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海之音，海之恋 II —— 青春的交响诗》唐婉儿之章（上）第十五节
（十五）软弱的惨剧
在那之后过了几天，临近开学的时候，钢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在听到它的瞬间，我就毫不犹豫地往音乐教室飞奔过去了。
站在音乐教室门前，我深吸一口气，从稍微开着一点的教室里传来了动人的旋律，这毫无疑问是属于婉儿的琴声。
我缓缓地推开门，然而就在那个推开门缝的瞬间……
“那……那个，唐婉儿，其实我，说了一个弥天大谎。”
刘祯！错不了的，是他的身影和声音。
“谎？什么谎呀？”
我在这个瞬间竟然把手收了回来，一阵犹豫后，我还是没能克制住偷听偷看的念头。
婉儿正在弹琴，她很开心，微笑着……而刘祯正站在她的身旁。怎么会是这种场面呢？
“这个……额……那个……虽然刚刚我说想听你弹钢琴，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有话想对你说。”
“有话对我说？”
“对，你只要听着就好，不要回答我。你先听我说就好。”
“什么意思？”
“其实我……我……你可能觉得我这样蠢爆了……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就很喜欢你了！”
我猛地转身，背向了大门。我突然有一种不想听下去了的情绪……
刘祯？你欲意何为？
……
我很快地就从音乐教室的楼里溜了出来，就近在梧桐树下徘徊了一会儿。我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更没有痛苦……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困惑。
“很久以前”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要现在表白？
刘祯喜欢婉儿哪里？
我看着粗糙的树皮，心灵像漂浮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之上。
我之所以什么感觉也没有，一定是因为我相信婉儿……
“这就和踏入圣地时一样，需要相当的觉悟和勇气，我在这方面是很保守的……”
刘祯，我去你的吧，你这满嘴跑火车的样子……
……
我以为，婉儿一定会和我说这件事。但是很多天过去，无论是短信也好，电话也好，见面也好，婉儿都没提起过这件事，就像是那天我看错了一样。婉儿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这让我坚定了相信她的信心。
那一天傍晚，下了一场暴雨，但来得快去得也很快。风比往日要凉爽得多，昆虫的叫声却还是那样烦人。都说昆虫是为了求爱才会发出鸣叫的，果真如此的话，为什么还会显得那么悲凉呢？
房间的门被静静地打开了，但我知道那是谁。今天的婉儿也和往常一样：“小武！帮我看看这道题。”说罢，她跑进我妈妈的房间里，按下了热水器的开关。
“喂！你？”
“怎么了，日常而已啊？”
“你爸妈……怎么又走了啊……还偏偏是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所以我就在你家睡了，明天早上一起去上学吧~”
婉儿的手里还有一个购物袋，那一定是明天早上的早餐吧。
但是谁会知道，这是最后一个“平常”的晚上呢……
……
“喂！苏爷，你快去看看！”
齐治“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进了班里，伏在我的身前：“外面似乎有很不好的传闻，正在慢慢地传播。”
“怎么回事？”
“是婉儿的事，现在有传闻，说她脚踏两条船，而另一个男主角，是刘祯呢！”
我楞了一下：“多久的事？”
“你想啊，这开学才几天的功夫？我估计也就一两天的事而已。”
“刘祯什么态度？”
“喂！你关注点错了吧，现在是婉儿处在舆论的中心啊！”
“怎么会这样？”
“这你还不懂？你是什么人，刘祯又是什么人，他可是刘大总统啊！”
“刘大马桶……切……”
“你只是嗤之以鼻是没用的，你需要行动。”
“我不可能一直呆在婉儿身边……唉……为什么我们俩偏偏不在一个班呢？”
“不过现在的好消息是，婉儿她们班的高铭，就是你那个发小，似乎在尽力维护她。”
“哦……等等，不对！他难道知道点什么？”
“是的，连我还没来得及张嘴，高铭就先和楼道里的八卦女生们发生了口角。我听他的意思，是完全在否定这一切的谣言，什么婉儿傍大款之类的。”
“帮我把风声看紧一点。”
“光是我们帮你没用，你得自己出来维护她。”
“我明白。”
齐治走到后排，叫上了雷皓和曹赜，往教师办公室那边去了。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我一点也不清楚，我也没有对可能发生的其他事情做好准备……会发生我所担心的事情吗？
留给我的选择不多，我得尽量地陪在婉儿身边。
“你回来啦~小武~”
我说今天她放学的时候怎么溜得这么快，她现在已经系好了围裙，准备和我们家的那口大铁锅搏斗了。
“跟你说啊，今天琉璎姐又传授了我新的菜谱哦，我想试着做给你吃，好吗？”
“夏琉璎会做那么多菜，到底是给谁吃的呢，这是个谜……不过，你就尽情地展示你的新成果吧！”
“好，今天我要做高丽菜卷！”
我看到水里浸泡着刚刚解冻的五花肉：“真有你的啊，用菜叶把肉馅包起来？”
“嘿嘿~鲜甜的高丽菜叶，肉汁十足的嫩肉，再加上美味的高汤……啊，我已经饿了！”
