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深·水仙〗星系
那是一个好可爱好可爱的小男孩。
周浅坐在医院一尘不染的病床上,看着卡布蹦蹦跳跳地走进来。小卡布牵着妈妈的手,怀里还抱了一只茶色的泰迪熊,看起来软萌软萌的——周浅一抬头,就撞上了卡布好奇的目光。天气正好,他的瞳孔折射着窗外透过树叶罅隙的阳光,是和他的熊公仔一样的琥珀色。
小卡布晃了晃妈妈的手,眼睛亮亮地说:“妈妈,我是不是以后都可以和这个哥哥一起玩啦?”
卡布妈妈笑着摸了摸小卡布的脑袋,温柔地说:“是的呀,要跟哥哥好好相处哦。”
小卡布蹦蹦跳跳地跑到周浅的病床前,他手里的小熊也随着他的摆动晃了晃脑袋,像是在给周浅打招呼,一人一熊的小脸都圆圆的,煞是可爱。
“哥哥,我叫卡布,你叫什么呀?”
周浅看着他真诚热烈的目光,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周浅。”
待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周浅对卡布的情况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家境富裕,单亲家庭,妈妈很疼他,每天都会来看他。
他得的是慢性白血病,积极配合治疗,就会取得长期的缓解——周浅想着今天早上偷听到的对话,觉得心情有些复杂,但主要还是庆幸——上天大概还是眷顾他。
他正出着神,就听到卡布在喊他:“浅哥哥!这个巧克力好好吃!你快尝尝!”
周浅还来不及思考,就被塞了一块巧克力。巧克力很好吃,一口下去全是榛子仁,香醇浓郁。
卡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一脸期待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好吃吗!”
周浅看着卡布雀跃欣喜的神情,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得有些莫名其妙,犹豫了一下,最后声音不自然地说了一句:“还……还可以。”
卡布马不停蹄地拨通了电话:“妈妈妈妈!浅哥哥说这个巧克力好吃哎!你下次记得多带几块哦!三块怎么样?”
“不用了。”周浅抿了抿唇,“这个巧克力……应该很贵吧。”
“啊?”卡布愣了愣,看了周浅一眼,又急忙回头对着电话改口说,“妈,带五块好了。”
听着妈妈说了句好,卡布才放心地挂了电话,笑意盈盈地看向周浅,一脸纯良无辜地问他:“浅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周浅低下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书,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你在看什么啊,浅哥哥。”卡布坐到周浅的病床上,低下头看向周浅手里的书。周浅看着他突然映入眼帘的白皙的脸,想着刚才巧克力的甜,心跳骤停,猛地合上手里的书。
“钱锺书的《围城》……”卡布喃喃着,靠得离周浅再近些,垂下眼帘去看书本的简介。他抚了抚黑色的封面,指尖不经意间滑过了周浅的手腕。
他真的好单纯,看得一脸认真。周浅感受着卡布靠上来的温度,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脑袋里不断回想着刚才在书里看到的那句话。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炸成了烟花,需要用一生来打扫灰炉。”
他有些懊恼,急急忙忙地把卡布从自己的病床上挪开,卡布有些郁闷地撇了撇嘴巴:“浅哥哥怎么这样啊,自己看书,不给我看。”
周浅沉默了两秒,稳了稳自己的呼吸,平静地跟他解释说:“这本书不好看。”
周浅坐在病床上输液,看着卡布有些紧张地撩起自己的衣服。大片洁白的肌肤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卡布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卡布第一次做骨髓穿刺。
病房里的护士一点点地把麻药打到他的骨膜上,卡布疼得一直咬着牙,在憋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涌出来的那一瞬间彻底破防,任由泪珠在脸上扑簌簌地往下滚落。
卡布的妈妈还在上班。周浅皱了皱眉,有些想不起自己当初第一次做骨髓穿刺是什么样子的。他看着面前疼得眼眶通红的小孩儿,觉得卡布的委屈的眼神是一把利刃,一块块地把他的心给剜下来。他的思绪都拧成了一团,却也只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遭罪。
怎么会这么疼呢……周浅觉得这十几分钟比他自己做骨髓穿刺的时候都还要难熬。护士走了以后,他轻轻摸了摸小孩儿柔软细密的头发,抽了张卫生纸给他拭去眼泪,语气也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好了,没事了啊……”
“疼死了。”卡布吸了吸鼻子,问周浅说,“浅哥哥,你以前都在做这个?”
