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小说的“苍凉”意识浅谈（原创）

摘要

本文从“苍凉”二字出发，首先详述了“苍凉”的内涵及其表现，苍凉是更高度的悲剧，亲情和爱情的缺失导致了“苍凉”之感。其次，探讨了“苍凉”的产生原因，有两个方面，张爱玲本人的人生经历和她使用的语言风格及其设计。最后，笔者深入分析了“苍凉”的意韵，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无知打乱了女性的节奏，让她们在虚无中沉沦。在张爱玲的笔下，尤其喜欢女性角色的塑造，因此该文着眼于女性角色，通过她们的人生经历的分析，来展现张爱玲笔下女性的人生画卷和悲剧之感，由此体会“苍凉”。

关键词：苍凉；张爱玲；悲剧

引言

张爱玲是中国文坛史上极具传奇式的人物，其贵族身份给她增添了一份光彩的同时，又为她带来了烦恼。张爱玲用传奇式的笔触书写了悲剧性的故事，张爱玲的作品大多数都是悲剧，她用苍凉的笔触描绘了世间百态，站在女性角度，书写了悲剧性的传奇。这种风格的形成与张爱玲的生长环境和经历是有关系的，接下来我们就来探讨张爱玲小说中的“苍凉”意识，分析张爱玲小说苍凉笔触下的悲剧感，浅谈张爱玲的人生画卷。

一、“苍凉”的内涵

张爱玲曾在《自己的文章》中说过：“我不喜欢壮烈。 我是喜欢悲壮，更喜欢苍凉。 壮烈只有力，没有美，似乎缺少人性。 ……苍凉之所以有更深长的回味，就因为它像葱绿配桃红，是一种参差的对照。”在张爱玲看来，苍凉是一种更加高于壮烈的悲壮，它既有力度，也有美韵。针对此，笔者认为“苍凉”则是悲剧的另一番写照，是更高度的悲剧。悲剧作为一种高诗意般的存在，它描绘了人类在生存过程中的痛苦、磨难与不安，体现了个体反抗悲剧命运，与之斗争的精神，然而结局却是不尽人意，这两者之间的矛盾构成了悲剧性的产生，加之个体与社会生活的这种矛盾不断演化，悲剧也呈现出不同的美学风格，在这种情况下，笔者认为就是“苍凉”诞生的背景。“苍凉”作为一种更高诗意的悲剧，其表现也呈现出不同的风格。

（一）“苍凉”的原生背景-家族亲情的丧失

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到处都充斥着亲情的冷漠与背叛，利用与抛弃，人与人之间不存在纯粹的感情，有的只是欺骗。这就使她的小说呈现出一种特有的苍凉孤寂感，即个体无法与之抗争的命运悲剧！

在《倾城之恋》中，白流苏离婚回到娘家，娘家人并不待见她，娘家人首先想到的是生活的境况，而不是亲情，哥嫂把白流苏的财产挥霍完毕就不待见白流苏了，认为她是累赘，就连母亲也不替她说话，每个人都关在自己的一扇窗户里，不肯面对外面的世界，而白流苏在此中扮演的却是局外人的身份，怎么也挤不进那扇窄窄的窗户里，因此白流苏成为了孤独的人！可谓是人性的冷漠与亲情的疏离在白流苏的人生里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其更高的预示着人类普遍存在的生存困境。在《金锁记》中，出生卑微的曹七巧在嫁到姜家后失去尊严、受尽侮辱，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地曹七巧也发生了变化，等到时机成熟，熬出头后，曹七巧变变本加厉的施加“酷刑”于她人身上。曹七巧的女儿就是悲剧的化身，被逼裹脚、被迫抽烟、就连自由恋爱都被扼杀在了摇篮里，曹七巧想发设法的发泄着自己过去的苦闷于女儿身上，拆散了女儿与她心爱之人，曹七巧的女儿其实也就是悲剧性的人物，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曹七巧，不仅仅的是悲剧，更多的是一种“苍凉”之感呈现在她的身上，因为空虚与报仇，而变得“苍凉”。在《多少恨》中，虞家茵的父亲虞老太爷就是一个自私贪婪无理的人，体现了人性的丑恶之态！在与虞家茵母亲离婚后，虞老太爷就与虞家茵的母亲分开了，从来没有抚养过虞家茵，可是多年之后，虞老太爷来到上海，要求虞家茵付赡养费，虞家茵不同意，虞老太爷便赖在虞家茵家中不走，可谓极度贪婪。在利益的驱使下，虞老太爷失去了亲情的守望，最终与女儿撕破了脸皮，这是一种亲情悲剧！

