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迪艾伦的雨天

“最近有看伍迪艾伦那部《午夜巴黎》吗？“Jo问我。

“没时间，产业经济学的作业要截止了。你看了？怎么样？“我说。

“昨天我去southbank看了第二遍！不可思议！伍迪艾伦真是天才，毕业了我一定去巴黎生活几年！“Jo语气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激情。

“更不可思议的是你居然会把去clubbing的时间花在伍迪艾伦的电影上，还是两遍。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还是我该问你分别跟哪两位帅。。。喂” 还没等我调侃完毕，Jo对着我的手臂一把掐了上来。

“拜托，玩笑而已。嗯，巴黎还不错，尤其是书里说的20世纪初黄金时代。一个给予作家、画家特权的地方，对于你们这些学艺术的，大概就像华尔街对于拜金的商科生所具有的吸引力一样把。”痛定思痛之后，我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总之你一定要去看，还有一周就下片了！”Jo再一次强调。

“好的，我会的。”我使用了难得一见的坚定语气。

作为一位尚算资深的影迷，一年一度的伍迪艾伦我怎会错过，更别说加上Jo的大力推荐。然而如若所想都能变成所得，那便不是人生了。由于各种奇奇怪怪的琐事纷扰，最终我还是没能在下片前赶到电影院。

而再次见到Jo是两周之后的一个晚上。

我照旧跟朋友们在市中心的财富赌场消磨着时光。我坐在一张台子前单独面对着荷官Split，hit，double着。black jack已经是赌场里对赌客赔率最友好的游戏，庄家胜率50.6%。如果你心算不错，花点心思用hi-low来记牌，大概算下概率，坚守基本策略，不感情用事，长期来看的确可以做到让赌场的赔率低于50%。当然，赌场也不会那么傻。越是大赌场越会加上各种奇怪的规则让赔率更有利，比如提高洗牌频率，让你可以不断double等等，悉尼的star，墨尔本的crown皆是如此。

而这就是身处布里斯班这个澳洲不出名城市的好处，连casino都朴实很多，规则里没那么多花招，荷官也懒得频繁洗牌。结论是如果我不想输钱，只需玩得足够久，用心记牌，不感情用事便可万事大吉。但是，人们是为什么去赌场呢，如果是为了用知识与理性获得一些可见的利益，无聊的学习和工作已经给了你足够的空间去发挥了。人们去赌恰恰是为了相反的那一面。为了去感情用事，为了体验那一瞬间做上帝的感觉。

例行公事般输光带来的1000刀之后，我跟鏖战正欢，杀红了眼的朋友们告辞，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我说的再见，这已经不重要。我走出赌场，这座名为财富的赌场门外，总是被一群一无所有的无家可归者包围着。一见我走下赌场外宏伟的台阶，几个流浪汉就聚拢过来向我索要施舍。

“今天我跟你们一样一无所有呐。“我笑着把裤子口袋翻出来展示给他们，不无自豪地。跟流浪汉们告别后，我双手插着袋，沿着布里斯班河岸漫步，突然想起千里之外的故乡也有着一条差不多的河流。

“嘿，Phil！”Jo迎面走来。

“嘿，Jo！真巧，你怎么会在这里，去club的路上?” 我看了下手表，已经差不多是club开始热闹起来的时候。

“才不是，刚跟朋友吃完饭，准备回家。吃饭时我还说可能在赌场附近碰到你这个赌棍，你呢？”

“刚在casino输到一无所有，准备回家。顺便说一句，我倒喜欢被贴上赌棍的标签。” 我很真诚的说道。

“那我们一起走吧。”

“为什么不呢。”

天空却不合时宜地下起雨来，雨势渐急。

“该死，布里斯班的夏天总是如此。我去7-11买把伞，你在这等我。”

“没关系，我不介意淋淋雨。”

“认真的？新加坡女人下雨天都不打伞吗？”

“你不觉得下雨天的布里斯班更美更浪漫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

“走把。” Jo雀跃地拉着我在雨中向着车站走去。

10年后的一天下午，我看了那部一直没补上的《午夜巴黎》。

结尾处，我恍然大悟。

不是新加坡女人下雨天不打伞，而是我演了一回《午夜布里斯班》而不自知。

“伍迪，10年前你何不像在最近那部《纽约的一个雨天》一样，直接点，安排一场雨中的吻戏收场呢？”

“你知道的，因为巴黎跟纽约的气质完全不同，就像文学与会计的区别。”

我默认。

后知后觉真是挥之不去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