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叶沈】甚至无法成为情敌【2023花心端午12h·22h】
summary：唯有自己最是不可战胜。
1-
叶英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
不切实际的、虚妄的梦。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叶英不知自己在内心深处竟对复明如此念想以至于投射在了梦中，所以他带着些许茫然的微微蹙起眉。长久不见光的眸子也对灿烂的洗礼并不适应，他想要撇过头，好避开远处的阳光，可却在看到一抹蓝色的衣角时定了神。
“叶英。”
脚步声从身前传来，叶英看着蓝色的衣角蹁跹着向前，直到来人站定在他的面前，那衣角才在摆动了几次翅膀后颓然的垂下。
“叶英，你为何不看我？”
声音自耳边响起，少年的音色引的叶英忍不住转头看去，可是还未等他将人嵌入眼中，却是被来人扑了个满怀。
“沈剑心……”
叶英刚想开口轻声斥责来人的轻浮，却忽的恍神了一瞬，也仅是一瞬，他那原本空荡荡的眼前却鬼魅般的生出了一个人。
白色的发尾如同冷蛇一般吐着信子，额上枯萎的梅花颓唐的依附着皮肉而生，似是察觉到了叶英的视线，他缓缓的睁了眼——
白色的眼眶被红色浸染，不知疲倦的甚至连同珠子一并吞下。
那已经不是一对眼睛了，而是一潭血水。
而那两汪红池就这样直直的照向叶英，似是还伴着一声嗤笑。
叶英，你当真忘了自己究竟是何种人？
他开口道。
2-
何为天下万物，皆为我伴？
叶英从明悟剑的第一天起便明白剑道的极致不在于剑本身，能化天下万物为剑，才是自己的路。所以剑为我伴，而天下万物，皆可为我剑，所以皆为我伴。
剑为所有，这就是叶英最初，也是扎根最深的剑道。
叶英生来是剑痴，而从习剑开始，父亲便教导他这一手剑到底是为了藏剑而立。
但是究竟何为为了藏剑而立，或者说，藏剑究竟是什么？
是那与霸刀齐名的叶家锻剑术吗？
那他自是有的，能求得藏剑大庄主亲手锻的剑，是多少江湖人的渴求。
还是是举世的商业地位，翻手便是千金往来？
那他也可行，叶家虽看似老二掌家，可背后究其根本还是有他在谋定全局。
这便是藏剑？
“非也。”叶英只是振袖，随即劲风就将水池的波纹尽数打乱，“藏剑乃君子，乃藏剑弟子们所行之道，也是他们本身。”
“非也？”红眼的心魔嗤笑，“你说这话时可还记得你的好三弟？”
叶家老三，曾也是举世天才，当年那无双剑可是挑动江南，只可惜最后却是沉寂不语。
“你当年明知他独自离去后最大的可能便是自我了断，为何不阻？”
心魔看着叶英，血红的池水像是想要污染那一汪碧水。
为何不阻？
世上的妙人并不少，可是能识出的妙人的人并不多。江湖上都传这藏剑的大庄主是个妙人，不过是从公孙大娘的一句赞言开始的。这妙生于叶英对剑的认知，可不知是否将这灵敏都点在了剑上，叶英对他处却是有着些许迟钝。
他生而为剑，便偏执的认为一切人事物都也是为剑而存，所以三弟心灰意冷归去时，他不阻。
“你正是这样的人，只是一把剑。”心魔开口陈述着事实
3-
叶英是于草长莺飞时认识的沈剑心。
那时的沈剑心武功不见得多高，跳脱倒是一等一的，竟敢在藏剑里乱窜，一个不注意便是入了凉亭。
彼时叶英转头就看到闯入此地的沈剑心。
沈剑心也是妙人，他似是有着一颗剑心，在明悟剑道当年倒是半点不输叶英，但是比起叶英对剑的衷心，沈剑心明显对花花草草们更感兴趣。或许是无人曾像沈剑心这般亲近他，这一来二去，叶英竟然会将目光从剑上偏离了些。
“今日阳光正好，正是练剑好时节。”叶英看着躺在一旁的沈剑心无奈道。
“错上加错！”沈剑心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叶英，“今日阳光正好，又值端午，正是吃粽子的好时节！”
沈剑心拉着叶英就往藏剑的厨房走，一边走还一边给他说曾经见过的龙舟会有多盛大。或许是词语贫瘠，沈剑心说着说着便手舞足蹈了起来，叶英只能无奈的帮他补充说明，引得人连连点头。
“听闻是为了不让河里的鱼吃了大夫的尸身，百姓们就往里倒粽子——不瞒你说，我有点心疼那些粽子，个头可大了，肯定香。”
叶英面色微微有些变化：“你不会下河去捞了吧？”
“哪有？”沈剑心抗议道，“我才不会去抢给大夫的粽子。”
“是给鱼。”