周浅点点头:“三周两次。”
“三周两次?!”卡布有些崩溃地把脑袋埋到被子上,“还不如杀了我算了,呜呜呜呜呜……”
周浅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卡布的背脊上,轻轻拍了拍,跟他说:“没事的,习惯了就好了。”
周浅感觉自己好像天生就是个难以把控的人——他的病情难以控制,他的感情也是。
他转头看了看躺在白色病床上的卡布。平时闹腾的小孩儿在睡觉时终于难得地安静了下来,整个病房都陪他一起沉默着,静静地倾听着卡布清浅的呼吸声。
他的眉眼真的很明媚。周浅静静地盯着卡布的脸,有些恍惚地想着。
这个小孩的性格太阳光了,可爱不说,还喜欢撒娇,以至于他不知不觉中就成了自己的很多例外——他总是待在原地,任由着卡布的贴近与亲昵。
他看着乖乖睡觉的卡布,心里一步步地盘算着自己还能陪他多久。
周浅的唇角勾起一个有些讽刺的笑——每次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很有意思。
他一个苟延残喘的人,也配在这光怪陆离的人世间找到自己想要留住的东西么?
“浅哥哥,我好像没看过你笑哎?”卡布笑嘻嘻地问他,“你笑一个给我看看,好不好嘛?”
“不好。”周浅果断拒绝。
“那……”卡布的眼珠转了两转,“浅哥哥要是不笑给我看,我就把你午睡时候偷看我的事情告诉别人了。”
周浅的身子顿了一下:“你当时没睡?”
卡布托着腮,眉眼弯弯地看向周浅:“浅哥哥可是盯着我一动不动地看了两个小时,我怎么睡得着啊——我这么好看吗?就这么一张脸,浅哥哥来来回回看了那么多遍,也不觉得腻烦。”
“我是在发呆。”周浅拿起手里的书,试图避开他的目光。
“真的吗?”卡布握住周浅的手腕,把他的书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我妈妈跟我说了,小孩子要诚实的——浅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周浅怔愣住了,听到卡布又在他耳边添了一句:“浅哥哥,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不告诉别人。”他呼出的热气扑洒在周浅的耳朵上,撩拨得周浅的耳朵有些痒。
周浅皱了皱眉:“你多大了卡布?都从哪学的这些东西?”
“十六啊。”卡布歪了歪脑袋,“浅哥哥,我也就比你小那么两岁好不好?不要给我当小孩子。”他戳了戳周浅的肩膀,小声控诉道,“浅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不喜欢。”周浅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完,就看眼前的小孩突然间掉下泪来。他一下子有些慌了,从抽屉里拿出卫生纸来给他擦眼泪。
“可是我喜欢浅哥哥怎么办?”
周浅有些不知所措地把手停在半空中,给他擦眼泪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卡布看周浅蓦然停住的动作,又赶紧继续哭起来。
真是拿他没办法——周浅认命地抬起手给他擦眼泪。
卡布是在住院了一个星期以后就看到了周浅。
其实他早有听说周浅的传闻——他听说周浅得了急性白血病,别说付不起骨髓移植的手术费了,就算是付得起,做手术也是徒劳。周浅的爸妈已经算是彻底给这个小孩放弃了,几乎从来没在医院里出现过。别人都说,这孩子惨,太惨了,命不好。周浅的性子也冷,不是很讨人喜欢——他从来不怎么说话,对别人的关心也是视而不见。
因为听了他的太多传言,所以卡布遇到他的时候还有点恍惚。但周浅确实长得好看,棱角分明的脸非常有辨识度,再加上面无表情的神态,尽管只是依靠从闲人口里听到的闲言碎语,也足够判定那就是周浅。
周浅当时正站在灌木丛边,看着藏在灌木丛里的小猫。卡布看着他的侧脸,停下了脚步。
周浅倏地笑出了声。他笑得很轻,卡布都有些怀疑是自己的幻觉——有着这么好看的眉目,明明应当多笑笑才是。他脸上刚才难得一见的笑容分明如此灿烂,如星如月如烟火。
卡布觉得自己被狠狠地击中了。
周浅每天都会来这里看小猫,卡布也会像灌木丛里的小猫一样,躲起来偷偷看着他。
卡布求着妈妈托关系给他换了病房,假装以前从来没见过周浅这个人,费尽心思处心积虑地接近他,就这么被他拒绝了。
卡布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了,还应当再试试。
周浅的手就这么被卡布牵住了。他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有些疑惑地看向卡布。
“浅哥哥……真的不喜欢我?”
周浅咽了口唾液。
“浅哥哥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礼尚往来啊?”
