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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之乱)《丰沃之原》(短篇)

2023-04-16 17:03 作者:准时不早退的炫神-zz  | 我要投稿

镰刀降临在了亚斯皮斯。它的捍卫者们早已料到了这一点,但泰丰认为,他们并没有预想过实现后的样子。没有哪个世界能对死亡守卫做好准备。


亚斯皮斯认为自己万事俱备。它知道第十四军团正朝它的方向前进。那里资源丰富,忠于伪帝,身处莫塔里安横扫银河系的当头位置,正因入侵的警报而组织起了防御。这个世界拥有良好的防御设施:轨道上一连串的火炮平台,主要城市周围坚固的城墙和数以百万人的军队,事虽如此,但它在战略上还没有重要到足以驻派忠诚军团的程度。


这些东西在死亡守卫面前毫无意义。末日终结号从天而降横扫了火炮平台,将它们作为燃烧残骸抛向星球。划过亚斯皮斯天空的火焰拉开了战争的序幕,宣告了毁灭的来临。火焰之后是黑色的轨迹,大量的空投舱和运输机从飞船中鱼贯而出。


然后镰刀的收割才真正开始。


在泰丰的战舰进入亚斯皮斯星系一周后,这颗星球的灾厄才进入了尾声。尽管亚斯皮斯的工业设计令人印象深刻,但它并没有减少城市天际的光芒或其清澈的空气。持续性的大规模辐射和化学轰炸改变了这一切。森林熊熊燃烧,海洋亦是如此,充满了失控的钷素。灰烬和烟雾将天空熏黑,每一片空气里都沾满了剧毒。


狂风大作的风暴,穿过了油棕色的瘴气,泰丰领导了对星球首府波利塔的进攻。在斯巴达突击者和隆隆作响的坦克编队的支援下,石化蜥蜴的炮火轰倒了城墙,死亡守卫军团的方阵沿着主要街道呈扇形散开。提丰无意占领这座城市。他是来把它撵平的。


撵平。炸光。消除。这些都是来自莫塔里安的命令,一连长已经把这项命令传递给他的大连。亚斯皮斯将不复存在,忠诚派的一个据点也将消失。死亡守卫会从这个星球上刮走舰队所需的资源,留下一片焦黑的灰烬,对任何想收复它的力量都毫无用处。


是的,这一进程进展顺利。泰丰会确保在他到来之前这里的一切永远消失。


然而……


他无法忽视内心的声音,这些声音告诉他还会有比简单的毁灭更深刻、更复杂、更丰富的可能性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现在体验到了那种丰富。他带领的小队正穿过一个工业区,那里靠近一个居民区。亚斯皮斯的守军虽然在他们面前撤退了,但仍保持着稳定的防御火力。数以千计的轻装甲义务兵支援着太阳辅助军,他们是穿着黑色护甲的可怕敌人。但他们优质的护甲和强烈的决心并没有阻止死亡守卫的浪潮,他们的齐射只是增加了对周边建筑的伤害。泰丰率队行军,在其两边呼啸而过的烈焰从前蔓延开来。工厂位于一个低矮的高原上,当他大步向前,在手持喷火器焚烧着迟钝而鲁莽的敌军单位时,他认出了在他右边的建筑是一个废物回收厂的高柱状水泵。


泰丰下令坦克齐射,几分钟后,炮弹猛烈地落在了工厂里。水泵倒塌了,倒下的大块头掉进了它们的火葬柴堆。巨大的收容池破壁了。


泰丰赶忙跑到高原的边缘去观察他的工作成果。一股巨大的黑色臭水流轰隆隆地涌下山坡。臭水淹没了敌军,掀翻了装甲车和坦克。它撞向了高原的底部,在腾空五米后冲进了居民区。海浪的冲击掀翻了棚屋,洪水蔓延到了街道的远处。浓重而令人作呕的恶臭穿透了烟雾的刺痛。


泰丰停下来沉思起这一幕。他造成了破坏,这是对的,更多的收容塔变成了废墟。但是被洪水淹没的废墟和燃烧的废墟不一样。隔离区现在已经无法使用,对里面的人来说也是致命的。但随之而来的是缓慢的毁灭,逐步的死亡,以及因传染和感染而成倍增加的痛苦。伴随着巨大的废水浪潮,他已经结束了对这片地区曾经持有的身份,其他的事情正在开始。他所做的不只是搜寻地形。有毒的脏水也是他创造的工具。疾病会随着它的消逝而出现,腐生的生命会在此绽放。他正在摧毁亚斯皮斯,就像莫塔里安命令的那样,但他也在改造它。这两种行为并不冲突。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凝视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并知道这其中的重要性。


