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黎明杀机

 文 / 六一

“全体注意，目标已出现，十点钟方向，穿灰色外套那个，准备实施抓捕。”

许默的耳麦中传来队长陈烨低沉的声音。

他的正前方是济城有名的老城区，一栋栋破败的居民楼仿佛是这个以高科技著称的城市耻于见人的丑陋伤疤。前方100米处，一个身穿灰色外套的中年男人神色慌张地溜进了便利店旁边的胡同。

队长一挥手，下令：“行动！”

许默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中年男人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撒开步子狂奔，胡同逼仄，一路踉跄着撞倒不少晾晒的衣服。许默身形修长，两条长腿跑起来更占优势。

中年男人显然对这里不熟，误打误撞间竟跑进了一个死胡同。眼看许默从容不迫地走向自己，男人惊慌之下抄起手边的啤酒瓶子就砸了过去。

许默侧身躲过，瓶子砸在墙上，发出清脆的迸裂声，一小片玻璃飞溅过来，在许默白皙的脸上划出一道轻浅的血痕。

男人抽出藏在袖筒中的匕首，大叫着朝许默刺了过来。他的动作毫无章法，看着吓人，实际面门大开，最好对付。许默瞅准间隙，一脚踢过去，男人手腕吃痛，匕首应声落地。随后，许默干脆利落地一拳打在男人的鼻子上，中年男人“嗷”的一嗓子，捂着鼻子倒在地上，鲜血慢慢从他掌心里渗出来。

等到队长和其他队员赶到的时候，中年男人缩在墙角捂着鼻子惨叫，而许默迎着微风倚墙插兜而立，身高腿长，白色T恤衬出浓浓的少年感。

听见声音，许默抬眸，冲众人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公安局，审讯室内。

孔二坐在审讯椅上，双眼布满血丝，干瘦的身材散发出一股异样的味道，负责审讯的是队长陈烨和警官王文，许默在一旁负责记录，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转着手里的签字笔。

王文问：“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孔二摇摇头，脸上困惑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王文冷哼：“不知道？不知道你跑什么啊？”

孔二情绪激动起来，一指许默：“他上来就追我，吓得我以为是来杀我的呢，那我当然跑啊。再说了，我哪知道你们是警察，你们早说啊，早说我就不跑了。”

王文一拍桌子，“嘿，你还有理了。”

孔二悻悻地缩了缩脖子。

“6月23号下午，你在雪阳大街持刀伤人后逃逸，这事还记得吧？”陈烨问。

“6月23号？持刀伤人？”孔二喃喃道，眼睛向上转动了一圈，似乎是在回忆，“噢！你说那天啊，那天那老头儿鬼鬼祟祟地一直跟着我，后来我见他冲我过来，情急之下就挥了两刀，然后我就跑了，我没想伤他警官，我这是正当防卫！”

王文听不下去了，“人家只不过是个捡废品的，就想问你要个喝剩的矿泉水瓶，你好意思说什么正当防卫！”

孔二面红耳赤地继续分辩，“我哪知道啊！我当时、”

眼看局势有些不受控制，许默清冷冷地开了口，“你刚才说，有人要杀你？”

审讯室内方才还火药味十足，此刻安静的落针可闻，只见孔二听完这句话后，神情一下就变了，原本通红的脸“唰”的煞白，鼻子不停地抽动，嘴唇哆哆嗦嗦，汗也冒了出来。

他支吾道：“我......”

陈烨瞥了他一眼，“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不然出了事谁也帮不了你。”

孔二看看他，又看看许默，半晌后，他咽了咽口水，小声问：

“你们听说过‘黎明游戏’吗？”

“游戏开始那天，正是黎明时分，我记得特别清楚，游戏规则宣布完的那一刻，第一缕曙光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什么游戏规则？”陈烨问。

“参与游戏的玩家一共十人，玩家不能离开这座城市，一个月后，也是黎明时刻，十个人之中最多活下来一个。”

