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天光将倾 第一卷·茫茫夜雨长，问何处是心乡9
作者：弥园
主题：赛博仙侠 注：此文为代发 从没有人讨论过卡隆坡为何如此多雨，就像旧时代的人们彼此打招呼之间永远不会询问:你今天是否穿了衣服。 就像这座城市的本能一般，连绵的阴雨始终遮盖着天空，同时腐蚀人们的躯体。层层阴霾就像天穹上的幕布，一尊坐落于商业区中心的高楼，就像支撑起整层阴霾的支柱。笼住了天空，也笼住了人心。 看着办公楼外的平民慌乱躲雨，哈瑞心中又升起一丝庆幸和更多的优越感。 你看，外面的人还在为饱腹不停奔波的同时还要躲避那天上落下来的，那该死的酸雨。 而他却能借由一份在他出生前就签下的合同契，在刚满生理期十六年的年纪就能挤进这家让人梦寐以求的大公司——益民民生用品公司卡隆坡分部。 每想到这里，他总会感谢他那对短命的父母，在他们贫瘠到一眼能忘穿的人生之中，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把他们的下一代，也就是哈瑞自己，提前签署合同，作为未来的益民民生员工生了下来。 得益于这份条约，哈瑞自打一出生起，就能按照合同获得一部分来自于益民民生的物资援助，和教育机会。尽管教育普及的内容都是如何更好地担当公司需要的技术工种。 可对于出生在卡隆坡底层的哈瑞来说，这就是保证他未来至少能找到一份工作的底气。 他的父母拿到拿笔安置费后，迅速购入了多支大剂量五取蕴之后，从此一去不复返。 而哈瑞靠着企业的资助也总算活到了十六岁。 今天是他入职的第一天。 一方面来说，尽管是有终生合同的签署。但这并不是一个绝对的决定因素，采纳与否还需要看你个人的能力是否达到企业的综合员工招收标准。如果不达标，那么企业这些年在你身上的投资和援助将会迅速成为一笔足以压榨完你大半辈子的债务，累计在你个人或者你的家庭上。 好在，哈瑞某种程度上来，确实有着一点天赋好运。 在链接设备的应激测试下，他勉强做到了“开悟”。一个至少能用的修士胚子？至少在他的考核标准上标注了这么一条。 这让他欣喜若狂。 修士！ 这可是和普通员工有着截然不同的薪资待遇！先不提翻上十倍的当地货币工资，修士员工甚至能够拿到一定比例的“算力”作为奖金。 甚至，可以通过绩效考核兑换到修士用品，诸如术法，算具，改造义体等等都是有可能的。 打工，赚钱。为自己积攒修法资源。 从而成为更强大的修士，赚更多的钱。 一条康庄大道此刻就摆在哈瑞面前，不由得让他心潮澎湃。
“喂？是新来的吗？”旁边一声询问打断了哈瑞的幻想，他抬头看去应该是一位他的同事，此刻正在工位上整理数据，同时向他询问道。 “啊…是的！你好！我叫哈瑞（Hari），是新来的入库数据员。”哈瑞有点慌乱地赶紧把他的名牌摘在胸前，展示给对方看。 “哦…你好，我是努德（Knud）。”努德把隔壁空位上堆积着的文件重新搬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捞起一把铁螺丝往嘴里一丢，咔嚓咔嚓地大嚼特嚼。 这会儿哈瑞才注意到这位同事的身躯已经做了很大一部分的机械义体化了，整个人的体型是较为肥胖的类型，身上大部分还是自然态，但是整个下巴包括下颚骨已经替换成了金属义体。 努德似乎感受到了哈瑞探寻的目光，他也刚好是个健谈的人，不介意多跟这位新同事聊上几句。 “我从小就有异食癖，一开始吃塑料片，胶片，后来长大胃口越来越重，开始吃玻璃渣，金属片。就把整个下巴，连带着咽喉胃部一起吃坏了。干脆了就去做了个义体改造手术。” “你看，现在弄得金属下巴，吃这些不都是随便吃吗？来点？”说完，努德把他那一袋还沾着油污的金属残片递给了哈瑞，也不知这些玩意儿是从哪来的。 哈瑞连忙谢绝了新同事的“热情”，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开始他第一天的工作。 他的工作不算难，更多是机械化的处理入库数据，按理说这个工作本来应该由Ai机械自动完成的。 但是修士某种程度上来说，处理速度已经能超越大多数常规计算机了。 并且修士的工资比之机械设备的保养费用更为便宜。所以时代的发展再度变成了一个循环，原本以为高速发展的时代会逐步淘汰的人工，反而演变成了人工再次淘汰了机械化。 