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数之歌Part.II No.79

希儿几乎是在自己身上哭了一晚上，直到确认她安然入睡以后舰长才回到自己家里，时间已经来到凌晨四点，看来也没什么睡觉的必要了。
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第二天一早就去找幽兰黛尔，以前她经常出任务的时候就会把房间的钥匙放在垫子下面，让他或者丽塔来喂史丹。
果然在垫子下面找到了，虽然直接进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有些不妥，但幽兰黛尔从来没介意过这种事，他也就不见外了。
刚进房间，一阵慵懒又可爱的喵喵叫就传入了他的耳朵，史丹从拐角处散步般朝门口走来，在看见来人是他以后似乎还有些惊讶。
“想我了吗，小家伙。”
舰长换了鞋就蹲在它身旁，熟练地摸着它的脸颊，崩坏兽猫发出舒适的呼噜呼噜声，一边用头蹭着它的手。
“走吧，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史丹喵喵地叫了两声表示附和，在舰长的脚边蹦来蹦去地绕着走。
“金枪鱼罐头，吞拿鱼罐头，还有从希儿那里顺来的烟熏鲱鱼罐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味道。”
史丹又迫不及待地喵喵叫了两声，晃了两下尾巴乖乖地坐在食盆旁边。
各种罐头都放了一点，果不其然的在吃烟熏鲱鱼罐头的时候还是被呛到了。
“乖孩子。”
舰长趁着史丹沉迷吃东西的时候轻抚着它。

但史丹也不是普通的猫咪，在舰长的亲密抚摸下，身为崩坏兽的它敏锐地察觉到了舰长身上的变化。
“怎么了？”
史丹晃了晃脑袋从他的手里钻了出来，两三步跳上沙发，在他的肩膀边上盯着他看。
从他的衣领里看去，殷红色的痕迹像是爬山虎一样倔强地扒在他的脖子上，谁知道他身上还有多少。
史丹伸出爪子想摸一摸，但还没碰到就被一阵灼痛刺激的收回了爪子，身上的毛也跟着竖了起来。
“很惨吧。”
史丹没再乱动了，只是安静地趴在他的肩膀上。

似乎是怕自己太重了，它还特意把下半身趴在沙发上。小猫发出沉闷的呼噜声，尾巴不安地晃动着。
“这么难过干什么，我不在了你可要帮我看好她啊……她现在只有你了……”
史丹的腹部抽搐了几下，从他肩膀上跳了下去，原来是幽兰黛尔回来了。
“回来了？”男人向她打着招呼。
“来的这么早？”
“倒不如说你出任务这么晚？”
“也是……”
看幽兰戴尔扶着额头一脸愁苦的样子，舰长也知道她是累坏了。
“要不你先睡一会儿？”男人建议道。
“不用了，这点程度还打不倒我。”
“你还是这么拼命。”
“没你拼命。”
“今天就别糗我了，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嗯，还真有。”幽兰黛尔略微思考了一下，马上就决定了。

