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调酒师

须忙的焦头烂额。头痛的感觉袭来，沉重坠落里阵阵的尖锐上升，痛楚刺穿他的脑神经。记忆中闪回的画面让他捏紧了拳头，手里的纸也被揉成一团。

叮。手机振动一下。

秘书发来的行程提醒：小须总，今晚九点和易腾公司的高层有酒局，别忘了。

须看了眼时间，揉了揉太阳穴，关掉电脑，拿起外套出门，给十爷发消息，让他快点过去。

然而一直没有等到十爷的回复，只能自己一个人先进了酒吧。

酒吧环境很好，没有嘈杂的音乐，放着舒缓的古典音乐，出入这所酒吧的客人往往非富即贵，每杯酒的价格都高得令人结舌。愿意为这个价格买单的，不是这里的酒，而是充满金钱和神秘的氛围。

一个人应付一堆人的时候，须觉得自己就是个百分百无添加的大冤种。十爷在的时候，往往得心应手，杯酒间就谈好了项目。十爷不在，他一个人应付地有些吃力。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这些人，须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快凌晨两点了。此时的酒意带来睡意，头痛又抹灭了睡眠的能力。他决定在酒吧里坐一会等头痛过去。

夜晚是很多不见光明的东西生长的时间，这个时间，人们各取所需，任由欲念滋生。

须不自觉地观察起酒吧里的客人。他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见到了欲念。渴望金钱、权力、性、毒品、憎恨……包括刚才的自己，周旋于生意场，与自己觉得无趣的人举杯共饮。

直到他看到了调酒台的一位调酒师。第一眼觉得他身形清瘦，留着及肩的微卷长发，穿着黑色的调酒师的制服，衣服和别的调酒师没有区别，但给人的感觉却不大一样。

第二眼是他的手很漂亮，应该是刚来换班，他还在整理桌台上的酒单，精致的钢笔在他手中灵活地转了个圈，在酒单上潇洒随意地留下黑色字迹。

须的眼光开始往上移，落到这位调酒师的脸上。

他有些失望。

因为他只能看到调酒师半边的脸。

这群酒吧涉及到很多隐秘见不得光的交易，政客、商业大佬，明星甚至艺术家都常常出入这里，所以这里的侍应乃至调酒师都要带着半脸的面具，一来是给顾客安全感，告诉他们酒吧里的工作人员不会泄露信息，二来也是为了保护这些工作人员，不会因为看到不该看的而遭到报复，给酒吧惹上麻烦。

这位气质出众的调酒师自然也一样，带着银底鎏金花纹的半脸面具，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看见形状漂亮的嘴唇，唇角的弧度透露出主人冷漠。

须觉得自己的头晕乎乎的。

他晕乎乎地掏出手机，给十爷发信息。

【须：十，我好像陷入爱河了。】

十爷没回复，不知道在忙什么。

老宅。

书房的门被敲了一下，声音很轻，像是怕打扰到自己。十爷眼眸微动，关掉满是文字的笔记本界面。

“进来。”

开门的声音很轻，飒飒拿着一杯热牛奶进来，放轻脚步走到十爷面前，把牛奶放在他左手边。

十爷看了他一眼，面容冷漠，语气沉重：“谁让你这么做的。”

似乎是没想到十爷是这个反应，飒飒的表情有些慌张：“朱……朱姨说，很晚了，让我提醒你早点休息。牛奶助眠……”

十爷仍是那副冷峻的脸：“朱姨的作息我比你清楚，她十点就睡觉了。”十爷的指尖在表盘上敲了敲，“现在，凌晨两点。”

被自己吓到，眼前的人像受惊的小猫，可怜兮兮地一声猫叫都不敢发出来。

“我让你暂时留下，但你不要想着讨好我，来达到你的什么目的，我最不吃这一套。”

飒飒眼眶微红，小心地点了点头，没有解释什么，他拿走了方才放在桌上的牛奶，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十爷看着书房门关上，才重新打开笔记本界面，是国际财团的商业机密。

安插商业间谍，国际财团那老头子会，他也会。

解读完里面的信息，他合上笔记本，锁进柜子里。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圈水渍。热牛奶放在桌上时杯底的雾气，在光滑的木桌显得很清楚，即使那杯热牛奶在这张桌上停留了不到半分钟。

他知道自己的脾气，有些阴晴不定。集团里的员工看见他都战战兢兢，须不止一次因为这事埋汰过自己。看来飒飒应该是被自己吓到了。

吓到就吓到吧，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人。他有些烦躁地想。

等等，须？

感觉大脑空白了一瞬，什么东西没填上的空缺感浮在脑海。

他赶忙去开手机，手机因为没电关机了。插上电开机，探出来的第一个界面就是行程提醒。

地点：Pandora酒吧

时间：21:00

内容：软件开发合作洽谈

同行人：须

随后探出来须打开的18个未接来电和21条微信。

【20:06  记得九点和易腾公司谈合作】

【20:06  我在公司，你在哪里？】

【20:15  靠，你不会又忘记了吧】

【20:20  算了，我先过去，你看到消息了赶紧过来】

【22:20  服了，这帮程序员怎么这么能喝啊淦】

【22:25  你怎么还不来？你别告诉我，我在前线征战，你在床榻春宵一刻？】

【23:00  不是，你有点过于持久了吧？】

【23:56  我凭一己之力让合同谈下来了，我在厕所吐了八回！八回！狗东西！西八！八嘎牙路！明天跪着见我！】

……

……（省略n条侮辱谩骂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文明城市建设的不文明信息）

……

【1:32  十，我好像陷入爱河了】

十爷沉默地看完这21条信息，努力拼凑上这位大冤种的心路历程。

良久，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