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双洁/he】浮照谣02【强制机温和湛&匪头子羡】
02
万事到头都是梦,明日黄花蝶也愁。
蓝湛和蓝苑进来时,念念正坐在窗边位置,对面是个四方脸的先生,两人一个念诗,一个写字。
‘ 我要见魏婴!’
蓝苑挺身立在台前。
蓝湛像是个看戏的,与他隔开几步。
那边,读书写字的小丫头抬了脸。
方脸先生识趣地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 念念,咱们去后头廊子里,那儿光线好。’
柜台这里的人不看蓝苑,反而侧头喊人:
‘ 别三,帮老方和丫头搬桌子!’
‘ 来啦来啦!’
此时正早,店里不见客人。可这番折腾,哐哐当当,动静比来了客还热闹。
拨拉下算盘。
‘ 那可是土匪头子,见他,没个大价钱,可不容易~’
‘ 你要多少?’
‘ 就我所知,最近一次那匪头子露面,是拦截金氏生辰礼那次…五万两,黄金!’
‘ 你…’
‘ 掌柜的为何不问问,我侄儿为何要见魏婴!’
蓝湛终于张口。
两人对望,有种隐隐的将对方看穿的意味铺展。
‘ 买卖人,只看钱,不问路。’
‘ 他是我…’
蓝苑毕竟年少,先一步沉不住。
‘ 他是…我的…’
‘ 你们如何不必跟我说,我这里,只看钱。’
少年的话噎住。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是数万两黄金。
蓝湛将手拍在侄儿肩上,可安慰的话没出口,就见蓝苑撩了袖子。
紫红色红线,从手腕脉络向上延伸,已经走了小臂一半。
‘ 我中了和他一样的毒,离死不远,我只想在死前,见他一面。’
……
成双的黄鹂落在静室外桂树上,叫声欢快。
扶风轻幔下,瑶琴绝音,七弦已经断的只剩两根。
蓝忘机将魏婴按在墙上,这孩子不过归家三月,回来身量已长得与他平望。
‘ 羡羡,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 ……’
魏婴的红发带被白孝取代,脸上哀色褪不去。
‘ 祖父临终,定了我和江家姐姐婚事。两家一向交好,阿姐对我…也是好的。’
‘ 祖父三日水米进不得,仍不肯明目,只是为了等我回去,见我一面,说几句话。’
‘ 自我离家入学,屋里养的雀鸟虫龟,祖父就移走他那,代我养的极好。小时爹娘总要忙碌,我一直都是祖父抚育…我,不能让他失望。’
‘ 对不起,二哥哥。’
‘ 百事孝为先,我…我不能再…’
‘ 你家叔父若知,也不会允你…这般。咱们本就是结不出果的,开过一时,便罢了。’
‘ 羡羡,我多喜欢你,你不知道么!’
‘ 可你我都是男儿,这世道,再喜欢,又能走到哪一步。难不成真要抛家舍业,对不起,二哥哥,我…我没那么多真心,我做不到。’
‘ 咱们,断了吧。’
……
黑色老鸹嗷嗷叫着飞离房檐。
念念跑进天井,寻找她丢出去的毛笔。
思绪给鸟和小丫头拉回。
‘ 丢的力道有了,只是少些准头。’
‘ 蛇打七寸,鸟的命门也是脖子。你呀,看准它…’
念念笑着学了爹爹模样,抓了把花盆里石子,俩人将那个糖葫芦草棒当做靶子。
……
烟雨为夏夜蒙上层幻雾。
瞧瞧桌上查了纸条的小刀,又看看窗户上破洞,蓝湛苦笑。
明日,又要给店家赔钱…
自打进了这孤蓬镇,银子花的流水似的。
撑了客房油伞,出门去。
不算太转折,就来到了青荷楼后门。
雨雾里,那人只戴个锥帽,蹲在荷塘边,竟是…钓蛤蟆~
‘ 我离开云深那年,你是…七岁吧,小娃娃。’
‘ 小是小了些,却足够记事…记人’
‘ 呵,我有什么可记,我…是你云深蓝氏抹不去的黑,你家叔父兄长巴不得…’
‘ 十五年了,阿苑也十四,可你,阿羡,你还是没有变化,和当年离开时的模样,丝毫无差。’
‘ 小娃娃,不算辈分,你我也差了十岁,阿羡是你叫的。叫我魏婴吧。’
‘ 那时候,是阿羡要我叫阿羡,呵呵,怎么年岁长了,反而学的赖皮。’
魏婴将一只咕咕叫的蛤蟆塞进篓子,再侧头瞥了眼伞下人。
他们兄弟,真像。
‘ 你和你哥长得太像,不该在我面前出现,看久了,我可能会忍不住…杀人的!’