孔二看到陈烨和王文两位警官终于露出严肃之外的惊讶表情，满意又悲伤地笑了笑。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这是一场恶作剧，”孔二接着说：“我们约定谁也不能动手，一个月内，合力找出游戏设计者，好好揍他一顿，看看是谁这么无聊。”

陈烨眉头紧蹙，问：“结果有人动手了？”

孔二打了个哆嗦，唇色灰白，说：“对，很快就有玩家死了，然后，接二连三的，其他人陆陆续续也死了。”

陈烨的眉毛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问：“所以就你自己活了下来，游戏结束了？”

孔二摇头：“不，游戏没有结束，幸存玩家还有三个。”

王文脱口问道："还有三个！哪三个？"

“我们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只知道游戏ID，每次玩家死亡后，我们手机上就会收到一封邮件，写着死亡玩家的ID和幸存玩家的ID，邮件一旦打开之后就会自动删除，我记得目前幸存玩家的ID分别是：‘丧’，‘白雪公主’和‘小兔子乖乖’。”

王文扫了他一眼，问：“你是‘丧’？”

孔二又摇摇头，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

“我是‘白雪公主。’”

陈烨：………

王文：………

王文清了清嗓子，又问：“杀人岂是这么容易的？何况还是这么多人，你说还剩3个玩家，那之前的7个人都是怎么死的？”

孔二看看陈烨，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警官？”

陈烨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道：“你先说说看。”

孔二下意识看了安静的许默一眼，咽了咽口水，然后他又看向陈烨，身子往前一探，认真道：“我有超能力。不仅我有，参与游戏的十个玩家每个人都有，但我不知道他们的超能力是什么？”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那你的超能力是什么啊？”王文的语气已经有些敷衍。

孔二静默了一会，说：

“我会读心术。”

啪！

王文猛地一拍桌子，吓了孔二一个哆嗦。

“我告诉你，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别整这些有的没的，这里是公安局，不是幼儿园！不是让你来编故事的！”

孔二瑟缩着脑袋，小声道：“我没编，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怎么证明你会读心术？”陈烨耐着性子问。

孔二向他伸出手掌，说：“把你手给我。”

陈烨看了他一眼，把手递了过去，孔二的手干裂粗糙，像粗粝的沙子，手指轻触他的手背，然后闭上了眼睛。

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他睁开眼睛，别有深意地瞅了陈烨一眼，说：“警官在市中心的别墅二楼卧室床上，摆了一只粉色兔子。”

“噗嗤。”王文没忍住，笑出了声。

陈烨一米八三的健硕身躯微微一僵，眯眼看向罪魁祸首，许默。那只粉色长耳兔是许默作为新队员送给队长的生日礼物，在富二代队长收到的众多奢侈品礼盒中，显得格外.......朴素。

许默接收到队长的死亡射线，脊背一凉，顿时坐得端正笔直，冲队长露出了一个柔软无害的笑容。

“哎哎哎，”王文把手伸过去，“那你读读我的。”

孔二手搭上去，又闭上了眼睛。

“你希望今年能脱单，哦，对了，前两天你刚在健身房办了会员，你嫉妒并渴望你们队长的八块腹肌，还羡慕新队员许默的颜值和智商。”

队长扭头看向王文，许默也看向他。

王文：......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解释啊！！！

一向沉默寡言的许默出言将王文从社死的尴尬情绪中拉了出来。

“你的超能力还有什么作用？”

孔二摸了摸鼻子：“我已经知道另外两人中的其中一个是谁了？”

他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心里还在后怕，“是真的，游戏开始后，我靠着读心术在街边支了个算命摊子糊口，那人来找我的时候，游戏已经只剩5个人了，他不知道我的超能力是读心术，他来试探我，我碰到他手的一瞬间，就知道他是游戏玩家了。”

王文迫不及待地问：“那他的超能力是什么？”

“超级速度，他的速度无人能及。”

“那他是谁？‘小兔子乖乖’？还是‘丧’？”

“他是‘丧’，”孔二说：“他应该只是怀疑我的身份，并没想杀我，不然我逃不了，但是，但是他.........”

