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三十五）深窟秘宝 作者：姽姒
三十五 深窟秘宝
“好了吗？”展昭半举着手，又一次小心的问道。
“没……”回答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点尾音的颤抖。
“我没有事！”展昭继续硬着头皮解释，“玲珑，你放心好了。这点小伤，根本就没有事！不要……”展昭下面的话淹没在欧阳玲珑的哽咽声里。
“你还说没有事……”玲珑不知要说什么，将绑伤的布条紧紧绑好，眼中早是模糊一片。
点点滚烫的水滴，落在肩头，展昭听到欧阳玲珑极力强忍的啜泣。有心想去安慰，可是一时之间却不知要说什么好。
这种情景，对于展昭并不陌生。在他从皇宫清醒时，便是这种泪水纷飞的场面。
除却林若梅那样惊喜，还有李依依那种发自内心的疼爱和见他转危为安的欣慰。正是这样的情景，让他差一点把持不住自己当场喊出姆妈。
他怎么能认不出来给了自己名字，抚养自己长大的人呢？
如果说，先前对于这位老人莫名的亲切感不知来自什么理由。那么，在她照顾自己高烧的那几日，展昭就已经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小的时候，抚着自己头顶，笑容温柔，曾经一针一线一米一面拉扯过自己保护过自己承诺过会回来却一去不返的姆妈，曾经视若娘亲的那个人。
那人是一国的太后，咫尺之遥远于天边。
奢望吗？自己那样期盼过的一个怀抱，最终破碎在现实当中。
他记事起，便知自己不是他人心中的那个宝贝。那时，他连一个名字都没有。总有一个疯女人喜爱时逼着自己喊她为娘亲，但更多的时候，是那个女人疯狂打骂的对象。
展昭知道自己姓展，是在十一岁那年。在师父锲而不舍的查找下，终于找到了家。
在满月时被抢走的儿子，在十一岁归来，带着与这个平民商家格格不入的侠武之气，睁着那双蒙蒙黑瞳，镇定冷静的打量四周。试问有谁能将这个挺立笔直的小身体，拥在怀抱里，给这个英武坚强的孩子一个溺爱的拥抱？
缺失了，便是缺失了，永远无法弥补。
遗憾、不甘、思念以及留在内心深处那丝丝缕缕被遗弃时的恐惧，能说给谁听？又有谁会听？
所有的话都隐藏在心里，久而久之便不会说了。
就如现在，很想安慰身后这位美丽的女孩子。
可是，却找不到可以说的话。
展昭张张嘴，最后气馁的保持静默。
房间里沉默的连带呼吸也好像响亮起来。随着后心一暖，衣衫披上肩头，欧阳玲珑闷闷道：“好了！”
展昭拉着衣服站起身来，看着欧阳玲珑落寞的低头走出去，很想喊住她。可是，他知道欧阳玲珑要的却是他给不了的。
展昭虽然不解风情但不是傻子，林若梅和欧阳玲珑那种欲语还休的样子，他知道是因为什么。可是，他的心他的情不在这里。她们热切的是他一直淡薄的，而他所追随的更是她们不能够了解的。
现在我们知道了，所谓的一见钟情，一定是在美丽的时间里让最美丽的瞬间打动最正确的人。
明显，展昭不是那个人。
因此，展昭目送着欧阳玲珑，明知道这个女孩一步一泪，却无法开口说一句。
“你呐，”随后进来的白玉堂，叹口气道：“还真是块木头！”
展昭没有答话，沉默的穿好衣服，才转身说道：“白兄，你们准备好了吗？”
白玉堂点点头，“都准备好了。我们马上就出发！不过，”白玉堂怀疑的看着展昭，“我怎么好像觉得被你算计了呢？”
展昭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生性不喜说谎，现在一张口必是谎言，索性什么也不说，让那只锦毛鼠自己揣度。
他的沉默换回白玉堂极端不爽的挑眉，“是与不是，御猫大人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吧！”