他有些摸不清小孩儿的套路,只好静静地等着卡布继续说话。
“礼尚往来就是……我喜欢你,你也要喜欢我啊。”
“小孩儿,”周浅有些无奈,“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你知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我知道啊。”卡布看着周浅不为所动的模样,有些气恼地说,“浅哥哥,你不会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吧?我知道我们俩待在一起的时间不是特别久,我也知道我是比你小一点儿,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我那么认真,你是不是还当我开玩笑……”
小孩儿越说越委屈,又开始哭了起来。周浅只好轻声哄他:“好了好了,浅哥哥知道了,好不好?”
“知道有什么用……”卡布抽抽噎噎地说,“我不管……浅哥哥你得跟我谈恋爱!”
“我……”周浅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呜呜呜……”卡布看他没有答应,又急忙挤了两滴眼泪出来,还顺带着捶了两下周浅的肩膀,“浅哥哥你就喜欢看我哭,我哭了你才高兴,是不是?!呜呜呜……”
周浅看不得小孩哭,确实是对他没辙了,只好松了口:“谈谈谈。”
卡布一边偷笑一边把自己的脑袋埋到周浅怀里继续装哭。
晚上,卡布牵着周浅的手在医院里散步。
今夜的月色如此之美。月光照映着花草树木葱郁的绿色,在地面上显现出斑驳又婆娑的树影。
两人刚才正聊着天,说起灌木丛里的那只小猫。卡布手机突然响了,他一边拿起手机接通电话,一边笑着说:“妈,怎么啦?”
卡布坐立不安地待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周浅正揽着他的肩膀。他妈妈开车开得太着急,出了车祸,生命垂危。
过了不知道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卡布急急忙忙地站起来,殷切期望地看向医生,就看到他带着歉意轻轻地摇了摇头。
卡布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要坍塌了——事发突然,他甚至没有看到自己妈妈最后一眼。
今夜的月色如此之美。皎白的月吐着清辉,穿过透明的窗子照耀进来,最终还是消失在了医院冷白的灯光中——月亮就像萤火虫,只有在黑暗的地方才能散出清冷的微光,却怎么也抵不过刺眼的白灯。
两人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周浅起身,关掉了医院的灯。卡布看着路上匆匆而过的行人,转头笑着看向周浅。
他笑得好甜好甜,让周浅一下子想起他第一次看见他的那个下午,想起他怀里的茶色泰迪熊,想起他的琥珀色瞳孔。
周浅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他从椅子上起身,找了件外套给他披上:“有点冷。”
卡布握住周浅给他披外套的手,眼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仰起头问他:“阿浅你说,我们俩什么时候会死?”
小男孩清亮的嗓音在这一刻的夜色里显得如此刺耳。周浅慢慢地蹲下身子,带着笑意揉了揉卡布的脑袋:“我时间还长着呢。你呢,你不是慢性的么。小孩,你不会死的。”
卡布的肩膀耸了两下。周浅从口袋里抽出几张卫生纸准备再给他擦眼泪,就看见他苦笑的表情。
今天的月亮当真是如此圆润饱满,盈满了饱和的金黄。一层薄薄的雾霭犹抱琵琶半遮面地笼上了月,天色又暗了几分,衬得夜更加静谧悄然。
“我慢性转急性了。”卡布自己都捉摸不透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本来好不容易才找到配型的骨髓,都打算马上就做骨髓移植手术了,前两天突然出了消息……”
“浅哥哥,你可不可以别再跟我逞强了?”卡布哽咽着说,“我们俩住一个病房的,我怎么能不知道。你已经连着吐了几夜了,我还知道床单上有你的血,要不要我现在就掀起来给你看看?”
周浅想要握住卡布的手,却被他挣脱了开来。卡布看着床单上暗红的血渍,呼吸不稳地告诉他:“今天上午你出的血,我都看到了。我知道我自己慢性转急性以后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跟你表白了。”
周浅一直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如今这些事情被卡布通通揭穿,他觉得自己像个焦虑不安的小孩,有些彷徨地看着卡布。两个人在这个空寂静默的夜里对视了良久,任由缄默的空气盛满了整个房间。
“说起来还有点好笑。”他吸了吸鼻子,笑得比哭还难看,“今天刚告诉你,我妈妈就去世了……我现在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你要是死得比我早,我就自杀。”
周浅俯下身子,吻了他眼角的泪痕,打算起身,又被卡布拽住了衣领。
“浅哥哥。”卡布看着他的眼睛,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就像窗外的夜色,冰冷又温柔。周浅把一弯暖黄的上弦月从天幕上取下来,浸润在他山间清溪般的眸子里。
他喜欢的人,有着的就是这么一双眼睛。
“你要是死得比我早,我就自杀。”周浅停住了起身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卡布刚才的话,笑得清浅又温柔。
卡布看着周浅的眼睛,听着自己的心脏在这个深沉的夜里奏起密密麻麻的急促的鼓点。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干脆利落地把周浅拉得再近些,吻上了他的唇。
不能和你白头偕老,那起码也要化成同一个星系里的星。
周浅已经高烧不退几天了,卡布一直待在旁边寸步不离地陪着。他时常安静地坐在周浅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的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孩。”周浅叫他。
“在!”