陈烨皱眉道：“他怎么了？”

孔二陷入回忆中，他触摸到‘丧’之后看到的画面。雨夜，电闪雷鸣间，一个年轻男人，身穿黑色外套，带着宽大的帽子，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冷漠地看着地上已经冰凉的尸体。

孔二声音颤抖。

“他杀了前面5个人。”

审讯结束的时候，陈烨开门出去前，又回头问了句：“对了，你之前说一个月，游戏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孔二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充满哀伤。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是6月1号。”

今天是6.25号。

根据孔二的描述，局里画出了‘丧’的画像，画中人的脸棱角分明，眼眸深邃，嘴唇单薄，散发出一种孤冷的气质。

奇怪的是，公安部户籍上竟然查无此人。

事关重大，但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陈烨秘密将此事汇报给上级，高层很重视，命他们局里负责侦破此事，尽快找到‘小兔子乖乖’和‘丧’，务必阻止游戏进行下去。

许默刚从警校毕业，来局里还不到三个月，头回碰上这么大的案子，局里的同事也是忙得焦头烂额，针对孔二的审讯又进行过多次，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出更多的信息，但孔二自己也是稀里糊涂卷入这场莫名其妙的游戏中，能提供的资料着实有限。

那些被自动粉碎的邮件无法恢复，但孔二记住了之前那几人的ID，又从‘丧’那里得知了几人的死亡时间。

陈烨着人将这一月内出现的命案和意外死亡事件全部整理了一番，后来，他们将这些信息组合起来，沮丧地发现所有人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联。

案子一时陷入焦灼。

孔二这几日在拘留室倒是过得不错，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他很有安全感。刚来的那天晚上，他就已经把同一个拘留室的几个室友的八辈祖宗都摸了个清清楚楚。

6月26日下午，队长陈烨带人出去继续寻找线索，许默留在局里，他起身接水的时候听到身后女同事们的窃窃私语。

“小默警官好帅啊！”

“对呀对呀，他穿白色给人的感觉好干净，好乖哦。”

“听说他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来咱们局里的呢。”

“真的啊，那岂不是才貌双全？啊啊啊，怎么办，感觉我要沦陷了。”

许默抿了抿唇，原本接完水想回座位的，想了想，还要路过她们的座位，于是拿着水杯走了出去。

不远处，同事押着几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进了局子，瞧见许默，走过来跟他打了声招呼。

许默叫了声“鑫洋哥，”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人，问：“这些人犯什么事了？”

“嗐，”高鑫洋摆摆手，“聚众斗殴，酒后闹事。”说完，不解气似的在其中一人屁股上踹了一脚，说：“兔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多关你们几天，不信治不了你们！”

两人闲聊两句，高鑫洋带他们进了大厅，许默目送着他们离开，余光突然扫到队伍最后那个人，那人带着口罩，眼神平静，和前面垂头丧气的几人有些不同。

感受到许墨的目光，那人转头看了他一眼，许默迎着他的视线，心头涌上一丝怪异的感觉，但念头刚闪过就被回头的高鑫洋给打断了。

“哎，许默，你们负责的那案子，怎么样了？”

许默回神，摇了摇头。

“行吧，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走了。”

“好的。”

入夜，许默躺在床上发呆，他的手机相册里存了‘丧’的画像，他盯着那张画出了神。

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下午瞥见的那个青年。

眉头微蹙，他试探性地伸手遮住了画像人的下巴，歪头瞧了瞧。片刻后，他眸光一颤，“唰”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手机铃声募地响起。

“喂。”接通的刹那，他心跳得有些快。

“许默，”是队长的声音，“现在回局里。”

“是，”许默顿了顿，问：“出什么事了？”

手机里静了一瞬，有电流刺啦划过的声音。

“孔二出事了。”陈烨说。

孔二快死了。

他的脖子被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汩汩从里面流出。许默到警局的时候，孔二躺在血泊中，医生还在赶来的路上。

他的身边围了很多人，一名警员捂着他的伤口，见许默过来，他惊讶道：“小默，你怎么来这么快？”

许默蹲下来检查孔二的伤口，头也不抬地答：“哦，我刚好在附近，队长呢？”

“队长去抓凶手了。”

孔二虚弱地睁开眼睛，他的呼吸微弱，已经奄奄一息。他见许默来了，吃力地抓住他的手，张口想说些什么，然而，他的手指刚刚触摸到许默的皮肤，整个人就僵住了。

“你......”