几个小时后,他看到了一种不同的毁灭,而这种不同促使他采取另一种行动,进行另一种蜕变。


他的小队完成了他们前进的杀戮弧线,并在清扫指定的战斗区域时与大连的其他成员会合,完成了持续两天两夜的无尽任务。敌军已经溃败,亚斯皮斯剩余的区域正面临着最终的毁灭,泰丰叫停了这一夜的任务。剩下的区域他将允许部队组织终端扫荡。


奈瓦中士带领的小队是最后一批重新加入大部队的小队之一。此时的波利塔几乎变成了一座废墟。奈瓦围攻了一个灵能隔离区。他和他的手下以残忍而系统地手段摧毁了这座建筑。火舌从窗口射出,他们的火焰喷射器在大厅里释出了地狱般的景象。


泰丰独自一人在隔离区对面的一个瓦砾堆上观看了奈瓦的作品。在一个小时内,简朴的岩石混凝土建筑什么也没有留下。奈瓦用火焰喷射器填满了它的大厅,焚化了那些在那片黄绿色的杀戮中幸存下来的人类,然后夷平了整座建筑。


泰丰对内瓦克的策略无可挑剔。中士准确地完成了命令。他完成了他的任务,没有留下任何活物,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也没有为他被分配的地区留下任何未来。


他任务的成功是无可非议的。‘很精确’。泰丰听到这话笑了起来。这感觉不错。奈瓦攻击的镰刀闪着银光,一尘不染。它让地面变得死寂而干净。


很干净。


是的,他的所作所为无可指责,但这让泰丰很是苦恼。奈瓦的精确没有给其他更混乱、更深刻、更有精神质的破坏乐趣留下空间。


这些是其他人看不到的问题。他怀疑莫塔里安会看到这一切。但泰丰还是成功了。在他看来时机已然成熟。


首席连长在距离灵能隔离区不远的行政宫废墟内建立了指挥中心。那里的圆柱和拱顶一直延伸到一个没有屋顶的地方。大块的墙壁像是个不规则的纪念碑一样矗立在这座死城之前。泰丰召唤奈瓦到大厅的幽暗处与他会面,行风在一簇簇参差不齐的柱子间呼啸。除去一片六米宽的圆洞,朝北的墙壁几乎完好无损,上面还有一扇彩色玻璃窗。火焰的光芒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跳动,灰烬飞舞。泰丰喜欢这种取景的效果。这又让他陷入了沉思。


他独自一人在大厅里,看着黑暗的舞蹈和闪烁的灯光,当奈瓦到达时,他正把头盔夹在了他的胳膊底下。“首席连长,”中士一边说着一边又敬了个礼。


泰丰点了点头,通过审视起奈瓦的脸,考虑着他接下来的回话。他感受到了伴随风险而来的快感。


莫塔里安将会谴责泰丰的所作所为。但首席连长并不在乎。一股比原体更强大的力量正推动着他。今晚又刮起了风,但只有他能感觉到,那威力可以横扫星海。他拥抱了它的力量。强风将他托起,让他踏上了自己的命运之路。在今晚与奈瓦的谈话中,他也是在为自己表演。一个全新的光明而又伟大的目标正等待着他。他为伊斯皮斯选择的毁灭方式正是他为他的神所承担的任务的第一部分。接下来是其他人的皈依。


“奈瓦看上去很紧张”泰丰想道。他咬紧牙关,脖子上的肌腱突了出来。一根青筋在他剃光的头颅搏动。他看起来不像一个刚从胜利中走出来的战士。


“你和你的人表现得很好,”提丰开始说道。“你所行之处再无任何东西重生”。


“毁灭是我最基本的要求,首席连长。”


“他的声音不仅有紧张。还有愤怒。或许还有仇恨。有点意思,或许还能继续探究一下”。泰丰想道。


“你看起来很烦恼,兄弟,”泰丰说。“出了什么差错了吗。”

奈瓦摇了摇头。“我们在各个方面都取得了成功”。


“但是……”泰丰提示道。

奈瓦做了个鬼脸。“这没什么,”他说。“会过去的。是我对任务最后部分的起了些临时反应”。


“是在灵能隔离区?”


