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
给@杜松子_Gin
那年的事情,我已经不会特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惆怅了,但只要想起,都会不免一阵涟漪。就像偶尔会因为某天打开窗户,闻到空气的味道在这一天忽然改变,才意识到季节变了,而后恍然地好像身在操场上,耳边似乎下一秒就能听见熟络的招呼声,旋即便又被家中琐事拉回到此时此地。
关于高考,我记得那天的天气应该是不像现在这样凉爽的,我骑着自行车照往常一样的路线去学校,一切显得按部就班,除了第二天历来不甚关心我成绩的母亲非要来校门口凑热闹。
或许是平日经历了太多的演练再加上老师苦口婆心的嘱咐,临场的紧张是没有的,更多的是一种郑重其事的谨慎。想想那些紧凑的日程,和被它们填满的过去的一年,穿插其间的是嬉笑怒骂,悸动的心,不羁的活力;那时很累,吃的很多,却也不用像现在顾忌发胖。
我还记得食堂的牛肉面、咖喱饭,最多的时候我能吃两份,但每次都忘了带勺,只能再花五毛钱买新的,于是越攒越多;还有小卖部的叔叔,前些年听说学校有过一次校庆,有人拍了照片,他也变老了。有时,其他人都走了,我们做完值日会在楼前打打羽毛球,然后再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再从食堂出来时,已是华灯初上,我大概也许是从那时开始喜欢爵士乐的吧。还有体测过后那个无人的教室,下午的斜阳洒满了屋里,似乎本该发生些什么,但到最后也只是在和某个人用讲台的电脑上网冲浪。
我已搞不清当年的自己在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是否曾感到过一丝丝落寞,教室里再无夏天的故事,至少不再会是属于我们的。但高中的年华,让我结下了一生的挚友,我们逢年过节有时坐在一起,还会谈起那年的夏天,以及各自未尚未可知的未来。
大学时,我谈了场恋爱,那是我的初恋。她是高中一年级时坐在我后面的女同学,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经常抄些小纸条应付各种默写,后来转了文科班,高中余下的时间里便很少谋面;直到有一天我因为一个梦,着魔般地翻找出当年在同学录里留下的电话号码,那是她家的电话,她的母亲告诉我她去了南方读大学,所以我的初恋是一场异地恋。我还记得南方潮湿的天气,从宾馆的窗外望去,朦胧的夜色闪烁着陌生的霓虹。她读的专业是日语,她跟我聊起过贞子的可怜故事,好像还和我提起过松子被人嫌弃的一生,说来我那时真的是差劲,我从来都没问过她穿多少码的鞋子。
又是一年的校庆,那一次我和朋友相约回到久违的校园,那已是节庆过后的周日,校园里空无一人,不过展板还未撤下。我寻迹走上悬梯,太阳悬在操场的那头,一切都那么安静。我走过当年每天都会走过的地方,仿佛喧嚣仍在耳畔。回到曾经的教室,桌椅稀疏,我们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坐回自己的座位,照了照片,我们也老了。
大概是高考一个多月后,返校,在班里发成绩条,然后各个班在操场轮流照了毕业照,那天好像很热。我那时有种强烈的预感,似乎这样的日子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如果那年的街巷流传的是现在的歌,我想我当时会想要唱起那首《入海》。
后来我知道了,原来这就是我的青春,它已随高考落幕,现在已经是第十六个年头了。
慧達
22年6月11日午
时京城风雨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