒。

 

    伴随一声锐利尖啸,恶魔凯利斯快步奔过白骨地板,声音呼啸,利爪一闪,冲向了塔努斯.克里德。哈罗克斯拔出了长剑,更多是未曾三思过的本能反应,试图去保护他,但这基本毫无意义。这生物把怀言者连长一把拍飞,他翻滚摔过白骨铺就的地砖,险险停在了大坑的边缘。克里德在拔出他自己武器前有一瞬间的犹豫,然后就来不及了。凯利斯巨大的蟹爪猛然张开,把他夹在了倒刺之间。

    “可悲的肉块,”祂啐道,“你做了什么?你挑起了这事?你那傲慢的原体小神们竟敢偏离我们为他们开辟出的道路?”

    克里德拉扯那只爪子,试图将其拉开。他几乎使尽力气,但他恐怕凯利斯若是愿意能轻易将他的努力化为乌有,合上钳子,干脆利落把他脑袋从脖子上剪下来。他朝嗜血者投去一眼,但另外一头野兽对这举动仅仅是咧嘴一笑。

    “色孽之子啊,”卡班达咆哮道,将这头衔化为一串嘲弄的含糊音调,“你在丝绸大床与充斥风声细语的府邸内耍把戏耍得太久了,你忘了拼图碎片有时也各怀心思。”

    凯利斯释出一声暴躁的咕哝,放开了克里德,将他一把甩开,“我乃玩家,并非玩物!”祂叫喊,祂抬高的音调撞在四壁上戛然而止。

    “你忽略了显而易见的事情,”嗜血者说道,“我们的主上希望天使归于麾下,希望将他的军队带入圣战之中[4]。而战帅可不想。张开眼睛看看,蠢货!即便迟钝如我,这些超人类的灵魂都能看得如此清晰!战帅可不希望再一次笼罩在他天使般兄弟的阴影下头!圣吉列斯必须死,而要杀了他,则必须先将他击垮。”

    “不,不,”凯利斯摇头,“天使归我们!这是协议!有了他我们就准备万全,然后就开始进军。事情一定将如此发展!”

    “战帅荷鲁斯对此不敢苟同,”克里德努力说道,从地上爬起,“我敢说无论你给他带来多少力量,你都永远无法主宰他的心。”他吐着血咳嗽道,“也许你们神明的选择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明智。”

    “安静,畜生!”凯利斯一声吼叫让他闭嘴,接着旋身开始对嗜血者口吐芬芳,“你又在我不在的时候达成了什么协议?现在就说出来!说清楚!”

    “天使将死于今日,”卡班达吟道,拔出祂的巨斧,在手中掂量着,“一道创口将他击倒,再来一道将他终结。”他舔过武器边缘,“这将十分甜蜜。到最后,他会为此求我。”

    凯利斯嗤道,“他很骄傲。他永远不会屈服。”

    “他很脆弱!”卡班达厉声道,“我们已让他的子嗣陷入疯狂与怒火。回答我——等到他们杀尽这枯萎荒原上的一切邪教奴役、低级生物,接下来他们还能杀什么?等到他们的嗜血欲火燃到那般高昂,等到他们眼中除却猩红之路以及谋杀的鲜红喜悦外别无他物,接下来死的又会是谁?”

    “血天使将把刀锋对准彼此……”没有皮肤、身形婀娜的恶魔带着逐步增长的兴味继续说道。

    嗜血者畸形的吻部快速阖动,“并且只有他们中最残忍最嗜血的,才能存活下来。他们纯净灵魂的精华会烧灼蒸发,直到仅剩全无理智的野兽残存。”祂张开带爪的手掌,像是个扭曲而可憎的友好姿态。在野兽朝上的手掌中,克里德看到一个棱角分明的线条交织成的复杂图案;哪怕是将视线落在那蠕动燃烧的魔符形状上,都让他感到痛苦。“那一刻我将向他们给出恐虐的印记,并且他们将毫不犹豫地接受。你能想象那一刻天使的心情吗,凯利斯?他对他儿子的爱意将如何携着最为凄凉的绝望洪流,将他扼死?他将心碎当场,而血神会获得一支新的军队。”