展昭半晌才道：“要小心……”
“喂！”白玉堂不满的打断，“我好像不是问的这个吧！”
展昭站立在房间正中，斜斜转过身，紧抿着唇，看着白玉堂，“那洞穴之中四壁和地面皆是黄金打造，地砖下是中空的不能走。你轻功好，带上绳索，可以在门上固定上一根，当做通道。门边我已经看过了，没有机关。”
“展昭，我没有问你这个！”白玉堂看着展昭，“你还要装糊涂到几时?好，我问你，你留下究竟要干什么？采石场有近五天没有和赵毓他们联系，他们一定知道这里出了事，展昭你打算怎么做？你要把这里的人怎样处置？其实，我们现在可以不用去那个石窟，等打退赵毓他们后，我们一起去！”
“不行！”展昭断然道，“那里面有赵毓他们的证据。如果，他们一经察觉，炸掉那里……”展昭长长吸一口气，“没有了证据，白兄，你让包大人怎能拿他们归案。这陈州近万生灵的冤屈便石沉大海了！”
“那几个人渣，不用证据，就凭这陈州的状纸，他们就死有余辜！”
“白兄。”展昭摇摇头，“没有证据，任是谁都不能随意判人生死。更何况，他们是皇室子弟，太师亲子。没有证据，如何服众？”
“你带人去取证据。我在这里周旋赵毓他们！”
白玉堂没有说话，注视展昭良久，才沉沉说道：“好！我去，不过你这御猫敢算计你家爷爷，这个帐我一定要跟你算！”
“静候大驾！”展昭微笑道。随即，掏出那把水晶钥匙递给白玉堂，“那扇门我用这钥匙试了试，打不开门。我想里面肯定能用得上。”
白玉堂一把拿过，走向门口，临出门才转过头道：“臭猫，我们会尽快回来。你好好想想怎样赔罪吧！”
“展某省的！”
白玉堂出得门来，又一次回过头看看那间矮小歪斜的小茅草屋。
现在，他对曾鄙弃过的，展昭那种一丝不苟拘谨严守的性子却再也没有了轻视。
白玉堂知道他或许没有了自己那种奔放不羁洒脱无拘的自由，可是他那种抱残守缺举动的后面也许是自己一生都不会了解的责任。
攥攥手中的水晶钥匙，走向欧阳玲珑他们师兄的地方。这次，展昭带伤回来，告诉自己那个密窟的种种情况，原本就没有超出白玉堂的意料之外。
幸亏，他早派人叫来了欧阳玲珑的师兄——小四和柽刘。
他们二人除了是赌坊左家外还是两位非常“优秀”的撬锁行家。要不，怎能偷出赵毓赵修藏着的银两。
现在，他们就要去看看赵毓赵修究竟在那个破洞里究竟藏了一些什么？
“走吧！”白玉堂拿着他那把闪亮的龙隐，一指前方，“让我们把那些见不得人的见不得光的东西找出来。”
“晾晾晒晒。”小四在一边接上。
向导奇怪的看着柽刘肩背上扛着的长索，听到他们的话，不由得也笑了笑。
直到走到山脚，找到洞穴。除却向导，他们才发现对于这个密窟的想象还是太过肤浅。
“金子啊……金子…….”小四和柽刘简直都说不出话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片金光灿烂。
白玉堂没有空看这些。他在目测那条甬道的长度，咬牙切齿的暗道那个臭猫。说什么我的轻功好，这么长的距离，一口气肯定到不了对面，你以为我是你吗？南侠的轻功在江湖之上要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白玉堂恨恨的磨牙，那只臭猫一定是故意的。
丈量半天，心中有了计较，抬起头，看到向导一手抓着一个，在金砖的边上扑腾，小四和柽刘满脸迷茫，倒也不太挣扎。向导急的一头汗，边往回扯边道：“不要去，那里很危险！”
白玉堂暗自点点头，没有想到向导这个人倒能忍住对着这种极致的诱惑。遂起身，点了小四和柽刘的清明穴，让他们闭目养息。又拍拍向导的肩头，赞道：“没有想到你还真是个人物，见到这样的场景，还能保持清明冷静！”
这话让向导不由得红了脸，嗫喏的说道：“不是…是...展...展大人...”
