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玧其】明月照人还【一～十章】
【一】 【姑娘真是好福气，招了这么个疼爱你的夫君……】 在昨天之前，我还会在听到这样的话语时，低眉转头难掩羞涩，可当我望着面前只有几步之遥的男人， 突然就想起了昨夜的他， 昨夜额头上泛着热气，四肢却都是冰凉的他，整个人像是失心疯了一般，木木的，怎么叫都不应答……双眼没有焦距的盯着前方，嘴角破损的一处还有丝丝血迹……我担心的唤着他，他却如听不见一般， 虽我们二人还没能正式举办成亲的仪式，但婚期已定，近在咫尺，我理应过来安顿他，本是怀着私心，想要过来看一看，不巧直接见他房间的门赤裸裸的敞开着，只见他怔愣着坐在床前，身上携带着从外面刚刚归来的寒气…… 我照顾他休息，帮他洗漱，他只是一言不发，照料他直至躺在床上，眼见已然睡的入梦，才堪堪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可就在转身的瞬间，身后一股阻力狠狠拉住我的手腕，清楚听得四个字——“欣冉别走……” 他力气大的出奇，我真的不是因为好奇而留下的…… 却在接下来的一夜里坐在他床边听了一整宿的梦话，心脏的温度也越来越冰凉最后四肢都僵硬起来，如坠冰窟…… “欣冉……如果我说，现在就要娶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那只用力攥着我胳膊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红绳，绕着一颗精巧的平安扣，之前从不有机会仔细观摩，今日却借着外面月光来回闪烁，让我看的清晰…… 光线隐约投射在洁白的皓腕上，那一个‘冉’字在光线的来回照射下，反复摩擦着我的心。 他吐出的话有多深情，就显得我有多悲凉…… ————【二】 我的先生，现在还是我的未婚夫，他之前是父亲给我请回家的教书先生，每每他授完功课后，都会与父亲坐下来饮茶，谈论些朝政要事， 我的父亲是这大梁国的国师，却只生得我与兄长两个子女，所以对我越发疼爱，兄长常年征战在外，名声浩荡，在大梁国无人不感慨，薛家立功立仁，尽忠职守，保卫着大梁国，连当朝国君都要礼让三分…… 父亲很看重先生的才学，他的谈吐当真是极好，为人却两袖清风，一身正直的傲骨令人心向神往，他又独独偏爱于素色的衣着，一朝一夕的相处间，难免生了情愫……现在想来是我不自量力……他一向待我如小妹，怎会有真心把我看做女人的那一天…… 原是我想的太天真了……先生一身傲骨，被迫赘入薛家，他心有不甘，也是能够理解的…… 还记得之前父亲与我谈话时，曾提点于我，我却没能仔细去把话听个明白， “婉儿，想要找什么样的夫君？” “爹，我想要个淡泊如月色清凉的男人～” “诶呦，我的傻孩子，这样冷冰冰的人，怎会知冷知热的疼你，将来会受委屈的……” “爹，你不懂，就是这样的男子才会真心只爱一个人的～就是这样，我才放心呀！爹～你最疼婉儿了，将来的夫君，方得我自己挑选了，爹才能做主，可不能将我许配给我不爱之人～” “好，合着在这儿等着爹呢！” 一阵欢笑后，父亲默默拉着我的手，让我在他身旁坐下， “婉儿，你实话跟爹说，闵先生……你是不是……” “爹～” “……行，本来……爹是想让你进宫做了太子妃，但……后宫人多混乱，勾心斗角，爹这一生本就更看重于我们婉儿的快乐，你呀！能够过的幸福，就是爹最大的祈愿了！ 下次进宫上朝，爹就去回了圣上，这婚姻之事还是要两情相悦为好……闵玧其这个孩子，比你大上许多岁，虽现在还未能崭露头角，但爹看得出来他是个可塑之才，必定前途无量……只要他也能有这份心，爹就能放心把你交出去了……” 后来父亲日复一日的待他极好，却也不间断的暗示着，提点着，起初他说，我还小，不谈这么多。后来见我真真是铁了心，便在一日问起我， “婉儿……你当真要嫁与我吗？我什么都没有……你又怎样确保这样的情感是情爱，不是依赖呢？” 那时的我，一脸的笃定，赌我的直觉，赌我的未来…… 那时我竟能说出这样自以为是的话，想来实在是天真…… “先生，窗外的桃花都知晓我的心意，你又怎能怀疑……” 当时他的表情怔愣了好一会儿，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再也没曾开口说过些什么，第二天我就知晓了他应下婚事的消息…… 那时的我天真以为，他终究为我的真心所打动，却不知打动他的不过是故人罢了…… ————二 “是真心疼爱，还要看日后，毕竟日久见人心……” 掌事的姑姑见我这般应答，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连我这个老人家都看得出闵先生的赤诚真心，虽不是个爱表达的人，想来也是个会疼人的，姑娘，男人这张嘴呀，长的再好也是无用的，都不及做上那一两分来的强～闵先生，您说是不是？” 