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博/追夫】被世界抛弃的他,来到失去他的世界(六)

如此狭隘,如此博爱。
她们主动迎上感情,这份馈赠是否属于你?
于她们,并无一二之分。
于你……
可否辩得清?
……
……
“玛嘉烈和玛莉娅都不在。
“我也是恰好回到这里而已。
“嗯……命运总是对我如此,我从不对它低头,而它似乎也总算为我垂帘。
“博士,很荣幸此时此刻,我能站在你身边。”
金发的男人顿首。
名曰博士的美男子此刻端的一副假装无所谓的模样,但指尖却在小小颤抖。
不需要自己的引领,他对这间屋子似乎熟得透彻。
……他明明曾经没有来过。
拉下帘子,玛恩纳面色淡然地为坐在茶几旁的三人准备茶具。
任由他们平复情绪。
“不必畏惧,博士,虽然临光家族已然没落,仅剩光辉的躯壳在掩饰空洞,但我还在这里,您曾经造就的,玛嘉烈的荣光也在这里,没人敢轻易踏足。
“而我也将持剑。
“如果您在陵室中的阴冷长眠里做了一趟不堪回忆的噩梦,那我想您应该寻处光亮不息的地方安恬。
“临光家族永远对您敞开怀抱,而我,亦此。
“请留在我身边,直到您恢复您本该有的身姿。
“我会守护您——以及您目前信任的这两位女士。”
茶烟缭然。
透过迷迷蒙蒙,玛恩纳看着坐在博士大腿上的欣特莱雅小姐。
比起闪灵对博士的母性般照顾,似乎白金小姐更倾向于宣泄自己的感情。
不知道哪种更适配如今的博士。
梦境。
闪灵是这么解释的,一场足以损毁他心智和勇气的噩梦,区分了他脑内的现实和虚幻。
匪夷所思——玛恩纳当然对这个世界所造就的奇迹或是灾难的程度并无猜嫌,但于博士而言,梦境这种东西未免有些脆弱。
但现在脆弱的却是他,这个似乎需要每时每刻都被抱紧的男人。
当安全感只能被肢体的接触赋予,那说明他的畏惧已经深入脑髓,只能被物理的方式麻木了。
“……抱歉,先生,我没有在这里停留的打算。
“我也……
“我也不觉得,我只是做了个梦,太真实,太惨烈,每一道伤口的哀嚎我都历历在目,我……我很难就这么被自己说服。”
“……是么。
“无妨,博士,我与你同行。
“我没有夸耀的资本,我的剑并不那么锋利,但此时我必须夸口——我能保护你,在所有你所畏惧的东西手底。”
库兰塔男人的眸子盯紧对方。
他在追寻什么?
如果他追寻的是安全,那被明里暗里保护的他只要选择在这里落脚,就不会有任何威胁。
那如果他追寻的是真相呢?
他自认为的真相?
那自己只能陪着他前行。
哪怕自己深深知晓他的探寻没有意义,这个世界就是世界,他就是他,那些他记住的东西都没有存在于历史中。
但他也不能指出,也得陪着他前行。
就和……
他的左右一样。
“玛恩纳先生,博士需要的并非只是如您般强大的武力,或许隐蔽才是最为需要的护航,您的光辉未免过于耀眼了。”
闪灵抚摸剑柄,看着博士修长的指节扒在沙发上。
他已经保持这么紧绷的状态很久了。
“无光骑士……何来光亮之说。
“而且,我想闪灵女士的身世,或许也并非能用隐蔽来遮掩的浅薄,倘若您的亲人把眼光投入到博士身上,我想,他无法抵抗赦罪师的威光。”
“……您多虑了,玛恩纳先生,或许我的确和我的家庭纠缠不清,但那止于我对我宿命的迷茫而已,而对于博士,除了维护和爱,我没什么好考虑的东西。
“没有人,能在我面前,伤害博士。”
“二位不妨还是放宽心来吧。
“或许博士只需要一位退休的刺客来陪伴左右便好。
“一次旅行,一次远游……当成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他安心就好。
“我来就好。”
白金尽可能地用自己的体温缓解他被动的战栗。
昨晚,她犹犹豫豫地穿上了那件洁白,颤颤巍巍地敲响了他房间的门。
自己并没有停止设想他拒绝自己造访的情况,始终怀着忐忑的内心。
而这份心跳在他打开门后又达到了最高潮。
没有曾经的暧昧,也没有令人面庞绯红的言语,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自己,不作评价。
甚至不邀请自己进去坐坐。
而就当白金打算豁了这张俏丽的脸,挤进他的房间时,他又主动伸出手拉她进了去。
他和自己说……
“婚纱为谁而穿”。
当然是为了他,自己就那么回答。
他又问。
“婚纱因何而穿”。
当然是爱,自己对他的爱。
他低下头。
普遍认知里对少女心思的关怀已经被各项非人的折磨甩到九霄云外。
他只是喃喃。
“为什么她们都说爱我,却没有一个人肯为我穿婚纱?”