这话才落,蓝湛倒向他更近些。
手中油伞大半举过去。
‘ 生下阿苑便算解了两生花毒,可你却要穷生畏寒。这样天气,不该出来,穿的也不是很够。’
‘ 呵,我家丫头想吃油炸蛤蟆腿,没法子,谁叫我是女儿奴~’
‘ 那…阿苑呢,今日看着他也中了那毒,你不在乎?’
‘ 我离开云深那年,蓝曦臣抱着孩子,吐沫落地砸坑的说,会将他视如己出。’
‘ 他是你蓝氏子,出了什么事,都该你家管,轮得到我么!’
‘哎,我这趟带他出来,就是寻法子…’
呱呱咕—— 蛤蟆惨叫打断蓝湛。
‘ 其实法子很简单,让那孩子也…生个孩子,不就一切都解决了。’
‘ 可阿苑不…’
蓝湛有些欲言又止。
‘ 大兄不愿强迫孩子,也希望能不用此法,顺了孩子心意。所以,他休书金氏,重金求……那颗雪莲。’
魏婴那里掀了自己鱼篓盖一下,瞬时见了些微光的蛤蟆们集体叫嚣。
重又扣紧盖子,他站起身,在伞下与蓝湛两望。
一时无言。
一人脚步向前,拉近距离。
蓝湛垂眼,看着险险和自己贴住的鼻尖,心里跳的比那篓子中蛤蟆怕还要活跃。
‘ 让我猜猜,金氏出了什么条件…’
魏婴的气息扑在蓝湛脸上。
‘ 他家不缺钱,却一家子都是个记仇的…该不会,是跟你们,要…我的命!’
命字音还在,一把断刃已经抵在蓝湛脖下。
刀上的寒也掩不住蓝湛心头热。
他其实对自己现状不很确定,就如同,当初自告奋勇带阿苑来见魏婴。
一切都有些模棱两可,糊里糊涂。
但所有的不确定,都在见着魏婴那刻,似乎又变的格外确凿。
就是要见他。
听他说话。
看他嬉笑打骂,动刀动枪。
就是要确定,他,活生生的样子。
这个自己小少年时便挥不去的人影,蓝湛迫切的需要在十年后,让他鲜活起来。
‘ 你错了,金氏还没有这样直白,他们只是说,要魏婴人头来换。’
魏婴怔了。
人头来换…和要命差别很大么?
还是…这蓝家小子在开玩笑。
不过,他这玩笑,跟今日雨夜一样,冷。
脖下凉意消失,魏婴收了凶器。
‘ 我人就摆在这里,金氏奈何不得,便假手你们…呵呵,随便,有本事的就来杀个看看。’
见他似是要走,蓝湛开口:
‘ 我带了兔绒夹袍,当初…你生下阿苑后,爱穿的。’
伞下两人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包裹。
‘ 便是夏至,你仍要将绒袍裹着,才能有些唇色。我记得,你常…不,是我常在夜里,听见你说疼,说冷…’
‘ 可离开云深,你什么都没带走。’
‘ 看着模样,应是功力恢复,可寒毒是去不了根的。衣裳…我觉得,还是穿惯的好,便在下山时,带出来了。’
魏婴直匆匆瞥了一眼包裹,并没接。
看傻子似的瞧着蓝湛。
‘ 云深距离古蓬镇何止千里,三公子跋山涉水给我带件旧衣裳,以为,礼轻情意重能感动我么~’
‘ 呵呵,所以我说,你个娃娃!’
