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计划大家谈|《能卡曼的四季》：一个藏族姑娘的“多重身份”

硗碛藏族乡，位于四川省雅安市宝兴县夹金山下。能卡曼，自小生长于此的藏族姑娘，如今，她是“花腰带编织技艺”的非遗传承人，是摄影师，也是藏家乐的经营者。入选“新时代·新影像”中外联合创作计划“社会价值单元”最佳提案的短视频《能卡曼的四季》，讲述的就是这位藏族姑娘的故事。

“硗碛”是藏语“夷基”的译音，意思为“很高的地方”。这里海拔2500米左右，四面皆是雪山。养殖牦牛是当地乡民的主要收入来源，用牦牛毛制作衣服也曾是居住于此的人们的必备技能，只是，如今学习这门传统手艺的年轻人越来越少。

传统老手艺人的离世，以及现代商业化纺织品使能卡曼产生巨大的危机感。她下决心学好牦牛毛纺织手艺，想将这门传统手艺传承下去。2016年，能卡曼成立了“能卡曼手作”工作室，成为了当地“花腰带编织技艺”的非遗传承人，带动当地村民学习制作牦牛毛纺织品。此外，她还是一名摄影师，拍摄记录了当地“徒手扳牛剪毛”，制作纪录片《色达麦隆》，入选广西国际民族志影展。

本期“创作计划大家谈”，解读中国工作室邀请到了纪录片《能卡曼的四季》的Decent Studio主创人员们（李雨函、罗弋翔、龙娉如），讲述她们与这部作品之间的故事。

问：最初是怎么关注到能卡曼这个人物的？为什么决定拍摄一部关于她的纪录片？

Decent Studio：在一次学校暑期社会实践中，我们的指导老师李江松向我们介绍了他的朋友——华西都市报记者杨涛老师，一位在四川雅安硗碛藏族乡扎根多年的摄影记者。在他的镜头下，硗碛的四季、藏族的婚礼别有一番风情，其中最有特色的人物莫过于能卡曼，一位普通却又不平凡的藏族女性。

我们一方面希望通过能卡曼的故事，去重新“定义”乡村主位影像的表达。从真实的乡村女性故事中，发现影像等媒介为女性带来的切实利益。

另一方面，我们也希望展现能卡曼的多重身份和她参与乡村仪式的过程，以影像探索人与习俗传统的互动和传承。展现在当下的不确定性中，人们是如何从传统和仪式中寻求安全感，同时人与己、与自然万物的关系，也在其中逐渐彰显。

问：能卡曼有着摄影师、非遗传承人等多重身份，在拍摄过程中会更关注她的哪一重身份？

Decent Studio：我们在拍摄时会更关注她的女性身份。因为最开始我们被这个选题吸引就是因为能卡曼是一位藏族女性摄影师，同时还身兼非遗传承人等多重身份。我们在去当地之前就好奇这位藏族女性是如何开始拿起摄像机的。在我们和当地村民以及能卡曼的家人交流之后，我们发现当地的观念其实还是非常传统的。能卡曼在当地做一位女性摄影师也是有质疑的声音的，但她还是排除万难，勇敢接触新鲜事物，将影像与保护传统文化结合起来，并以此作为自己的事业，她的身上有温柔且有力的女性力量，这一点是最吸引我们的。

当然同时我们也会根据事件场景，展现能卡曼的多重可能性，她既是一场盛大仪式中的局内人，也是摄影师/旁观者。我们也希望探索她在不同身份之间的切换，以及其中可能带来的困难，看她是如何解决的。

问：讲述藏文化、非遗传承的纪录片有很多，您在创作中如何避免同质化？

Decent Studio：我们并不会刻意避免同质化，而是结合乡村女性影像表达的学理思考和新的技术逻辑去打磨作品，同时也在内容和形式上做一些创新的尝试。首先在内容上我们以能卡曼这位当地文化保护者、记录者的视角来展现当地文化风貌，以独特的主观女性视角呈现藏族传统文化，以及一位非遗传承人的四季生活；其次在形式上通过VR影像技术，呈现当地藏族的传统仪式，代入参与者、记录者能卡曼的视角，使观众能够全方位、全身心、沉浸式的自由观看和感受当地文化传统。

问：您希望通过这部作品给观众传达什么样的信息？

Decent Studio：我们希望通过这部作品可以让观众看到影像媒介对乡村的深刻影响和对乡村女性生活的切实改善，并且从中窥见乡村女性对于自身生活影像建构的能动性。

以能卡曼为例，她在接受拍摄培训后，意识到自身文化传统的价值，从而自发的反思如何将保护与发展并行，唤起社区行动，构建和谐的在地社区生态文化系统。在拍摄纪录片之余，能卡曼也会进行短视频创作，展示她的日常生活、家务劳动等。随着她作品的传播和名气的增长，牦牛毛织物、牦牛肉、蜂蜜等当地商品销量愈发提高，传承文化的同时带来可见的经济收益。

问：在拍摄过程中有哪些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可以分享吗？

Decent Studio：我印象最深的是能卡曼讲述她个人成长蜕变的故事。在没有接触影像之前，她是一个典型的乡村传统少数民族妇女，生活中只有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她的丈夫阿泰自年少时便外出打工，之后又经历了漫长而波折的创业，拥有丰富的与“外人”打交道的经验。某种程度上，阿泰是最先接触现代社会的硗碛藏族人，也是最先唤醒自身文化自觉的一批人。当大多数硗碛年轻人选择走出大山时，阿泰顶住老一辈的压力选择返回大山中，修建传统藏式房屋经营藏家乐，这一行为本身就代表着对自身文化的强烈认同。

问：入选“社会价值单元”最佳提案，您在纪录片提案方面有哪些经验可以与我们分享？

Decent Studio：就我们所做的乡村题材纪录片而言，我们认为应该着眼于切实改善乡村经济，提高村民生活质量和幸福感去提出议题，而不是以外来者的身份评判什么是对当地有利的或不利的，批判和建设都应该立足实际。

问：参加此次“新时代·新影像”中外联合创作计划，您和团队有什么样的期待？

Decent Studio：“新时代·新影像”中外联合创作计划给了我们非常好的平台和资源讲述我们眼中的乡村女性故事。讲好故事，我们应该多思考为何讲、怎么讲和对谁讲，以及我们最终的价值诉求是什么。希望这些问题可以通过我们真实的、聚焦于乡村女性身份建构和社会互动的影像得到回答。同时，我们也希望能够有更多的创作平台和计划，鼓励创作者着眼于当下社会议题，以影像去观察世界。

＋作者：

解读中国工作室制片人杨淏月

特别鸣谢清华大学Decent Studio工作室对本文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