自己无从应答。
只看见他冷漠的眸子。
“这是你比他们高明的手段吗?”
自己摇摇头,很虔诚。
怀疑算不上什么,如果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位刺客。
“你相当成功,我又一次心里乱颤,你穿着婚纱……比我想象地要美得多。
“我甚至想要一份归宿了。”
他如此说。
这次轮到自己无言。
这是馈赠吗?
很甜蜜。
“但我不行,我分不清。
“在我知道一切之前,我做不出决定,我甚至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去爱,我的感情是否草率。
“告诉我一切,如果你真的真心实意。”
自己又能告诉他什么呢?
再怎么吹嘘自己和他地的天作之合,自己也终究了解他甚少。
只能磕磕绊绊地告诉他,自己记忆中,和他结缘,和他相爱的一切。
像童话故事。
“等我知道我曾经做的一切后,我会去抉择的——哪个才是真相。
“现在,谢谢你,欣特莱雅。
“我欠你一次人情。”
他随即默然,示意少女可以离开。
无情地像只水母。
但她看出了他的纠结,他的恐惧。
他或许对他曾经的吐露心肠感到后悔,并且打算隐藏起来。
她心疼了。
于是,她立马动用了这份他的应允,这份人情。
“博士,可以,和你睡在一起吗?
“我先睡去,你再睡。
“你先醒来,我再醒。”
“……
“你要干什么?”
“想和你睡在一起而已。”
“……随你。”
于是他失眠了——当少女睡醒,看见他通红的眼眶和疲惫的神情。
看见他眸子里那份期望落幕的难以置信。
预算他的彻夜未眠似乎也算得上是玩弄之一?
她轻笑,坦然中里又带着丝丝心疼。
轻轻拥紧他。
身着白裳,洁意轻纱。
“再睡一觉吧。
“这次,我守着你。”
……
……
于是至此。
四人还是没个定论。
本该万事做主的男人如今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但余剩下的三人对感情明争暗斗。
没有人退让,也没有人轻信——在博士心态异常的如今,曾经对他人的信任也是时候随之转变了。
仿佛因为他的厌恶,他们也开始自私了。
很可笑,但一想着这些都是为了能博他一依的法子,又只得摇摇头。
何时都那么幼稚了?
“博士,你接下来想去哪?”
“我……我不知道。”
“你果真都不记得了?”
“嗯。”
“那,我们去你命运的起点看看?”
白金歪了歪头,提议着。
“起点……?”
“嗯,或许你只是脑部受损,忘却了之类的,我想,如果你能再次回到那些你曾经经历过的种种的地方,说不定就可以忘却那个梦境了——把自己拉回现实。”
“……是么。
“或许值得尝试。”
他轻轻点头,并没有问出“你是不是想把我骗去哪里”这种毁气氛的话。
他看了看身侧三位互不言语,又似乎有所期待的模样,心中第一次为了某种异样的情感而有了踟躇。
“可以……保护我吗?几位……”
“!”
这句请求来得突兀——当他们都习惯了他无端的怀疑的猜忌时,这份透露着信任的邀请无疑是有些媚意了。
此时对于“是否隐蔽”这个非固定条件的讨论也可以落下帷幕了。
玛恩纳起身致意,打点行李去。
上了阁楼,却听见身后的脚步没有止于客厅。
回头望去。
“闪灵小姐有什么指教?”
“玛恩纳先生……以您的聪明才智,想必也知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救赎之路,是我对未能保护博士的补偿,您的猜忌我认可,但……何必要加入呢。
“白金小姐便罢,她同样情深,您该知晓,我这多年来,是如此渴望……能弥补我的罪孽。
“罗德岛必定会暗中保护博士,我也会拼尽全力,博士的安危还不该劳烦您的剑锋出鞘才是。
“为什么如此执着?”