‘ 穿了我入学时的单衣离开云深,就是因为,我恨透,怨毒,再不愿提及想起那段日子。’
‘ 呵,他的儿子,你们蓝氏人,活不活,死不死,与我何关,要么,想法子要我命去换药,要么,别在出现我眼前,碍事!’
……
一场夜雨将街上青石路洗的干净。
夹了书本的寒酸先生,抖着肩膀哼了小曲儿走进早早开门的酒馆。
‘ 先生都来了,这丫头还不动弹,别三,砸门去!’
‘ 得嘞,走着,砸门喽~’
‘ 今日,说书么?’
方先生很不客气的伸出他满是补丁袖子,往柜台上花生盘里抓豆子。
‘ 老骨头回来了,有的说。’
‘ 嘿,好好好,下了课,给我来壶酒,正好听个美。’
魏婴晃动算盘,眼睛在面前这位上下打量。
‘ 别四说,昨儿在猪肉摊瞧见媒婆带你相亲,怎么,这是…相上了,心情好啊!’
呼,方先生把手里揉开的一把花生红皮吹到地面,磕着豆子道:
‘ 一个卖猪肉的三百斤丫头,一个蒸馒头寡妇,我这命啊,苦哦,人家哪儿瞧得上我!’
魏婴半身探出看看,皱眉说:
‘ 我这才打扫干净,去,那头自己拿扫帚,扫干净。’
都说文人风骨,可这方先生显然是没有这根骨头的。
嘻嘻一笑,塞满嘴豆子,乖乖用自己舞文弄墨的手操持粗扫。
魏婴看着他没脾气模样,不由问:
‘ 落了第,跑掉妻,房子还给恶奴抵做赌债,日子落魄成这样,你倒还乐呵。’
瞧着地面干净,方先生将扫具放回原处。
‘ 活了四十年,半辈子过去。人间啊,冷冷暖暖,总要走遍。’
‘ 坏的遇着不少,可好的不也有么。后街张家婶子,包饺子总给我留一份;西拐角的大力,回回见我打水,都帮挑担;还有掌柜您,给您姑娘做先生,是我这辈子最大实惠。您帮我赎房,说是抵做教书债,还能在你这蹭壶酒,听耳朵书,人生啊,我这也算从泥巴里活出个土星子样儿,知足!’
‘ 人家都说我是匪,你在我这儿喊叫知足,不怕旁人误会~’
‘ 嗨,什么匪不匪,匪者未入正门者也。瞧瞧这天下,有多少人看了板正,身子后头不定多污遭。
我考举,要钱没要到的官家给我打叉;家里跟人跑的媳妇和拐了我媳妇的汉子;那典当我家房子恶奴,这些个,不仁的,无情的,无义的,哪个都还不如匪来的有人情。
所以啊,莫跟我提什么匪,世上冷暖,我只知人情好坏,可不管旁的。’
魏婴笑,顺手推出两摞账本:
‘ 既然我是好人,那这会帮我盘账,免费不~’
那厢方先生立时把个脸面扁的如同干豆荚:
‘ 您看看我这袖子,连个媳妇都说不上,这点小钱,掌柜的就莫跟我计较啦,嘿嘿!’