“是的,”奈瓦承认道。“如此集中的巫师。我对他们的厌恶永无止境。这种感觉会持续一段时间,即使他们已经不在了。”他的话语充满了激情,以至于让泰丰都听到了自我厌恶的声音。


面无表情的泰丰。在心里笑了起来。奈瓦公开表示的厌恶太做作了。这符合莫塔里安对灵能者的真正仇恨,但泰丰从奈瓦的脸上看到了真相。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自相矛盾的人。


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真实身份。泰丰非常了解这种情况。他小心翼翼地放下了他在自己内心中构建的精神护盾,让他灵能思想接触到了奈瓦。亚空间能量喃喃低语,这般小声,让任何对它们不敏感的人群都不会注意到。


奈瓦退缩。他的眼神变得紧张而警惕。



“在黎明到来之前,你会接受你自己的,中士。”

这时,泰丰对未来前进的道路已愈发清晰。一些宏伟事业已在未来正向他招手。他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得意。尽量让自己的脸上显出一种关切他人的表情。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他说。“我希望你明白你可以对我畅所欲言。这场战争是一次伟大的旅程,它将为银河系的本质和我们自己带来深刻的变化。未来会有艰难但也令人惊奇的时刻”。


“所以时代已经来临,”奈瓦说。“他们也将如此。”


“很对,兄弟。无论是宏观还是个人的。事实上,正是因为这场斗争的宏大性质,我想和你谈谈。”

“你给了我荣誉,”奈瓦说,“虽然现在看起来很困惑。但是……”


“但是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现在,”泰丰问完了中士的问题。“因为偶然,真的。因为今晚我碰巧注意到了我们对待战争,尤其是对待毁灭的态度差异。”


“如果我有什么疏忽的话……”奈克警觉地开口说道。


泰丰打断了他的话头,挥挥手打消了他的顾虑。“一点也不,一点也不。没有人能指责你的严谨”。他笑了。“当然不是我。如果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可能就是你发现我对职责的运用有问题”。他停顿了一会儿,在极度混乱的情况下暂停了与奈瓦的谈话。“不过,”他接着说,“我想最终你不会的。”


“我当然不会,”内瓦克马上说道。


“原谅我,”泰丰说。“为了便于讨论,让我们假设你愿意”。

“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认为我们对毁灭的意义有不同的理解。就是抹杀的意义。我们在亚斯皮斯和其他地方所做的事情的本质”。


奈瓦眼中的谨慎近乎于怀疑。“我不明白这怎么可能”。


“放心吧,中士。我并没有提出任何挑拨离间的建议。我知道你对莫塔里安大人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他笑出了骗子般的笑容。“我想给你看些东西,”他说。我想你会发现这种对比很有趣。甚至可能很有用”。


“有用吗?”耐瓦克犹豫而警惕地说。


“很有启发性。”泰丰回到。



泰丰带着奈瓦克走出了行宫废墟,来到一架风暴鹰面前,这只风暴鹰坐落在宽阔广场的开裂的岩石混凝土上。两个军团士兵爬上了船。除去飞行员,他们都是孤单的。

“我们要去哪里,”奈瓦问道。


“去萨皮尔”。萨皮尔比波利塔要小得多,是第一批被死亡守卫践踏的地区之一。它因靠近一座主要的太空港和一个钷提炼设施中心而亡。在那个区域登陆则意味着军团已一举摧毁了亚斯皮斯的主要工业区,并在很大程度上破坏了敌人对外的输送能力。摧毁萨皮尔本身就是个工业毁灭的说法。


除了,泰丰选择的毁灭方式。他看到了一个放纵自己的机会,去追寻来自内外如苍蝇一样嗡嗡直响的耳语。他听了那些声音,听了内心的信念。现在他回来了,为了让奈瓦见证,也为了让自己去思考他所知道的结果。


根据泰丰的指示,风暴鹰在萨皮尔上空盘旋了一圈,在降落到郊区之前,又打开了舱门,为军团战士提供了整个定居点的清晰俯景。泰丰和奈瓦走下风暴鹰的舷梯,朝废墟走去。萨皮尔成了一片废墟,但这片废墟并不完全像是波利塔那种大部分成区被夷为平地的满地瓦砾。萨皮尔坐落在水电站大坝阴影下的一个山谷里。泰丰摧毁了大坝,把山谷变成了一个死水湖。辐射和化学武器对萨皮尔精炼厂和水源的轰炸已经完成了任务。在入侵的最初阶段,死亡守卫几乎不需要越过城镇的边界。所有的防御工事都被淹没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争夺的了。萨皮尔反而成了一个实验室,一种模范展示和一场对哲学的研究。