（二）“苍凉”的现实压迫-情爱生活的悲剧

张爱玲对人性之恶与人世之厄有着深刻的体会，她以悲剧性的笔触展现了虚无缥缈的浪漫爱情，书写了个体面对命运斗争时的孤寂与无助。在张爱玲的笔下，人物的爱情和婚姻往往是悲剧而又苍凉的，在张爱玲的小说里，都刻画了男女之情，但是无纯粹的爱情，有的只是利益驱使下的交易，处处透露着铜臭的交易，面对灾难，张爱玲笔下的女主人公无法用自己的内心世界和精神世界去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因此，我们可以讲张爱玲笔下的情爱生活其实是一种悲剧性的写照，张爱玲用苍凉的笔触描绘了女性面对现实压迫环境下无法作出抗争的悲剧！

《倾城之恋》是张爱玲极具代表性的一部作品，它很好的体现了张爱玲笔下的爱情是充满着功利和冷漠的，女主人公白流苏受过西方教育，但是骨子里还是传统的封建思想，在遭遇了婚姻的失败后，白流苏认识了范柳原，这时候的白流苏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迅速坠入了“爱河”，与范柳原上演了一场“倾城之恋”。在此中，白流苏看尽了人世繁华，领略了人性之恶与人世之厄，最终白流苏在战争中与范柳原得以团圆，获得了好的结局。但是，战争的残酷并没有改变范柳原，范柳原不再对白流苏说着俏皮话，而是把俏皮话留给了别的女人，对白流苏有的只是迷茫与失望，可谓是苍凉意味浓厚！在《花雕》中，郑川娥和章云潘相识，迅速确立了关系，定下了婚期，当双方都沉浸在幸福的愉悦中时，不幸悄然而至，川娥患上了肺病，章云潘的等你成了遥遥无期的空话，即使川娥日日期盼，也抵不过岁月的改变，最终结婚成为了毫无意义的期待，成为了一场空，川娥最后死了！小说《封锁》中，在一次电车封锁事件里，翠远和宗桢相遇相爱，但是当电车解锁后，一切又恢复到了以前按部就班的模样，电车封锁后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两个人回到了自己以往的生活中，忘记了发生过的一切。

张爱玲用苍凉的笔调书写了浪漫虚幻的爱情故事和纠结的人物命运，这也是她对生存状态的反思，对生命价值的思考，张爱玲以苍凉的笔触上升至人性角度，描写了封建传统文化对人的侵害！

二、“苍凉”风格形成的原因

张爱玲的小说往往透露着一种悲剧意识，但是单单的悲剧意识不能作为苍凉风格的成因，苍凉的形成与张爱玲小说的文本中字里行间传递出的意象和张爱玲本人的生活遭遇有关。本文着眼于文本和作者两个角度，展开对张爱玲小说“苍凉”风格成因的探讨。

（一）语言设计的巧妙

张爱玲小说的题目往往富有诗意，雅致又独特，读者初见题目，以为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可是继续往下读，就会发现，读者心里认知的美好与小说内容中的描绘大不相同，这就让读者疑惑，越读到后面，读者才恍然大悟题目的含义所在，苍凉之感就是这么来的。

就如《倾城之恋》这篇小说，读者初读题目，以为是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而实际上，小说中的“倾城”指的却是战时中倾倒的香港城，不是男主人对女主人的倾慕，而是香港的沦陷成全了白流苏的爱情，成全了她的婚姻。又如《金锁记》里的“金锁”，并不是古代寓意深刻的吉祥之物，而是锁住女主人公的黄金枷锁。曹七巧的亲情、爱情就是被这把枷锁锁住的，她的一生都被困在枷锁里，甚至于她的孩子的幸福，枷锁真真正正做到了锁住那个年代为金钱而为之倾倒的人。

这就是张爱玲小说篇名与人们的印象所形成的对比，名字与主题相符，却又不用惯常的手法写作，这种差距感带来了苍凉的意蕴，这便是苍凉之意！

（二）苍凉的人生经历

张爱玲小说苍凉的原因有许多方面，光有技巧和语言设计是不够呈现出苍凉感的，还要有一定的生活经历和人生阅历才行。而张爱玲就是这样的。张爱玲的一生十分坎坷，遭遇了亲情的缺失、爱情的背叛后，张爱玲有了许多感悟，这也造成了她的小说中呈现出了不一样的苍凉之感。

张爱玲祖辈上家境显赫，出生名门的张爱玲吸收了名门闺秀的风华，遗留下了才女的才华。但是他的父亲却是一个纨绔子弟，吸食鸦片、逛窑子等等无所不干，家族的衰败之气越加突显。而张爱玲的母亲是一位受过教育的人，深受西方文化的熏陶，她的母亲与父亲性子不合，慢慢的，经常吵架，后来终于离婚了，母亲也去了国外。张爱玲跟随了父亲，父亲经常打骂她，这给张爱玲的心灵留下了创伤，张爱玲显得自卑、敏感，常常感到孤独。后来，张爱玲投奔了母亲，以为终于得见天日了，不想自己却给母亲带来了负担与压力，张爱玲残存的那一抹期望消失了，认识到了亲情的淡漠和无奈，再一次的，张爱玲陷入了绝望的境地。终于，她逃离了父亲，逃了出去，认识了胡兰成，张爱玲经历了爱情的风花雪月，经历了爱情的背叛，深刻的体会到了情之所伤。

