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 ‖ 无题
我是尹柒,这篇文章是我们以小组形式参加“炙热的文圈”比赛的决赛文章。
(xsbb:这篇是我自己很喜欢的一篇.)
大纲:🆔羽稚要长高
人设:🆔糯米吐了
主笔:我
修文:🆔飞来白鸟
◎文笔不佳,欢迎捉虫!
◎图源微博
◎请勿上升。
◎搭配BGM阅读体验更佳。

适配BGM:いのちの名前————by広橋真紀子
黑色磨砂保温杯里冒出的热气把我的眼前透得雾蒙蒙一片,我摘下眼镜用纸巾擦拭掉上面的雾面,又低下头悄悄拉下一点口罩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戴上,图书馆里暖气开得挺足,我的脸颊被烘得有些发红。
“同学,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一件卡其色大衣在我斜对面的桌角停下,用手撑着桌面,他的声音很好听,轻柔的,干净的,拂过我的心田。
我顺着声源的方向看去,应该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没戴眼镜看不太清楚,他的面容很模糊,轮廓浸在头顶打下来的灯光里柔和了边际。我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眼神应该很温柔很温柔,和别人看我的眼神不太一样。
“随便你。”
说话间我带上了眼镜,他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尽量让自己的眼睛不去睁大,可藏在口罩下的微张的嘴还是在无人的角落出卖了我的惊讶。
这个男孩子,长得还真的很好看。甚至于说比女孩都要精致一些,但他微微扬起的剑眉和优越的鼻梁还是透着无法隐藏的英气。
那双眼睛。。。我之后回想起来,发觉它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比阿眠的眼睛还要漂亮一点。清亮深邃,眼尾弯弯,氤氲着和我预想的一样温柔的眼神。
“谢谢。”
他挑起个颇有点腼腆的笑容,露出的一排牙齿洁白整齐,怀里揣着几本书慢慢拉开木椅,理了理衣角坐下。我的视线回归于眼前的书本,扫过字里行间却再没心思看下去了。
他笑得怎么这么憨,我想。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我坐在这个角落这么多天了,都没人过来和我一起拼桌看书,今天来的这个人是没听到周围人怎么说我的吗?
忘了说,我的脸上有一道以前留下的伤疤,细细长长的,像条扭曲的蜈蚣。所以我习惯戴着口罩,一年四季,不管天气如何温度再高。
上了大学,没有人知道以前的我经历了什么,所以闲言碎语的滋生也在所难免,我只是懒得去管罢了。
“诶,你看那个女生怎么一直戴着口罩啊?”
“是啊是啊。”
“我也觉得好奇怪,我在路上碰见过她几次,她没有一次把口罩摘下来过。”
。。。。
“是不是得了传染病什么的啊?”
“有可能哦,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口罩能在大多数情况下很好地掩盖住我的情绪,再加上凌乱的发丝,让我看起来就像个没有脸的人一样。
离远点就离远点吧,离得再远一点比较好。
我扯了扯围巾加速了走过拐角的步伐,眉眼间带着的温度不太平易近人,眼神划过一丝失落,被罩住的嘴轻微地抿了一下,迎面走来一个人,我的表情很快又归于冷漠。
“那个。。。”
他小声地出声提醒把我拉回了神,我微微侧过头看向他,眼眸里没有波动。
“你没事吧?”
“我看你已经盯着这本书的这一页好久了,动都没动一下。”
他的眼睛里闪烁的神色带着担忧,灯光映进他眼里,好像住着星星一样。我瞳孔微张心下一动,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收到别人的关心了?
“。。。我没事。”
我摇了摇头,声音从口罩里飘出闷闷的,掩盖了某些情绪。
“谢谢你。”
视线再次回到眼前的书本上,我拢了拢耳侧的头发,再盯着他深邃澄澈的眼睛看,我觉得我耳尖已经开始有点发烫了。
可是,这样细心的询问却也让我勾起了些不愿去回忆的记忆,当年,阿眠也是用同样的语气询问我,向我伸出手,脸上挂着的笑容特别灿烂温柔。
“没事吧?”