白玉堂没在仔细听，在向导身边深深吸口气，两手向上拉了拉，又踢踢腿，舒展舒展腰身。将外袍脱下，露出里面紧身十三太保小靠。洁白织锦缎的料子，两条蓝樱夹银绦交叉挎在肩头，在胸前结了个英雄扣，衬着白玉堂鼻似玉柱嘴如涂朱，一双斜飞剑眉隐入鬓角，双眸丹凤，目光似水。
向导也不由赞叹，真是一位少见的少年英雄。
这会功夫，小四和柽刘神智也清醒不少。一见白玉堂这身打扮，顿时啧啧称赞，“五爷，你可真精神啊！”“我觉得俺们爷真是一位英雄少年，任是谁也比不上的。就连那个什么四品展那个，哈哈”小四打了个哈哈，就在向导很不赞同的眼神下，自觉收声。
是的，这样的出尘拔萃的白玉堂是谁也比不过的。那时的展昭一身汗水烟尘，衣袍还被烈火燎了半边。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觉的展大人是最好的。”向导慢慢的说，“在我心里，谁也无法和他比。”那样的烈焰下，他的微笑是如此让人安心和温暖。
“他有什么好？”柽刘不屑道，“不过也是个官府的狗腿罢了！”
“你……”向导气急，刚要争辩，就被白玉堂打断，“我说、好了！咱们该干正事了。别跟个娘们似地辩辩谁好谁坏！”
“你，”白玉堂指着向导，“过来。”递给他自己的刀鞘，“这样的重量，你能扔多远？”
掂掂，顺着白玉堂的手指，看着甬道，侧过头，“能扔到头！”
“行了！”白玉堂放心拍拍手，“等我说到走，你就用力将刀鞘甩出去，知道吗？”甬道太长，中间没有换气的地方，所以白玉堂得要个搭脚的地方。打量半天，还是向导看起来稳妥些。
等白玉堂一说走，向导就把刀鞘甩了出去，就见白玉堂扛着长索猛地拔高身体，脚尖点着刀鞘向甬道的尽头飞去。
“好！”
“棒！”
小四和柽刘的声音未落，白玉堂就到了对面。回身弯腰一探手，便把要落于地面的刀鞘抄了起来，什么也没有惊动。不是吹的，这招“秋潭云影”，使得真漂亮。
白玉堂挑眉看着小四跳着脚的称赞，知道他故意给向导难堪，也没有特意的制止。他明白这两个人对于向导的身份很是鄙夷。那是！这两人差一点就要丧命在这种王府的侍卫手上，怎么可能对他好声气，明显的这两个人连带展昭都讨厌上了，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
果不其然，等白玉堂搭好绳梯，这哥俩的冷嘲热讽就没有停止。见向导憋紫了一张脸也没有出声，白玉堂更是一副没有听到冷冰冰的样子。俩人心中暗爽，嘴里更是没有了遮拦。
“我听说那个姓展的也没有什么能耐，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才卑颜屈膝的进了朝堂。”
“我看那个皇上老儿也不是很喜欢，送了个绰号，叫什么‘御猫’？能有多看中他？”
“喂，得了，做了个四品护卫也挺难的，哈哈，不会是南侠在朝中攀上了什么人的大腿了吧？”
“四品，四品大员巡街，也真是够重视他的！”
“住口！”向导终于忍不住，一撂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喝道。
白玉堂慢悠悠的转过身，看着向导说道：“怎么，忍不住了？要替展御猫说话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戳那只笨猫一刀呢？”如愿看到向导脸上羞愧难耐的神色，白玉堂没有再说下去，给小四和柽刘一人一下，“还不快去干活，敢情你们这是游山玩水呢？”
小四笑嘻嘻的走开了去，满心都是占了便宜的欢喜。而柽刘给了向导一个大白眼，这才跟在小四的身后，去摆弄他们带着那些工具。
两人鼓捣鼓捣各自挑了趁手的，便一上一下捅进门上的锁眼中。小四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扣动锁簧的声音。
眨眼盏茶功夫过去了，两人头上都见了汗，可是门依然没开。
“怎样？”白玉堂忍不住问。
小四沮丧的摇头，“这门的锁头很怪，锁簧之上好像还有个碰头，一直撬不开！”
“必须要打开。”白玉堂沉声道，“再想想办法！”
走到门前，柽刘让开位置，白玉堂探出手扶住门，想了想，“这门有多厚？我能用内力震断它吗？”
小四和柽刘面对面看看，才道：“五爷，可以试一试！”
