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诺斯·米尔斯：荒野的领主（上）

文/【美】埃诺斯·米尔斯
译/董继平

       很多动物具有强烈的领地意识，它们牢牢占据自己的领地，利用那里的各种有利条件生活、繁衍后代，成为名副其实的荒野领主：一头破耳朵灰熊在一个地区连续生活了至少15年；6群大角羊充分利用自己领地上的种种优势，享用繁茂的牧草，还频频成功躲避敌人的进攻和追击；黑熊一直生活在同一个地区，将当地的有利条件发挥到了最大程度；山狮在自己的领地上建立家园，且不断以杀戮谋生，将其变成猎场……或许从其祖先开始，很多动物就在领地上建立了永久家园，丝毫不容邻居染指和入侵。尽管一些动物的领地相互交集，它们也多半能和睦相处，相安无事。但是，它们的领地边界线也可能被自然因素或武力改变。它们可能频频外出漫游，但一般都会回到自己的永久家园……

       破耳朵灰熊在领地上的舒适生活

       连续3年，我都在双峰(Twin Peak)地区的树莓(raspberry) 地里看见一头破耳朵灰熊饱食浆果。那是8月，它在追踪这个季节结出的第一枚果实。由于这里是方圆很多公里范围内唯一的树莓地，因而那头灰熊肯定十分了解周边的乡野环境，也了解这个进食之地。从它的行为上看，它的确非常熟悉这片树莓地。它是当地居民，一个年迈的定居者。

       有15年或更长时间，它都连续生活在这个地区。周边两三千公顷的山区拥有丰富的食物来源，能让它轻而易举地维持自己的生计，这片土地成了它进食的牧场。多年来，它都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领地不受侵犯，频频把试图闯进来占据其领地的其他灰熊统统挡在了外面。

       其实在它的领地上，这片树莓地不过是众多的资源之一。靠近一个河狸池塘，还生长着两三公顷早发的蘑菇，除了生活在这个花园旁边的松鼠，还没有哪种野生动物能比那头灰熊更早地享用这些美食。此外，它还知道鱼类的产卵季节何时开始，也知道大多数浆果生长在哪里、何时成熟；它知道哪里是挖掘耗子和花白旱獭(woodchuck)的最佳之地；它知道自己在春天的什么时候到哪里会找到滨紫草(mertensia)早发的梗茎——这种植物多汁，鲜嫩得如同芦笋(asparagus)，是它喜欢的时蔬之一。

       那头破耳朵灰熊常常沿着小径来来往往，悠闲自在，从它平常的休息和睡觉之处起身，在一条幽暗的小径上漫步而行，前往浆果地、河狸池塘或捕鱼之处，饱餐一顿之后，再原路或者沿着其他小径返回住地。

       有两次，当它遭到猎人放出的猎熊犬追逐的时候，它都准确地沿着同一条小径撤退，攀爬到远在林木线之上的一道岩石嶙峋的峡谷之中。在那里躲过了猎犬的追踪，全身而退。

       这头灰熊常常在沼泽腹地度过一整天。那片沼泽的面积达两三公顷，过度密集地生长着柳树和其他植物，难以接近。在这个得天独厚的环境里，只要它不发出声响，任何追逐者都无法发现它，更无法接近它。它拥有两条或更多通往那片沼泽的小径，如果事先得到危险逼近的警报，它就会沿着这些小径几乎悄无声息地成功撤退。

       有一天，我看见它在自己的一条小径上遇到了一群鹿。它旁若无人地一路向前漫步，那些鹿见状便让开路，站在一边观察它经过。它经过之后，那些鹿还回首看着它。但是，在我的目光所及之处，那头灰熊自顾前行，甚至看都没看那群鹿一眼。

       有两条越过那头灰熊领地的小径，堪称野生动物大道。这两条小径为很多野生动物共同使用，其中包括那头灰熊、它的领地范围内的所有其他动物、来自群山中其他地方的动物。丛林狼就频频在这两条小径上来往。有一次，在其中的一条小径上，我还看见一头正在旅行的陌生灰熊匆匆赶路。

       破耳朵灰熊知道自己的活动范围。它拥有一些安全的瞭望台， 其视野开阔。白天，它就躺在那些瞭望台上休息，但随时监视着周边的动静。不仅如此，它还知道哪一个季节飞舞的苍蝇和蚊子最少。

