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夜雨

夜幕降临,还伴随着倾盆大雨。
街道两旁的路灯发出的昏黄的光,那暖色调的光线也因为这场大雨显得格外得凄凉。平时喧哗的人声也消失了,只余下雨落到地面和车经过溅起水花时所发出的声音唱和着。
办公室里。“蓝经理,明天见。”思追转过身,笑着回应道“辛苦了,明天见。”
灯一盏一盏地熄灭,四周也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最终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连成一片。只有思追桌上的那盏灯还在发着光。
余光瞥见摆在桌面上的相册。照片中的那人笑容明媚,那句依然停留在记忆中,充满自信且中气十足的“我一定要成为著名的画家!”仿佛回荡在耳边。
不知他此刻在哪里?也不知他那里是否下雨了?有没有带伞?
回想起两人的初见,还是在异国他乡,巴黎的画展。
两年前
思追被安排去法国出差,恰逢有一场画展要在巴黎举办,正好那一天也没有什么工作行程,就决定去参观。
展馆中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画,色彩缤纷,满目玲琅。
思追驻足,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画。画中所绘,看内容,有些像中国的山水画,但用的却是印象派画法,也算是中西结合,别有一番风味。
这时,视野中增添了一抹亮色。思追偏过头去看,是一位身着鹅黄色外套,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中国人。
“他乡遇故知”,这也算是人生四大幸事之一。虽算不上“故知”,但在异国他乡,能见到和自己有着同样肤色,说着同样语言,来自同一个国家的人,亲切感自然也不会少。更何况这是在四海之内皆兄弟的现代。
“这画好看吧。我画的。”思追重新凝视着这幅画,接着对金凌投向了欣赏的目光。金凌看到他的表情,笑着说道“这你也信。我要是能画出这种水平的画,我还能在这儿?”思追仔细打量着金凌,说道“那你一定是位画家吧。”“这个你倒是说对了。”
两人一起欣赏着展馆中的其它画作,有时也会交流对画中内容和手法流派的看法,也是相谈甚欢。
待两人出了展馆,金凌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问道“你是刚来这里吧?”思追点了点头,回答道“是。”金凌有些骄傲地说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餐厅,做的法国菜味道很好。要不要试试?”“好。”
金凌见思追只吃了一点蔬菜,问道“吃不惯这里的菜?”思追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回答道“还好吧。”金凌放下手中的刀叉“你说你是来法国出差,待多久?”“一年。”
接着两人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从工作到生活,最后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之后的日子,只要两人都没有事要做,都会选择出来走一走,体会一下法国的市井气息、人文风情。
因为两人住的相距较近,索性合租了一间房,这样也能节省一大笔房租费。
情人节
金凌吃着思追做的菜,心里感慨道“蓝愿的手艺真的是越来越好了。”思追看着他心满意足的样子,笑了笑,说道“今天是情人节。”金凌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思追继续问道“你今天有什么事要忙吗?”金凌放下筷子,想了想,回答道“没有。”“那我们出去逛逛吧。”
法国真不愧为浪漫之都,尤其是在情人节这一天,这个称号就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走在街道上,随处可见手拉着手,十指相扣的情侣。桥上,许多对情侣在同心锁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海誓山盟,之后奋力把钥匙掷向河中。尽管她们知道这些锁最终都会被剪掉,钥匙也会被打捞起来,但她们也还是会这么做。
也有许多的街头艺术家,给来来往往的人画像。金凌偷瞄一眼,挑了挑眉,对思追说道“没我画得好看。”
傍晚时分,艾菲尔铁塔上的灯逐渐亮起,与夕阳交相辉映。两人站在塔上,俯瞰着下方街道上的人来人往与车水马龙。
此时此刻,思追望着身边专注于欣赏风景的金凌,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他赌金凌也喜欢他,可是万一输了呢,代价就是朋友也做不了了。
“阿凌。”金凌一怔,偏过头看向他“你……你叫我什么?”思追深吸一口气,说道“阿凌,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短短零点几秒内,思追已经设想了各种可能。金凌沉默片刻后问道“你……”话还没有说完,思追便抢先回答道“我是认真的。”金凌笑了,说道“好啊。”
此刻,一束束绚烂的烟花直冲向天空,炸开形成五颜六色的花火,映衬着两人的微笑。下一刻,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金凌送思追去机场。临登机时,思追问金凌“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金凌想了想,但是并没有得到答案“不知道。”“那……我等你。”金凌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思追,催促道“你快点过去吧,不然来不及了。”思追抱住金凌,轻声说道“那我走了。”“嗯。”思追这才放开金凌,转身朝登机口走去。金凌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是不安的情绪。
异地、异国、异时,在这三者的共同作用下,他们的爱能坚持多久?这个考验,未免有些太大了。
自从思追回国后,就立刻升职当了经理。自然而然的,工作也忙了起来。从最初的几天打一次电话,到现在的一周打一次电话都是奢侈。
虽然每一次打电话,金凌都会说“心疼电话费。”但明显心里是高兴的。几乎是每一次,短短几句话后,就会有人来打断他们的对话。“蓝经理,这个麻烦您看一下。”“蓝经理,那边在等您开会。”“蓝经理……”每到这时,思追总会满含歉意地对金凌说道“阿凌,我这边有点事,等会儿我给你打过来好吗?”金凌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在他看来,只有那些矫情的女人才会提出那些无理的要求。“好。”
可金凌不得不承认,也不愿承认的是,耐心也总有耗光的一天。
“蓝愿,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再隔着冰冷的屏幕谈恋爱,尽管屏幕的那一边是你;我不想再听到你说“我在忙,一会儿给你打过来”。每当我有一些事想要与你分享,在听到这句话时又生生咽了回去,被一句“好”所替代;我想在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在我身边陪着我;我不想再是独自一个人面对未知的一切……
电话那头的思追怔住了“阿凌,你……在说什么?能不能不要吓我……我哪里不好你和我说……”听着思追语无伦次地说着话,金凌泪如泉涌“不,你很好,只是……”我没有耐心和最初的热情了。
此时,一束束烟花在金凌的身后绽放。他转身凝望着那些转瞬即逝的烟火。这一刻,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终是哽咽不能再语,挂断了电话。
“喂……”思追又拨了一个电话回去,传来一阵机械女声“sorry,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思追放下手机,大脑一片空白。
现在
思绪被拉了回来。无论结局是美好还是痛苦,回忆也只能是回忆。思追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该下班了。
思追撑着伞走在街上,四周是那么的安静,以至于可以听到雨点落在伞面上时所发出的“啪嗒”的声音。
这时,有一个人撑着伞迎面走来,擦肩而过。思追停下脚步,犹豫片刻后,终于转过身,说道“阿凌。”那人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神情复杂“蓝愿。”撑着伞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我们谈谈好吗?”
两人坐在咖啡馆里,金凌偏着头,透过薄薄的落地窗看着外面的街道。思追开口,打破了这沉默的氛围“你过得还好吗?”金凌继续看着窗外,回答道“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我一个人又不是活不了。”接着,转头看向他“你最近还是那么忙吗?”“现在好多了,但是刚回国时……”不出意料的,金凌避开了他的眼神,眼底闪过一抹痛色。
“之前听很多人说,分手的理由是异地,那时我不能理解,反而觉得她们矫情。现在看来……”金凌苦笑了一下“我也挺矫情的。”思追连忙说道“不是的!是我……是我只顾着工作上的事,才忽略了你的感受。”金凌看向他。“阿凌,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其实金凌一直在等思追说出这句话。他那么努力地工作,也是为了给他们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他并没有错。那么好的人,怎么舍得就这么错过呢。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