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译练习】《剧终如期而至(思い通りにエンドマーク)》 08
斎藤肇 著
08
“坏了,电话线被切断了。”
宇城慌乱地跑了进来。
“什么?”
我下意识地反问道。
“我试着拨了电话,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猜大概是电话线断了。”
“怎么会这样。”
听我这么一说,宇城面露出些许难色。
“不清楚。”
确实是在明知故问吧,但此时的我已经乱了阵脚。电话的故障可能是单纯的意外,又或者是被某人(比如说凶手)蓄意剪断的。
无法查明状况,那么原因自然也就不得而知。
“看来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案。”
即使在此种情形下,我仍情不自禁地向宇城小声说道。密室,那是每个推理小说迷都心驰神往的存在。而它此刻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啊,不过最好再仔细调查一下。”
所言极是,宇城的意思我并非无法理解。谁都能轻易武断地宣称这是一间密室。倘若是在推理小说中倒也无妨,不过在现实世界中遭遇案件时,决不能让思维陷入这样的窠臼。在我们面前被杀害的可是活生生的人,以解谜的心态去谈论密室云云,未免有失尊重。
但毋庸置疑的是,密室之谜早晚都需要被解开,且一定能够被解开……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我没联系上警察。”
这句话是冲着角馆先生说的。
“现在怎么办。我也可以去山脚下找个地方报警。”
“行,那麻烦你了。”
角馆先生的声音有气无力。
此时,听见动静的美佐绪换上了一身体面的装束来到了现场。她大概怎么也没料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吧,考虑到我们这些外人的存在,才特地梳妆打扮了一番。
“怎么了?”
“别进来!”
宇城拦在了她的身前。
我也不愿让她亲眼目睹这惨烈的一幕。但死去的是她的生母,又岂有不让她一见的道理呢。再者,瞒也是瞒不住的。
于是,一出生离死别的悲情惨剧在我面前上演。
我没有落泪。昨夜初识的人如今却成了一具尸骸,我心中有的是震惊与不真实感。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宇城催促着我。这种场合,我留下的确不太合适,宇城肯定也体谅到了我的感受。好想尽快离开。很庆幸能找到这样一个借口。
我轻手轻脚地跟随宇城离开了现场。
屋外天气晴好,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看了眼手表,时间还不到八点。夏日的清晨天高云淡,空气的味道与屋里也有着天壤之别。
既然电话无法使用,那就只能直接去警局,或者找个地方借用电话报警。不论选择哪种方案,都必须驾车出山才行。
对于弃现场于不顾一事,我萌生出了些许罪恶感。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
走在宇城身后,呼吸着沁人心脾的澄澈空气。
一路来到了那座桥边,我再次心惊胆战了起来。可以确信,万一从桥上跌落,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我回想起不久前刚见到的那具尸体,双腿一阵阵地哆嗦。
宇城依旧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缩,带头小跑着前进。尽管被拉开了五米左右的距离,但不知怎么的,我仍无法加快自己的脚步。
“啊!”
就在宇城刚踏上桥的瞬间,我听见了他的惨叫。
闷响夹杂着哀嚎,宇城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啊。”
我也叫出了声。我当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是吊桥塌了,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般,从我身前向着对岸坍塌而下。在老式漫画电影里,会出现趁桥还未完全坠落时飞跃而过的场景,但那终究不是现实。宇城和桥一起跌落了下去。
第二起杀人案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发生了。
“喂——。”
然而宇城的声音却从我脚下的方向传来,我急忙飞奔到原本吊桥所在的位置。
谷底吹来的风撩动起我的头发,我差点下意识地紧闭起双眼。
宇城就在那里,他正紧紧抓着断桥的绳索向我呼救。
“别松手。”
“拉我上去……”
宇城的声音很微弱。
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立足点,不过要设法拉起身材纤瘦的宇城,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逃过一劫的宇城面色惨白。
“捡回了一条命啊。”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话。
“不过这下事情可就难办了,我们没法报警了。”
的确,那座桥是连接起巨大岩架和对岸的唯一通道。而就在那一刹那,我们与外界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了。
与此同时,一阵恶寒爬上了我的脊背。
这意味着我们正与杀人凶手共处在封闭的空间内。桥是从近处向对岸坍塌的,也就是说,绳索上的切口在桥的这一侧。
繁杂的情况充斥着我的大脑。
该说是预感,还是揣测呢?但我的想法有着明确的理由。
依我看,案件还会继续发生。
首先是吊桥在我眼前坍塌,这件事可以作两种解释。其一是它被用作杀人的手段,正如刚才宇城险些丧命一般。但凶手理应不可能预料到走上桥的会是谁。那么反过来想,凶手也许并不在意杀死的是谁。这是不分对象的杀人,抑或凶手的目的是杀死这个家中的所有人,或者说绝大多数的人。
其次,我之所以会这么想,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暴风雪山庄……”
我低声说道。
推理小说中存在这样一类作品。简而言之,是在与外界彻底断绝联系的状况下发生案件,通常犯人的计划是抹杀掉在场的所有人。
换句话说,就是要创造一个理想的环境,以免在施行凶杀时遭到妨碍,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例如在汪洋孤岛上发生的连环杀人案、在因暴风雪无法外出的宅邸中上演的残暴犯罪和复仇戏码。
眼下天气无疑是晴朗的,但我们身陷的状况却与“暴风雪山庄”别无二致。
电话无法拨通,跨越峡谷更是天方夜谭,而杀人凶手就在我们身边。
我已然落入精心策划的陷阱之中。
“暴风雪山庄啊。”
宇城重复了我的话。想必他与我设想到的是同样的情况。
“麻烦大了啊。”
我无言以对。
“总之在救援到达前,先想办法保命吧。”
“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会的。下周还有其他客人来拜访,是我安排来陪你打网球的,而且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说着,宇城便列举出两个人的名字,的确是全日本一顶一的网球选手。昨晚宇城说让我期待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当然,出了这种乱子,我也无心再去打球,大概不会有机会跟他们交手了。
不过,只要他们来到这里发现那座断桥,或许就会设法营救我们。这是我们目前能够指望的唯一一线生机。
“水和食物还够吗?”
“水的问题不用担心,有山泉水,食物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只要有水,哪怕绝食一周也死不了。”
“也是。”
后半句话刚到嘴边,却被我咽了下去,就在它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
“而且还要考虑有几张嘴”
说出这句话,就表示我已经默认会出现下一位被害者。即使食物总量不变,只要减少进食的人数就好。这是一条冰冷的算式。不过如此局面下说出这种话,多少还是有欠考虑。
与此同时,我的脑中还浮现出了另一个口无遮拦的字眼。即使永远不能说出口,我仍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它。要怪就得怪我那过于老道的直觉,连真实情况都未完全掌握,便开始贸然胡思乱想。
“安第斯的圣餐*”
【指安第斯空难事件】
我鬼使神差般地想起了那些为求生存而同类相食的人们。
不过,这个念头萌生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恶感便向我袭来。角馆夫人的尸体还历历在目,那真实而鲜明的记忆在我脑海中掠过。我一阵反胃。
“怎么了?”
宇城伸手搭住我的肩膀。他右臂上的伤口还流着血,应该是刚才跌落时留下的。虽然面色惨白,但宇城却展现了出乎我意料的坚毅。
“总之现在摆在我们面前只有一条路,就是解决这起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