他瞳孔放大，呼吸急促，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穿白衬衫的年轻人。

许默垂目看着他，秀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阴影，平静且沉默。

噗！

孔二一口血喷了出来，随后他身子剧烈抽搐几下，接着，就一动不动了。

凶手逃之夭夭，陈烨怒冲冲地回到了警局。他在路上收到了孔二死亡的消息。

孔二被杀是在凌晨，当时拘留所里的一众人都已经陷入深睡，万籁俱寂，直到一声刺耳的尖叫撕裂宁静的夜。

最先发现孔二倒在血泊里的，是一个起夜的狱友。他们这间拘留室内，住了7个人，凶手行凶之后，趁着看守警察开门，房间混乱一片的时候，逃了出去。

许默已经找来了7个人的名单，除却孔二和剩下的5个人，名单上只剩下一个名字。

‘弋川。’

正是昨天下午他见到的那个青年。

“查到弋川的资料了吗？”陈烨问，这几天昼夜不寐的查案，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负责资料的警员摇摇头，“系统里查不到他的资料，估计名字也是假的。”

果然，这个所谓的‘弋川’就是‘丧’。

陈烨沉声道：“继续查，我就不信活生生的一个人，在这世界上留不下一点踪迹。”

寻找‘丧’和‘小兔子乖乖’的行动同时进行。

6.29日晚，许默忙碌了一天后，终于在下班时赶上了末班的地铁，即使是末班，地铁上的人还是很拥挤。许默被挤到角落里，他不愿和一个大叔四目相对，于是背转身，盯着地铁上的广告出神。

“乘客们，红星站就要到了......”

随着地铁上的播报，要下车的乘客们慢慢往门口移动，许默待在原地没有动，他的目的地在最后一站。

一个身穿黑色上衣的年轻人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发呆的许默身后。

“别动。”

一道低沉黯哑的声音在许默耳边响起，许默身子一僵，立刻察觉到自己腰间抵了一个尖锐物品，他抬头，从面前的玻璃上看到了此刻站在他身后的人。

那人头戴黑色鸭舌帽，短发，戴着黑色口罩，黑色短袖，身高与他无异，甚至比他还高了一点，耳朵上戴了一个黑色耳钉。

许默立刻就知道了，他是‘丧’。‘丧’显然也从玻璃的反射中看到了许默，两人目光相接。

‘丧’轻声道：“你最好别动心思，不然，我可不知道接下来车厢里会发生什么，你是警察，肯定不想看到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因为你受到威胁吧？”

许默一动不动，问：“你想做什么？”

‘丧’低低笑了，“我只是来见你一面，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许默说：“警方已经知道了那场荒谬的游戏，你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停手？你说停手？”‘丧’似乎听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笑话，“游戏已经开始了，现在，只剩两个玩家，再死一个，只要再死一个。”

许默静默不语，电光石火间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抓住他。

‘丧’轻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抓不到我的。”

红星站到了，人们潮水一般涌向门口。

‘丧’慢慢凑到许默耳边，声音轻快，“我知道你是谁，许默，很高兴见到你，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许默知道他要走，情急之下当即转身打算硬搏，谁知等他转过身，身后之人已经消失。他立刻推开人群，在地铁门关上的前一秒冲了出去，他跑上楼梯，扒开刚才那批从地铁下来的乘客，冲向地铁站口。

夜幕四合，地铁口昏黄的灯光映着许默俊秀的侧脸，他四下望去，宽阔的马路上只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夜跑者，哪有半分那人的影子。

一股沮丧感油然而生。

这是许默第一次见识到‘丧’的超能力。

6月30日晚，警局里的气氛压抑到令人窒息。

一众警员奋战几日，几乎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从抓捕孔二到现在，不仅没能阻止游戏进行，还让凶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了人。今天是最后一天，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玩家只剩两个了，若他们没能阻止这场游戏，那意味着天亮前，有一个人会在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被杀死。

