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不得

Endless

原文地址：https://www.fimfiction.net/story/296691/endless

作者：Magpiepony

英文有声书，请点击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Pad-EPA7ig

译文地址：https://fimtale.com/t/28770

译者：小马Flintie

简介：小蝶被困在了一个未知的地方，她试图找到自己的朋友，逃出生天，但是……有某个东西在追杀自己，她只知道自己得躲开它。记忆七零八碎，她既不知是怎么来到了这里，也不知该如何离开……　

　永世不得

　　这个地方……用黑暗形容并不贴切，但用其他词语更是挨不着边。这里既不冷，也不热；既不干，也不湿，从没有任何地方像这里一样毫无知觉。空气是一团比纯黑还黑的迷雾，遮蔽了比更黑还黑的天空。地面很不平坦，像是铺了砂砾一般粗糙，但她的蹄子踏在上边却能够每一步发出诡异的回声。

　　“有马吗？”

　　她呼喊，声音却遁入了一片虚无。自己的心跳像是深邃洞穴里传来的回声，没有任何障壁，声音却反弹个不停。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前进。一条腿迈向另一条腿的前方，她希望借自己乱转的机会，找到一点提示或线索，弄清自己在哪里。

　　“有马听得见吗？”

　　“有马听得见吗？……有马听得见吗？……有马听得见吗？……有马听得见吗？……有马听得见吗？……有马听得见吗？……”

　　她再次呼喊，回音从各个方向传来，每一次非但没有弱下去，反而越来越强。

　　“快停下！”

　　她哭喊，在地上用蹄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拼命想阻挡这怪异的声音。

　　“求求你们！”

　　她恳求，回声竟毫无预警地消失了，留下了一片更为阴森的寂静。

　　小蝶撒开蹄子开始狂奔，她既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个方向，也不知道该如何逃出这里。她太过害怕，以致于不敢腾空，担心自己若是飞起来会更加迷失方向，最后一回头，连地面都找不清在哪。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她不信任这里。这里让她想起了一些只应该存在于扭曲想象里的东西。

　　是无序，她突然想到。她停止奔跑，轻轻地喘着粗气。就是因为他自己才来到了这里，但她却没法狠心责备他。当初他完全相信自己做出的是正确的决定，所以才——

　　小蝶的思绪被打断了，耳朵抽动一下，身后传来某种沙沙的刮擦声。她又开始疯跑，一边跑一边啜泣。不管身后来的是什么，她只知道千万不能被抓到。远离声音后，她停下了，在这不是砂砾的地上磨磨蹄子。声音又从其他方向传来。

　　她知道这种恐怖的感觉，她之前已经面对过——在梦里……噩梦里。但这次不是噩梦，露娜公主也不能保护自己不受它的侵袭。

　　“他只是想永远留住自己的朋友！他并不想伤害我……”

　　小蝶对着黑暗恳求，但回应她的只有越来越大的刮擦声。她全力奔跑，但刮擦声还在变响。她没过多久就蹄心生疼，担心自己再也跑不动了。就在希望快要消逝之时，某种铁栅栏的轮廓映入了小蝶的眼帘。她喜出望外地喘着气；现在任何东西都可能是好消息。

　　小蝶靠近栅栏，黑暗中的刮擦声渐渐减弱了，消失了。她本想伸蹄摸摸栅栏，但犹豫了，她感觉到这里也有某种说不出的危险。还是不要冒险为好。她沿着栅栏前行，金属腐蚀不堪，尖刺扭曲变形。这腐败的景象让小蝶一阵寒颤；她先前也见过坏掉的栅栏，但这里实在是太不自然。

　　最终金属栅栏也破碎了，崩溃了，只留下一片残酷无情的地面。小蝶先前太过于关注栅栏本身，以致于现在才看清楚栅栏后边的东西。里面有一小片草地，有灌木，还有树，在周围的黑暗中模糊地纠缠在了一起。她眯着眼睛细看，终于看到了一点令她安心的事物。

　　“天使兔？是你吗，天使兔？”

　　她呼唤，朝着长耳朵的同伴扑了过去，然而一到跟前，却发现那只是一抔被完美复刻出她心爱宠物样子的肮脏尘土。

　　“天使兔……我……我好想你……”

　　她伸蹄，一碰他，他就化为了灰烬。

　　小蝶抽泣。脑海深处关于他的记忆在隐隐作痛，她在这片无情的土地上俯身，试图重新用尘土把他雕刻出来。

　　“他——他的耳朵是这样……不对，好像还要长点儿……鼻子也不对劲。全都不对劲。我记不请了！过了多久我竟然记不清……”

　　尘土仍旧是尘土，小蝶泣不成声。她眼里噙满泪水，趴在地上。这时刮擦声又响了起来，但她现在不在意了。就算被捉到了，那就捉到了吧，她宁愿这无尽的逃亡走向尽头。

　　“你在磨蹭什么？快起来！逃啊！”

　　这声音！她猛抬起头，屏住呼吸。无论过去了多少时光，这声音在她脑中都如昨日一般清晰。就是这种沙沙的声音，夹杂着一股不耐烦的声音。是云宝！

　　“就是啊，小傻瓜！别被怪物抓到啦！”

　　另一种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声音是那么地活泼快乐，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萍琪的快乐本来也不需要与周围融入。

　　小蝶朝声音的方向冲了出去。

　　“萍琪？云宝？你们在哪？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再说两句话！”小蝶哭喊。

　　“快逃开这里！”云宝再次警告。

　　“我要先找到你们！”

