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of TC 2-2（Fixed）
在一滩漆黑的液体边上，Cato焦急不安，踱来踱去。有一个能力者，见队长的水壶被打翻，便拧开自己的那罐，将瓶口递到Cato嘴边。他摆摆手，扭过头，又从房间这一头踱到那一头去。 传送门中央，粒子不断加速，汇聚到中心，发出火把一样忽明忽暗的光。那光照到他身上，有些发蓝。在这安静得吓人的氛围里，谁也不会联想到，几分钟前，这里曾发生过一次恶战；那滩漆黑的液体里，还散发着些腥味。 Cato眉头紧锁，忧心忡忡；一些胆子不怎么大的，手心也已开始冒汗。反应堆的修复只给50分钟，这只剩下半分钟，怎么Fogh那一拨人还没有好？ “开了！” 一道结构稳定的虫洞慢慢展开，发出的光像白炽灯一样照亮整个房间。实体探测仪的蜂鸣片震动越来越强烈，厚重的舱门开始变形。人群越来越不安，有几个甚至开始发颤。可是Fogh和晨枫还没有赶到。 “快走！别等他们了！活着到月面要紧！”终于，一个能力者壮起胆子抗议。一时间，能力者们的叫嚷要把舱顶掀翻。舱门受到重击，变形越来越严重。可是…… Cato看这情况，急得身上的毛都要炸开，但又束手无策——他不能置那些人的生命于不顾。 可当一根漆黑的触手破开舱门以后，他意识到，不能再等下去——与其在这里坐等全军覆没，不如做保留有生力量的最坏打算。毕竟传送门已经打开，那就说明他们的任务完成。加之原本此处有三个直抵月面的传送门……总之赌一把吧。 “撤！” 最后一个进入传送门的那个能力者应该对这段恐怖的遭遇终身难忘：在传送门关闭的那一瞬，一只漂浮的“眼”用八根触手生生掰开舱门，以几倍于正常人的速度向虫洞袭来。它那只极为可怖的巨型眼球在虫洞入口关闭的瞬间离他仅两步远。据说后来他被确诊为 PTSD，那是题外话。 着陆点平台上，一个年轻的能力者问Cato：“队长，晨枫他们……不会有事的，对吧……？” Cato只是托着头，仰视那颗蔚蓝和污黑交织的母星，久久不语。 “……拜托了……我的父亲在晨枫那里……” “……不会有事的，”Cato望着母星，用爪子拍拍那长着黄头发的可爱脑袋，“我相信他们的实力。” “看！大星环！”小家伙像看到宝藏似的。 “晨枫！！！” Fogh被撞出传送点外，舱门很快被几只实体堵死。现在，从那个传送点去月面已经没有希望，晨枫和他的小队也基本可以宣告覆没。机器的理性分析告诉他，撤离，是现在对于全局来说收益最大的方法。 “你干什么？把他们丢下不管吗？” 他的躯体突然静止在原地——人类的感情不允许Fogh抛弃伙伴。尽管他只是套着人类躯壳的机器，但是这几年作为人类的生活让这具躯壳原主的意识突然觉醒并和Fogh本身的算法共存——换言之，现在身处险境的Fogh，有两套对立的算法。躯壳由于失去控制罢了工。 在这种类似于“死机”的状态下，他既不知道自己小队能力者们的处境，也不能支配自己作出任何反应——不仅仅算法出现矛盾，更要命的是，他的躯体已然被一只“蜥”紧紧抓住，无法动弹。黑色的粘液不断流进他的体内。他的运算程序越来越紊乱，手中的长剑也滑落在地。如果不出意外，在这种情况下，只消半分钟，实体就会把Fogh填满。 然而，随着一道鲜红的刀光，那只“蜥”就身首异处，把瘫软的Fogh松开。随后，一只手冷不防朝他的脖颈上一拍，凑到Fogh身旁： “小朋友，这里可不是打盹的好地方……” Fogh头顶的显示屏一黑，随即立刻重启。他再次睁开那双圆圆的眼睛，只不过这一次是白色的。 他看着他身旁这个人。一套黄色衣服，身上粘着些实体黑乎乎的粘液，戴着副护目镜似的东西…… 他着实有些惊讶，想起些什么东西，但是那些东西似乎被锁住，通往这些记忆的路好像都被人为切断。所以他只能意识到，那道身影“很熟悉”。 “……应急算法已生效……记忆模块备份完成……请输入新内容。” 那人笑笑：“小家伙还挺麻烦——不过比那只蓝色猫猫方便一些。”说着，将一块U盘似的东西插进Fogh后脑勺。然后，面向残余的能力者： “往这里跑！我们殿后！” 半分钟后，能跑的都已跑远，跑不了的也已经站起来往这里冲。一时间，数十只实体蜂拥而来。充足的血液、丰富的神经，这对他们来说正是一场盛宴。 然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在他们面前，一把长剑和闪着红光的镰刀，也正冰冷地预言着它们的结局。 “……枫……枫……” “……” “我这是……又到哪了——额啊，脑袋好痛……” 晨枫睁开眼，费劲地扭头四顾，却只见寥寥几个能力者东倒西歪地躺在周围。4+级实体的精神危害还真就和那个不靠谱的民科¹所说的别无二致：只是和它打个照面，头就一直疼到现在。幸亏随身携带清凉油，能暂且缓解头痛，想些别的事情。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传送到月面的。他只知道，他在跌入传送门时，眼前黑压压一片，脑袋因精神攻击嗡嗡作响，λ37也掉在地上，之后的记忆就是空白。不过奇怪的是，正当他还在担心他那把λ37时，却发现它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身旁的地上。 小队成员陆续爬起来，医疗师开始在伤员之间来来回回忙碌。这其中有一个黄头发的高个子大汉，忙得最开，干得最好。 队里一个伤员在他给上绷带的时候，打趣地问：“看你干后勤这么起劲，要不找Cato商量商量，把你分到后勤部吧。” 