丰现在也把它视为一件艺术品。他自豪地向奈瓦展示了这个城镇的现状。从远处看,这是一堆蜷缩在黑暗中七歪八倒的建筑。但拉近来看,破损的墙壁却呈现出一种新的质地:那上面正附着一种肮脏泄物。


军团战士们涉水走过了被洪水淹没的中央大街,让有机碎片们擦拭着他们的腿。水的颜色漆黑,上面还覆满了粘液和虫卵。


“你对萨皮尔的灾厄有什么看法?泰丰问道。


对亚斯皮斯的攻击是几天前才开始。然而,摆在他们面前的这座城市的变化是巨大的。


“这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奈瓦说。


泰丰高兴地笑了。萨皮尔和亚斯皮斯的其他地方一样,再也不会重生。但这里并没有坟墓般的寂静。萨皮尔徘徊着,呻吟着,它的痛苦不断地加深。从窗户和门口,从破碎的房屋和棚子里,从城镇的每一个角落,都传来了呻吟、恳求、咳嗽和干呕的交响乐。苍蝇成群结队地在腐烂的尸体上嗡嗡作响,他们还没有全部死去。神瘟已经来到萨皮尔,并且对它形成了绝对统治。


“确实如此,”泰丰回答。“一个时代过去了。想象一下,如果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回到你今天征服的区域。你能说同样的话吗?”

“不,”奈瓦说。

“不,”泰丰重复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于这片地区,时间已经停止。它将永远像你开时那”样。“但时间并没有在这里停止”。



“为什么持续的时间流逝很重要?” 奈瓦问道。

“因为可能性。因为现在可以用崭新的痛苦与持续不断的破坏来标记时间。你觉得萨皮尔比  亚斯皮斯的其他地区受到的破坏少吗?”


他们已经到达了小镇的中心广场。一个五米高的尸堆自水中升起。苍蝇的嗡鸣好似是一阵持续的风琴声。抽动的手指随处可见,柔弱的呻吟声加入了这绝望的合唱。死者和濒死者被扔在一起走向遗忘。没有一个活着的人有力量或手段以任何其他方式处理尸体。萨皮尔也不会有土葬或着火葬。取而代之的,只会是溃烂和腐败。


奈瓦慢慢地转过身,看向了已经大变样的小镇。“痛苦”。他听着泰丰的话,眼中闪过震惊但又饥渴的惊奇。“破坏是……”他停顿了一下。“这似乎比我所做的更伟大。而且这里还有残骸,看上去也更加圆满。”

“你看这对比,”堤丰说。“这里的破坏虽已完成但仍在进行。”


他穿过广场向东走去,来到了占据广场那一侧的大型建筑。从华丽的建筑外观来看,它曾是市政厅。宽阔的台阶通向正门,将其底层置于洪水水位之上。市政厅的门口是一个一百五十米宽的圆形大厅,周围环绕着雕像。这些穿着长袍的贵族人物拿着卷轴,举起警告的手指,对聚集在他们的基座周围的肮脏视而不见。


当军团战士们进入大厅时,映入眼帘的景象正是泰丰所预料的。人们纷纷涌到这里避难,寻求集体的安慰。他们一直待在这里,并将在此走上他们的末路,这不再是出于选择,而是出于软弱和冷漠。他们所寻求的救赎从未出现在这里。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又残酷的苦涩。人们悲痛地相依在了一起。许多人痛苦地抓挠着别人,寻求着无法给予的安慰。那些曾经施舍过关爱的人被他们自己的痛苦深深吞噬,寻求着解放却又无力挣脱。


这些人和他们的破衣烂衫都脏的要命。灰蒙蒙的泥土和满身的污垢,让他们看起来像是肿胀的蛆虫。脓包覆盖在他们的皮肉上,重叠加厚。在一响爆裂后溅出了绿色的酸性脓液。干裂的嘴巴上挂着一层长满疮痂的舌头。到处都是发霉、腐烂的食物,上面覆盖着粘液和苍蝇。一些患病者试图去食用,但他们仅仅在尝到这种味道后就吐出了黑色胆汁。