李姑姑最是疼我，从小看着我长大，见我说出这样的话，许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促着我俩解开心事，前面的闵玧其怔愣了，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表情有些不自然，眉头不自觉的开始紧皱， “那是自然，婉儿还小，我自然会多体谅她些……”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我嗤笑着打断， “姑姑，您方才还说他不会花言巧语，哪成想他下一秒就能编出这样的漂亮话，照这么说，想来这疼爱也要减上两三分了……” 我承认我不是个很会讨巧的人，语毕之后引得周围人都不敢接话，我明知他不愿表达，更是缘得他连骗我都不屑，何况是做呢？他的花言巧语，赤诚真心都给了梦里的冉姑娘罢了， “婉儿……你随我过来，我有些话想要与你说。” 李姑姑忙拉着我往他身边去，一个劲儿的递眼色，让我赶紧与他说去， 我不慌不忙跟他走到假山之后，他背朝着我，立了好一会儿，斟酌许久，才转过身跟我面对， “婉儿……昨晚…我可是有做过什么不妥的事，又或是说过什么不当的言语……” 如果真心的话，也算不得是不当的，那只能说是我这个听话的人不当，不然应该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原是我打扰了别人的情分，我虽然天真，但不至于痴傻至此， “没什么，先生昨夜赶了些风寒，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也不知这算不算是先生口中的不当……” 我紧盯着他的脸，眼见着他的情绪开始趋于平缓，复又开口道， “先生许是烧的糊涂了，一个劲儿的要拉着我染些什么布料，怎劝都不肯放手……”说着还配合转了转手腕， 果然他的脸色开始变得不那么自然， “许是最近婚事给了先生太多压力，我正想着一会儿去父亲书房里劝劝他，这事儿也莫要操之过急了，先生昨夜也刚染上风寒，正是需要休息调养，我这就去劝说父亲把婚期向后推一推，给些空闲让您休息一阵子……”也让我好好想一想，到底这样的强求是否真的是我要的选择…… “……婉儿……” 在我转身欲走时，他再一次抓住了那只有些淤青的手腕，我不禁战栗了一下，他有些抱歉的望着我手腕上的伤，稍作推断，便得知了全部缘由….…堪堪放开了手上的力道， “我是想说…我们不必这样生分…毕竟是…快要…结为夫妻的人……” “先生，吉日未到，还是莫要坏了祖宗规矩，您是知书达礼的人，还是不要在这种事情上放纵我了……”闵玧其…你早该提点我，应早些让我知晓……我承认我心里是带着些许怨恨的，怨他让我枉费周张，让我一直蒙在鼓里，心痛刀割，几乎只剩下一步之遥，便要错付于人，勉强一生….… 这般想来，终究是心有不甘，想他昨日还伴我身侧，克己复礼，日日悉心教导于我，字迹工整有筋骨，为人端正不曾逾矩…… 不由得又想起昨日他卧躺在床大胆的言语，心里又一钝一钝的疼，他不是不善表达情感，不过是不该对我这样的人罢了…… ————【三】 心绪苦闷，别过闵玧其，便出府去了百花楼，点上些茶水点心，放与雅间帐内，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外面欢声笑语，好不热闹，更显寂寥，正郁郁寡欢之际，一团身影咚——的一声闯了进来…… 门外的守卫都没来得及拦，那一团黑很大的力气，一下子就把我扑倒在地，我张嘴刚欲咒骂两句，就见那男人好看的睫毛在眼前忽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星光满布， 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男人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子， “那个……你就是薛婉是吧！” “……请问阁下？”我实在是没有好气，知我是谁，难不成是绑架的，眼见外面守卫还没进来，许是被这人的护卫制衡了？ “你别看了，他们都认识我，不敢进来的！” ……许是我嫌弃的眼神过于明显，他尴尬的自顾自说下去， “小爷我！姓田！” ……这天下都是田家的，再仔细看看他刺绣工整又华丽的衣饰，已是了然， “你来做什么？” “怎么？你怕我拐你回去做妃子？坏了你跟闵先生的姻缘？” “你！！！”我涨的脸通红，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诶～行啦！小爷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再说了，我也不喜欢拆别人的姻缘，你放心吧！就是刚刚你爹来的时候，跟父皇对话的时候我碰巧听见了几句，听说你婚事将近，小爷我这边儿因为你悔婚，还得赶紧再琢磨个别人，我这儿还没来得及找，你都快生米煮成熟饭了～不是，你就这么着急？他大你那么多，有什么好？再说了，那男人比你多活了好些年，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心仪的女子，小心被骗了去，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他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在我身旁坐下，一把抓过盘里的瓜子儿，磕的嘎嘣嘎嘣直响，说实话，他本来过来的时候就没安好心，这事儿说大大，说小小，太过激了，显得自己小肚鸡肠，太大度了，又有点儿窝火， 见他跟崩豆似的数落我好一顿，本想下意识怼上他两句，却被他最后两句话话勾起了伤心事儿，一下子没了兴趣， 田柾国见我不言语，方又继续说到， “怎么？