玛恩纳听着。
叹了口气,并没有转过身子。
“……我明白了,是为了玛嘉烈她们?也是……
“闪灵小姐想多了,我对我的侄女向来严厉,没什么好袒护的,她们已是能控制自己命运的骑士,无需我一个没有封号的普通人来指点未来,一切都由她们做决断。
“如此决绝地想要陪伴博士,是因为我料想,闪灵小姐同样有着猛烈情感的人有很多,而我想并非所有人都和闪灵小姐一样愿意去赎罪。
“把重活一世的博士牢牢锁在身边,或许才是她们的夙愿。”
他的长发遮掩眉目。
语气锐起。
“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们说他的梦境里满是背叛和强占,血腥和情欲,那他此刻显然想远离这些,我没有能力保障他的心随时随地都能平稳跳动,但我想竭尽全力来确保他对此时此刻能有所感触。
“他应该忘记这个梦境——他不该被任何与梦境相同的手段伤害。
“原谅我对您的怀疑,闪灵小姐,但我希望——
“他这一生,再活的一生。
“不再苦痛,不再悲坳。
“这是我个人的小小愿望,也是我这辈子会笃出性命去坚守的目标。
“我……已经见证过一次,他的离去,因为我的无力,因为我们的无力。
“所以。
“既然我有幸能在他的第二次生命里首幕出场,我就不能再看着他的身心落幕。”
“……或许是我浅薄了,玛恩纳先生,又或许是您言重了。
“不过既然他不反对,或许一个三人团队的掣肘空间可以给他权衡其中的想法。”
“嗯……闪灵小姐倾向于宠溺他的心思,还是告诉他一切真相?”
“我不忍心看他畏惧,都由着他便是。”
“我也一样。”
二人似乎签定了什么条约。
把曾经的磕磕绊绊都舍去了。
至少在养小孩这方面,二人都有过奇异的同类经历。
“罗德岛那里怎么办?”
“我已经毁了博士的终端——在他的位置暴露时,但我必须得承认,我当时浅浅怀抱着独享博士的心思。我自己的……也可以毁掉,但毕竟是他亲手给我的。
“罗德岛并没有错,他们之间的嫌隙需要时间来揭露事实,凯尔希医生一向很有耐心与胆识,她应该会放由我们带着博士出行,我想,也没什么东西拦得住她。”
“我向来对凯尔希医生的心力钦佩不已,但闪灵小姐,我还是想说,连您这般优秀的人也忍不住和他的缠绵,我想博士作为凯尔希医生最深的软肋,说不定也是她心病的病根——愈隐藏者,愈难克制。”
“玛恩纳先生,您担心——”
“不必说出来,只是卑劣的猜想罢了,我本无权对历史的见证者评头论足,但事关博士,我不能只把剑锋对向表面凶恶的人。
“哪怕是那位,只为他落泪的凯尔希。”
“啊……您的决绝令人敬佩,或许我该学习。
“但我想,我们该先去陪着他了,如今他的脑袋里满是连我都觉得阴暗的东西,这不妥。”
“嗯。”
他们一前一后。
博士还是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悄悄收回瞥开的眼睛。
闪灵坐回他身侧。
衣角却被轻轻拉动。
他的唇没动,话语却微细而清晰。
“你和他去商量对我的划分了么?”
闪灵笑了笑。
长发挽肩,直直看向他,他却躲避起目光。
以他的心绪,这种怀疑来的真切。
不过……
“真的不是担心,先来者的我,被后来者的他所威胁?”
“……没有。
“没有!别看我……”
白发遮盖了男人的面目。
但他的声音渐轻。
闪灵微微笼起目光,笑意扬起。
“我爱您,博士。”
“……”
“深切地爱着您。”
“知道了,别说了……”
……
……
“Guard,想什么呢?”
“啊……雷德,抱歉,我走神了。”
“今日份的药物已经分发完毕了,我们和罗德岛的偷偷接触谈得上融洽,他们特地向我问起你的情况,并且半请求半威胁地确认你未来的安危。”
“罗德岛……对我一个叛徒,如此的……
“我不知道当时的我是大彻大悟还是头脑一热,我只知道,我并不后悔离开罗德岛。
“但我,确实很感谢他们……”
“我知道,罗德岛虽然作为医药公司周旋于各大政府间,但大抵没有放下他们那颗救助感染者的本心,比起我们,他们更柔和,但并非更有效。
“但说实话,我觉得如果他们能有一只像样的军队,有那个人的指挥——
“啊,抱歉,我不该提起的。”
青年摆了摆手,在树根下坐起。
眼神疲惫。
“没事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博士……博士啊,上次和他偶遇,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说,‘想回去的话,随时可以’。
“他甚至考虑了我可能被戳指的闲话。
“他总这样……温柔得不像话。
“世界却像对待感染者一样对待他。
“连他那样的传奇和天才都对抗不了宿命,我们……
“我并不想那么悲观,可每次想起博士,我总是……
“总是哀伤——或者说后悔,惭愧。
“他是我所敬仰。”
“我同样钦佩他,Guard,我亦败给过他的部署,他就靠那些人……呵,曾经我与他私交也不错。
“可惜,造化弄人。
“罢了,哪怕他已然离去,我们也得前行。
“珀茜瓦尔在哪?”