婉儿似乎根本没受到那些传闻的影响。
“对你来说，吃饭真是一件快乐的事啊。明明肚子很饿，却要花上那么多时间慢慢做菜，那真是太煎熬了。”
“有我在你怕个啥？”婉儿把铁锅放在炉上加热，阵阵油香飘散在空气中。
“啊，真香。”
……
这一顿饭，我理所应当地吃撑了，从胃口到心脏，我的幸福感快要流出来了。
我一定要守护我最好的婉儿……不用下决心，多说无用。
……
转天第四节课下课后，我带着婉儿去便利店抢午饭。我才不管那些无聊的人的闲言碎语或是什么奇怪的目光，婉儿也是这么做的。地狱一般的午饭争夺战，在我们俩的齐心协力下获得了大成功，我们拎着购物袋，坐到了梧桐树下的长椅上。
“竟然是最后一份鸡排饭，真险啊。”
“小武你不能总是吃鸡肉啊，猪肉羊肉牛肉得换着吃！”说罢，她把她的一块猪排夹进了我的饭盒里。
而我，则是不由分说地，把我的一块鸡排夹进了她的饭盒里。我们俩相视一笑，同时动了筷子。
她吃到一半，就把头温柔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在学校，也就中午吃饭的时候能这么亲密了，毕竟德育主任也是要吃饭的啊！
“今晚我还要给你做好吃的。”婉儿小声说。
“夏琉璎又教会你一道新菜？”
“你知道，对于我，她是有求必应。”
有求必应？是婉儿去求的夏琉璎吗？应该是她开玩笑的吧，她们俩关系那么好，不用求的吧。
“我还要在你家睡觉……”
“你爸妈还没回来？”
“这次，她们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然而，本来甜蜜的气氛，却因为一些“蚊子”的存在，让我无法安心。
四下无人？不，是他们在故意远离我们俩。操场上路过的，系着和我们同样颜色领结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绕开了我们，走的远远的，有的人还在用手指我们。
婉儿不可能没看见这一切，但她还是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吃着自己的午饭。
……
“滴滴滴……”
闹铃声响了起来，但我在意识清醒的瞬间就感到了十足的压迫感。
“好……好重……”
我是怎么在呼吸如此困难的情况下睡觉的啊！
“不……等……等一下！”
我说这种巨大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婉儿竟然仍然趴在我的身上呼呼大睡，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婉儿，天亮了！”我试着把她摇醒，但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婉儿，婉儿！”我更用力地摇晃着她。
“唔……早啊……天已经亮了吗？”
“早就亮了……你是什么是跑到我的床上来的？”
“什么……”
“天呐……你特意跑到我的床上睡回笼觉？”
“哪有……我……一直都在你的床上啊……”
看来婉儿还没睡醒……
“小武……再不起床的话，就要迟到了哦……”
“你倒是放我起来啊！”
“好，我知道了……”
“你怎么又把眼睛闭上了啊！”
结果那一天，急急忙忙出门的我，当然没来得及给婉儿梳头……不过，我也有补救的办法。
“你看我的头发还在翘吗？”
“翘的很厉害。”
她在地铁上只能是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用手压着不听话的头发。可是只要一放手，发尾就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
“怎么办呀……”
“只是头发乱了一点而已，没啥。”
“可是……”
“还不是怪你睡回笼觉？”
“可是俗话说，男人靠吃，女人靠睡，才能长得好哦！”
“你睡得那么多，不会头晕吗？”
“额……”
看来，谁晕谁知道啊。
“行了，到了学校我再帮你把头发梳直吧。”
“真的？太好了！”
说到能在学校里不引人注目地为婉儿梳理头发的地方，也就只有音乐教室了。早上六点五十开校门到七点五十这一段时间，这里不可能有其他人。
我们一到学校就直接来到音乐教室，婉儿端坐在椅子上，由我拿着梳子细心地为她梳头。虽然梳头发这种小事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但婉儿总是说自己头发太长了，一个人梳起来会很累。所以只要像我现在这样给她梳头，她就会很高兴。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只是老老实实地帮个忙呢……
“看我的！”我伸出双手，在婉儿的头顶上快速地来回旋转拨弄。仅仅一瞬间，一个样貌惨不忍睹的鸡窝诞生了。
“别闹啦……”
“还没完呐！第二招，颠倒乾坤！”我从婉儿身后高高地掬起一束头发，然后在她的面前大把放下，宛如一口瀑布。
“哇……”
“最后一击！”我抓起婉儿前额垂下的头发，像是围围巾那样，把它一圈一圈地缠绕在婉儿的脖子上。
目睹着这“绝世美景”，我不禁发出一声赞叹。
“不要玩人家的头发啦……”
婉儿会在这个时候耍一耍别扭。当然，玩归玩，“善后”服务可不能忘记了。
婉儿的头发滑溜溜的，即使刚刚被我蹂躏过，梳子一滑，依然一路顺畅到底，完全没有打结。
为什么这么柔顺的发质，也会有起床后发尾乱翘的问题，我是真的没法解释之中的玄机。我拿梳子之前，还用手指缠弄着她的头发玩了一会，那种触感真的很独特。
“完成！”花了许久时间梳理完成后，原本乱翘的一堆杂草总算平整了下来。