后悔了？别介啊！话本里的这种故事，不都是为爱死去活来，忠贞不渝的吗？你这就看了小爷我一眼就后悔了？我这么大魅力吗？诶呀！早知道～我晚点儿去，等你结婚再去抢亲，那多热闹啊……喂…你…不会是哭了吧……” 他眼见着小丫头眼眶越来越红，才手忙脚乱的递上绢帕欲替面前的人儿抚泪， 我堪堪转过头避开，他泱泱地又叫外面的人上了两壶好酒，我也不听他劝，酒挺贵的，也不能让他白吃我两把瓜子，拿起喝茶的杯子就一股脑往进灌，火辣辣的灼烧感，一路从口腔通往肠胃，烧的眼眶直疼， 田小爷兴许也是震惊了，缓了好一会儿，给我又续上，又象征性拍了两下巴掌，夸我好肚量，巾帼不让须眉。 后来……我就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扶我踉踉跄跄的回去，坐在马车里一晃一晃的，我头更晕了，最后临到家，下了马车，被风一吹酒醒了大半， 只见李姑姑在偏门迎我，忙着快走两步，一边欲要搀扶我，又絮叨的说上我几句，“怎喝成这个模样？” 不知是太子府的马车太招摇，还是田小爷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夜里太刺耳， 我被田柾国扶着踉踉跄跄往回走的时候，竟隐约看到偏门外恰似闵玧其的身形立在门口，我甩了甩头，一不小心撞在了田柾国肩膀上，疼得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呵！薛婉儿！你就这样恩将仇报！” 还没来得及顶嘴回去，就被一双有些冰凉的双手扶稳了肩膀，将我用力向另一个方向引了过去，周围是淡淡的松木清香，虽没能看清他的脸，但已经了然于心。 ————【四】 “太子殿下，麻烦您亲自把婉儿送回来，她年级尚小，做事不成熟，今夜，若是有冒犯到的地方，我替她向您道歉。”低沉的嗓音，熟悉的让我窝在他怀里又忆起了之前对他的痴心一片，越发的憋气， 傻了吧唧的田柾国，根本摸不着头脑，微微睁开眼，见他抓了两下后脑勺，有些不自然的回应， “没…没事儿，不麻烦，也没怎么冒犯……就碰巧遇见了，聊的比较投缘，就多吃了几杯酒，内什么府里若是有解酒的汤药，记得给她熬上一副，可能她今儿这一夜，是会有点儿难受了……对不住，是我有些没掌握好她的量…我……”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定会好生照顾内人，无论出于哪种身份，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一口一个大梁臣子自居，却不见语气丝毫缓和，硬邦邦的，他生气了，我那么了解他……在场的人，就连李姑姑都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在场名不正言不顺的只有田柾国一个，他也不再自讨没趣，匆匆走个过场，寒暄两句，就急急忙忙地跳上马车走了。 许是借了酒气，在他怀里我待的很不老实，腿止不住的来回晃，闵玧其不甚在意，一言不发的往我的厢房里走去，我竟不由得有些亢奋，想起他昨日的言行，我竟想起来，欲要质问他，却怎么都想不出法子来这个口，也怕真的挑破了这层窗户纸……他就真的决定放手了…… 他轻轻把我放在床榻上，我脑子里不停的转着这些事儿，倒在床上僵硬的装睡，但今日的天气莫名燥热的狠，止不住的来回踢被子，他不厌其烦的一次次帮我把被子掖好， 直至李姑姑送解酒汤进来，他刚欲转身，被我一把抓住手腕，我虽握不住，却也用上了不小的力气，这样的场景着实与昨天夜里的场景过于重合，报复的快感在我体内迅速迸发，原来这么快我们就调换了位置，这个可以口无遮拦的角色转到了我的身上， 李姑姑见这样的反应，急忙把汤药端过来放在就近的位置，匆忙退了出去， 闵玧其无奈的叹了口气，顺势又坐回床榻上，我悠悠然闭着眼开口， “你是不是真心想要娶我？！” …… “婚期已定怎会有假？” 虽闭着眼，却能隐约听到瓷勺碰壁的声音，叮当直响，偶尔还掺杂着几声吹气的声音， “如果是你的心里，还装着别人，这样算不算是对婚姻不忠……” “……心是能够收回来的，天长地久，日子还长，平安顺遂才是这世间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交给时间。”他虽听了这话后，有了些许怔愣，却回答的每个字都清清楚楚，一字一句都敲打在我的心头，不甘的情绪越发翻涌，娶我——却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在乎。 