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妖氛夜火生
道衍和尚姚玉麟站在院中，手中念珠转动，今夜的情况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复杂得多，林旭阳认为黑衣杀手是来救人，但是救人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动手，纵然派出的高手再多面对军队的冲杀无异于自寻死路，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这些人本身就是死士目的就是送死。那么这些人到底在为谁扰乱视线，提供时间，就成了关键的问题。来人训练有素抱着必死的决心，如果说单单是为了给燕王添堵，成本过高了一些，而且自己之所以能擒住活口是因为与自己交手的两人死志并不坚决，那么也就是说，安排袭杀方府的人与另外两拨人有区别，可是这区别是什么呢？
“柳土獐，你在方府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趁着今夜你可以让自己‘死’在方府这次混乱中。”
墙角黑暗角落里一个人影忽隐忽现，“是，老师。”墙角之人声音带着一股死气，说话如同厉鬼干嚎，难听至极。
“你最近可曾见过奎木狼？”
“弟子见过，今日还来过方府，他没有看到我，为防止被人发现我也没有与奎木狼主动联系。”
道衍似乎早就知道，但又似乎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答案。“柳土，为师本来欲让你退回直隶休整一段时间，可是看来你又有活了，跟上昂日鸡-徐勇，此子和奎木狼反常。”
“是，老师，另外还有一事，今晨朱雀已经进了应天。”
“好，他能赶来为师心里就放心多了，柳土，万事小心”
柳土獐拱手施礼，然后隐入了黑暗，消失不见。
门外士兵正在清理死尸，徐勇在一旁等候道衍，见道衍和尚走出大门，赶忙迎上前，“上师无恙否？”
“多谢徐百户关心，老僧身体还算硬朗，只是事情有变，恐怕你我没法再这么悠闲了，我有要事要去城外大营回报燕王殿下，您也向纪大人复命去吧，顺便告诉纪大人，刚刚发生之事让他务必多加戒备。”
“是上师，我即刻去向纪大人禀报，那就不送上师了。”
道衍和尚从看守士兵手中要过一匹快马，深深的看了徐勇一眼，策马向燕军大营赶去。
徐勇望着道衍和尚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今夜的戏已经开场，不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师能不能猜得出这唱的是哪一出，又能不能破了这局，只是没想到竟有人被活捉，这是个意外但是无关大局，他们所知道的事情有限，即使招供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徐勇同样转身离开，但是他没有察觉的是一阵风吹过，方府的灯火映照下，他多了一个影子。
天上的云似乎是被这漫天的杀气冲散，雨终于停了，月亮映照在地上的一个个小水坑上，血和水混杂的水坑中，似是有一轮血月高悬，阴森诡异。
林旭阳，押解着两名黑衣人，心中不断地在咒骂着自己的那个老爹，死老头非要派自己来应天不可，本来小爷在北平正玩儿的开心，这应天的差事他自己不来，让儿子代劳，还美其名曰给后辈机会。自己这个老爹还不是知道应天的差事是个麻烦事，都是燕王功臣，关系盘根错节，即使是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一个处理不好又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自己一个好端端的有志青年生生地让自己的老爹逼出了一个小阎王的外号，自己不愿意得罪人，每次都拿自己儿子顶缸。
“报，少司承，前方有人马拦路。”
林旭阳向前望去果然有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翻身下马，林旭阳双目杀机闪烁，自己心情正不好还真有人敢来拔虎须，那就正好让自己出出气。走到队伍头前站定，林旭阳细细观瞧，来人是自己的老对头，忠义卫纪轩。
“纪大人，好大的雅兴，这么晚了是来赏月的？纪大人可要多穿点衣服，夜风凉可别染上风寒。”林旭阳恭敬有礼，语气却满是戏谑。
