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悠扬的歌声穿透墙壁，飘过田野，越过山林……     二十年前，邓兰一毕业就从祖国首都来到了这里，尽管已经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来到教室的时候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     狭窄的小屋里摆着一张老式的木桌，桌面上布满的大大小小的洞格外显眼，墙角早已长满了青苔，坑坑洼洼的水泥地板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雨水，老旧的黑板快掉了一半的漆，一阵风吹过，用木条镶嵌着的玻璃窗来回摇晃，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     邓兰卸下了沉重的行李，走进教室，热情地跟孩子们打了声招呼，孩子们也十分高兴，班长周晓赶忙上前给邓兰敬了一个少先队礼。     邓兰看见后十分高兴，顺势问大家：“你们会唱少先队队歌吗？”教室里霎时恢复了最初的安静。这不禁让邓兰有些意外。不过也能理解，在这样一个穷乡僻野成长起来的孩子几乎没有上过一节音乐课，有的甚至连歌都没听过，更别提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乐器了。     邓兰想了想，决定教大家一首既容易学唱又比较好听的歌。“同学们，我们今天来学唱《送别》。大家先听我唱一遍。”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同学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讲台上的邓老师，脸上写满了兴奋和喜悦，童稚的目光掩饰不住对音乐的喜爱和期待，所有人都被邓兰的天籁之声深深打动，似乎从来没有听见过如此动听而美妙的声音。 一曲终了，十几个孩子献出了最热烈的掌声，邓兰也感受到了孩子们对于音乐那炽热的渴望，但更多的还是沉甸甸的责任。     让邓兰没想到的是，这里的十几个孩子几乎都是留守儿童，父母早已不在身边，他们放学回家后还要自己喂猪喂鸡，做菜做饭。邓兰想用更多的时间陪伴孩子。于是，邓兰和孩子们约定，每天放学后跳半小时的橡皮筋。“马兰花开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整个校园里都洋溢着邓兰和孩子们欢乐的笑声。有时候邓兰舍不得孩子们，便陪他们一起回家，一起煮饭，一起唱歌。时间一长，连这里的老乡也渐渐认识了邓兰。     一次，邓兰跟周晓一起回家。到了家门口，邓兰惊奇地发现，和其他孩子的相比，周晓的家显得十分空荡，昏暗的灯光映衬着发黄的墙壁，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柜子以外，别无他物，连一张桌子也没有。偌大的房间里，周晓一个人显得十分孤单而渺小。     邓兰好奇地问：“你爸爸妈妈平时回来看你吗？”     周晓将手中的木柴放进灶台，摇了摇头，：“他们一年只回两次，一次是中秋，一次是春节。”    “那你平时一个人会感觉寂寞或者害怕吗？”     周晓笑了笑，“其实已经习惯了，而且这里也不止我一个人是这样的。”说完，便又去厨房烧起水来。      一时间，邓兰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个暴雨的清晨，周晓好不容易走到公路附近，可是雨却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眼看就要到学校了，周晓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是压低了雨衣的帽檐，就往马路对面冲了过去，却全然不知一辆面包车正疾速向她驶来。     猛地一下，周晓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推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了马路的另一侧。她使劲地用手撑着地面，挣扎着从雨水和泥水里爬起来，一回头，却只能看见满眼飘飞的水花……     邓兰没有再去过教室，但她在操场边亲手栽下的兰花却正葳蕤，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是那么的淡雅，那么的芬芳，那么的迷人。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教室里的歌声还是那么的悠扬舒缓，只是多了几声轻轻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