他说罢，一边慢慢挣开来我的手，转身便欲要先把碗放过去扶我， 我着实是心中酸涩难忍，几乎要忍不住眼眶内的灼热液体， 我想我听懂了他言语中不着痕迹的承认与权衡，这样的理解叫我越发的心绪难平，他只是想要图个平安顺遂，只是图个心安理得，也变相承认了，他的心里终究是另有其人， 这一刻，许是酒精真的有激人情绪推进的道理，我强忍着转过身去，努力压下酸涩，不去露出破绽，生生憋出一句， “田柾国，如果我想通了要为你悔婚…你会不会……当真娶我……” —————（五） 我承认我有些不讲道义了，心里默默对田柾国道了谦，还没来得及默念完，身后就传来清脆的声响， 是瓷碗碰撞在地的动静，在寂静的夜里，更显刺耳， 我紧张的久久不敢有动作，努力支起耳朵恨不得长出一双眼去瞧瞧，闵玧其到底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可终究是没敢睁开眼， 过了许久，听得瓷片在地上隐约发出剐蹭的声响，听得出来他在刻意放低音量的收拾破碎的瓷片，心里爽快的报复感，退了大半，忍不住泛起不忍，可兴许是这一天折腾了太久， 听着听着就真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起，头昏脑胀，转过头看了看窗外，阳光很是刺眼，想来已然是日晒三杆了。 撑着有些轻飘飘的身体，身体的关节都有些不灵活，真是难受的狠， 屋外的李姑姑正巧进来，见我坐起，忙上前来搀扶，语气中难免带了数落的意味， “姑娘，可不能再这样做了，跟外边的男人出去喝酒，还喝的神志不清，这一夜都是姑爷忙里忙外的照顾，要我说啊，姑爷真的是模范夫婿了，不仅护着姑娘，还细致照料，这天底下的男人哪有这般细心的。还有你昨儿没回来的时候，他早早得了消息就从偏门等着，说你一定会从这边儿回，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他身子骨都没好利索，却一个劲儿要等你，担心的还派人去查，喏，那醒酒汤还热着呢，特意吩咐了，说是要每半个时辰就热一热，省着你醒来喝冷的……” 李姑姑滔滔不绝的说，我默默的听，越听越觉嘴里的汤药越发苦涩， “姑娘，姑爷一点儿都不嫌弃您昨天那副模样，这太子殿下也是有点儿越界了，天底下哪个男人会不为这事儿吃醋的，姑爷不仅不怪罪，还上赶着照顾着，您就知足吧！” 我拿着勺子在碗里绕啊绕，听到姑姑这句话，不禁顿住， 是啊，天底下那个男人会不吃味，可唯有他不会，因为我不是他的心上人，不过是他计划之内追求生活平稳的代价罢了……眼眶被汤药的热气熏的几乎看不清手里瓷碗的轮廓，趁着李姑姑没发现异常，一股脑举起碗全灌了进去，然后呛得眼泪哗哗的流…… “诶呀！姑娘你怎么喝的这样急？” 只听门外传来声， “多大的人了，喝东西还要人看着喂吗？”说着坐在我身旁，轻轻拍起我的后背，替我顺着气，这般心口不一的人，也只有他了， 我回头望向他，泪眼朦胧的样子让他也是愣了愣，随后毫无顾忌地举起清白色的衣袖替我擦起嘴角， “别…咳咳……该弄脏了……”正说着，父亲爽朗的笑着，走进来， “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家小棉袄，都开始顾及起夫君的衣服来了？”见父亲过来，闵玧其连忙起身，打过招呼，让出位置，自己缓缓起身立在一旁， “爹～～”我假意嗔怪，扑向父亲怀里， “婉儿，都是快成家的人了，怎还是这副样子？” “爹，那我就不着急嫁人了，永远陪着爹好了～只要爹不赶我走～” 听了这话，闵玧其禁不住颦了眉，不由得联想回昨日，父亲却只当我是在撒娇，拍了拍我的背，笑望着闵玧其， “婉儿，准夫君都在这儿了，还说这种话，真是不知道羞！” “爹～” 父亲很开心，引着闵玧其也坐过来，说笑了好一阵子，父亲便询问起闵玧其的身体来， “玧其，听说你昨日受了些寒气，怎么样了，身体不打紧吧！” “不打紧，承蒙您惦记！” “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我不必如此繁复礼仪，你只管好生照顾婉儿，你俩好生过日子，我便知足，已然该感谢你多费心才是。” …… “爹，玧其身体刚遇好转，这四日后的婚礼，莫不如推后几日……”父亲却只当我护夫心切， “不打紧，我已经没事了，婚礼如期举行并无大碍。”我盯着闵玧其那张毫无破绽的脸，寻思不通他的想法，见他这般急切，只更觉他绝情无义， “爹，我身子骨也有些不适，恐这几日缓不过来，最近夜里风大，许是这样的日子也不适合办事，莫不如我们还是推一推……成亲这样的大事，一生难免一次，我也想按照自己最好的样子来～” “这……那玧其……你看……” “没关系，婉儿说的也对，是我考虑不周了。”只见他拱手作礼，许是催的急了，也后反应过来有所不妥， “婉儿啊，你可得好好养身体，等你好了，爹再托人看个良辰吉日，再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每每听到父亲这样的话，我都忍不住红眼眶，想到自己还如此的任性不争气更是羞愧不已， 父亲见我难过，连忙安慰， “爹不是撵你走，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府邸之间这般近，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呀，婉儿。” 拖延婚期的事儿，终究是说成了，我为现在犹豫不决的自己感到一丝厌恶，要尽快想个法子，做个了断了，再拖下去不过是彼此耽误，夜长梦多，他本就有中意之人，莫不要再让自己深陷后悔徘徊之中…… ———【六】 今日一早听说闵玧其要回去拜会他本家，欲带我一同携去，父亲大早安排好车马，打包了大包小包的，催促着我们快点儿出发， “婉儿，去了婆家懂点儿事儿，凡事多照一眼。” “伯父放心，我已跟母亲早早打点过，她老人家如今年事已高，早就是盼着见见婉儿，定不会委屈了她。” 