她的声音隔着记忆的纽带模模糊糊从彼岸传过来似的。关切的语气却丝毫不减。
想到这我脸色一沉,合上了书本站起身离开了座位。
我没有回头,不然此时我就能看见他的目光追随我离去的背影延伸至看不见。他若有所思般地眨了眨眼睛。
我抱着杯奶茶坐到了教室的角落,今天的高数我昨天翻了翻课本应该不难,不知道老师会不会讲太多新的内容,笔记不能落下。。。
这么想着,我从随身背着的包里翻出书来想要再次预习一下,插上耳机,喜欢的纯音乐曲调顺着缠绕耳机线一瞬爬上耳畔浮上令人心安的归属感,我没一会就进入了状态。
身边好像传来放下什么东西的声音,有谁隔着耳机里传来的音乐声在我身旁开口,声音被音乐声阻挡得断断续续的。
“请问。。。坐。。。?”
我还是没摘耳机,侧过头看向来人,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耳机里的纯音乐在此刻到达高潮,好像在我心底抹开缤纷动人的色彩。
这双眼睛。。。
这是。。。前些天在图书馆和我拼桌的那个男生?我摘下了耳机盯着他。
“是你呀!”
“没想到我们居然还在一个班。平时坐在前排都没注意到你呢!”
对方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惊喜?希望是我看错了。。。我低下头理了理额前的刘海,敛眸回了他一句。
“你要坐就坐这吧。不要太吵就行。”
“谢谢!我保证不打扰到你。”
他又笑了,和当时看见的一样憨,歪了歪头,发梢泛着棕色,轮廓涂抹上冬日里特有的温润色调。
我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没再看他,马上就上课了,听歌也听不了多久,我把耳机线缠好收进包里,顺便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状态。
只是我总感觉他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我,笨拙得像是偷看又想要装作不经意。于是我掐着点转过身对上他刚好投过来的视线,他的眼睛里瞬间浮起些许慌乱,眨巴眨巴眼睛又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翻开了书本的第一面。
我的视线落在他课本的扉页,用钢笔写上去的字迹稍有些潦草,但很干净也很端正。笔画的尾端在纸上泅出一个个带刺的小黑点。
宋亚轩。
好特别的名字。
人如其名,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高数课我听得挺认真,时不时低头记笔记,累了就悄悄刷一小下手机,又回归状态。
李教授抛出的问题兴许有些难度,平时就那么几个稀稀落落举起的手这次迟迟没有动静。我是知道答案的,可我这个性子自然是不愿举手了。
“宋亚轩。”
李教授被逼无奈只好看向一旁的名单,手指在上面移动着像是随便挑了个名字喊出来。
诶,叫的是我身边这个吧?
我看见宋亚轩身体怔了怔,缓缓地站了起来直视着李教授,他的手臂垂下来有够长的,手腕都垂到桌子底下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在桌子底下比划了几下,莹白的指尖翻飞的弧度说不出的好看。等等我在干嘛?
看样子像是在向我求助。
不是说不打扰我的吗?我皱了皱眉却还是抽出笔在草稿纸上写起答案来。
“您先别急,我先思考思考。”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李教授点点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话音刚落,我刚好写完答案,不动声色地把草稿纸一点点挪了过去,宋亚轩装模装样地低头思考了一下,其实是在看答案。
然后他抬起头缓缓说出来我写给他的答案。李教授满意地挥了挥手让他坐下。
“谢谢你啊!我等下请你喝奶茶吧。”
我从桌肚里掏出温温的奶茶摇了摇奶茶杯看着他,还拉起一点点口罩把吸管伸进去吸了一口嚼着里面的珍珠。
突然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注意到他的耳尖很快就染上一层淡粉色,我还是没忍住弯起眼睛笑了出来。然而很快我就收敛了神色,又转过身听起课来。
“那个。。。。施展!”