哈瑞将面前监控器的数据接口，插入了自己脑后的接口。这是在公司入职体检时就一并安装了的简单肉体改造，能够帮助员工更好入职完成工作。 还在等候验证身份密钥中的哈瑞突然有些兴趣盎然地问向旁边的努德。 “我这个位置上原本那个人呢？不会是工作业绩太好，调走升职到上层去了吧？” 他有些兴奋地指了指头上的楼层。 “你说之前那个人？不知道啊…就是突然有一天他突然很激动地跟我说他发现了什么，还有一些我根本听不懂的话。然后，第二天他再也没来工作了。可能是辞职了？” “把本职工作做好就够了，不要想别的。”努德突然没来由地多补了一句。 滴！ 身份验证已通过，欢迎你，努力生活者7842号。 请尽快完成您本日工作，公司会有实时数据监控您本日工作状态。 请努力。 哈瑞被眼前这段通告鼓舞了信心，偷偷给自己握拳打气，争取尽快融入到这美好的生活之中。
城市另一边的如常街187号。 阿基雷德不知道从哪掏了一副黑色方框眼镜给自己戴上，正拿着郁垒塞给他的私人电脑捣鼓着。 真的只是一副普通的眼镜，而不是什么具有科技元素的眼镜微型计算器。这反而才能显得它的珍贵。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资源紧张，大部分企业都不可能生产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至于视力衰退？ 换一颗眼睛就行。犯不着生产这种使用率低，报废率高的垃圾产物。 “老板，你要找人。我觉得这个问题的重点不是找人，而是要看是谁找到他？”阿基雷德继续敲击着屏幕说道，他短小的鸟鳍不知道是怎么做到快速且精准地按到每一个数据节点的。 “万事万物的发展规律都是有顺序的，既然结果已经发生了，一个小男孩失踪了，他们要找到。这是目前的局面，也就是已经发生了的事实。”阿基雷德继续说道。 “那我们就需要去思考，这个小男孩是谁，他做了什么，益民民生为什么要找到他？” “都考虑过了，我用修士手段在网络上专门检索过相关信息，没有任何的残存，干净得就像是从没发生过。”郁垒随口回应道，阿基雷德所说的这些内容，他确实也考虑过，也付诸了行动但目前仍是一无所获。 “所以，我猜测相关数据信息可能得骇进他们内部局域网才可能找到蛛丝马迹。” “那内网是说进就进的吗，贸然进去咱俩都得立马再死一遍，让三百斤的胖子捏着一栋楼，狠狠给咱俩一块儿砸地基里去。”郁垒随口吐槽道。 而阿基雷德则是趁着郁垒没看向他时，很人性化地翻了一个白眼。“我是说，我们干嘛要死揪着整个企业不放手，我们直接去关注别的细节上的异常情况啊。益民民生这种大体量的企业，有什么事往往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看看细枝末节上有什么异常的情况，说不定真有收获。” “喏，根据目前的益民民生卡隆坡分部的人事调动上，有一处岗位连续半年内出现了三次人员离职。而且都是员工未进行提前请假，导致旷工三日以上自动离职的。哦，这是在他们公司主页就能查到的信息，并且人缺了就得新招不是？很容易就能查到啦。” “虽然各家企业都会有这种问题，但这三位员工，好像真的消失了，我甚至差点没能查到这几个人的信息。” 阿基雷德话刚说到这里，郁垒似乎也觉得有些意思回过头来看着他， “查不到吗？” “呕吼，老板别着急，这不是说差点吗？”阿基雷德一脸贱笑地从一旁无线连接着的3D打印机中抽出一张刚打印好的名片，递给郁垒。 上面写着一个人的工牌信息。 “益民民生用品公司卡隆坡分部入库数据员，工号7841号。”
在一群埋头忙碌的人群中，只有哈瑞一个人仰头看着更高层的楼房。 那是益民民生公司更高等级工作人员的地区，抛开董事长外。整家公司共分为5级，O1-O5。 有幸作为修士进入公司工作的哈瑞，自然是作为第二级员工入职的。只是，看着眼前这座摩天高楼，对比起方圆半里外各种破烂的窝棚或者最高不超过三楼的自建房。 眼前这座由「八十八重楼」修士设计建造的高楼，完全是独立于时代外的一座伟物。 他想攀登上高楼，站在那被阴霾笼罩的高层上，俯视这座渺小的城市。 他想… “哈瑞，把你那边的数据报表给我一份。”仍在嚼着各种金属薄片的努德伸手向哈瑞要到。 “好的，努德先生这是近一周的名单登记。”哈瑞熟练地整理出了一份数据表递给隔壁工位的努德。 这份工作对于哈瑞来说并不难，甚至可以算得上得心应手了。