    “并且天使将为此哀泣。”凯利斯舔舐嘴唇,回味着这个念头,在祂接到的命令与这个全新的可能性之间摇摆不定,“那将会如此美味。”

    卡班达点头,接着指向另外一头恶魔,“当然了,你现在套着的血肉化身需得为此而死。但透过血肉的死亡,你的精髓会获得自由,回到亚空间去。”

    “什么?”凯利斯粉灰色的肉体因重新涌起的怒火涨红,其摇摆不定的态度再度转向愤怒,“不!我才不会为这蛆虫充当牺牲品!我乃双性之主,至高野兽,尊贵者!我降临于此可不是为了像某些短生种那样任人摆布。战帅会屈服的!”

    “你错了。”克里德说,在这些话语中找到了全新的勇气,“即便你没能看透,嗜血者也看穿了这点。你低估了驱使战帅所需的代价,恶魔。你的冠军有他自己的计划——你将永远无从掌控。”

 

    他张开双眼,从跪姿立起,每个动作身旁都盘绕着红色沙砾。卡诺踉跄向前,回报则是痛苦。在锈色的石头上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剐进他胸膛的把把尖刀。

    他踩在痛苦上跋涉,身上仅着一件带兜帽的斜襟战斗袍。鲜血从他身上汹涌而下,浓郁鲜红的血滴在石板上敲击出顿挫的韵律,绘出了他的来途。

    那么多血。人身体内能容纳下如此多的鲜血吗?从他喉咙上那淌血的刺孔中缓慢持续涌出的血液,浸湿了卡诺全身。我本该死了。那涌泉如雨般稳定流淌。它本该停下了。它本该停下!拉日曼器官,治愈用的植入体,却让他失望了。现在伤口本该凝结,本该合拢了!卡诺从未这么长时间地失血。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依旧还活着。他不明白自己如今身在何方。

    在没有尽头的修道院( cloister )[5]的圆拱外头,他看到了一片焦灼的、核战后的沙漠,而近在咫尺的则是一座倒塌堡垒的数座尖塔,还有碎裂雕像残损基底。这是巴尔,血天使的母星,而他正走在他们堡垒修道院的废墟之上。

    但不该这样。巴尔繁荣兴旺!堡垒完好无损,军团强大稳固——

    但并非此处。从骨子里,卡诺感受到一种难以计量的岁月之重,这时间与距离的跨度如此巨大,他根本难以估量。他头顶的荒凉天空充满着濒死的恒星,闪亮照耀的不过一掌之数,聚集在一起,仿佛在俯视着他。

    这并非现今,他意识到。他正望向一个还未发生的时代,一副遥远未来的景象,远在万年,两万年,甚至十万年之后。

    这便是我们剩下的一切?这疑问让他如坠冰窟。废墟与尘土?

    卡诺赤裸双脚上的神经像是着了火,他踉跄后退,朝下四处观望,试图找到疼痛的来源。在脚下,沿着无尽回廊蜿蜒而去的,是两根由厚厚丝绸编制而成的粗大绳索。一条黑色,一条红色。

    他笨拙地俯身将它们拾起,不禁因手掌触碰到它们造成的疼痛而退缩。卡诺嘶嘶着扯开粗线,将它们穿在自己僵硬的手指间。

    我必须得跟上。他到了这里必有原因。我必须亲眼见证。他到了这里是为看到什么。是为了找到某人。

    闪亮的星辰让他目眩。他抬头望向它们,感到世界突然天旋地转,一切翻转,石制拱廊的墙壁开始浸入黑暗。

    透过远处的拱门,红色石块化为了黑色金属,上头盘绕的螺纹是不断颤动、变化不休的雕文。走廊变了。如今它是一道进入完全不同之处的门户,展现出的场景卡诺仅仅是目睹都觉得恶心。