一下课我就收拾了书包准备回家,走出教室下楼的时候,宋亚轩从我身后追过来,
“嗯?”
我转过身,看见他的脸因为匆忙泛着微微的红色,小跑着下了楼梯冲到我面前。
“你。。。你总得给我一个感谢你的机会吧!”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因为刚刚在你的课本的第一面看见了。”
他挠了挠头,嘿嘿地笑着。
“下次再说吧。”
我转身要走,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看着我的眼神居然透着些楚楚可怜的感觉??
“哎呀!下次就忘记了嘛。”
我挑了挑眉,藏在口罩下的唇角弯了弯,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揉揉他的头发。。。。然后,丢下一句话把他留在了原地。
“如果你非要感谢我的话,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离我远一点吧。宋亚轩。
我转过身,眼里含着的情绪复杂地涌动着。
凛冬的街道上,我低下头扯下口罩拉紧了围巾遮住半张脸,幽幽叹了口气,声音透着些许落寞。
“这次可别再像她一样了。”
但是宋亚轩这个人好像完全听不懂我说的话,或者说他就是想反着来。
从那次以后,每次上课他都会坐到我身边来,美其名曰不想引起老师的注意又被点名。
大哥,老师点名是看名单好不好?
但是我发现他的学习也同样很好,交上去的文档老师都很满意。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他总是在我斜后方坐下,去图书馆拼桌好像成为了常事。
“你最近怎么这么活跃?”
“那是因为我还没谢谢你上次帮我呢,我怕我忘记。”
这是什么鬼理由?
我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笑着摇摇头。
“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
我能感受到,因为他的种种言语和举动,我们俩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进,怎么回事?我本来不是不想靠近任何人的么?为什么到他这里就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呢。
我想着想着,脚下一个踩空就轱辘滚下了楼梯。
世界仿佛正天旋地转,我感觉到自己的脊背硬磕在台阶上隔着衣服布料也生疼,额角撞上栏杆钻心地痛了一下,停在角落的时候,我的脑袋晕乎乎的,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施展!”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听见远处传来宋亚轩唤我名字的声音,隔着围观人群的嘈杂,干净的声线此刻透着未曾有过的担忧。
恍如隔世。
我的心头居然泛起一阵阵细微的庆幸。
我的意识逐渐清醒,能感受到他用力地圈住我的手臂,对上他眼里生生不息的花火,神色透着不加隐藏的焦急。
突然泛起的腾空感让我一下子慌了神,我拽着他的手臂抖着嗓子问,
“你要干什么?”
“送你去医院。”
我怔了怔,立马喊住他。
“不要去!”
“不要去医院。。。”
宋亚轩皱起眉,眼里的神色异常复杂,他咬着嘴唇问到。
“为什么?你疯了吗施展?”
“不要去医院。我不想去那里。。。。”
我耷拉下眉毛摇了摇头,眼神泛起一阵哀求似的急切。
宋亚轩盯着我额头不算严重的已经停止流血了的伤口几秒,又看看我湿漉漉的眼睛,叹了口气,抱着我走下了楼梯。
“好。”
“但是你的伤口必须处理。”
平时很有防范意识的我此刻居然带他去了我自己租的房子,也没有考虑有多危险什么的。
换句话说,我知道这个举动的危险性,可是我还是宁愿去相信他。他眼里的急切和担忧是不加掩饰的。
(温馨提示:这里是剧情需要!大家不要学哈,对身边的男性应该保持警惕,特别是独居的女孩子更要注意安全!!!)