他甚至没有选择安装公司提供的初级修士一键修行包，而是趁着空余时间利用一点点不太多的公用算力来修炼自己的运行速度。 虽然公用网络是有着电子Ai监控的，但只要完成了规划好的分内工作，其实员工们过得还算舒适，至少并不是把员工往死里去压榨。 毕竟过度疲劳确实会极大程度影响算力的产生，和修士们的运算速度。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哈瑞确实是非常适应这份工作，早在入职前在街上随便买的几套所谓仙人早期初始算法，和一套东拼西揍又写得狗屁不通的代码组，还真让他琢磨出了一点门道。 在公司进行了一天的系统培训之后，对于只需要快速处理数据做好统筹归纳的工作，确实用不上太复杂的术法。 每天工作12小时，但哈瑞基本9个左右小时就能完成自己的工作。余下来的时间除却偷偷蹭网修炼，也会帮隔壁桌的努德完成一点额外的工作。
在他看来，和同事打好关系也是一种必要的上升手段。 “今日的名单数据，相较于上个季度新生儿少了15%，这份异常报告我已经提交上去了。”哈瑞看着自己统计出来的报告，也给努德讲了一声。心里也存了点，“看自己有没有处理上的问题，让老同事帮忙带一下”的心思。 一旁的努德，忙将自己肥胖的身躯从狭小的办公角落里挤了出来，扫了一眼哈瑞面前显示器上的数据了解到大概后。 也点头肯定道，“嗯，正常区间应该是上下3-5个百分点左右。上季度跌幅突破15%了，确实存在问题。不过我们这边只负责宏观数据的监控，具体的情况交给别的部门核实吧。” 听到老员工肯定了自己的工作处理手段，年轻的哈瑞难免有些喜上眉梢。顺着话茬就随口问道，“不过咱们是做民生用品的，统计新生婴幼儿做什么？要进军幼体义肢产业？” 话音一落，哈瑞就看到努德突然收回了所有表情，不再搭理自己。重新将如同一个肉团的身躯塞进办公桌内的空隙里。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抱着这样惴惴不安的心态，哈瑞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临近下班的时候才舒缓一口气。 他收到了来自努德的简讯，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 “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至少不是彻底断裂的关系？ 哈瑞是这样安慰到自己，只要不是那种程度，就还有挽回空间。他认为对方说得越多，自己深入获得情报的可能性就越高，往上攀升的希望也随之增大。 为了住进更高的楼层。 哪怕是有机会能踏入一步前往观光，他也会拼尽全力。
一想到这，哈瑞不由得在繁忙的人潮之中握紧了双拳。 可下一刻，却惊慌地发觉自己抬手的动作打掉了前面一位女生手里刚激活的五取蕴。 “啊…真的是十分抱歉。”哈瑞连忙收手弯腰去捡时，却惊奇地看到对方随手一点，那掉落在地上的五取蕴很快地又回到了那人手上。 哈瑞这才有了心神去观察对方的样貌，非常简约的穿着，整个人外在表露出来都是非常仿真的血肉肌肤，只是行动起来略微有一种木偶一样的凝滞感，哈瑞才能判断出对方已经做了比较深层次的义体改造。 至于外貌，自然是不消说的绝世美颜。 尽管这个时代的美人太多，但是能这样面对面和自己说话的遭遇，对哈瑞来说确实是头一次，难免心中惊异不定。 虽然美丽常见，却不廉价。 要知道一份当红偶像LunaMo成员的同款义体加面容，就需要整整二十万份算力或者同等价格的七大公司债券。 这等于哈瑞不吃不喝工作四年才能攒出的一笔巨款。 眼前这女子的面容估计造假只高不低，估计这人的身份也远超于她，更别提刚随意施展的一手修士手段。 在哈瑞的逻辑里也很好理解。美丽是用算力换来的，而算力同样能让人迅速变得强大。所以美丽，往往是和强大画对等符号的。至于天生的美貌？在这个时代，一个美人的基因能等于什么概念，他已经不敢想了。 不由得让哈瑞再度紧张起来，本来脑子里计算得出的最佳话术回答，此刻也因激素分泌失调导致此前的推算卡壳，这会儿无法顺利说出，整个人顿时显得紧张不已。 反而是对面的美丽女子，惬意一笑，丝毫不在意哈瑞的失态，反倒是主动替他打圆场说道。