那些神志清醒还能动弹的人,在看到死亡守卫的身影后,都吓得呜咽起来。他们从堤丰和奈瓦克身边退开,湿润的眼睛因恐惧而睁大。他们哭泣,叫喊着带有恳求和祈祷的废话。


内瓦克盯起了那群颤抖的苦难者。“但我们几天前才来过这里。”他抗议道。“事情怎么会进展这么快,这么远” ?“那是亚空间的礼物,兄弟。我们的原体都让我们回避的礼物”。泰丰回道。


泰丰围绕着圆厅缓慢踱步,一边花时间审视着人群,一边又仔细地观察了他工作的所有细节。直到他几乎绕着大厅走了一圈,他才开口说话。奈瓦以他为榜样,泰丰看到了展示的成功对中士产生的影响。与在波利塔那时相比,他变得似乎不那么紧张,也更加沉思了。


泰丰停在了一对男女面前。他们并排躺着,也许他们曾经是一对情侣。那两人都没有意识到对方。他们的呼吸缓慢、吃力,而且发出咯咯的声响。浓稠的绿色淤泥从他们的嘴角流出,渗入开裂化脓的嘴唇之间。黄灰色的脓液结块了他们的眼睑,眼睛里还蠕动着半透明的小虫。他们的肚子鼓胀。结痂的疮伤布满了四肢,发炎的脓包下面还有一个动来动去的东西。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泰丰说。他在这对情侣上方的空中挥了挥手。一只昆虫在它经过的湍流中旋转,慵懒地绘制起了图案。

“我看到了毁灭,”奈瓦说。“正如你所说,首席连长。敌人已被彻底摧毁,就好像城市被烈火焚烧一样。

“那还有什么呢?' 泰丰催促道。“我认为,你看到的不仅仅是腐烂和焦土之间的区别。”


奈瓦慢慢地点了点头,眼睛也变得闪闪发光。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腐烂……”他终于说了出来。他转过身,泰丰看着他凝视着从病人身体里流出的蠕动发响的噬命生物。“腐烂是一个奇迹。这是一种繁荣。”


“看看这种繁荣。”他说。“这是一个只能通过破坏来实现的繁荣”。萨皮尔被困在一堵严密且又愚蠢的秩序之墙后面,将这种丰富的形式拒之门外。我们已经打破了那个秩序,兄弟,看看它之后会发生什么。毁灭中带来重生,那不仅仅是单纯的死亡与重生,而是在死亡中绽放的新生。”


是的,这不是他在这里变出的魔法吗?或者更好的是,他代表了什么?破坏也是带有创造性的。这和定义死亡守卫的其他悖论有什么不同吗?当军团还被伪帝所奴役的时候,它所造成的破坏难道不是一种创造的手段,在数十亿头骨和梦想的基础上建立起帝国吗?


奈瓦蹲了下来,仔细地观察起了这对情侣。他先检查了那个女人,再检查了那个男人,他仰着头审视着复杂的疾病层次。质地和颜色,大的身体分解的恶臭,给无数小的身体带来好处。手指在目视不到的情况下发生了颤抖,引导着蠕虫的蠕动——这或许也是蠕虫牵动了手指上一根细微的神经。


奈瓦伸出了手,模仿泰丰先前的动作,在飞云中召唤出旋涡。他慢慢地直起身子,玩弄着虫群,蜂群也跟着他的动作,仿佛他才是它们存在的根源,而非那对患病的情侣。“是的,”他说话的声音里充满了泰丰一直在等待的惊奇。“是的,我明白了。这就是毁灭,就是死亡。


“正依原体之令,”泰丰喃喃地说道,他知道现在,在这片狂喜中,奈瓦克几乎没有听到或关心这个事实。


“但还不止这些,”纳瓦克说。他看着泰丰。“你说这是礼物。”


“是的,”泰丰说。“死亡的礼物和它的过度。死亡与痛苦。缓慢而威严的死去。由死繁殖,孕育腐生——这种生命创造的越多、死亡也就越多。这份礼物就是完全拥抱死亡的潜能,拥抱死亡本身的存在。泰丰正在把奈瓦带到自己所布置的终局边缘。只要用词得当,奈瓦就会立刻入伙。“礼物是我们的。它来自众神,来自亚空间,我们可以触摸到它。只要我们运用得当,我们就能把它传播出去。”