俩人这里打牙祭似的一推一让,便算将盘账的篇翻过去。
别三出来说念念洗漱好,方先生跟着绕进去。
独个儿立在柜台里,魏婴眼神飘向敞开大门。
叫卖的,走街的,行客们。
市井气生意盎然。
这一个个匆匆而过的人头,都说的上是好人吧。
他呢,他魏婴…
自打家给温氏大火烧没那夜,他一人一剑,杀了多少温氏人,自己是没数的。
从那个映红半个天光的火夜后,自己,就再跟好人挨不上边儿。
周身染血的投进温氏牢狱,那年,他也才十五。
温氏兄弟将十六根摄骨钉插进他身体,功力被压制,日日如活在苦痛无边的地狱。
目的,只是逼他说出,绿川地下财库所在。
小时候,吃药怕苦,扎针怕疼,他也是娇宠长大。
从未想过一日,自己会坠入此能人间地狱。
可更令魏婴意外,他竟然扛住一切,死活不让温氏如意。
眼前的是他毁家灭族的死仇,在谁面前低头,都不会…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死在水牢那日。
蓝忘机只身入岐山……
……
外头街上还是热闹,魏婴的眼也莫名其妙热起来。
倘若当年事,一切都止于此,未尝不是个好。
又或者,自己就该死在那个水牢。
口中干涩。
魏婴断了茶杯,却给茶水上自己倒影看的定住。
黄脸还是那张黄脸。
可便是易容这么个蜡黄,人见了,也都道他年纪不出双十。
而若去了那层黄。
与念念一处,任谁都觉,这是他家哥哥,而非老子。
一盏茶冲下喉咙。
人人艳羡的不老。
竟是他身上恨极的痛。
蓝忘机,他非救星,反是另一个凶手。
将他推向更深地狱的……
……
兰陵桐芳院在齐鲁名气颇响。
此间美人多,诗酒奢,水楼建筑更是独特。
作为金氏公子,金子勋这花丛将军更是这里常客。
富丽堂皇的牡丹阁,前瞰一汪碧绿,琉璃灯盏趁着水光,显得舞蹈的佳人益加佳人。
‘ 今日的酒…不错,比往日,醉人,嗝!’
金二公子脸蛋像给火烤,眼珠子里,也开始白多黑少。
舞姿翩翩的娘子,姿容,技艺,都称高超。
良禽要有好木,可惜这位贵人是块烂的。
他眼睛盯着,只是娘子脸蛋,和暴露的衣裙遮不住的地方,哪管她跳的好不好,妆容又如何。
舞曲终了,这位踉踉跄跄,爪子搂住美人,直接进房。
满红的香帕扑上脸,金子勋像是兴奋过了头,直接昏倒。
接着,那衣着暴露的舞娘,狠狠一脚丫踹在男人最不经踹…
亏得金二公子晕了,不然,这份苦,真是海河涛涛难倾诉~
待金子勋醒来,眼前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可人却比先前多了好些,而且各个…容貌扭曲,比地府判官好不了多少。
‘ 别大!’
‘ 嗯,别什么打,老子还没到动呢。’
‘ 不是,我是说…你,别大…哥!’
‘ 嘿,你奶奶的,都这幅模样,还敢在老子面前称哥,是真该打。’
‘ 老二,上手!’
秀才遇上兵,金子勋肚里装满苦。
不过,他这苦啊也是说不出的。
因为别二一张湿水的黄纸已经扣在他嘴上,好歹留着鼻孔,才不至于要了小命。
一同拳脚,都落在肚皮大腿,肉厚软乎地打的疼还不明显。
这些家伙折磨人,明的暗的,都是老手。
不过,让金子勋隐隐诧异的是,拳脚的确疼,但他更感到疼痛的,似乎不是拳脚处,而是另一个要命的……
‘ 听说,你家里要用冰莲换我们当家人头?’
‘ 金公子心眼也太小了,不就是上回从你手里劫了点碎银,你家又不缺那些钱,这就记恨上啦~’
‘ 哎,早知如此,那日就不该留你命回去…’
金子勋听的明白,慌忙摆头。
吃奶劲儿忍住疼,舌头终于顶开黄纸。
一口气来不及透完,道:
‘ 不,不是我,是我大哥和父亲商议的,跟我没关系,真不是我!’