父亲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再也没说什么，只目送着我们上路。 一路上马车颠簸，两个成年人挤在不大的木头盒子里，总归是不便，又因昨日之事，自觉想要回避他，只得默默从自己这边拉开帘布，歪着头看向窗外。 “婉儿，昨夜休息的可好。”是他难得的先开了口， “嗯，还好。” “若是累了，便说一声，我们就下去歇一歇脚。” 闵玧其至始至终是个聪明的，醉酒那日的事，他始终闭口不提，他的折服与忍耐，始终令我敬佩， 正如他之前教导我一般，这世间之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活着不过是难得糊涂，大智若愚…… 想到这里，不禁难过，当初那份执着于他的偏激，不过是一场自娱自乐的儿戏……其实他日日对我的教诲，皆是深明大义，我却大逆不道，只当是别样深情…… 不是无情，只是非人…… 这一路，他未曾再打扰我，各自缄口不言，一直沉默到终点， 只见朱红色的大门前立着位拄拐的妇人， “娘，怎出来等，站了多久了？在屋里好生歇着便是，何故如此着忙？”闵玧其见状忙下了马车，扶上那妇人后，复才想起马车上还有一人，忙叮嘱身后的车夫把我扶下车， 妇人推搡着他，非要他亲自来，拧不过，只得做罢， “没事的，婆婆，我自己来便是。” 见状，便转身捶打身侧的人， “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疼老婆，婉儿，若是他以后还是这般木讷，你便打骂他，不必手软，若是吃了亏，就来告诉我这个老太婆，我替你出气！” “娘，这还没成亲呢，您就这样偏疼她……”他神色是难得的温情，这般柔和的眼神，是我这个外人，不曾承载过的…… “好孩子，快过来进屋歇着，一路上累坏了吧！”妇人的手带着些许寒凉，一把拉过我，捂在她胸口，这举动，引得我心头一颤，这便是有母亲的感觉吧！ 妇人拉我走近内室，屋里暖腾腾的，坐在柔软的榻上，一个劲儿的塞给我果子跟糕点，又忙活着叫我喝些温热的茶水， 我与闵玧其坐在一侧，身旁隔着张搭手的台面便是婆婆， “婉儿，玧其比你大了许多，他生性又木了些，也不爱开口说话，其实他一向细心，你莫要怪我偏瘫他，你年纪轻轻，你二人也当真是有这份缘分，我这老太婆定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你，莫要叫丈人那头担心，我这一生没有福气生下个女儿，若是有什么照顾不周全的地方，你多担待……” “您这样说话，就折煞我了，婆婆。”我眼眶涩涩的，许是这屋子里热气蒸的发干， 妇人忙拉过我的手，握在手心里，闵玧其只顾坐在身侧一言不发，当真猜不透他的心思，自顾的举起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 “好孩子，老太婆我也不会说话，把你说难过了……” “没有，我就是……觉得，玧其…能有你这样的母亲，很幸福……” 身边的人终究是有了动静，默默附上我的肩，小心翼翼地安慰， 整个屋子里的氛围温情又伤感，还是门外的丫环传报，说是该用晚膳了，一群人才堪堪走去。 ——————【七】 餐桌上坐着跟闵玧其眉眼有些相似的兄长，还有他身侧的夫人，围坐在旁边的还有位灵动的少女，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是可人， 见身侧闵玧其的脚步顿了顿，已是心下了然。 “这是你大哥，旁边是你嫂子，右边这位姑娘，是之前隔壁家的欣冉，小时候跟玧其学过两天字，不久举家搬到了京城，碰巧这日回来看看，赶上你们串门回来，一起坐下来聚一聚，玧其啊，许久没见欣冉，你还认不认得出？”大哥忙着介绍，丝毫不见玧其面上怅然， 我心中嗤笑，怎会是许久不见？莫不是比这些人，见得还要早一些， 闵玧其堪堪抬了抬头，不经意的望了她一眼，只一眼我便知，这场家宴，莫不是只剩下我一个外人了…… 一顿饭吃的素然无味，身旁的闵玧其，不着痕迹，表现的异常低沉，我自是知这缘由， “也不知这是什么样的缘分，薛姑娘竟真成了我们家的儿媳妇，之前玧其跟我说起时，我还嘲笑他竟对自己的女学生也动上了心思，玧其啊，真是好福气，但看来这以后是当真不能再随便教书了，不然这世上又要多了几个伤心的人了………”说着，便向旁边的欣冉递眼色，一脸打趣， ……听他这般，闵玧其正欲给我夹菜的手顿了顿，连忙回头望我脸色，见我没有二般，才堪堪正色起来， “大哥莫要打趣，婉儿姑娘这般姿色，玧其能动心，本是毅然，应当是没有几个男人会不为之所动，再者婉儿姑娘对二哥的一片痴心，几乎在京城里，家喻户晓，已是佳话，这般痴情女子，怎会有人不为此触动………” 我瞥向那位呓语中的冉姑娘，神色平静，她落落大方，毫不避讳，言谈举止甚是自然，见我望过去，她转手举起杯， “薛姑娘，我敬你！” ……… 欲抬手回之，被身旁的闵玧其先一步压住了手， “她不胜酒力，今日舟车劳顿，更不适合再饮，闵某可以代之……”说着一饮而尽，不再向那个方向再施舍任何一丝目光， “兄长也莫要再打趣，我与婉儿做师生时，绝无一丝冒犯，不过是日久生情，夫妻之名未礼成之时，绝不会有所冒犯，行夫妻之实。