凌晨，就在众人埋头寻找线索的时候，许默病倒了。

陈烨过来的时候，许默吃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面色酡红，唇色苍白，额前乌黑的碎发被冷汗打湿，显然是在发烧。

陈烨按他坐下，问：“吃药了吗？”

许默点头：“吃过了。"

陈烨揶揄道：“最近工作量大，累着了？”

许默微微一笑，摇头，“没有的事。”

“行了，既然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

“可是......”许默有些犹豫。

“可是什么？怎么，才来几天，就觉得局里没你不行了？”

许默轻轻笑了。

“我让人送你。”

陈烨找了刚入职的小赵送许默回去。许默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凉风习习，吹走一天的疲惫，正觉惬意之际，窗户缓缓升了上去，许默一扭头，只见小赵对他羞涩一笑，说：“小默哥，你在发烧，不能吹风。”

许默：……

小赵是个‘贴心’且热情的人，还是许默的同届校友，一路上他毫无保留地向许默表达了崇拜之情，说他在学校时是如何将许默视为榜样，又是如何在许默的影响下毅然进入警局工作的。

许默平时安静惯了，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他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报以微笑。

车子拐了个弯，入目是一处小区，许默一指居民楼，说：“我到了。”

小赵从滔滔不绝中回神，“噢噢，好的，小默哥，你住这么近啊，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了，”许默开门下车，“谢谢你。”

“好吧，那我走了，小默哥，你好好休息，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许默微微一笑，点头，“好。”

待小赵的车消失在拐弯处，许默转身步行走回去，经过那处小区的时候，他瞧也没瞧一眼，路过门口继续往前。

身后，一道黑色身影静静跟在身后。

许默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绕过居民区，一直走到一处偏僻的小路，小路通往这里的一个公园，公园很大，尽头有座小山包，平日里无人光顾。

许默步伐缓慢，身后那人仿佛也极有耐心，一直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但一入公园门口，许默步伐逐渐加快，直至最后，他迈开步子飞奔起来，他用尽此生最大的力气往前跑，他自信自己已经跑得足够快，但几乎就是下一秒，一道人影“唰”地出现在自己身侧。

是‘丧’。

他今晚没有戴口罩，许默觉得他比画像上的青年更多几分阴翳邪气，他冲许默勾起一抹笑容。

“我们又见面了，小兔子乖乖。”

许默无言，掉转方向继续跑。

‘丧’觉得许默逃跑的样子很有趣，他们此刻的姿态像极了猫捉老鼠，在他看来，多有意思啊。

待到许默跑远了，他才发动超能力瞬间出现在许默身旁。

“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在地铁上杀了你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冰凉的笑意，“因为我喜欢这个游戏，我不想让它这么快结束，说实话，玩家的数量实在太少了，我还没玩够呢，我的超能力这么强，即使来一百个，一千个，我也能对付。”

“对了，你知道‘白雪公主’是我杀的吧，”他说：“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杀死他的吗？”

“我用刀子轻轻划开了他的喉咙，就是这把，”他拿出一把银色的匕首，刀身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他狞笑道：“刀子划开皮肉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不过我没有划太深，因为我不想让他立刻断气，我就那么轻轻一划，‘噗’，血一下就涌了出来，真搞不懂人身上怎么能流出那么多血，我看了一会，看他满地打滚面目狰狞，那场景美得真像是一幅画。”

许默面色不变，猛地又换了个方向。

‘丧’依旧毫不费力地追了上来。

他似乎心情甚好，像个迫切与人分享心情的孩子。

“杀掉其他玩家的时候也是，他们的超能力都不堪一击，哦，其中有一个还马马虎虎，他力大无穷，跟他交手的时候，如果不是我速度快，他那一拳早就把我的骨头震碎了，知道我后来怎么处理的吗？我趁他反应的时候，折断了他的手腕，最后，一刀捅进了他的心脏。”