“我知道，所以我把吃了粽子的鱼给捞了。”
沈剑心总会带叶英去看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似乎老是对这些东西乐此不疲，也对拉着叶英看这些乐此不疲。叶英有耐心可多是在剑上，沈剑心的折腾令他有点吃不消，不过由于骨子里受教的君子风度，他却又实在是说不出太多苛责的话，好在沈剑心也不管他有没有专心听，似乎只要叶英能听他说，时不时分点目光来就成。
所以这一来二往的，叶英倒也会从剑上移开目光。以前他虽心知天下万物为他伴，却确实没有好生去观察一二，如今被缠着看了一二，才知剑以外万物的妙处。
沈剑心这头还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箬叶，感受到叶英的靠近，这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墨蓝色的眸子透漏着星星点点。
“我因他生。”心魔笃信的开口。
4-
心魔没有说谎，心魔因沈剑心而生。
心魔是瓶颈，是缺陷。当沈剑心将叶英的视线拉到别处后，让他学会看去看山看水，学会去看藏剑众生，学会去看痴嗔妄念后，他便不再只是一把剑，他的剑道便出现了缺陷。
心魔与沈剑心的第一次的交手在四季谷的深处。
那时的叶英也察觉出了些许剑道上的缺陷，而天下也正逢多事之秋，于是最后他选择修习心剑，不仅是为了追求更高超的武功好护佑藏剑，也是为了不再去视别处，去视万物。
他是一把剑，生来便是，那些杂念不符合他的剑道。
可即便如此，心魔却也没有消失，他甚至在叶英没有察觉之时与沈剑心有了交手，虽然最后被及时赶来的叶英掐灭，可无名的惶恐也爬上了他的心头——他与心魔究其根本是同体，心魔会对沈剑心出手，某种程度上便是意味着他是想对沈剑心出手的。
“叶英？”
沈剑心已并非初见时那般武功浅浮，心魔的出手并没有让他受太多伤，皮肉之苦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只是看着叶英如此恍惚的模样，沈剑心有些担心的伸手想去触摸叶英的衣袖。可还没等他碰到，叶英却突然往后退缩了两分，待他回过神来，才见沈剑心的手就那样悬在了半空中。
“还要多谢你了。”沈剑心倒是也没觉得尴尬，不等叶英做出动作他便自然的收回了手。
只是无人知道，叶英衣袖中微张的手掌动弹了两分，但最终却也收拢了回去。
当时在想什么叶英已经忘了，或许是觉得此后时间还长，让他理清心绪再说别的，不急于这一时。可或许是沈剑心的武艺让他忘了此时的中原大唐就是人间炼狱，稍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于是再之后，叶英便听说生在雪中的孩子葬在了雪中——国教又如何，不奉道的鬼能对天子出手那自也不怕神像的责罚。坚守山门的人倒在了石阶上，雪像残酷的刽子手将他的温度勒毙，却又温柔的如同母亲般将他埋葬，哄他进入永恒的梦乡。
5-
叶英抬起头，只见心魔站在剑庐边，手中握着寒尘照水。
不，那不是寒尘照水，那不是通体盈蓝的剑，而是泛着赤色的刃。
叶英抬手抚住了自己的额，他垂下头微阖上眼，半睁半闭间似乎是在逃避那鲜红的剑光。可心魔那头白色的长发如蛇一般紧紧的咬住了他的眼珠，死命的将他的视线留在此处。
或许是睁的太久，泛涩的眸子让叶英忍不住闭上了双眸，可等他回过神来再次将目光聚焦在那道身影上时，却猛地滞住了呼吸。
“叶英。”
灰色皮肤的心魔已然不在，只剩蓝白色长衣的少侠笑意盈盈。
沈剑心是由故事组成的人，而叶英不是。只是沈剑心曾带他窥探过这种世界的一角，他也不是未曾想过走上此道，可是他还没有走通，带他走上路的人却不在了。
“我走不到了。”
叶英看着沈剑心，年轻的少侠如同初见那般笑着，明媚的如同太阳。
他看着他，举起了手中的剑刃。
风吹奏虚假的暖意，然后寒冷的春天便冻毙了归巢的燕，剑刃穿透少年的一瞬间，蓝白色的衣袖化作了黑色的碎布。
“你赢了。”
心魔没有露出惊愕的神色，那向来没什么感情波动的脸上如今却是泛起了一抹笑。
嘲笑？释然？
都不是。
仅仅只是回归最初的起点，什么都没改变，所以什么也没失去。
从此心魔消失，重归大道。
6-
只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