    一艘战舰,一座王座厅,一个疯狂领袖的谎言。他看见如血鲜红的力场上一只黑瞳狭长的邪恶眼睛,其下则是一道巨大的门户,望向一个只可能是泰拉的世界。她周围的虚空火焰熊熊。成千上万舰船燃烧。一场难以言喻的残暴战争,但相较于那满是血痕的甲板上孤身彼此对峙的两名泰坦天神,所有这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其一,头绕桂冠、身披黄金与铂金,手持正义怒火凝成长剑的神明,祂的存在是如此威严壮丽,卡诺为其无瑕的光环所慑,不由跪倒在地。

    帝皇,天下归心之人。

    另一位,黑铁黄铜的暗色覆甲,高高耸立、怒目而视,如披着人类脸庞的一台战争引擎;祂皮带上垂挂的死去英雄头骨相互碰撞,一手巨爪在空中紧抓,一手狼牙巨锤高高扬起。

    战帅荷鲁斯,背叛了的儿子。

    卡诺看到了,他知道这不可能发生。他看到了,他知道这确会发生,这将会发生,这必会发生,这或可发生[6]。(he knew it did happen, would happen, will happen, could happen.)

    长剑划过铠甲,带着火花落下。战帅朝他的父亲吼出蔑视的反抗,以巨锤粉碎了剑刃。难以置信地,帝皇因这一击而趔趄了。

    接着伴随有如山崩一声巨响,战帅的巨爪刺穿了帝皇的铠甲,他淌出火焰。子弑父,卡诺看着这一切发生,这画面带来的震撼将他化为一尊石像。

 

    他不在那里。

 

    等卡诺睁开双眼,一切都变了。

    战斗母舰的黑铁墙壁消失了,它们原本的地方卡诺看到了帝国皇宫水晶城邦(crystal arboria)[7]的抛光大理石,空中满是燃烧的飞花,穹顶晶体破裂碎片如雨落下。在头顶,一簇明亮的燃烧星辰。如今只剩下五颗。

    狂喜袭来——他看到了天使,活着的天使,完好无损、充满力量,手中紧握发光的长矛,风暴般卷席向前;他的双翼带起雪白的狂风高高扬起,宽阔展开。在圣吉列斯背后,是一支他战斗兄弟们组成的军队,带着为战争捆缚的怒火。

    他们朝甲胄乌黑、尖啸脸庞上生出犄角的部队奔去。立于敌人军团排头、正以死之语言吼出诅咒的,正是身披阴森斗篷的荷鲁斯。

    圣吉列斯一声呐喊,以如斯巨力掷出了长矛,一声音爆在整个花园的废墟中震响。矛尖落在实处,刺穿了战帅胸膛上黑色细缝的眼瞳。荷鲁斯被消灭了,他的身体迸出烈焰。

 

    他的兄弟死了。

 

    一切变换。

    现在西格纳斯主星的废墟又回到眼前,巨大的白骨神庙如今不过是一堆散乱骨灰,亚空间的烈焰将骨骼都融为了黑灰。

    一座新的恐怖碑石取而代之,就像那被称作谋杀的世界上的树木一般,是由死去军团战士尸体建成的尸架。四颗星星照耀其上。在它的底座周围,站着最后的血天使,每人都在剥凿他们的盔甲,损毁他们曾引以为豪的天鹰羽翼。以酸液与破碎的剑刃将其取代、蚀刻成新的图样。一笔一划,棱角分明的粗厚线条如同一颗钢铁的颅骨,血之神明的王座。踏在他们死去兄弟的尸身、他们父亲破碎的灵魂之上,他们献出了全新而异端的忠诚。

 

    他的军团堕入地狱。

 

    不过眨眼间,一切都全然改变。

    就这样,再一次,在复仇之魂的大厅中,圣吉列斯攻向他的兄弟,在战帅几近坚不可摧的盔甲上切出一道可怖的裂口。但这还不够,而天使的红色大剑碎裂了。战帅荷鲁斯的恐怖巨爪紧紧掐住圣吉列斯的喉咙,卡诺也在自己喉头感同身受。天使的骨骼碎裂,与生命一同从他身上碾碎。另一颗星辰闪耀,隐去。

 

    他死在那里。

 

    世界变换。

    一座诸王的厅堂再度出现,但并非处于任何卡诺知晓的世界。一群来自十几个军团的战士们集结在一起,铠甲颜色各异,立于荣耀与承诺的旗帜下。天使,还有一群[8]他的兄弟,各自面上都带着同样的庄重与决心。头顶,一颗星辰逝去。