我翻出医药箱递给他,看着他用镊子夹住棉球沾了碘酒就往我额头上凑,他的脸颊离我的极近,鼻息炽热喷在我脸颊上有点痒痒的,声音轻轻的透着安抚性,
“可能会有点痛哦。”
“没事。”
这可比阿眠红着眼睛打了我一巴掌的时候疼多了。
额头的伤口处传来丝丝的疼痛感,宋亚轩小心翼翼地用棉球触碰着我的伤口,还时不时吹着气。我皱起眉干脆闭上眼睛,两个人的呼吸声在此刻交融了。
清理完伤口,他看着我脸上蜿蜒留下的血迹皱了皱眉,又用酒精沾湿了个棉球细力地替我擦拭掉脸上的血迹,血迹一直延伸到我口罩内部的皮肤里,他停下动作冲我眨眨眼。
“你的口罩。。。可以暂时摘下来一下吗?里面肯定也需要清理。”
此刻,我愣愣地盯着他眼里的温柔至极,湿漉漉像一头初生小鹿,映出一个呆呆的看着他的我。
我一咬牙一跺脚,叹了口气,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一会看见我摘下口罩,不要被吓到哦。”
说着我伸出有些颤抖的手,缓缓地摘下了口罩,随着口罩垂下,平日里见不得天日的伤疤此刻终于完全地展露在空气中,仿佛还泛着那日一点点被划开脸颊的恐惧。
我看见宋亚轩的眼睛好像微微地睁大了些,眼里流露出惊讶的神色转瞬即逝。
果然。。。。我眼里的光芒一寸寸暗沉下去。
下一秒,宋亚轩捧起我的脸颊,用棉签擦拭起我脸上的血迹起来,动作轻柔地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一样。我看见他的眼里有心疼,有哀伤,复杂地纠缠在一起。
可就是没有嘲讽,没有怜悯。
和那些人的眼神一点也不一样。
我整个人怔住了。
“疼吗?”
我的眼睛突然就泛起一阵阵水雾来了,他的容颜浸润在流动的水波里有些模糊,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他的手背上。
“怎么了啊,是不是很疼啊?”
宋亚轩的语气变得担忧起来,还带着些许歉意,柔和地在我耳畔一圈圈环绕,像是在安慰哭泣的孩子。
“不。。。不疼。。真的不疼。。。”
“我只是。。。只是。。。”
我低下头不停地抹着眼泪,声线颤抖着送了出去。
你为什么这么温柔呢。。。。
已经。。。好久没有人问过我疼不疼了。熟悉的委屈感像洪水般此刻倾巢而出。
他的温柔和热情,好像和阿眠的不一样,没有顾虑,没有掩盖,只有特殊的,慢慢泛起的令人心安的感觉。
我抬起头让他继续帮我清理脸颊,可是眼泪还在止不住地往下掉。
知道我不习惯,宋亚轩帮我戴上了口罩。
他见我仍止不住地抽泣,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泛着不易察觉的缱绻,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哄起我来。
“不要哭啦。再哭就不好看了。”
怎么他安慰人的方式也这么老套啊,逊毙了诶。
“冒犯了。”
见我还是没有停止哭泣,他俯下身子在我的伤疤上烙下一个轻柔的吻,捎带着穿窗而过的夜风。月光洒在他轻颤的睫毛上,美好得像神话。
“别哭啦。”
“好不好?”
我几乎是立刻停止了哭泣,因为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了,我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的声音从胸腔内闷闷地传过来。
“这就对了嘛。”
夜里带着水雾的风透过帘幔扑进来,我看着面前的宋亚轩抓住我的一只手腕,眼睛亮晶晶的清明地闪动着。他笑着歪了歪头,眼里的缱绻和温柔直直冲着我来了。
我听见他说,
“不要害怕,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在我这里,施展永远都很好看啊。”
披上墨色的城市里刮起一阵南风,将窗边的风铃撞得叮当作响。
逆着光,我在月色下再次摘下了口罩,闭上眼睛将脸颊凑了过去,嘴唇贴上他的,小心翼翼。
谢谢你,宋亚轩。
“宋亚轩,你知道之前我为什么不想你靠近我吗?”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神色透着淡淡的哀伤。宋亚轩歪过头来看向我,眉眼弯弯。
“为什么?”
