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放逐于你][莫斯提马外传：指针]Chapter2 雪原旅记（二）
（一）极夜（下）
赫伯特的意思，她很清楚，但对他天真想法的奚落还是免不了的：“然后在这一天好好玩一玩，对吧？很遗憾。不可能的。今晚在临时安排的旅店住一晚，然后明早开始要花一整天时间处理工作交接的问题，恐怕要忙到半夜才能结束，到那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你这个安排完全是好心办坏事。”
“这样吗？也不一定……”
“喂，你不能继续透支了。再说了，凌晨是不会有人陪你上工的。我们都是按时上班到点下班，一般不会摸鳞但也绝对不会多干一丁点儿。”
“那我明天再帮你咯。无论怎么说，一顿晚餐总是可以的吧？莫斯提马，你其实不用太在乎我的感受。如果事不可为，我自己就会停下。”
“所以这就是你安排了一个计划把自己弄死的原因？”
“嗯……哎？啊……这个……不能这么说的……吧？”
他的语气尽显狼狈。
“其实就是吧？你根本不会在乎我们的感受，不是吗？”
不知怎的，莫斯提马看到赫伯特这幅少有的理屈模样，突然有了一种稍显扭曲的施虐欲——就像看到可爱的小动物忍不住想要狠狠揉捏几下，但理智又会让她把力气控制在“揉捏”的程度——她把这几句话在赫伯特面前反复变着花样扭成了有点儿牵强但尚算合理的逻辑，配上她冷静又无情的微笑显得如此不可辩白；而他也实在找不出好的理由反驳她意在别处的指责。
终于，他颓丧地叹了口气，乖乖认下了莫斯提马过分的指摘：“是啊，是啊……我的确在某些时候会有些自私。但是这样说我也太过分了吧。”
他们用小拖车带着行李，慢慢走到车站外，发现外面的风雪早就停了，天空也如此清朗——尽管几颗星星寥落地挂在黑幕上，但那样的明亮，好似满是活力地燃烧着，让看到它们的两个孤独旅人总算没增添更多倦怠的愁绪。
可不知是否是错觉，莫斯提马看到天边突然浮现出几缕若有若无的淡蓝色光束绸布，链接着自己视野的两端，携着乳白色如淡奶般的星之细流涌入她的精神中。
她以为自己又陷入了之前的层层幻觉。
可这次没有那样窒息、粘滞的不适感。
她想起来了，多年前的一次出行，在即将离开萨米任务区域时，她回过头，发现萨米的天际也升起一条微薄的光带。
只是没有如今这样像一条奔涌的长河，携着泰拉北部冰原的神秘没过她的心际。
它的兴起是如此突然，好像只是一转眼的事，却就此跨过千年光阴。
“‘极光’（Aurora）。”
她突然听到他说出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汇，看向他的侧脸，却发现他此时的神情如此复杂，甚至难以找到合适的几个形容词结合起来描述。
“博士……”
本想说些什么，可他似乎没注意到莫斯提马的目光，堕天使也不急于追问，而是也抬起头，屏息凝神，看着那比任何一种源石技艺都要神秘的，名为自然的魔法。
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她只能从他脸上解读这样的信息。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突然陷入了极度惶恐。
她好像隐约看到了他和自己之间隔着这样的“极光”，那自天空延伸而下的神秘将他携去自己无法触及的彼岸。
时钟在她的脚下伸出荆棘，死死抓住她的长靴。
两腿一软，即将失去意识，却又在身体失控的前一刻回到了现实。
光带逐渐蔓延、分散，又像是薄纱的门帘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扰动着。
旋转、跃动、她在奇诡的光辉中捕捉到命运的倒影。
又好像只是一阵恍惚，视野里的一切全部消失，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天上还是只有那几颗孤星。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拍照了。
“真神奇，这地方我从未来过，更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却感觉很熟悉。”
他喟叹一声，拖着行李车，准备回到他们约定的会面地点。
本来只是想要到处走走散散心，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莫斯提马跟着他旁边，将刚才那种奇异的体验压到心底，便恢复了正常的语气：“是不是你失忆之前经常见啊。如果这东西是你重要的回忆，说不定可以让你恢复记忆哦。”