张爱玲的人生是一场悲剧，纵使她拼命的努力过，想要与命运抗争。可是生活的现实压垮了她，让她变得人性，看清了情感的真面目。张爱玲对亲情和爱情的经历使她体会到了世间百态和人性的丑恶，让她看尽了人世繁华，独留苍凉，这也是张爱玲小说处处透露着苍凉之感的原因！

三、张爱玲小说的“苍凉”意韵

张爱玲的所有作品中，都存在着“苍凉”的意韵，这成为了她作品中的基调而存在。“苍凉”二字贯穿她作品始终，读者读后能感受其深刻的意韵。

（一）颠覆爱情婚姻的认知

张爱玲对于爱情、婚姻、家庭的认识，与传统的认知不一样，而是从人性和人生的高度来思考，这更增添了她作品的一份苍凉之感。

在张爱玲的笔下，书写的爱情故事都是充斥着背叛、痛苦、决绝的，她抽离了爱情的美好，大谈特谈爱情的悲苦，处处透露着苍凉之感，她对爱情的描写，颠覆了传统的爱情神话，从传统对爱情的认知之中抽离出来，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爱情观念。

让我们来看看张爱玲对爱情婚姻的认知：

1. 在《封锁》中，吕宗桢和吴翠远给我们带来了一段真实又虚幻的浪漫“恋爱”，在封锁了的电车上，隔绝了时间与空间，一切来得太快，那么不真实，感情让人不相信，可两人又似乎太认真，以诚挚的心互表真情，这一切都过于热烈，当电车解封时，一切又归于平静。这一切都源于他们内心世界的焦虑感和对虚幻世界的心灵释放，对美好爱情的憧憬造成了两人虚无缥缈的“恋爱”。

2. 在《倾城之恋》中，张爱玲彻底道出了婚姻的现实状况，描写了婚姻关系中的窘境。在张爱玲的笔下，在混乱的年代，人们为了生存，求得一席生存之地，获得认可，女性只有通过婚姻的方式获得男性的保护。例如，白流苏的婚姻，就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白流苏牢牢抓紧婚姻，以摆脱兄嫂的苛刻和白眼，以获取安身立命的出路。这其实只是一种赤裸裸的交易。

（二）刻画女性人物形象的悲剧

张爱玲笔下形形色色的人，无一不是刻画着苍凉人生，充满着矛盾、怨恨、丑陋等特征。这每个人物形象的悲剧让我们深深为之感慨，让我们感受到在这样的时代之下，人物命运的悲怆！尤其是女性角色，张爱玲擅长刻画女性角色，在她们身上，倾诉着自己的感情时，又描写了人性与人生的悲怆。

1. 在孤独中沉浸的女性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大多数由于缺少爱，都是在幻想中沉浸，体味着那一方孤独之感。她们渴望爱、期盼爱，却又爱怕被爱，得不到爱，就在这样的矛盾之下煎熬着，逐渐走向沉浸和幻灭。

在《倾城之恋》中，白流苏的人生就是如此。哥嫂不待见她，妈妈也不关心她，里面的每个人都活在窗户里，被牢牢关闭着，缺失了亲情的白流苏深刻体会到了人间冷暖，即使这样，她还是有那么一刻想要家人的温情，这就是矛盾的女性。在这样的境遇之下，白流水不能反抗，只能承受，逐渐的，走向了孤独的境地，在孤独中沉浸与消亡。可见，张爱玲笔下的女性角色大多数都是失去了自我，麻木的承受现实的残酷。

2. 在虚荣中付出代价的女性

在张爱玲笔下，有这样一群女性，即使天性纯良，无爱人之心，但是在岁月的侵蚀之下，慢慢走向了贪婪，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她们的虚荣与无知。就如《金锁记》中，曹七巧的人生悲剧。出生卑微的曹七巧原本并不是虚荣、丑恶、无知的化身，但是在嫁人之后，受到过冷落和嘲讽之后，她逐渐地变化了，变得贪婪、虚荣，这体现了一种无知，正是因为她的无知，才导致她走向这样的境地，如若她明白人生不仅仅是为别人而活，那么她也不必变成别人讨厌的曹七巧。可见，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因为无知虚荣而为之付出沉重的代价。

结语

张爱玲的人生是悲剧的，她将自己悲剧人生的体验写进了自己的作品里，使得她的作品充满了悲剧性，这种人物的悲剧体验一旦与作者的个人思想相结合，就会呈现出苍凉的意味。张爱玲经历了家室的没落、亲情的冷漠、爱情的背叛后，深刻体会到了世态炎凉，这使得她的身上自带有一股悲观的气质，而她的精神世界也是富有悲观情绪的，她喜欢用苍凉去解释这一切！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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