“照旧,看着那些新加入的感染者们。
“我们是不是要靠近卡西米尔了?”
“是,我甚至能看得见那远处辉煌的灯彩。
“有够商业化的。”
“……财富和权力总会锻造这些东西,应运而生的还有压迫。
“附近的感染者据点确定了吗?”
“嗯,塔露拉去看过了。”
“好,我再去一趟。”
“我还是和你一起吧——别再差点死在火海里,要不是上次你命大,恐怕我们只能为你的坟上献花了。”
手持红刀的男人眯了眯眼,轻笑。
Guard应着,苦笑一声,点点头。
“希望这次也能顺利。”
“如果你的顺利指的是没有变数,那我想应该相当顺利。
“走吧,九在喊我们了。”
一队人——哪怕是现今,也称不上有如何规模如何威势的一支队伍,紧紧攀住风眼中的藤蔓,在这个世界艰难地前行着。
它叫整合运动。
它总在前行——只要压迫和反抗仍是这个世界不休的矛盾,它就不会消弭。
……
……
“在你的梦境里……我是说,博士,全是让你畏惧的场景么?
“有没有美好些的?我们去摸透你记忆里的美好碎片,好不好?”
“美好么……
“我觉得,不被那样对待,没有各种名义上的爱和占有,应该就算美好吧。
“我常常苏醒在各种用具的房间或是地下室……在罗德岛期间则是要戴着项圈……”
他喃喃,引了记忆的线头。
有谁握紧了剑柄,却只能浅步前行。
“但,我曾经尝试过一次逃跑……唯一称得上成功的一次吧……
“有个团队接纳了我,有些人保护了我……我跟着他们流浪……
“那是我觉得……我最能称为人的一段时光吧。
“他们中有人相当照顾我,但……但其中一个死在一片火海里,捧着草药,而另一个似乎知道了什么,奉劝我离开……
“我记得……他拿着一把红色的长刀。”
博士轻语。
那些挣扎在泥泞里的记忆在他的脑中已经是难得的光辉了。
一想起,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勾起嘴角。
不受拘束。
“我还没有对世界失去希望,或多或少……受他们的影响吧。
“我还能相信你们,去相信还有爱的存在……也是因为他们吧。
“抱歉,不是诋毁你们的意思……”
“没事,博士,我很高兴,你还有能信任的对象——我大抵有印象。
“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他们就在附近。
“我们走了很远了——如果我们的目标是切尔诺伯格,那我们势必要经过龙门,而现在……
“我感受到了德拉克的温度。”
“……塔露拉?”
“您还记得,博士?”
“……嗯。
“她……挺奇怪的……不过她并没有如何对待我就是了,她只是告诉了她的身世,然后……
“哭了一场。”
“……想去找找他们么,整合运动?”
“可以吗?”
他的眼里闪过一抿精光。
并没有逃脱全心全意给予他关注的几份目光。
一份悲哀和一份欣慰由心而生。
悲哀于,他终究还是畏惧。
欣慰于。
他并非绝望。
“他们真是从不遮掩。
“明言对这个世界的抗争。
“走吧,博士,他们打着和我那不成器的侄女一样的理念,我并不完全排斥。
“但,还请当心。”
“……我知道。”
长发男人的脑中闪过一份身影。
谁在最最绝望的时刻,出现在他的独眸里。
把他扛在肩上,握着刀,坦然前行。
虽然最后自己还是逃不脱宿命,又被抓回罗德岛……
但自己清醒地记得,那围簇着小小篝火时的温暖。
他也第一次知晓,原来生命的繁衍方式也可以是温柔的,不粗暴的,可以是满足后就停下,看着星星倾诉喜欢的——在最最原始的森林里,反而比最最精设的房居更让他安心。
他咬着指甲的末梢,有些隐隐期待。
独属于他的温柔。
与那段短暂的安心。
整合运动么……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能让自己有所索求的话……
自己……
能不能选择一条,只让自己心安的道路呢……

凌晨大概开原神的坑
因为对我来说随时随地睡过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我一般都会加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