“谢谢……”她一回身就向我亲吻了一下，一个只是嘴唇轻轻触碰在一起，可爱的吻。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回味，就被门外的动静吸引了。
“谁？”
“呀！”
是女生的尖叫声，然后是匆忙逃跑的步点声，等我追到门口……早就没了人影。
“真是讨厌极了。”
婉儿并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站在我身后，看着旋转而下的楼梯。
……
“苏爷，你被当成傻大头了。”
这种话，似乎只能在厕所里，齐治才能告诉我。
“我不在意……”
“你不在意个屁屁！现在你们俩都成了舆论中心点了，你和唐大小姐不一样，你要是被孤立了，可没人保得了你。”
“我身边本来就你们几个人……”
“你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呀！为了婉儿，把自己绑上去还是不够的，你得去直面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
“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啊，我不知道谁是谣言的始作俑者……你是说刘祯？不会吧，他不会把自己放在谣言的男主角的位置上的吧……倒是你，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没有……”
确实，如果刘祯真的要追求婉儿的话，不会主动传播把自己置于事中的谣言吧……
“那么，你最近有和刘祯接触过吗？”
“没有，开学了这么忙，哪有心思管别的班的的事啊。”
“啧，麻烦了……”
“哟，二位在厕所里交流感情？”
我和齐治一回头，发现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刘祯推门走了进来。
“没，只是碰巧……”我只是想糊弄过去而已，没想到齐治竟然……
“好哥们一起上个厕所怎么了？倒是你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呢？”说罢，齐治就把我拉了出去……果然你齐治还是知道些什么的吧！
但是，情况只会因我的无能而变得越来越糟糕。虽说流言蜚语止于智者，但肯相信我和婉儿的人，真的越来越少了。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
……
……
“从一开始，我就不是那么喜欢你。”
她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一天，我心爱的她，轻声地对我说，她想见我。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只想在南翠屏山山顶无人的亭子里。
看着夕阳……不久，下雨了。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没带伞的两人身上，淋湿了我们的衣服。
这天正好是正月十五，没有雪来打灯，只有快要把人冻死的雨水。
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婉儿？”
“小武……雨，何时才会停呢？”
这是我半年来都没能回答的问题。
“快停了吧，总不会一直下个不停的。”
婉儿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脚下枯黄的草坪。
“快到亭子里躲雨吧，小心着凉。”
“别……再这样了！”
“啊？”
婉儿用迟钝的语气从嘴里挤出了这句不像样的话，眼睛仍然死死地盯住那枯黄的草坪，迟迟不肯看我。
“对不起。”这句话一出口，她带着要死了的表情看向我。
“怎么了？没有什么要对不起的事啊！”
“对不起……”婉儿有气无力地又重复了一次。
……
直到刚刚为止，我们两个还如往常一样。
直到刚刚为止，她还对我温柔地笑着。
九年以来……特别是我们交往的这一年半以来，未曾变过。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真的不明白，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她那双无神的眼。
“我再也受不了了！”
她双手握在胸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这一句威武的台词毫无气势，她就像是一个被逼迫的演员。
“所以，我们……分手吧？”
“婉儿……”
“分手吧……”她像是开始祈求了。
“额，你在说……什么……你是开玩笑的吧？”
可是她，没有笑。
“以后，我会忘了小武……所以也请你，忘了我吧……”
“为什么……”
然而，她再一次别开了视线，不知在看什么。
“一开始……我就不是那么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她飞一般的转身离去。我立刻追上去握住她的手，她转过身来，露出悲伤的神情望着我。
“再见……”
只说了这句话。面对她离去的背影，我竟然没有力气去追了。
大雨中，只留下一个心碎的人。
“全都是假的，我根本没有实际的感觉……”一切来的太突然，就像是做梦一样。
冬天的雨，又冰又冷。这种彻骨的寒冷，像是在我的胸前开了个洞，痛到毫无感觉。
不对……我应该早有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