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 双洁 HE】世外红尘 07得解意
魏无羡想了想，找个了切入点：“蓝湛你可清楚人族的法者与凡人之分？”
“偶有所闻。”蓝忘机点点头。
“当年法者先辈拼尽全力，才在大劫中于妖魔手下庇护人族，有了一隅立足之地。而为了让法者可以顺利成长发挥更大的作用，所有凡人有志一同地牺牲自己。如此，代代相传，到了现在竟成了铁律。”
魏无羡说起此事也很是矛盾，有些迷茫，深黑眼眸复杂难明：“我曾一度不知此举是对是错。在我看来，若要凡人反过来保护法者，那要法者又有何用呢？可是家中长辈却告诉我，有时候忍辱负重地活下去才更为重要。此时牺牲或可保全十数人，但若是日后强大，便可护佑一方，但，我始终做不到。”
蓝忘机抬腕注水，看着壶中茶叶漂浮而起又缓缓沉下去，神情宁和：“你家中长辈所言并无错处。以大局观，或是如此。”
“是么。”魏无羡举杯饮尽。
“但你又为何定要追求先辈之路？”蓝忘机眨了眨眼，有些不解：“我方才曾说，四灵镇四方，我等四灵性格多有不同，灵有不同，难道人族便都是一样的吗？”
魏无羡不假思索否定：“当然不。”
蓝忘机点点头：“地位不同，性格不同，做出的选择怎么能一样呢？有些人，性坚忍，适合背负重担前行；而有些人，锐意进取，要他回避退守，无异于折其臂膀，毁其心性。既如此，当走自身之路。”
魏无羡取酒的手顿住，黑眸渐渐璀璨。
“世无定法。我灵族信奉大道至公，也不敢言天下皆信，何况是先辈摸索之路？”蓝忘机将酒推向魏无羡：“再者，以凡人保法者，凡人可自愿？法者是为图长远还是贪生怕死？人性复杂，此事怎可一概而论？规矩教条终有其范围，管不住心，明不得道。”
魏无羡无意识地接过酒喝了两口，越喝越是畅快，忽然就伏案笑了起来。
蓝忘机也不恼：“若觉我言论轻佻无稽，你可直言。”
“哪里哪里，哈哈哈哈！”魏无羡笑得欢畅：“我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你！”
“？”
魏无羡看出了蓝忘机的不解，却没有解释。他身为法者，却素来厌憎教条，是有名的放荡不羁、离经叛道，法者觉他自甘堕落、沽名钓誉，凡人却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笑他身在福中不知福，万万没料到，他竟然是在异族这里求得开解、得遇知音：“此生不枉啊。蓝湛，我果然没有说错，幸好遇到的是你。”
蓝忘机瞧着魏无羡熠熠笑意，忽然觉得浑身发暖，如沐灿阳，说不出的感觉脉脉流动，浸润全身。琉璃眸底，有什么在一点点拂去尘埃，逐渐醒来。
“自有凡人法者之别，两者割裂愈重，”魏无羡自忖在蓝忘机面前也无甚好遮掩隐瞒，依他这性子，估计对什么也无甚所谓，魏无羡索性将自己多年郁愤一吐为快：“或许先辈凡人是真心赴死，为人族存续而亡，但世易时移，人心易改，不知何时起这种牺牲变成了理所当然，受之毫无愧疚，甚至罔顾他人意愿强逼，我却是这些人当中一员，当真可笑。”
“虽唤法者之名，依然隶属人族，有善有恶，何必强求。”蓝忘机看魏无羡不知不觉间已是喝了两瓶下肚，转而为其斟了杯茶：“万物皆有所求，无物能逃。”
魏无羡扶额叹笑，酒意上涌，面颊泛了浅淡的红晕：“是啊，我也有所求，我也有所怨。”
“既然心结已解，便回去休息吧。”蓝忘机收了东西，而那只偷跑进来的兔子，早在蓝忘机怀中睡熟了。蓝忘机将其捧起安置在一旁的小窝中，提起了兔子灯笼。
魏无羡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月上中天，的确不好再打扰，便也跟着起身离开，灯笼摇摇晃晃，他的心也飘飘荡荡，像浮在云端之上，轻快从容，来时的郁闷早就散去。
“对了，蓝湛，我听你说，每次有缺的东西就和你要是吗？”
“嗯。”
“你如此清楚人族之物，可清楚人族生活？”魏无羡歪头看他。
“曾于一些书籍得观，并无深入研究。”蓝忘机摇头。
魏无羡若有所思：“这样啊。无论如何，今日谢谢你听我发牢骚了，还专门开导我。”
闻言，蓝忘机琉璃眸定定地瞧着他，认真而冷淡地反驳：“我并无开导之意。”
魏无羡噎住：“你虽然没这个意思，但你实实在在开导了我，所以还是要谢谢你。”
蓝忘机点点头，虽然没再说话，魏无羡却总觉得蓝忘机在说：原来如此。
“对了，这灯我来提吧。”魏无羡说做就做，就要动手将灯提过来。
“不必劳烦。”蓝忘机手本能一缩。他没料到魏无羡行动力如此之强，也是因为魏无羡是第一个丝毫不怕他的人，做事往往大胆直接，这点料错让他反应不及，下一秒，魏无羡的手就握了上来，但因方才一缩，恰好握上了他的手，干燥而温暖。
魏无羡才碰到便知不妥，连忙收回手干咳两声，再不提帮忙一事。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至此境边缘，魏无羡扭头冲蓝忘机笑道：“我先回去了，蓝湛，明天见！”说罢还热情地挥了挥手。
“明天……见？”蓝忘机略有迟疑，下一秒魏无羡从他面前消失，留下他一人在此。手指点点方才被魏无羡握住的手背，蓝忘机神色有些奇异：确实很像太阳。笑起来像，心也像，碰触的感觉也像。
垂下眸子，蓝忘机慢慢走入林中：明天见啊……
山、水、白衣人在眼前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恒久不变的无涯之海，不知疲倦的涌来褪下。脸上还带着轻快的笑意，魏无羡抚了抚腰间材质不明的黑色笛子，忽然抽出吹了悠扬一曲，穿过奔涌海浪，落在了他人耳底。
吹罢，魏无羡没作等待，悠然而去，目色坚定而轻松。
蓝湛是个很好的人，不对，灵。凡事有一说一，不作虚伪隐瞒之态，难怪会得到绵绵温情他们的真心对待。但有些事他不能不做，还是得想想其他法子，不能伤害到蓝湛才好。先努力打好关系，无论最终能不能成，交这么个朋友也不亏啊，或者说，太值了！
出了无涯之海，天不见光，整个世界都笼罩在灰蒙阴沉之中。随着微弱的笛声传出，无序盘旋着的怨气忽然随着盘旋缠绕起来，飞速划走，直奔海崖交接之处。
“做事要有的放矢，先这么干。”魏无羡心里拟定好计划，只觉浑身松快，伸了个懒腰不急不缓地往回走，也幸好月光明亮，不至于让他找不到自己的新家。
进了门，他也觉疲累，懒得点火，就这么摸黑上了床倒头就睡：“唔，时候真的不早了，睡觉睡觉，明天还要继续骚扰蓝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