“因为。。。”
“其实之前高中的时候我不是这个性格,我也有玩得好的朋友,我那个最好的朋友叫阿眠。”
“嗯。”
“我的高中校园暴力特别严重,所以我也是受害者之一,那群女生把我怼到墙角羞辱住弄什么的都干过,最过分的一次。。。。是在厕所用美工刀把我的脸颊一点一点划开了,所以我脸上才会有这个伤疤。”
我忍下心头的不适快速说了下去,宋亚轩皱着眉头没作声。
“而我每次被欺负被阿眠看到的时候,她都没有任何举动,好像没看见一样。说实话我还是有点难受的,可是有一天下午她突然找到我,顶着红肿的脸颊对我说,”
我深吸了口气,吐出这句话的嗓音带着抖。
“施展,都是因为你,你看看我脸上的巴掌印。你知道吗?都是因为我和你走得近她们才打我的。”
“然后她也甩了我一巴掌就走了,自此之后她再也没找我说过一句话了。”
说着说着我又哭了。
“所以,我才让你不要靠近我啊。。。。不是我不想和人亲近,是因为我怕靠近我的人。。。会和阿眠一样受伤。”
我身子剧烈颤抖着,捂着脸再也忍不住地哭出了声。
感觉到宋亚轩又揽住了我,我泪眼朦胧抬起头对上他坚定的眼神。
“别怕。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的。”
“我会保护好我自己,还有你。”
和宋亚轩在一起之后,我的世界似乎开始逐渐变得明朗起来。
我们一起骑车去看江边的夜景,在烟火缭绕的小吃摊角落里上对坐着撸串。
每次开心的时候,宋亚轩就会用他的额头抵上我的,眼睛笑得眯起来。
他说,
“小展,我好喜欢你啊。”
我拉下口罩亲亲他的嘴角,帮他把卫衣帽子戴上牵着他回家。
在很多个月光清辉或者暗淡的夜晚,在那个小出租屋里面,宋亚轩拨弄吉他发出的醇厚曲调和着他低沉慵懒的歌声会一圈一圈飘出窗外。
宋亚轩抱着吉他坐在床边,白皙修长手指拂上琴弦,一瞬室内回荡吉他轻缓温暖音质,我抬起头看着床边坐着的宋亚轩。
落地灯的暖黄色压在他细长睫毛上,沥出一小片铅色阴影,青年侧脸棱角勾勒得恰到好处,他朱唇微启,跟着旋律轻声哼唱。
“我看过沙漠下暴雨,
看过大海亲吻鲨鱼,
看过黄昏追逐黎明,
没看过你。”
尾音被他拉得很长,他唱歌连气音的转换好像都带着缱绻的意味,一双深邃眼眸直勾勾把我盯到脸红。
本来以为,我的生活开始逐渐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造物主好像偏偏捉弄我似的。
让它昙花一现就凋零了。
“施展,你帮我去走廊尽头那个房间里拿一下那一排试管,就我搁在桌子上最显眼的那个。”
“哦。”
实验室里,我正专注于眼前的反应,刘老师斜了我一眼拍了拍我让我去拿东西,我应下之后就小跑着出去了。
“啊。。。在这里。”
喘着气跑到走廊尽头的教室,我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一排干净的试管。刚拿起来就听见走廊另一头传来了爆炸的巨响声。
“嘭!!”
声音震耳欲聋,还伴随着充斥整个走廊的尖叫声,我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放下试管就往外跑去。
!!!
浓烟从实验室里不断翻滚着窜出来,涌出的学生们慌乱地往救生通道跑去。
我急忙向着实验室跑过去,想要再快一点,却被同系的同学拦了下来。
“你还过去呢!先撤离现场啊!”
“怎么了?!”