他的声音充满遗憾：“不过那是我第一次动手，力度把握得还不够好，刀插得很深，他几乎是立刻就咽了气，一点意思都没有，后来我学会了如何控制力道，游戏就变得好玩多了。”

许默终于出声，“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丧’由于得到了许默的回应而雀跃，他笑道：“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

“胡说！”许默猛地停下，攥着他的衣领，吼道：“我们说好的，谁也不会动手！”

’丧‘看着眼前的许默，脑海中闪过自己从小在那些人贩子手中被虐待，被折磨的场景，

他仰头狂笑不止，说：“许警官，你太天真了，我见过各色各样的人，早就看透了人性，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我从来不信别人的话，我只信我自己。”

许默顿了顿，兀地绽开一抹笑，前一秒他还愤怒地质问‘丧’，下一秒他似乎被‘丧’的回答取悦了。

“你说的对。”许默说。

夜风微凉，他的发梢在微风中轻扬，有一瞬间，他的笑容看起来那么妖冶，与平时那个温顺安静的模样大相径庭。

然后他放开‘丧’，转身朝山顶跑去。

不出所料，‘丧’立刻又追了上来。

“许默，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我从见你的第一面就知道，我们是同类。我其实挺不愿意杀你的，但是，时间快到了，游戏，得结束了。”

话音刚落，他募地提速，抬腿狠狠踢向许默。

许默躲闪不及，被他一脚踢中胸口，重重地撞在了突出的石头上，他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移了位，剧烈的疼痛使他脸色惨白，冷汗津津。

他呛咳着从地上爬起来。

“出手吧，”‘丧’说，“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超能力，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杀了你。”

许默深吸一口气，摆出格斗的姿势，迎面冲了上去，但‘丧’的速度极快，许默根本触不到他，更别说伤他一分一毫了。

眼见时间一点一分流逝，太阳很快就要升起，黎明将至，‘丧’的耐心逐渐耗尽。

闪身再次避开许默的一击，‘丧’怒吼着：“出手啊！用你的超能力！你想就这样死掉吗？”

许默不语，趁他分神的瞬间，猛地扑了上去。

‘丧’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许默抓住衣服，眼看就要被他扑倒在地，他一脚踹上许默的腰腹，然后眨眼间从他手中溜了出去。

许默再次重重地跌了出去，鲜血从他嘴角慢慢流出，一抹寒光藏进了他的身后。

“别挣扎了，许默，你今天注定要死在我手里的。”

许默起身，抬手抿了一下嘴角，鲜红的血液在他白净的脸上留下痕迹，他目光清亮，灼灼地盯着‘丧’。

“够了，”‘丧’彻底被他激怒，“我不想再陪你玩了！既然你这么想死，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就在他发动超能力到达许默面前的瞬间，突然万籁俱寂，风声，鸟声，都停了，就连空气中的尘埃，似乎也停止了流动。

‘丧’额前的乌发保持着随风而动的姿势，眼睛定定地看着许默，一切仿佛被定格在这一刻。

许默迎着即将到来的晨光微微勾起唇角，抬手把‘丧’的匕首送进了他的心脏。

“知道我为什么跑吗？”许默看着他。

‘丧’双目圆睁。

“为了测试你的速度和反应能力，”许默笑了笑：“你不是想看我的超能力吗？但你不知道的是，见过它的人，都死了。”

微风摇曳，许默微笑着松开匕首。

‘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然后重重地倒在地上，他的心脏上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在胸前晕开，仿佛一朵怒放的红莲。

“叮咚。”

手机响了。

许默拿出手机，打开邮件，上面写着：“恭喜玩家‘小兔子乖乖’，游戏通关。”

许默抬头，看到太阳缓缓升起，将温暖的阳光轻柔地洒向大地。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许默脑海中响起‘丧’断气前对他说的话。

“白雪公主死的时候，向我求饶，说他从来没有杀过人。而我，只杀了6个。”

首发 “捕手catcher” 公众号

作者介绍

六一，某戏精学院优秀毕业生，重度耳机依赖症，热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