奈克再次漏出了摇摆不定的神色。而泰丰早料到了这一点。最后一步感觉就像跳入虚空。他将不得不为一次出格之举放开绿灯。这不是一个伟大的事情,真的不是。或者暂且不是。归根结底,这并不是身体上的实践。只是一个信念原则的转变。甚至这也不过是一次简单的自我接纳。


“我不知道。”站在风口浪尖的奈瓦还在犹豫不决。


“你看得很仔细,兄弟。”泰丰说。“现在用全新的眼光去看一下完整的远景吧”。他张开双臂,打量着整个圆形大厅。


奈瓦慢慢地转过身来。


泰丰耐心地等待着。他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看清了更深层次的真相。如果不是神的启示,他可能都是只井底之蛙。


“用你眼睛以外的东西去看。”泰丰温和地提醒道。“用你的灵魂去看。”


“我的灵魂……”。


“运用灵能天赋。带着你自己的礼物去看它们。”


“奈瓦仍在犹豫,但他的抵抗正在瓦解。“疾病种类太多了。”“这么多的礼物……”

“没错,”泰丰说。“在整个种群中,甚至在单个个体中。真是惊人的繁荣,不是吗?不仅仅是被污水造成的。他张开手臂,似如归巢的苍蝇就落在了他的手甲上。“而所有这些生命,都是从被似生非死的腐尸中生长出来的。”


“真是一个奇迹,”奈瓦克。


“是奇迹。”泰丰重复道。“完整存在的死亡就是奇迹。恰如你我的全部。”


奈瓦盯着泰丰,证实了泰丰早先的怀疑。


“你是个灵能者。”泰丰说。“我也是。”泰丰给奈瓦传递出了一种他并非孤身一人的思想,但却没有告诉他提丰早已跨出了这一步,而且正沉浸在堕落的喜悦中,这就是遨游以太。


“但是原体的命令……”奈瓦道出了他所知最佳答复,尽管泰丰看得出他已经不再相信这些话了。

“命令总会改变的,”泰丰说。“我对此深信不疑。现在,他给了奈瓦合理的基础。让他可以打破戒律,并告诉他自己,在未来,这将不再为规。“我们的莫塔里安大人对灵能者的憎恨是有情可原的,那是他在巴巴鲁斯为我们而战时而生。但是伪帝颁布了反对我们的诏令,原体也会推翻这项法令,这只是时间问题,因为他还有其他的谎言需要解破。在未来的日子里他需要我们,兄弟,我们和我们所能做的一切”。泰丰微笑着看着包围他们盔甲的神秘瘟疫。“这是即将发生大事的征兆。你不同意吗?”

“我同意。奈瓦露出了一面可怕的饥笑。

“告诉我你是谁,”泰丰说。

“我自己。终于完全是我自己了。”

“你想要什么?”

“我还想要。更多的奇迹。更多的腐烂。更多的是这种丰富的奇迹”。


奈瓦笑了,那是一种新兴的狂徒降临大厅的声音。

奈瓦再也不会像一个简单的歼灭者一样战斗了。泰丰对此深信不疑。中士接下来的话,无异于宣誓效忠。

“接下来我们的旅程将带我们去哪里,首席连长?”

“去创造更伟大的奇迹,兄弟。”

苍群聚集在他们周围,它们的身形数量都要比几分钟前变大不少。它们的嗡鸣声变得更深沉,更洪亮,使之听起来像极了一首赞美诗。


看着奈瓦经历启示,堤丰感到一阵嫉妒。当另一个启示降临到他身上时,嫉妒又转眼消失了,对泰丰随之而来的是,真相将继续向他揭开的信念,层层递进,由浅至深。他已经完成了指导奈瓦的任务。现在他看到了他的新使命的轮廓。他仍然会按照莫塔里安的吩咐去执行任务。亚斯皮斯的资源将流向死亡守卫,而泰丰将会亲眼目睹这个世界的毁灭。


但是按照他的条件。他今晚对奈瓦所做的一切必须继续下去。他必须通过他的大连传教皈依。像疾病一样将其传播出去。


迟早,莫塔里安会理解并赞同这一切。假以时日,神圣之触将降临整个军团。

巨镰落在了亚兰皮斯,当收割结束时,巨镰的刀刃已经布满凹痕、污秽、溃烂的痕迹。变成了一把破坏与重生共存的武器。


末日终结号并没有留下焦黑的煤渣。它留下了一颗腐烂的果实,在一位慷慨之神的无限馈礼的折磨下不停扭动着,黑暗而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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