我抓着他的手,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刚刚我也没太注意。。。好像是老师不小心让一块有点大的钠块掉进水里了,结果旁边的宋亚轩一瞬间就扑上去把老师护住了,反正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们让我先出来。。。”
我结结实实楞在了原地,男生后面说的话我都没太听清,好像有人尖叫着从我身旁冲过去,有人催促着我赶快下楼,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了,我的耳朵里轰轰地像有什么东西在鸣叫。
意识里只剩下这几句简短的话。
宋亚轩,出事了?
是这样吗?
“施展!!”
。。。。。。。。。
混沌的意识终于被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劈开,黑暗先是出现一丝裂痕,然后如碎瓦般一片片分崩离析。
嗅觉最先惊醒,接着视野里遮住的帘被拉了开来。
耳旁传来呼呼的风扇声,我微微睁开眼看见头顶的吊扇吱呀吱呀地转着,白炽灯不知疲倦地发着光热。我环视了一下四周,
这里是。。。医务室?
对了。
“宋亚轩呢?!”
我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一旁的同学被惊醒了一脸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那么激动干什么?”
“我问你,宋亚轩怎么样了!”
我不顾平时的形象揪住他的衣领,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好像。。。”
那人有点欲言又止,迟疑地看着我。
“说啊!”
“。。。没,没挺过来。”
没挺过来?
我愣住了,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心脏急速地下坠着不知所措。
我像只濒死的鱼儿睁着大大的双眼,一时没能接受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他没抢救过来。”
哦。
“我知道了。”
平静得令人窒息,像一条没有波动的心电图。
这让我觉得,这句话,好像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可是胸腔里清晰的振动却固执地提醒我。
我微微张开嘴巴,任凭冷风灌进口腔里,穿过肺叶,然后缓缓呼出。
我觉得自己是想哭的,但往嗓子眼里灌风灌到喝下一点水就想干呕,眼眶却还是半滴泪不沾,不曾有过湿润的迹象,泪腺仿佛随着心跳停止了工作。嗓子干涩得很,拋不出任何哭喊的声调,连气音似乎都成了奢侈。
宋亚轩。
宋亚轩。
宋亚轩。
我只有听见自己的呼吸,依旧沉稳而平缓,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原来悲伤到了一种限度的时候,连哭喊大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窗外的蝉鸣仍孜孜不倦地鸣叫着。
天还亮着呢。
他那么温柔的美好的一个人,就这样,就这样不见了?
是吗?
老天肯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如果这是梦,请让我快一点醒过来吧。
宋亚轩的父亲在接到消息之后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也没有起诉学校,只是收了学校一笔厚重的抚恤金之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学校。
我把两人的合照放进随身携带的背包里,上面的宋亚轩笑得依旧很灿烂。
你在那边是不是也这么开心呢?
没关系,我帮你报了仇就来找你啦。
我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空荡荡的教室里,指腹细细摩挲着照片想。
“你怎么回事!”
不远处的走廊里好像有两个人在吵架?不过我懒得管了。
“哎呀,肖校长,这是我不好,我有责任,但是。。。”
“但是怪就要怪那个和宋亚轩一起搭档做实验的施展呀。”
!!!
什么?他们刚刚是不是说了宋亚轩还有我的名字?
我扒着门边偷偷地往走廊里瞧,前边的教室里亮起一盏灯,里面似乎有两个人在吵架,不过他们声音太大了,教学楼又一个人都没有,吵架的内容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清楚地听见刘老师是怎么把自己的失职嫁祸于我的,当时只有我一个人不在场,若想要把矛头都指向我,拉拢在场的为数不多的同学应该就是她的下一步计划。
“咔咔。”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生生不息地燃烧。
包里是不是有一把防身的美工刀?