       破耳朵灰熊通常在一个平展的地点或山边躺下来，置身于这样的地方，敌人几乎不可能对它发动突袭——那里几乎没有树木遮 ，当朋友或敌人距离还很遥远的时候，它就可以启动敏锐的感官， 看到、嗅到或听到对方的临近。

       活动范围和牧场都令它称心如意，非常适于它在此长期生活。 附近还有同样令它称心如意而又未被其他灰熊占据的地区，但它并没前往那些地方生活，这是由于它对此处已经十分熟悉。它可能曾经认为，要迁移到新的家园，即使那个地方更好，也有不少不利的因素。

       它的领土面积大约390平方公里，最大跨度几乎达到32公里。在这样广袤的空间里，还生活着其他种类的动物，其中的一些为数众多。

       大角羊的领地一年四季提供草料

       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6群大角羊，每一群大角羊都占据了破耳朵灰熊领地的一部分，其中最大的一群生活在米克尔山(Mount Meeker)的山腰上。此外，偶尔还有其他大角羊群会穿越或造访破耳朵灰熊的家园，但那6群大角羊是地地道道的本土居民，一年四季都生活在当地。

       大角羊和破耳朵灰熊之间从来不曾发生过冲突。它们是不同种类的动物，相互没有利益交集，各自追求的食物也有所不同：大角羊不会去吃掉破耳朵灰熊的浆果或者鱼，而它们的食物也是灰熊不需要的，因此很多年来，它们一直都和睦相处，相安无事。

       据我所知，破耳朵灰熊从来不会去攻击大角羊，尽管有几次我看见它很靠近那些羊，但双方似乎都相处和睦。破耳朵灰熊并没有显露出要发动攻击的倾向，大角羊吃草，还在一处靠近它挖掘过的地方躺下，没有丝毫顾虑，这些事实都表明破耳朵灰熊从来都没打算去捕猎它们。

        对于破耳朵灰熊来说，让这些羊群生活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内， 也并不存在什么不利的因素。偶尔，这些羊群还为它创造了一种十分明显的优势和有利条件。有一年秋天，当地发生了一场大型雪崩， 大片的积雪奔涌而下，向前推进超过1.6公里，活活埋葬了羊群中的3只羊。几周之后，我探访了这一大片正在融化的积雪，结果发现那头灰熊正在那里大快朵颐，享用半冻结的羊肉。还有一次，一阵崩塌的飞石滚落下来，砸死了一只羊，也为那头灰熊提供了一顿鲜肉大餐。

       米克尔山的羊群非常熟悉自己领地上的种种有利条件，没费多大力气就在当地生活了下来。这里是一年四季都会提供草料的牧草地，也是羊群的家园。在这片土地上，它们知道最初的青草会从哪里冒出来，还知道远在山坡下面最早的新鲜食物会在哪里出现。 在冬季，它们知道在每场降雪之后，哪里的干草上的积雪会被疾 风最迅速地吹走，哪里的悬崖可以给它们提供躲避风暴之处。

       大角羊以惊人的跳跃而闻名。它会从一块几乎垂直的岩石或悬崖上跳下去，其步伐灵巧，使其能够安着地。面对敌人的追捕，它常常会在很危险的悬崖峭壁上轻松地逃走，因此没有哪个追逐者敢去追击。

       这些大角羊非常熟悉自己领地上的那些最野性的小径，当遭到猎人或猎犬追击时，它们就越过这些小径全速奔逃。一般来说, 它们都能成功地逃脱。它们如此频繁地出没于那些更陡峭和更危险的地方，给它们积累了经验。然而，一群在自己的领地上能智胜并逃离一大群猎犬的大角羊，如果置身于完全陌生的环境，那它们通常就无法逃避猎犬的追击。

       有一天，在群山中的另一个地区，猎人和猎犬把一大群大角羊驱赶到了它们的家园之外，它们来到了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地区。就在穿过那个陌生区域撤退的过程中，这群羊的运气实在不佳：在攀下一道悬崖的时候，其中的两只羊失足掉了下去，被活活摔死；在攀上一片陡坡的时候，另一只羊则踩松了一块石头，结果那块 石头猛然掉了下去，当场砸死了还在下面的3只羊。

       如果一只动物要逃离敌人，那么它就必须拥有一个或多个安全避难处，而且还要对通往这些避难处的小径了如指掌。通过拥有一个活动范围，也通过对这个区域每个角落的不断熟悉，野生动物居民就能在此长期谋生，并成功地逃离敌人的进攻和追击。

摘自《追踪野生动物》

青海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