这样令她难堪之话，之后莫要再说了。” 一时间，酒桌上寂静了许久，每个人都各怀心事，不知再想些什么， “弟妹多担待，是大哥口无遮拦，开错了玩笑，你多担待，这杯大哥自己请罚，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之前我们都把欣冉当做义妹，平时熟络的惯了，容易没有深浅，多有得罪，你别多想，大哥给你道个歉。”说着便把这些事勉强翻了篇， 这一顿饭吃的更加生硬，我时不时抬眼观察对面的冉姑娘，她自从闵玧其说了那样一翻话后，便止不住的情绪低落，双眼含泪一般，努力逞强，着实是我见犹怜， 再望了望身侧的闵玧其，也是板着一张脸，不露丝毫破绽， 一顿饭过了大半，还是闵玧其先一步凑过来在我耳边低语，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需不需要先去休息……” “没事……不打紧………” 望着满桌子的菜，却还是兴致缺缺，实在是食不下咽，没一会儿，他又侧身凑了过来， “欣冉是自小我看着长大，只当她是妹妹一般，你莫要多想……”说罢还从桌下攥了攥我的手， 莫要多想……是啊，这些记忆，我未曾参与，又有什么资格以一个表面上的身份，来扫得大家都失了兴致…… 叹口气，堪堪放下碗筷，先一步退出去，给他们的温馨相处，留出余地…… 出了门，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在门外简单散散心，被小斯引着去房内休息，是闵玧其曾经的房间，装潢摆设都是如他本人一般素雅整洁。 书房里，四书五经，朝政纲领。卷轴笔墨一应俱全，书桌上草草落着几张信纸，字迹娟秀，却不似他平时， 轻轻拿起，题头书写四个大字： 见字如面———— 二哥，你我多年未见，也不知你在薛府这些年，过的是否安稳，每每提笔，都能想起多年前你手把手教我写字的场景。时光荏苒，寒来暑往间，你我已太久未见，不知这些年，你是否已做了改变， 每每回想当初，你我情深意切的日子里，自己是如此的后悔，我不该坦然抛下你的一片深情，是我的理所当然，深深伤害到了彼此， 玧其，你若是以此来报复我，我无怨无悔，但我还是想要劝你早日放下，不该因为我的过错，就耽搁自己往后余生， 你我缘分稀薄，终是有缘无分，为父亲谋权私立，欲将我嫁与不爱之人，也并非我意，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谅，却夜夜殚精竭虑，每每夜起，坐在桌前，提笔皆是满纸的回忆…… ‘寤寐求之，君子好逑’ 日思夜想，皆是所念之人…… 你我缘分至此，欣冉再无执念，唯求先生，日后百年，所念所想，皆有回应，所爱所求，皆是良人…… 右下角的先生二字，有涂抹的痕迹，纸面上隐约还有浸湿的痕迹…… 原来先生，从来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先生……
嗯～～～这两章做了些改动想要呼应下之后的剧情～～～
——————【八】 苦笑着把信放回原位， 我亦步亦趋走向床榻，卧躺在床上时，细思苦想，字字叫她斟酌隐忍，怎会是无情，若他已是心有所属，又因何故，放任与我成婚。 互相为了对方所隐忍，这又是何等的深情……如此心心相惜的有情之人，是我多余了…… 另一边—— “弟弟如此好福气，娶得如此女子。” “兄长说笑，好与不好得看她是否与我重要。跟贤惠与否并无关联。”闵玧其心下多少有点儿不安，说话都带着点儿情绪， “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读了许久的书，这话也是说的难懂了！” “若是不好，我怎会娶她，婚姻之事，本就当之两情相悦……” “玧其，你若是早有这样的想法，为何不坦诚说出来……她既然会被你的情绪所牵动，自然是在意，……夫妻之间需要坦诚，日后定要谨记……” 这顿饭，生生吃到最后，母亲才堪堪说上一句话， 闵玧其许久不曾回应，怔愣着坐在桌旁思索片刻，抬头望了望一样食难下咽的欣冉，心绪更是乱成一团，一饭终了，草草度过…… ——【九】 半夜醒了，见外面有烛火跳动，拉开床帘，见闵玧其端坐桌前，正在运笔写字， “醒了？是渴了还是饿了？” “几更了？”张嘴说话，嗓音有些沙哑， 闵玧其一边倒水，一边回我， “快亮天了，等天亮吃过早上那顿，我们就回去。” 说着细心将我扶起，才把水递到嘴边，我一口气喝尽，他就在后边拍着我的背帮忙顺气，还叫我不要着急， “我今日中途离席，有没有……不妥。” “我替你解释过了无妨，定是旅途劳累，又未曾歇息，身子不适，也是应当。” “你怎的还没休息？”说完后，便有些后悔，硕大的房间却只有一张床榻，这样赤裸的说法难免叫人误会， 他见我后悔的恨不得咬断舌头，提起唇角笑了笑， “我不太困，你安心睡吧，我就坐在这边看看书，有事儿就叫我便是。” 