　　“小傻瓜，我们又不会丢。”萍琪说。

　　“你明明知道我们在哪，我们就在你抛下的地方。全都在。”小蝶不管她说的是什么，她现在只想找到她们。

　　“我一直在找你们，找了……一年又一年……”话语在泪水中模糊。蹄子上钻心的疼痛也不能阻止她追寻自己最亲近的朋友，透过迷雾她可以看见她们的轮廓。萍琪说得没错，她们全都在一起，而且似乎准备好再次将自己拥入怀抱。她感激地流下泪水，再疼再累也决不能阻挡她追寻自己的朋友。

　　最后的最后，她终于到了她们跟前。她纵身一跃，张开双臂，将云宝揽入怀中。

　　“云宝！我想死——”

　　她怔住了，她意识到自己抱着的这个物体既冰冷又坚硬。她慌忙退开；她刚才抱的是一尊毫无缘由地从地里突兀出来的石像。一共有五尊，是她各位朋友。

　　“不……不……不要。我等了这么久才见到你们，我不能再失去你们……”

　　小蝶趴倒在朋友们面前，痛苦的记忆涌了上来。她忽视了周围的一切，刮擦声越来越近，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跑了。脊背上传来一阵恶寒，她猛睁开眼，终于看清了这只追杀了自己一路的怪物的面目。

　　是她自己——或者说，另一个版本的自己。这只小蝶没有眼睛，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如今只有两个深渊般的黑洞。

　　小蝶尖叫一声，被吓得往后一倒。那只黑暗小蝶笑着，蹄中躺着一把缀满血污的利刃。小蝶没多犹豫，拔腿就跑，但蹄中的疼痛迫使她腾空。她飞上天空，黑雾却越来越浓。她挣扎着，奋力拍打翅膀。她胸口紧缩，喘不过气。厚重的黑雾压得她汲取不到一丝空气。

　　小蝶使出翅膀所有的力量，飞得越来越高，最后终于冲破了黑雾——现在应该说是黑水——的表面。但是黑色小蝶紧随其后，她按住小蝶的头，试图将她溺死。小蝶尖叫，在水中扑腾，疯狂踢打另一个自己，最终她挣脱了，大口呼吸着，颤抖着，将自己拖往坚实的地面。

　　迷雾又变了，这次显现出来的是一整片黑暗的森林。小蝶回头看到黑色的自己蹄中仍然握着那把明晃晃的匕首，正飞着向自己扑来。她起身，腾空，往树林深处飞去，试图以此甩掉她。她越飞越远，树木越来越扭曲，越来越多绳子般粗壮的藤蔓缠绕在树上。她回头，另一只小蝶不见了，但没想直接撞入了藤蔓。它们缠着她的脖子，她用力拉扯，试图摆脱它们，但它们缠得越来越紧，她挣扎着呼吸。她这时才注意到藤蔓另一头是黑色的自己。

　　“只有这样才能解脱！”

　　黑暗小蝶冲她怒号：“我从来都不想要这样！我从来没想过和朋友们分开！无序，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根本就不爱你！让我去死！”

　　小蝶呜咽，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但仍然绝望地攀附着自己脖子上的藤蔓，竭力想维持住自己脆弱的生命。黑暗小蝶来了，利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只有这样我才能再见到她们。”

　　小蝶挣扎，视线已经渐渐模糊。

　　“那么多年前你从来都没想过我真正想要什么，我再也受不了了……”

　　小蝶眼里噙满泪水，她不能呼吸，但还是在透支生命地抽动。

　　“如果我自寻死路，那魔法也救不了我……如果我的心已经死去，那我只能沦为空壳。”

　　小蝶闭上眼，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准备好迎接。她耳朵耷拉着，等待着。利刃插进了她的胸膛，她猛睁开眼，尖叫声惨绝天际。

　　“啊！！”

 

 

　　再一次地，她躺在地上，周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黑色的迷雾，笼罩着更黑的天空。

　　“有马吗？”

　　她呼喊。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一种无法名状的恐怖。

　　……有刮擦声传来。

 

　　初看这篇文可能会感到迷惑，但其实细看会发现本文更多是一场悲剧而不是黑暗。

 

　　附上作者在本文有声书下的解释：

 

　　“无序想要小蝶永远陪伴，在没有经过小蝶同意的情况下，他将小蝶变为了永生不死之身。然而，在看着周围的朋友和家庭一个个死去之后，她开始憎恨无序。她想找出某种办法自杀，好与亲朋好友们团聚。她尝试自杀，但最后非但没有死掉，反而被困在了世界之间的迷失之域（limbo）里，陷入了无尽的循环。她心中的愤怒和愧疚幻化成了黑暗小蝶，她不断地杀掉自己，试图寻求‘解脱’。”

 

　　文章差不多就是这样，短小但精悍。文章对迷失之域的描写堪称诡绝，时不时插入的对话不仅避免了单调的压抑，还给本文添加了更多的细节，文章的背景在一点一点探索中显出。高潮之处让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循环的结尾更让人脊背发寒。

 

　　本文中，小蝶是悲剧的，她算不上活着，但又求死不得；但造成这一悲剧的无序同样也是悲剧的——他完全相信自己所做的是正确的事，但却深深地伤害了自己最爱的那位，最后自己也形单影只，无能为力。“强扭的瓜不甜”，这可能就是他最后学到的宝贵的一课。

 

　　本文作为一篇黑暗小说，氛围渲染极佳，有限的字数里讲述了无限的故事，可以算作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