白玉堂敲敲冰冷的门，心下暗叹，真是为了那只臭猫要拼上老命了。按着柽刘指给的部位，运足了气，一掌拍出，只听门后轰隆隆作响，等声音停下后，小四又趴在门上鼓捣半天，回头道：“爷，您老受累，还得再来！”
白玉堂狠狠瞪着门半天，才将双掌提到胸前，运功到了极处但见一双手掌心内浮现一团红晕，不等柽刘他们惊叹，白玉堂又是一掌劈过。哐当当，这下门里面的声音更是响亮，与方才沉闷的响声不同，这声音就像是门边上敲了金锣，声音透亮得很。
听到这声音，小四脸上浮出了笑意，欢声道：“这下好了，那栓条定是断了！”话音刚落，就见白玉堂后退一步，一张口喷出口鲜血。
“白大侠！”向导惊叫一声，扶住白玉堂。
白玉堂喘息的擦掉唇边的血迹，微微苦笑，“这下，真是丢人到家了！”
小四和柽刘更不答话，全神贯注的将耳朵贴在门上，灵活的手指不停的拨动手中工具，不大一会，一声“好了”。沉重的金门缓缓打开。
看到那门足有两掌厚，三人不由皆是咂舌，也亏是白玉堂内力深厚，不枉吐了那口血。这个门换成寻常，就是放了炸药，也不见得炸得开。
四人走进密库，里面是一团漆黑。
柽刘那是小偷的干活，手脚利索的将带来的火把点上。然后，一道光线划过，就像是打开了九霄之上宝殿，黄的蓝的绿的红的粉的，一簇簇接二连三的亮起光芒，将整个洞穴照耀着五光十色。
看到外面金洞就已经呆掉的人，现在看见这样壮观的景色，早已不知说什么好了。嘴张得大大的，只剩下心脏在胸膛内砰砰的乱跳。
良久，不知是谁喃喃说道，“发了，我们发了！！”声音逐渐加大，人由极度震惊转为极度惊喜，正要手舞足蹈的扑过去，要将这些从来没有见过的奇珍异宝揽入怀中的时候，就觉脑袋一痛，白玉堂一人头上给了一个爆栗，“呆着干什么，还不去找账册！”
三个人这才清醒，可怜巴巴的看着白玉堂，却不说话。
白玉堂摇摇头说道：“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这个洞里的东西，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动为好。那只御猫很是认真。如果，真是少了件什么的，回头吃苦的是你们。”
小四和柽刘哀怨的咬住牙，他们是小贼啊，如果要让小偷落空白走一趟，这感觉还真是TM的难受。当下堵着口气，没有心思去找那所谓的账册，反而一头栽倒在闪闪烁烁的宝石堆里，在里面打起滚来。
向导在一片目眩过后，倒是定下心来仔细查寻。
白玉堂没有在说什么，对于这庞大的财宝，心脏在蹦跳了几下过后归于平静。也没有制止小四他们的举动，这么大的宝藏就算是少了几样也不一定看得出来。于是，白五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有说什么，反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是吗？
对于家中阅宝无数，家境殷实的白五爷来说，他是很有眼光的。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吸引过去。
这个小盒子被单独的摆在一个盈红的珊瑚树上面，它漆黑的外表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白玉堂走过去审视了片刻，便伸手把它拿了下来。
那盒刚一入手，白玉堂的眉毛便扬起，没有想到这个盒子轻飘飘的，可是入手一片温热。
稀罕的很，以白玉堂的经验竟然没有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这赵毓赵修倒是识货，这样的材质竟然也让他们找到。白玉堂想着，从怀里掏出那把水晶钥匙，插入盒子中央的锁孔。没有任何阻碍，盒子应声而开。里面墨绿的锦缎上托着一片薄薄的像是星星碎片不规则的东西，在白玉堂眼前发出柔和的毫光。
白玉堂慢慢的很小心的把那片洁白的碎片举起，在满室灿烂的光芒里，那个薄片里回转飞翔着一条小小的青龙。
白玉堂瞪大了双眼，这是什么？！
此时，猛然听的身后一声大喊：“找到了！”吓得他一个激灵，差点将手中的碎片甩了出去。
急忙把碎片放回盒中，转过身。向导捧着一大叠的账册，欢快的跑了过来，“找到了，找到账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