    圣吉列斯自己坐上了帝国的王座,所有军团战士、凡人与原体们均向他鞠躬;桂冠戴在了他的头上。

    卡诺探出手去,但唇边只余下了“吾主”二字。

 

    他成了帝皇。

 

    修道院再度浮现,无尽荒漠与永不止歇的风声;但这并非遥远未来的景象,这远比那更接近当下。他看到通往巴尔红色沙漠下的洞窟大门,那正是英灵殿堂所在之处。最后一颗星辰的光芒逐渐黯淡。

    卡诺听见了天使的声音。我梦见了你,我的朋友。他如此对拉多隆说道,而卡诺正看着首席连长穿过走廊。一副庄重华美的重力丧仪床架(grav-litter)[9],以黄金与宝石铸造,跟在他身后。我看见你在巴尔上,在要塞修道院之下的洞窟里。你满怀骄傲。

    拉多隆的确满怀骄傲。他怀着骄傲,却泪流满面,手臂上垂着黑色的丧带。他引领着他们父亲的身躯,走向他最终安眠之地。

 

    他将死去。

 

    卡诺最后一次睁开双眼,看到一名身穿沉重古老盔甲的战士,战甲闪烁着湿润猩红,辐射地狱般光芒;一对浸透血液的巨大羽翼将他高高抬起,每根羽毛都在滴落腐败的鲜血。

 

    一个尖叫着的,遍体猩红的天使。




[1]Gal Vorbak:感谢梅梅和机仆!这词就是科尔奇斯语的受祝之子,为方便理解也不音译了

[2] The “legionaries” die hard:感谢好兄弟一壶的帮助,这里一些双关了,也想不出什么比“顽强”更好的说法,就先这样

[3]That was the last-ditch plan:也感谢一壶的帮助,这里用“万不得已下的最后手段”可能解读得有些复杂了,但确实是没想到更合适的词语……玉石俱焚之类的感觉过了,然后万不得已也没法单独用……

[4]bring his army into the schism:这里schism如果直接理解好像可以理解为让军团本身分裂,但考虑到前后文,感觉更像是将军团腐化加入荷鲁斯叛乱的战帅阵营的意思,然后还希望保留原本“宗教战争”那种意味,所以换用了圣战这个词;可能理解有误,不管怎么说先标注下

[5] cloister:这词查了下既能是修道院也能是回廊,后面也出现了好几处,我都是根据前后文意思分情况理解的,没有都译为修道院。这个问题应该不大,不过还是补充说明一下

[6]He saw it and he knew it did happen, would happen, will happen, could happen.这句是最纠结的一句了,原本想找高级点的词但根本凑不出四个对仗工整的……只能用最傻瓜的译法了,甚至也许大概还有理解错【】这段如果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也务必指点一下

[7] Imperial Palace’s crystal arboria:勇者斗恶龙!【不是】这块是真的没找到战锤里面arboria是代表皇宫什么区块了,完全搞不清楚只能先当他是某个城什么的……

[8]这里我本来也以为应该是第二帝国时候的景象,但原文确实用的是 The Angel and a cluster of his brothers,a cluster感觉并不像只有其他两个兄弟,所以也是直接用了“群”来形容

[9]这里还发现以前翻错乐,这里是grav-litter,这个grav很难说是grave还是gravity,还是说故意的,两者意思皆有;反正我就直接把两个意思都写上了……而litter的话历史用法有“a covered and curtained couch provided with shafts and used for carrying a single passenger”,大概是样子见下图↓……对不起我真的不是破坏气氛!!这里原本很虐的,我只是想不出确切的对应名词,想放张图有画面感一点!!

litter


*这篇文章原本是翻卡诺最后见到的拉多隆那个场景,与开头天使对拉多隆说“你满怀骄傲”呼应的小段,因为我想把节译都整合到最终翻译里面,所以直接在基础上改了。老的评论都是之前小段的

荷鲁斯之乱《惧于踏足》-第十七章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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