黄头发摆摆手，憨憨地笑：“后勤部每天没事干，太无聊啦。让自己忙起来，免得到时得老年痴呆，叫孩子来养我这个大男人，这多不好意思……”黄头发的话引得队员们哈哈大笑，欢乐的气氛在小队里蔓延。 晨枫的裤袋里传出振动，生性警觉的他迅速抬起λ37准备迎战。他的异常行为也让队员们一惊，纷纷抄起武器进入警戒状态。 可奇怪的是，五分钟以后那些素来对神经和血液十分狂热的实体却还没有出现。这可就奇怪了：既然不是实体探测仪，那振动又是怎么产生的呢？ 裤袋又振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恍然大悟：“啊，原来是Cato的消息。” 是Cato的消息，而不是实体，这对于尚需调整的小队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晨枫翻开 Cato的消息，上面没有平时的嘘寒问暖，只是两句简洁的命令： “垂直星环。北极点集合。” “北极点……——出发吧，看来Cato确实有急事。”晨枫招呼大伙。 Fogh这辈子没跑过这么快。 那个穿黄色衣服的人，拽着自己像箭一样飞奔。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经远离地面。 就是这样的速度。但是，和实体比起来，只能说不相上下。这时，一只“眼”突然奔袭上前，想扑到Fogh身上。可那人回头，只挥刀一扬，那颗巨眼就裂成两半，随着鲜红的刀光和另外几只倒霉的实体，一起栽倒在满地的黑色粘液中。 不过上帝似乎很喜欢开玩笑。跑着跑着，两人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大坑。他们不能再跑了。而身后，数十只实体碰撞钢板的声音和无止尽的嘶吼快要把耳膜震破。 倒霉就倒霉在这里：这个实验室拥有重力和氧气供应，所以声音才可以传播；眼前这个洞要是放在古代加加林时期的初代空间站，那还好说，游过去就行；不过现在谁要敢跳下去，不是当场断气那起码也要终身残废。 这是Fogh第一次对Dr.DRE的设计有负面评价。第一次。 有几只实体已经从不到100米长的走廊另一端奔来。那人一把上前，先是将镰刀抵住两只实体，待更多实体冲来，他便蓄积能量，往地上使劲一杵。 只听一声巨响，一道两人粗的红色激光把实验室走廊打个对穿，产生的冲击连Fogh都差点站不稳。那些冲来的实体，因为气体泄漏造成的气压差，一些被吸进太空，另一些更是直接被扯碎。 那人转过头：“傻站着干什么？跳啊！在这等死吗！？” 见Fogh还是干看着不动，那人急得冲上前，照准Fogh的脖颈一拍。然后，将Fogh朝巨坑里扔。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他疯了或他是Fogh的仇家：那个坑连接着打开的传送点，他这么一扔，Fogh刚好掉进打开着的传送门。 做完这一切，他望着眼前那堵急速靠近，由十几只实体融合成的“异种”墙，划着一根火柴，看着它熄灭，把火柴梗丢在地上，望着那仅剩的几个面面相觑又手足无措，乞求他施以援手的能力者：“不介意的话，搭个便车？” “刚刚……那是什么情况？” Fogh在月面上醒来。奇怪的是，这个传送点附近不是城市，而是玻璃罩外的某处。 糟糕，没有氧气！他很着急，四处奔跑，却没有发现哪怕一个玻璃罩或者供氧点。片刻后，他察觉到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诶，我好像不需要氧气——我又不是人类。”Fogh一拍脑袋。他找到一块表面平整的岩石，坐下，抬起头。月球自几百年前那次撞击以来，不知怎的，就形成一个漂亮的星环。这让处于月球正面三个传送点的星空，不止有太阳和地球可以欣赏。Fogh托着头上的显示屏，回想着刚刚的奇怪经历。 那个人，那个黄色衣服的人，那个带着护目镜的人，那个解救自己的人，那个激活自己应急算法的人，那个带着自己跑的人，那个亲手把自己推下巨坑的人…… “……到底是谁啊……？” 他作为纯机器的记忆已经被封存，保管他记忆的实验室也在灾难中毁灭。这就导致他对纯机器时期的记忆“有印象，但不多”。 良久，他摇摇头：“算了，把那当成我的幻想吧……”可是，他明明那么眼熟…… 正思索着，他收到Cato的北上指令。刚要出发，却又一拍脑袋：“完了！” 这回是真完了。他是机器，可那些能力者不是啊，直接暴露在月球环境下可是要命的！ 但奇怪的是，别说仅剩的能力者了，就是具尸首也没找到。也就是说，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个传送点里着陆。其他人要么永远的地留在空间站，要么走了另外一条路——Fogh觉得这不可能。 Fogh感到无比悲痛。那个小队里头最小的才13岁，最大的也才3年出头¹。那可都是年轻人啊……说离开就离开，他们身边的人该多伤心。 但是眼下除了赶路，别无他择。他也只能强忍悲痛，北上汇合。 在他头顶，星环在太阳照射下，更加璀璨；星环之下，是低着头赶路的他。 那一个夜晚，地球上的人们见到这样一个奇观：星空中，突然出现四颗以往从未发现的恒星，比天枢略暗些，分布在北极星四角。
（注：1.hucat的年龄同猫的计算方法。三年出头相当于人类20-30岁的身体机能。相比之下，hucat会发育得更快，但寿命比正常人类减少一半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