赫伯特倒没有因为莫斯提马的调侃而有任何感触，也是惯常的回应着：“可能吧。不过，除了感觉很漂亮，没什么特殊的感受。而且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Orora是什么？维多利亚或者乌萨斯方言吗？”
“是‘Aurora’。A-U。一个特殊的词，形容这样的景观。嗯……按照语系追根溯源，应该是来自拉特兰、伊比利亚这样类似的地方。我想不起来出自哪里了，但知道它用来形容这种自然现象。特殊季节特殊地区能看到。当然啦，只是称呼不一样，看起来，本质没什么区别。”
“这样啊，没听说过。不过这东西在萨米也很罕见的。我上次看到也是好几年前。如果不是本地人，或许这辈子都难见一次。”
他站在车站的出口前，看到远处逐渐靠来的几束工业制品发出的远光，掏出自己的终端，点亮屏幕看了一眼时间，意味不明地轻笑道：“所以，每次都是独一无二的体验。说不定这场极光，只有我们完完整整地看到了。独属于我们哦。”
“独一无二……吗。”
莫斯提马自然地靠近一步，握住了他空出来的那只手，隔着厚手套把自己的体温传递到他在大号黑色外套下显得有些弱不禁风的身体。
小型卡车缓缓靠近，最后停在两人十几米远的路边。
车上的萨科塔和埃拉菲亚迅捷地跳下，身上的衣服都颇有萨米当地的风情，只是比两个来客身上的衣服单薄许多，好像已经习惯了用这样轻松利落的装束面对这里的寒冬。
简单确认过对方的身份后，莫斯提马松了口气，将自己的随身包里的委任文书与其他资料递到两人面前。
领头的萨科塔身上已经深深沾染了当地人热情却又沉稳的个性，简单确认之后便奔回车上确认这边的资料；而看上去尚且年轻，甚至稚嫩的埃拉菲亚少年则和莫斯提马她们两个攀谈起来。
“两位都是前来萨米任职的吗？我听大叔说这次任职的是一位信使小姐。而这位……”
少年的目光转向赫伯特，虽然他很机灵，却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浑身是谜，看上去好像是个不错的好人、但气质又有些奇怪的男子。
不过，赫伯特一眼就看出少年的迟疑，便很主动地替他解了围：“赫伯特，你就这么叫我就行。这次，我是作为莫斯提马小姐的秘书兼随从前来。我的记录基本没有，也不用太在乎我的事。”
少年虽然有些怀疑，但赫伯特说得情真意切，他也不好再怀疑什么。
赫伯特这时倒是摆出当年作为“博士”和干员们交流时谦和温柔的风格，还有令人舒适地谈吐、见闻，很快就让少年好感大增。
而莫斯提马在一旁看着他们逐渐热络的交谈，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和博士坐在办公室里度过愉快地下午茶时光。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愿意多多出现在他的办公室呢……
看着他的侧脸，她在冰原寒风中冻得微微粉红的脸颊又似乎明丽了几分，她惯常那副毫无感情的微笑，都显得有些亲切。
资料确认工作并不复杂。
两个老职员帮这对外来旅客把行李都卸到货车箱里，他们两个也很自然地接受了货车后备箱里安全座椅的安排。至少这里的公路整修还算平整，不会让乘车体验过于天理难容——或许吧。
货车用缓慢稳健的速度行驶在归途。
在即将到达城市的检查站时，闲谈中，埃拉菲亚少年对萨科塔问出一个自己感受十分朦胧，却又有某种直觉驱使的问题。
“大叔，我总感觉他们很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手续齐全，资料也完全可信。甚至连‘堕天使’的内容都写在上面。”
“就是……总感觉他们好像不是工作关系啊。”
“你太小了，不明白很正常。那两个人，就和你家那两个疼儿子的缺德夫妇一样。”
“你的意思……已经结婚了？没有吧，他们之间感觉很冷淡呢。每次要坑你时，我爸妈可是很热情地一起准备给你下套。”
“所以就说，你还太年轻了，看不透！”
萨科塔爽朗的大笑从车窗传出，尽情挥洒在通往城区的公路两边。
——闭目养神的赫伯特睁开眼睛，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而同样戴着微型耳机的莫斯提马也睁开眼睛，正好对上赫伯特的视线。
他们彼此露出无奈的神情，随后别过头去，避开彼此的目光。
“这些人真是什么都敢说。”赫伯特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
“的确啊~博士~你明明只是对谁都——这——样。”
“别说了！”
她“哼”地笑了一声，似有真心实意的轻松，却又像是身不由己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