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梦》连载：094【鱼与熊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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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说到，神秘老者金通天自言是他写了《御水决》，传给朱再青百川归海神功。他知道朱再青心中的左右摇摆，直言点明。
朱再青作为龙鼎阁之主，自己本就是一个监视他人，窥探私隐的头目，没想到在自己背后，居然还有另外一双眼睛盯着他……真是骇出一身冷汗。
他的眼睛瞪得比平时大出一倍不止：“这可是我的私事！”
“你是皇族，你的举动关系到天下的局势。居于如此高位，哪里还有什么私事可言？”金通天这话说的一点没错。皇族的婚丧嫁娶、生儿育女，向来关系国家前途，岂有私乎？
朱再青头一次体会到那些被龙鼎阁秘密监视的大臣有多么无奈了。他深深吐纳一口气，缓道：“罢了，你有何高见，都说出来吧。”
“我见过太多太多的帝王，他们总是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要江山还是美人？你也在想，你也和大多数最终毁掉自己的君王一样，在江山和美人的选择中，正在摆向那个错的方向，所以我才会在此现身，专程来跟你谈。”金通天道。
朱再青明白金通天的意思。在这二者之间，他似乎总是摇摆不定。有的时候，他觉得只要能博得红颜一笑，再多的权力、名望，都如同浮云一般；可又有些时候，他又觉得男儿立足于天地之间，总要留下些丰功伟绩，才不算白活一场，儿女情长都只是边边角角的事。
到底哪种想法在他心中更具优势？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依你之言，何为对，何为错？”
“江山为重，美人为轻，而你恰恰要选美人。你也不看看那陈后主的下场……他好歹是当了皇帝才选错的。你连当上皇帝这一步都没做，就要开始舍本求末，实在是愚蠢至极。”
“你怎知道我在这二者之间，选择了美人？连我自己也并未知晓。”朱再青问道。
金通天道：“当局者迷。你若真的一心一意志在经营江山，至少一个月之前就已有机会请命领兵了。那时杨昭惠战意锐减，又未来得及调整，你若带兵杀到，定能予以重创。一个月后，他在荆州整顿良久，又成了一块极其难啃的骨头，你却偏偏现在才来。你说你延误这些战机，难道不是为了在洛阳整日和那穆家女子相处，培养情谊吗？”
“这……”
未等朱再青发言，金通天又道：“你在她身边磨了一两个月，才发现那女子真正最在乎的人，是她的宝贝儿子，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她心中占据优先位置。你气不过，又吃不得醋，只好想出这么个办法，让母子二人随你同下江南，住在军中。大军之中置一佳人，还能打胜仗吗？你明知故犯，分明就是爱美人不爱江山。”
他这番话，真正戳到朱再青心中真正所想。依照金通天的分析，朱再青确确实实没有把自己的政治目标放到头位。
“可这又能如何？人言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国，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得江山易，得佳人难。我这前半辈子遇到的，都是些不堪一提的庸脂俗粉。穆姑娘冰清玉洁，在我心中胜过千百座城池，我岂能轻言放弃？”朱再青说这话的时候，竟有不吐不快，潇洒豪迈之感，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凝聚在了喉舌间，底气十足。
金通天一脸嫌弃，甩袖子，伸一指道：“一派胡言！你前半生所遇庸俗之人，皆是因你长在深宫之中。其实像穆瑾这般的姑娘，漫山遍野都有，可比你说的那些庸脂俗粉好找得多！等你当上了皇帝，平定了江山，得美人还难吗？你微服出访几次，不什么都有了？！”
朱再青仔细想想，他这话好像真的很有道理。自己以前当皇子时，别人带到他眼前的姑娘，都是那些既富且贵之人的千金，那些姑娘总是不满足于自己的富贵，还要从他这里再多讨一些富贵去才好。朱再青在那样的环境中开始接触异性，所以对女性的认知，也都被限定了。他在涿州附近遇到穆瑾之后，觉得她是那么地朴实醇良，比他之前遇上的人高贵万分。可事实恐怕真的如金通天所说，像穆瑾这样的姑娘，比他口中的庸脂俗粉一类，多上千千万万倍。
然而朱再青不愿意相信穆瑾是可以被随便换掉的人。即使他拐过来这个弯了，还是愿意坚信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就是唯一。“千千万万，本王没见过，本王就见到了穆姑娘一人。”朱再青心道。
与其说他坚信，倒不如说他希望自己继续相信。
“好吧，那依你之言，我现在何去何从？”朱再青并未把自己最后的想法告诉金通天，而是想先听听对方的“高见”。
“办好你该办的事。全力打败杨昭惠，在南方水陆大军中立威，这才是你最需要的东西。自己站稳了，比什么都重要。”金通天铿锵有力地道。
“我当然知道自己站稳最为要紧。我深处尴尬境地，与吴耽等人势同水火。就算我毫无作为与野心，吴耽这条狗自己也会跑出来把我咬死。兼听则明，既然像你这样的神人也亲自现身提醒我，我必定在日后更加谨慎，多多顾全大局。”朱再青本已算得上是相当成熟老道之人，可是面对着金通天，他就像一个私塾学生，除了听从，似乎没什么别的选择。不管他今后到底会不会做出金通天所说的正确选择，起码现在，他并未反驳金通天。
“我知道，你是个懂得审时度势之人。没准到最后，你真的能成为天命所归，一统江山。世如棋局，好好下吧。”金通天笑道。
“借你吉言。”
“还有一事，我要问你。”金通天欲走还留，突然问道。
“请讲。”
“前些日子自西向东，天色荫蔽，你可知是何故？”
“你如此本领通天，为何不在异象出现时亲身去查探？”朱再青奇怪。
金通天只道：“我那时在和另一位世外高人喝茶，耽搁了……你只管告诉我。”
朱再青道：“着实不知。只知天色乌黑的最浓密处，大概在陇右一带。不知何故，那边的乌云遮天蔽日，视线不足百尺。”
“你不是有数百密探布置在兴国么？”
朱再青如实相告：“密探之中，有人忠于吴耽，给我递假消息。李撷扇刚从西域归来，你为何不去问他？”
“时机到了，我自会去寻他。好了，我所言已尽，告辞。”
“告辞，金先生……你是否还会再找我？”朱再青最后抛出一句。
金通天道：“或许我觉得你误入歧途，又还有救的话，会再来见你。若迟迟不见我找上门来，那就是你已成为天命的弃子，爱干嘛干嘛吧。”
他这话还真是有些犀利。朱再青虽然听着刺耳，但也客客气气道：“我若有疑难，需请教于你，又该如何寻你的踪迹？”
“你不需要寻我。该见你时，我自然会来找你。”金通天道。
朱再青静静点头道：“那下次，别要一声不吭站我身后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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