周浅皱了皱眉。他这两天症状一直在飞速加重,呼吸也越来越困难,说起话来都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卡布听他这么郑重的语气,急急忙忙地半跪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浅哥哥,你尽管说。”
“我知道我时间不长了。小孩,我就是想问问你……”周浅盯着卡布的眼睛,“能不能不要自杀?”
卡布没有回答。
“我估计……还有几天就要死了。”
尽管他们两个人早就预判到了结局,尽管他们也想象过失去对方的样子,尽管他们也明白一切终将会发生,可是看着周浅虚弱无力的样子,他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他趴在他的病床上哭着,紧紧地攥住周浅的手,好像这样就能把他抓得再紧些,好像这样就能把他留在这人世间……他拿袖子擦了擦自己“啪嗒啪嗒”润湿床单的眼泪,抽抽噎噎地说:“不会的浅哥哥,你不会的……”
周浅轻笑着摸了摸卡布的脸,轻轻拭去他的泪:“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是不是?”
卡布摇了摇头,泪珠一颗又一颗地滚落。周浅看着他,哑然失笑道:“小孩儿,你哭得这么狠,你浅哥哥连眼泪都擦不完。”
“我……我不想你走嘛……”卡布委屈地说,“我……”
周浅静静地看着他,自己的眼眶也红了。他现在一直发着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甚至都没法清醒地好好看着小孩一会儿。
“小孩,你答应我好不好?不自杀,行吗?我不想让你死。”
卡布握着周浅的手,点了点头:“好。”
周浅死的时候整个人都非常痛苦。白血病患者总是这样的,身体大规模出血的有,感染肺炎的有,呼吸困难的有,命运像是在他们身上绑紧了条锁链,轻轻一动就会把身体磨出伤来。现在取走了锁链,就连生命彻底消散在空气中的那一刻也不放过他们,还要忍受着比平时深入骨髓千倍百倍的疼痛。
说得难听些,就是死也不得安宁。
卡布走在医院的走廊上,眼神空洞洞的。
周浅以为他妈妈去世以后他没有哭,其实那天夜里他想起自己的母亲,看着自己病床边空荡荡的椅子,想着再也不能看着妈妈一边唠叨着一边给他削苹果的样子了,明明哭得撕心裂肺,却因为怕打扰到周浅休息,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才十六岁,他还什么都不懂。上天不仅给了他这一具时间短暂的身体,也趁着在他还没有去世的时间里急急忙忙把他身边最爱的人也都夺去了。卡布觉得有点可笑,有点心酸。
他明明这么小,可是命运却如此狠心地一遍遍把他剥皮削骨,攫取他的灵魂,抽走他的骨髓,让他如行尸走肉般地存活着,孤身一人看着灿烂的阳光和美好的世界,让阳光一寸不少地照耀着他的每一寸肌肤,照耀着他的眼睛他的发梢他的背脊。
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卡布把药瓶放在身边,闭上眼睛开始慢慢回想起妈妈的样子,回忆起周浅的眉眼。
他本来就觉得离开这里没什么不好,自己也没什么牵挂。可是妈妈和浅哥哥的笑容对他有着无尽的引力,好像在拼了命地把他从生与死的边界上往回拉,一遍又一遍地劝着他:“活下来吧,活下来吧……”
可是就在他终于有了努力活下来的疯狂念头的时候,又给了他重重一击——他加重的病情也好,两个人的消失也好,因为他的挣扎,命运锁链一遍遍地加重着他的伤口,像是一遍遍地提醒着他:你只有十几年。
真的很该死啊。卡布笑着想。
“我好想你们……”卡布呢喃着,意识慢慢地消散了。
浅哥哥,没有你的日子太难熬了……
只可惜他仅仅活了十六年,最终也没有做到说话算数。
还是像浅哥哥和妈妈一样,化成一颗星好,在暗夜里里静静地闪着光,微弱也自由。
静静地存活在时光的罅隙里就好,默默地和其他星星组成一个星系,不需要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