我伸出手去摸索,指尖在夹层里接触到金属坚硬冰冷的触感,心情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我耐心地等两人对完话,果然是校长先走一步。
我躲在这间教室里,听着刘老师高跟鞋触地的声音一步步靠近,我却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哒,哒,哒。”
她走过前门的瞬间,我握着拔出的美工刀冲上去对准她的腹部就是狠狠地一刀。
黑暗中她的面容好像带着无止境的惊讶,喘气的频率逐渐快了起来。
“你。。。”
我摘下兜帽,一脚把她踢倒在地上,坐在她身上笑得残忍而疯狂,刀尖还在滴滴答答淌着血,月光下一滴一滴落在她漂亮却惊恐的脸上。
“我是施展呀老师。”
“你为什么。。。”
“为什么?你居然还敢问我为什么?!”
我的声音剧烈地颤抖着,摘下口罩剧烈地咳嗽。
“不。。。老师错了,你别杀我!”
“我。。我等会就去自首,就去坦白!”
刘老师疯狂地摇着头,泪水止不住地淌下来。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我的心里好像有人在嘶吼着冲我喊叫,语气一下比一下急促,我知道现在的我十分冷静。
于是我又抬起美工刀用力地插入她的胸口。
血液透过布料渗透出来,在她胸口开出诡异的花,我吃力地支起身子,鞋底碾过刘老师精致但讶异的面容。她的眼睛还张着呢。
再见了,刘老师。
我抹掉脸上的血迹,拖着疲惫的身躯上楼。
用力踹开天台的木门,我颤巍巍地走到栏杆边上,倚在上面抬头望向月亮。
今晚的月光清辉,让我想起那天晚上,宋亚轩亲亲我脸上的伤疤,告诉我不要哭,我是最好看的。
所以我没有哭。
我只是拿出合照又仔仔细细地再看了一遍,他的笑容还是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就和我刚刚见到他的时候一样,憨得要死。
月光打在熟悉的面容上,可我再也见不到他轻颤着睫毛吻我的侧脸了。像蝴蝶停在我伤疤上一样的轻柔。
我坐在天台边上晃着腿开始唱歌,从他给我唱过的开始。
我记得当时在那个我租的小屋里,宋亚轩抱着吉他低头用莹白纤细的指尖扫着琴弦,
“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啦。
再让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我不想去触碰你,伤口的疤。
我只想掀起你的头发。”
他唱歌真的很好听,温温柔柔的有些低沉,带着磁性在我耳边一圈圈环绕,缱绻至极。
“我看过沙漠下暴雨,
看过大海亲吻鲨鱼,
看过黄昏追逐黎明,
没看过你。”
每次唱完歌他就会亲亲我被口罩遮住的脸颊,笑着看着我从脸颊红到耳尖,气呼呼地锤他一下。
我伸出手去锤了一下,没锤到。
只抓到一把空气。
我从深夜唱到黎明,唱到嗓子都沙哑了。
太阳从我能看见的最低地平线里慢慢的冒出来的时候,我坐在天台上摇晃着双腿,拿出照片郑重地吻了他一下。拍了拍手。
然后握着照片轻松地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耳边只传来呼啸的风声,时间在此刻放缓,走得特别慢。我像只折翼的鸟儿坠落下去。
我看见和他在一起的一幕幕闪过脑海,从一开始他穿着卡其色风衣拉开凳子坐下,笑得一脸憨样,到后来他冲上来问我要怎么感谢我,还有就是受伤的时候他抱着我下楼梯,他弹吉他给我听,
身体接触到地面传来一阵剧痛,我的耳畔开始不住地轰鸣着,封闭了外界的噪音。
意识最后的瞬间,眼前还是定格在那天晚上他的吻落在我伤疤上的瞬间,那个美好得像神话的瞬间。耳边回放起他的歌声缱绻,我的意识一圈圈模糊。
时间在此刻好像被我暂停了。
我好像看着宋亚轩一步一步冲我走过来,在只有我们俩的世界里,他笑得和当初一样,令我无比心安。
“不哭啦。”
“我们回家了。”
就让时间暂停在这里吧,我牵着他向着云端走去。
“好。”
“走吧。”
“我们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