现在这样的情况，确实很不合适大眼瞪小眼的跟他独处，只能堪堪转过身去，继续躺下，闭着眼听身后翻开书页的沙沙声，助眠…… 第二日天亮，临走之时，婆婆叫住我，拉着我要单独说两句话，闵玧其有些不放心，却被我先一步应承下来，便有些无奈的堪堪退开两步， 婆婆从手腕上脱下一个翠绿的镯子，拉着我的手欲往上戴，被我连忙推辞， “使不得……” “戴着吧，薛姑娘，这本来也是要给儿媳妇的，你们难得过来看我，没什么可以送的出的，这是玧其的父亲家传下来的，我只盼夫妻二人同好，玧其他打小性子闷，心事都喜欢藏着掖着，就麻烦你多担待了，相信只要是你愿意了解他，他定会愿意敞开心扉，收下吧！回去之后替我向薛大人带为问好，你这个儿媳我很满意，长的就是有福气的样子，玧其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娶不到，是他没有德行，不够运气……” 回去的路上，车还是那样晃来晃去，左手上多出来的玉镯在胳膊上来回碰撞，身旁的人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想来舟车劳顿，他又未曾休息好，也理应如此。 我不知道相敬如宾的夫妻，是否能够真的走过一生，我不知道生疏是否是对这个词语的另一种解释，可我见他让我会难过，替我担待也会难过，其他的我想不通太多，但若是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心安和快乐，我想这一定是不该的……所以我们并不合适……可这手腕上冰冰凉凉的镯子，就算捂热也压的我心上皱皱的， “母亲她……可是与你说了什么？”他假意不在意的询问到， “没什么……只塞了这个镯子与我……” 我露出半截胳膊与他看，他很自然的上手握住，前后看了会儿，很淡然的说出， “嗯，给你便带着吧！” 若不是他耳尖泛红，我也定不会有所怀疑的， 我自己也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门道，便也作罢， “这镯子是传给未来儿媳妇的，你带上了，就别再摘下来了……”他扭头冲向窗外，却有冷不丁加了这么一句， “……那是很贵重的东西……放心，若是没能……嫁于你，我也定然会完好的还回去……” “……怎会……”他话还未说出， 外头却突然传来杂乱哦叫喊声，是山贼，这次出来，带的人手并不多，车夫们在外面抵抗不及， 闵玧其见状跃车而下，急忙回首叮嘱一句， “你在里面待好，别出来。” 转身就混入斗争之中， 他本是个读书人，花拳绣腿也只能够勉强防身，怎经得住这样的事， 只见他心下一横，拔出剑，就是对着周围的山匪一顿乱砍，竭尽全力后竟也是以一敌多，难有胜算，正在千钧一发之迹，突的从后方窜出三支冷箭，眼见着面前的几名山匪还没来的及反应，便已然直挺挺的向后倒下， “咔哒咔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身铁甲在阳光下煜煜生辉， “可有哪里受伤？”熟悉的嗓音在外响起，忽的就安了心， “太子殿下……”还是闵玧其先一步反应过来向他行礼，他赶忙阻拦下来，我拉开窗帘，见他正巧与我对视，突如其来回想起那日装睡时与闵玧其说的话，没忍住心虚，有点儿脸红， 闵玧其许是还为刚才车里的谈话，而置气，眼睛死死盯着我，努力平复着呼吸， “那个，你要不下来，我那边护卫一会儿就赶过来了，正好顺路护送你们一起回去，也安全些……”正说着，伸出手就要搀扶我，却在堪堪迈下车之迹，猛地被一个力道，生生拽下车来， 只听身旁田柾国大喝一声———“小心！” 面前的男人，已经死死将我拥在怀里，只听他闷哼一声，有潮湿的液体晕染到我胸襟前的绢布之上，随后便如抽空了力气一般重重倾靠在我身上……再无反应…… ————【十】 远处飞来的箭，直直穿透了闵玧其的胸前，我反应了好一阵子，才把他扶好，轻轻放在地下，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他都不曾回应我，泪水顺着脸颊止不住的往下淌， 直到救援的大部队从四面八方赶来，把箭矢简单处理后，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医治，在他抬上马车后，我突然抽空力气一般，腿脚一软，向后仰倒过去， 只在最后隐约听得耳边有人急切叫喊我的名字，之后便瘫软在一个柔软可靠的怀抱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睡了多久，身上仿佛散架一般，没有气力，碰洒了床头的瓷杯，滚动几下，落了地，才召来了伺候的丫鬟跟李姑姑， 李姑姑哭哭啼啼的扶我起来，嘴里不停的数落我，见我这般虚弱，又复心疼的打紧， “怎就出个门弄成这个样子，玧其那孩子更是……” “他怎么了？！玧其……闵先生他还好吗？有没有醒过来……” 说到这儿，她更是忍不住掩面过去抽泣一阵，才缓缓与我说来， “那孩子中了箭，这一路上耽误太久，失血过多还在昏迷，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给所有人都吓坏了，还是太子殿下派了宫里的御医过来医治，这四天来，他却还是不见清醒的迹象……这箭插入太深，位置也过于刁钻，很是危险……这些天来，始终靠着名贵的药材，吊着一口气……姑娘！！！姑娘你干嘛去？！” 我转身就要下床，却被李姑姑拉住，她哭的更伤心了， “姑姑，我想去看看他……” “姑娘，我知道你担心他，但……你都已经这样了，自己养不好身子，又怎对得起他冒险救你回来？” 