……
“没想到你还想着回来这种地方。”
“我可不是什么忘本的人，每次出任务只要有机会我都会来这里看一两眼……希望能找到一些曾经的记忆或者怀念的东西。”幽兰黛尔走到自己“曾经的家”面前，尽管这里早已是一片废墟，她甚至都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家。
“然后呢？”
“找不到，怎么也找不到，无论是记忆，还是有关这里的一切……自己的父母，亲人，朋友……都不记得了……”这里，只有自己躲到这儿，然后被男人捡到的记忆，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你还想念他们吗？”
“我做梦的时候都会想念，尽管那可能都只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父母的样子，但每次梦见他们我都会感到幸福。”
“什么样子？”
“那肯定是个幸福的家庭，爸爸看上去很严肃但实际上是个很活泼的人，他很爱妈妈，很会逗她开心，偶尔有些不正经，但是个很靠谱的人。
妈妈是个很认真的人，什么事都会想着做到最好，所以爸爸开玩笑的时候都会一脸严肃地教训，但这样的她却始终架不住爸爸的花言巧语……
每天，应该都是打打闹闹的小日常，我会被夹在中间，被他们逼着问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会被爸爸抱起来坐在肩膀上出门，去游乐园，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啊，家里还有一只小猫，这是必须的。”
“真美好。”
“或许……在没有崩坏的世界里，我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吧。”
“如果还有机会见到他们，你会对他们说什么？”
“这也是你学习人性的课程？”
“拜托了，比安卡老师。”
“嗯……谢谢你们，让我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就算我不曾记起你们的模样，就算我没有曾经的记忆，你们也永远都是我的父母，我永远爱你们，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孩子。”
“真是……无比的令人动容啊。”
“嗯，我都会重视自己拥有的一切感情，即使只有一点泛起小小的涟漪，我也会为之倾心。”幽兰黛尔擦了擦眼角，努力不让自己流露出想哭的样子。
“比安卡，你……真的是我的救赎。”
“真的吗？”
“真的……我不止一次在你身上看见人性的光辉。如果说琪亚娜是一次又一次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一定会胜利，那么你就是让我一次又一次地相信我自己。”
“我……不是很懂。”幽兰黛尔红着脸躲开了他的视线。
“你真的……让我重新认识了我自己。”
两人顺着当年走过的足迹，那时的幽兰黛尔都还只是个小孩子，谁能想到他当时认为这个绝对不可能生还的女孩，会给他，给这个世界带来如此深刻的影响。
无论是不是机缘巧合，在这个世界的蝴蝶效应中，他似乎走到了正确的那一条链条上。
穿过树林，是那个当年冰冷刺骨的河流，时间刚好也能对得上，初春的河流还未解冻，河面上还是冻得坚硬的冰面。
“你当时还怕我把你丢在这里。”男人嗤笑了一声说道。
“当然怕，你要是过去了以后不管我，我可就一辈子困在这里了。”
“看来我当时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也就是说你还是有把我丢在这里的想法的？”
“有一瞬间。”
“我可要生气了。”女孩装作生气的样子。
“抱歉，是我不对。”
“要是以前的你，肯定会说‘至少结果上我没有抛弃你不对吗’这样的话。”
“所以，你更喜欢哪个我？”
“谁说我喜欢你。”幽兰黛尔白了他一眼。
“真令人伤心。”
“现在的你。”但她还是承认了。
“真的？”
“只是一点喜欢而已。”
两人踩过坚实的冰面，期间幽兰黛尔一直握着他的手，不仅是害怕冰面碎裂，更害怕他的身体状态。
虽然也没必要小心到这种程度，但她还是以自己的方式关心着他。
“不知道那个加油站还在不在。”男人又想起了那天的惊险。
“我去年来这里看过，那边好像已经翻修成一个私人机场了。”
“那就算了，我还想去看看呢。”
“现在想想当时的场景还是相当凶险啊。”
“不过是个走投无路的人罢了，他没有你这么幸运。”
“我可太幸运了，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幸运……所以我也逾加的想为这个世界做出点什么。”
“嗯，你有这个力量。”
“同样的，也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嗯。”
两人穿过一片大草地，黄昏之下，他仿佛能隐隐约约地看见那一围突然出现的破旧栅栏。
但十余年的变化早已改变了这个地方。栅栏已经被拆除，重新拔地而起了一座私人机场的高大翻新的铁围栏。
“物是人非啊。”
“并不是所有东西都会消失的。”
说完，幽兰黛尔从装甲的收容袋里拿出一块很古旧的生锈铁门栓。
“哪儿来的？”
幽兰黛尔晃了晃脑袋，指了指旁边的一堆被堆积起来还没处理的废铁。
“说不定是当年我丢下的？”
“你想留纪念就拿着吧，反正也没人会要这种东西的。”
“还要往前走吗？”女孩收起了纪念品，继续问道。
“你还想我被狼咬一次？”
“我还保护不了你吗？”
“好吧。”
两人终于走到了大路上，那天是早就被狼跟踪了所以才会被袭击，不过现在别说被跟踪，说不定连狼都没有了。
“风平浪静？”
“等等。”突然，舰长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顺着路边的坡道一路小跑下去，幽兰黛尔连忙跟上。
舰长俯下身子四处查看着，就在这时，一阵细细的呜呜声让他的目光锁定在了路边的一个土洞里。
“小心点。”
打开手电向里面照去，一群蜷缩在一团的小毛绒生物努力地向里面缩着，仿佛刺眼的灯光对它们而言都是危险的武器一般。
“是一群小狼崽。”两人有些惊喜。
“有点可爱。”
“母狼肯定还在这里，注意一点，不要把幼崽吓到。”
“嗯，我知道。”
果不其然，一只母狼立马从马路对面的树林里窜了出来，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瞳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倍具凶险的呜呜声和它张开獠牙的巨口一起散发着自己的危险性。
幽兰黛尔向前一步把他挡在身后，但舰长示意让她后退。
“它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它的孩子，我们走吧。”
“嗯。”
两人小心翼翼地向后退着，直到退出到了母狼认为的安全距离它才从马路上跳了下来，围着狼崽们来回踱步，但凶狠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们。
“它们，也是在这个世界的夹缝中寻求自己的生存。母亲保护孩子，多么神圣的行为，即使是畜生都明白这个道理。”男人感慨道。
自己却无法理解。
他回想起那一天，那个病房里，那个诞生的婴儿，所有人的喜悦，自己的冷漠，还有那时候萌发的一丝人性。
“怎么了？”幽兰黛尔看着发呆的他，不由得在他脸上晃了晃手。
还有遇到这个女孩以后，自己想要保护她的渴望。
看着幽兰黛尔，他孤独而冰冷的内心终于浮起一丝温暖。
“没事，我们走吧。旅途就这样结束了，你觉得怎么样？”结束旅途的时刻，男人紧紧握住女孩的手，随意地问道。
“谢谢。无论怎样，我都想正式地和你说一声，谢谢你，让我的人生如此的意义非凡。虽然你是个不讲信用的混蛋，但……我喜欢你，真的。”
“嗯，我也是。抱歉我不能遵守诺言，请你怀揣着我的这一份，在新的世界里好好的活下去吧。”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