“小兔崽子，敢和你纪叔叔这么说话了！别说你，你爹也不敢这么和我说话”纪轩轻轻挥动手中的马鞭，一跃下马“这次差事办得不错，听说你活捉了刺客，叔叔先恭喜你，回头叔叔到燕王面前给你请功，人留下，带着你的人喝酒去吧。”
“我呸，就这还一口一个叔叔，和侄子辈的人抢功劳也不怕让人笑话，想要人可以，让小爷我削你一顿，人我就给你。”林旭阳摘下腰间佩刀，向后扔给手下，挥拳冲向纪轩。
“好小子，让我替你爹教育教育你。”纪轩虽然嘴上放着大话但是却丝毫没有轻敌，这小子小阎王的称号可不是开玩笑的，在所有的子侄辈中这小子练功最懒无奈天赋太高，小小年纪功夫着实了得。
纪轩横掌在前，拳风已至，林旭阳一拳竟然震退纪轩半步，纪轩侧身化掌为拳，攻向林旭阳面门，林旭阳不退反进栖身近前以肘敌拳，左脚鞭腿踢向纪轩。纪轩久经战阵，连忙撤手变招用爪抓向林旭阳，林旭阳却招式不改。砰…..砰…..二人都互相硬接了对方一招。林旭阳疯性已起，哈哈大笑，拳势连绵不断，纪轩出手更是刁钻狠辣，二人之间砰……砰声不断。
“抢人”纪轩抽身后退，一声大喝。
“敢抢，谁敢动手，就给小爷砍了，纪叔叔别跑，小爷我还没打过瘾。”林旭阳衔尾追击。
双方人马拔刀出鞘，就要动手。耳边却轰隆隆奔雷声至，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城门处一队骑兵冲来，百余匹战马转瞬就到了眼前。“都给我住手，擅动者斩，纪轩、林旭阳给我住手，你们不嫌丢人我还要点脸面，再打老子活剥了你们二人的皮。”
来人甲胄鲜明，皂甲征袍黑如墨染，胯下一匹踢雪乌骓，得胜钩上一杆霸王枪，铠甲缝隙中紫色深沉，血迹已经洗刷不掉，血腥气扑面袭来。“丘叔叔，你看你咋帮着老纪欺负人呢，当叔叔的和侄子抢功劳，你应该拿了他让燕王治罪。”来人正是燕王手下第一战将丘吉，丘元海。林旭阳一见是他来了，马上换上一副林昂传授的友好面孔，人畜无害。
丘吉，没有理会林旭阳，仿佛他不存在一般，目光炯炯地盯着纪轩。
“纪轩，宁王到了城外。”这句话说完纪轩神色一变，这个时候宁王来，目的不知道，但总不可能是来恭贺燕王的。“燕王命你与本将军严守应天十三门。至于你，小崽子，把这两个黑衣人交割于本将军，朵颜三卫已有好手渗透入城中，这是你们风闻司的差事，燕王特许你调派锦衣卫人手，另外如遇紧急情况准许你调动城中戍城兵马司。”
“丘叔叔，您好赖给点情报啊，这你就一句话我怎么查！”
“怎么查是你的事情，我只是转述燕王军令，你要是有什么意见自己去大营，自己问。纪轩带上忠义卫随本将军去太平门。”纪轩向属下示意跟上大队人马，自己翻身上马。“小兔崽子，等有空我再收拾你。”
“纪叔叔老当益壮，小侄不敢，纪叔叔慢走。”纪轩听到这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这个小混球比他那个无耻老爹有过之无不及，刚才还在对自己喊打喊杀，这么一会儿像个乖宝宝一样。纪轩正要开口大骂，突然太平门方向轰隆巨响，火光冲天。丘吉直接策马狂奔，纪轩也顾不得和林旭阳斗贫嘴，也连忙向太平门方向冲去。
“少司承，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看个锤子这不是我们的差事，这么大张旗鼓的有不了什么大事，咱们自己的差事要紧。六子，放游隼联系听风的那些大爷看看有什么消息，咱们干咱们的正事，先去查查这个时候城内还能藏人的地方。”风闻司下设四属，听风、闻雨、织造、锁魂。听风负责战场情报，闻雨负责百姓与朝堂秘闻，织造负责刑讯以及证据、情报整理，锁魂则是负责追捕、捉拿。这个燕王倾注大量心血的特殊机构，网罗了大量的能人异士，仅以听、闻两属，号称朝臣与小妾的枕边密语，燕王都能知道，风闻司的手到底伸得有多长谁都不知道。甚至有传言说文帝身边都有风闻司的人，并且给燕王提供了无数重要的情报，这种说法无人证实，但是大多数人都是相信的。
游隼冲天而起，灰色的游隼在众人头顶盘旋一周，眨眼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林旭阳接过自己的佩刀，重新上马，打了个手势一众人等拨转马头，向着与火光相反的方向一路疾驰，直觉告诉这位小阎王，与引人的火光相反的黑暗有自己要找的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