我呆呆的接过身旁人递过来的药，想起当初他喂我吃药时，还会在吞咽后送上一颗蜜饯，说上一句——“还是个小孩子啊，吃药还需要人哄的……” 现在回想起来只剩眼眶酸涩， 过了午时，我还是去了他房里，见他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脸色看起来苍白的可怕， 见他这副模样，心疼不已，若是不爱，又为何救我，若是有情，又为何所念另有他人…… 正悲伤不已时，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还没来的及修整好，房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你……”田柾国见我哭哭啼啼的模样，有些震惊，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站了起来，颇有些不知所措，今天他穿着莽袍，比起初见时，今日更显工整，想来是下了朝便急急赶来， “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你我二人之间不必拘礼，身体怎么样了？我那日送你回来后，就见你被带去厢房休息，毕竟是男女有别，我没办法过去见你，这几日甚是……挂念……”说到这儿，他自己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堪堪抬起头看我，又拉着我在桌子前坐下，斟满茶水后先递与我后，才自己转身坐下， “……劳您费心。” 听我这般说，他手止不住抖了一下，茶水斟得太满，撒出了一些， “今日我来，也是来看看他，顺便也想问问你……若是……他从此不起……你是否还另有打算……” “那我会陪着他，永远照顾他，直到他醒来为止……毕竟他也原是为了护我……”话还未说完，桌上的手就被对面人先一步牵起，我被他滚烫的体温烫的一惊，却根本挣不开， “婉儿……你当真要如此，你当真这般爱他……如果那一秒冲上前的不是他，我也会这样做……” “不止是爱……还有责任………”我用了些力气，依然难以抽出，只得做罢， “我自会找人安排好他，你不必亲力亲为……婉儿，他可能并不值得你这样去做……我说过，就在那一瞬间……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已经对你动心动情……其实我那日之前，去了趟李家，搜些需要的证据，那家的小女儿，在书房里挂着张契约，落款处写着玧其二字，我那时思索许久，替你愤愤不平，若他当真对你情深意切，又怎会与别人私定终身，字字真情实感，感人肺腑……若是他二人成双成对，又把你归于何处？婉儿……你跟我走……我可以许你今后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我知道……他的事，我早就知道……”说着我举起茶杯来，抿了一小口，还是那般苦涩， “……那你怎的还这般……糊涂……” “我是当真对他动心过……我甚至在那天之前想着怎样去退了这门亲事的，我恨过他，也怨过他……但当他挡在我面前时，那一瞬间……我竟是那样的害怕失去他……这么久以来，我们之间最亲密的接触，不过手上的触碰，唯一一次拥抱还是在那个时候，那一刻……我真的把一切都想通了……”说着说着，眼眶就忍不住发热， “若是他醒不过来，我愿意就这样照顾他一辈子……若是他醒过来，我愿意放他去追求他的所想所爱，我愿意退出…… 就算那个人不是我，也没关系……你知道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滋味吗？我竟只剩下想要他好好的……至于他的幸福里会不会有我的参与，根本就不重要了…… 我躺在床上时，日夜祈求，将我们的曾经，来回来去回忆了很多遍，原来相处的每一个瞬间我都这般历历在目……难怪我会忘不了，放不下…… 我向上天祈求，祈求他接下来的人生可以平安喜乐，我愿意不再纠缠，我愿意永远放下这段回忆……既然因为记着而放不下，那我干脆忘掉，像初见时一样，陌生而疏离……绝不再向他迈出一步……”泪水滴落在实木的桌子上，滴答滴答…… 田柾国起身过来，拉住我的手，把我紧紧拥在怀里， “婉儿……我很后悔，那天晚了一步，便使那个替你裆下一箭的人，没能是我……若是能成全了你们，能让你记挂上我一辈子，那便也值了……” 我终究是泣不成声…… 却谁都没能注意到床上那个昏迷的人，早已把手心紧紧攥在了一起，苍白的没有血色，也不曾松懈……
真的太长了，怎么越改字越多😭，本来想在那个老闵信誓旦旦跟周围人说绝不越矩的时候，写个吐槽，但又怕大家看的时候太出戏，就加到这儿了🐷等着打脸吧！小子！说的好像之后动手动脚的人不是你似的～哼！！！😶😶😶
十一至二十章，放在隔壁专栏了，大家查收呀～查收～～～（😭字数太长了，改起来真的很费事～所以放下面了～～～呜呜呜～～～谢谢大家😭😭😭）
啵唧啵唧～～～松荫爱你～～～
今日份地狱笑话～～～老闵大胆追妻，勇敢装病博同情～柾国在身后鼓掌撒花，并偷家直接挖走了您的‘碗’～～～
老闵：“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