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娘的故事》——权力与爱的自我欺骗

在打开B站看到一位UP主讲述《O娘的故事》这本书时，我才意识到这本书我曾经看过，出于某种猎奇心理。对于故事中的这位主角——O娘，一个通过无底线诚服于男人而试图获得男人的爱的女人。她的内心是如此的自洽以至于我虽然无法理解，甚至感到这种精神的恐怖，却依旧对她充满了好奇。在这种猎奇与探究欲望的驱使下，我看完了第一遍。对于书中某些场景的描述我依旧记忆深刻，比如男A通过向权力等级更高的男B呈献O娘以获得向上攀爬的权力的阶梯；比如拴着铁链的赤身裸体的O娘走在社会名流举办的豪华宴会厅上，随时可供人把玩。听起来似乎难以置信，但这不是现实一种吗？在爱泼斯坦的私人岛屿里；在天上人间的豪华包厢里；在王老板和签王的选妃宴上，在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角落。

我想不通我为什么又要花几个小时承受这种精神上的污染。故事的内容很简单，一个名叫O的女人被自己的男友勒奈带去一个专门调教女人的场所——鲁瓦西。在这个地方，女人们被鞭笞，被强奸，以任何一种可能的方式为男人们提供性服务，最终目的是要让女人成为一个完全驯服的温顺的无条件服从的性奴。从鲁瓦西出来后的O，不久后又被男友勒奈转送给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斯蒂芬。斯蒂芬在将O送到玛丽庄园再次接受调教，并在O身上用烙铁打上斯蒂芬名字的烙印，下体挂上铁牌。之后斯蒂芬再将其送与“队长”，一个大腹便便，脑门锃光，拥有着更高等级的权力的男人。在名流宴会上，O赤身裸体，头戴枭豸面具，身上缠绕着锁链立于宴会中央，供人观看把玩。宴会结束后，斯蒂芬和队长将O掀翻在庭院的桌子中央，轮流上她。这便是故事的结尾。从O进入鲁瓦西训成性奴，烙上从属关系的烙印，再到头戴虫豸面具供人观赏的那一刻，我所看到的是O在放弃自己主体性的过程中，彻底物化成为一个玩具的象征。我想这结局也是十分契合O这个名字的，O——一个空洞，随时可被侵入被填满被宣泄的性的象征；一个纯粹的客体，一个仅仅在等待被处置的造物。

《O娘的故事》这本书自面世后，激起了女权运动内部的巨大争论。激进女权主义派和自由主义女权派对这本书的观点截然相反。激进女权主义者称此书是对女性价值的极致贬损，而自由主义女权主义者称此书为鼓励女性性欲解放的文学作品。在谈到为什么两种女权主义对此书的观点如此截然相反时，我们需要了解的是激进女权主义与自由主义女权主义对女性性权力的观点。激进女权主义认为在社会的结构性压迫下，女性从来不存在所谓的性自由，甚至宣称任何形式的性关系都是男人对女人的强奸。而自由主义女权主义派在性关系方面则强调女性的性解放，她们认为对女性所谓的贞操、纯洁的要求都是对女性的性压迫，女性拥有性自由。在本书中，O通过完全放弃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从而达到某种精神上的纯粹和超脱，和自由主义女权主义所宣称的不受传统道德对女性的性压迫，自由选择与人进行intercourse的权利，这两者的共通之处在哪里呢？彻底地放弃对自己身体的使用权和自由控制自己对自己身体的使用权，难道这看起来殊途的道路最后是同归的？我不能理解。

我始终无法代入O娘的视角去理解她的行为。即便再次阅读这本书，我依旧认为O是一个试图通过对男人无底线的诚服与驯从以期获得男人的爱的女人。而故事中出现的男人，她的男友勒奈、斯蒂芬还有那个大腹便便的队长，有人爱上她了吗？不都是将她作为一件向上投诚的工具吗？每次将O投诚前，还都要与O进行一番彻底的缠绵，再深情款款地来上一句，我爱你。O看到这样令人窒息的吻和热烈的眼神，心想，啊，他是爱我的，他对我的爱让他属于我，我也属于他。如果我不属于他，他又如何能将我出让与他人呢？如果我不属于他，他又如何能自由地处置我呢？我对他的爱和我属于他的信念在一次次的出让和处置的过程中更加地得以确认。对此，我愿称之为最强阿Q精神胜利法。难怪鲍尔汉说本书是“迄今为止所有的男人能收到的最热烈的情书”。哪个男人不喜欢这种以爱为信仰还可以以爱之名自愿献祭出一切的女人呢。在关于爱的叙事中，只要我相信，只要我能永远沉浸其中，便会永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