“你在这里工作，不也是一位修士吗？这种手段也要感到惊讶啊？” “啊？啊…对不起，十分抱歉打扰到您。”听到这里，哈瑞才赶紧回过神。赶紧摆正了一下自己还没来得及换掉的工作服上挂的胸牌。希望对方能看到自己好歹也是在大企业里工作的人。 “我是最近才开始入职的…至于修法一途上很多东西还在摸索当中。真的很抱歉！要不我赔您一根新的吧！” “赔？”听到这里，面前这女子终于不再是礼貌的微笑。反而是真心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反倒是率性地展颜一笑，之前的阻塞感瞬间荡然无存，就连哈瑞也一时之间沦陷在对方的一颦一笑里。 “这一根你猜猜值多少钱？普通款门店价都得200一根了，更何况我抽的这根还是复古连续剧的一根，凑齐一整套就得要52根了。你算算多少钱？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刚入职应该不会超过三千吧？” 女子反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听闻价格之后陷入窘迫的哈瑞，不过好在她也不是什么咄咄逼人的性格，主动抽出另一根递给了哈瑞。 “要抽一根试试吗？这是第一集，这一系列叫什么蒙面力霸王。大概就是让你能成为里面一个虚幻世界里唯一的修士，不过是玩机械义体的体修，拍拍腰带就能覆盖一层外骨骼机械义体，然后和一群乱七八糟的，修法修得义体走火入魔的妖物打架的故事。还挺有趣的。” “试一试？”
郁垒的店铺内 郁垒正奇怪地看着面前那种企鹅不知道从哪捣鼓来了一根五取蕴“抽着”。 是真的在抽，把五取蕴叼在嘴里一点一点，而不是像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插入到脑后机口那样。那种行为说是抽，其实是叫插入更符合一些，只是根据最早的几代人们的口癖而保留下来的一种喊法。 “你哪搞来的？”郁垒打量着这只半人高的企鹅。 “门口几个头发里装灯的爱心青年给送的，他们本来说是要带我去吃一顿好的，我问他们能吃烤串不，结果他们说不知道啥叫烤串。于是我就给他们露了几手。。” 阿基雷德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道，“事后因为我厨艺太精烧烤做得太好吃了，他们塞了我根这个就当饭票了？” “不过还别说，这玩意儿抽起来还挺得劲。比我们当时从各个废墟里挖出来的香烟抽起来来劲多了。” “不是…这玩意儿是装了后门的，里面内置了佛门的度化安装包。佛门你知道吧？” “莫罗那小子捣鼓的小团体？” “人家现在叫梵罗了。组建的企业叫「婆罗贺摩天」。” 也只能说还好这俩家伙是在私人区域里讲的这些话，要是在公共场合直呼仙人名讳，分分钟因为关键词触发吸引到对方投过来的眼神注视。更何况他俩此刻还在议论的是此世第二小心眼，但论行动力绝对是第一的佛门仙人——「大佛」梵罗。
“啊，啊，啊对对，就是这小子，我熟。”阿基雷德，摸了摸自己虽然有毛但是看起来还秃的企鹅脑袋。一时之间有些惆怅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怀念旧日还是别的原因。“以前去贫民窟收破烂的时候见过几次，还硬拉着要给我塞礼物呢那会儿。” “感情有着这段交情在，你真的就不怕这玩意儿把你给度化了，佛门圣鸟是吧？” 郁垒这会儿已经快速写完了一组术式，这企鹅要是真被度化了，大不了直接给压回棺材里面去，重新刷一次机就行。 也就是待会再复活一次的话，还得帮他重塑一遍记忆非常麻烦。 “哦这还好，这玩意儿我改装了一下，后门设置的太简单了，两个字节的算力就能搞定。”阿基雷德学着抽烟的动作，把五取蕴从嘴里拔了出来，假装抖了抖烟灰。 “行，那就没事，我懒得把你按进棺材板里再放出来，还想着真度化了就给原地销毁算了。”郁垒撤销了刚随手写的一段术式。 阿基雷德像没听到这句话一样，接着深深地用喙啄了一口五取蕴：“我把这玩意儿的度化工具包从隐藏变成显示，直接全功率运转了。” “？” “因为这样抽起来劲大！” 当天，阿基雷德借由郁垒提供的算力，终于支撑着自己的残破元神在「荒」之上注册了自己的新账号。 在顺利通过了元神检测机制后，这只企鹅敲下了自己的用户名。 “度化？度个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