别大那边斜眼,眼尾四五六七道的褶子堆满。
‘ 呦,咱们误会公子了,你看看,这多不好意思…’
‘ 快,给金公子松绑。’
‘ 哎,二哥,他的话能信吗~ 都是他金家一家子,他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啊!’
兄弟俩逗傻子似的对眼说话。
金子勋也没白痴到看不懂人家做戏份儿上,忙道:
‘ 你们,你们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别家哥俩看着他,谁也不吭声。
只是别老二不知怎的,忽然带了一副狗牙护指。
‘ 大哥,寨子里帮错人,从来不带退的。要么交钱要么交命。’
‘ 金公子…终究还是死人的嘴最踏实。’
‘ 别,别别,金肩寨二位当家,我,这样,我把那冰莲给你们偷出来,一劳永逸。这样我家父兄就没得要挟,好不好!’
……
孤蓬镇就在长崮山下,山上有匪,人尽皆知,只是山林茫茫,土匪建寨自也不会如佛寺道院,恨不得人见人拜。
是以,人们只知匪在山中,但具体在哪儿,并没几个知道。
通常情形,山下城镇是要遭殃的。
可孤蓬镇却是欣欣向荣,百姓安定。
也说明,这匪,不扰民。
可山上匪不扰民,镇子里的么…
青荷楼在人眼里,便是山匪按在镇中的桩探。
既然是匪的买卖,那收些保护费,亦是无可厚非。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金肩寨壮大迅速,应该跟他们这敛财有道脱不了干系。
青荷楼立在商街里,地段不好,门帘不大,房舍也是半新不旧。
一间仅容十桌的客堂,硬生生还劈出半拉容纳容纳说书先生。
日日也就花样不换的四个小菜,几坛自酿白干老酒。
可人家也经营了个客似云来。
只不过,他家的客皆为…熟客~
掌柜的柜台里放着都是无字木牌,早起哪家商铺开门见牌,没别的,哪家店主就老老实揣了银袋去吃酒听书。
吃了酒,听了书,虽然要价,童叟无欺,不许还价。
临走掌柜说慢走,那就是真真可以走。
但凡听见,明儿见,后儿见…嘿嘿,您就是给受了待见,只能乖乖隔日,后日,继续揣银子来吃酒听书。
今早当铺周掌柜,眼睁睁瞧着喜鹊在自己院里拉屎。
对着鸟儿**,这位居然做起闭眼菩萨,哦,不对,人家是把鸟儿当做菩萨。
张嘴闭嘴,求好运。
他呀,已经连着半月喝酒听书。
叨念完,出远门,后头传来鸟叫。
周掌柜心里嘀咕,这是报喜吧~
待来至青荷楼门口,见着今日休息的牌子,一颗老心总算落下。
按住腰上钱袋,感觉前所未有的踏实。
转念间,似是想到什么,回程的脚步霎时匆匆。
院里那坨鸟屎,是个吉祥的,快回去保住了,莫叫媳妇扫了去!
周掌柜这里笃谢诸神空儿,青荷楼后门,人家父女俩正在洗杏儿。
‘ 阿爹,念念什么时候,也能跟三叔他们一道去办大事啊?’
‘ 呵,等你呀…长到能不用长条,自己打枣子的时候。’
‘ 啊,念念就算踩着高跷长,也不可能长成枣树啊!’
‘ 傻丫头,爹爹打枣,用过长条没?’
‘ 哦,明白啦,那念念明儿起会更勤奋练功~’
‘ 明儿起,今儿呢?’
‘ 吃杏啊~’
‘ 嗨呦,我的小丫头,机灵死你~’
这边爷俩彼此用湿爪子怼了对方脸上笑闹。
身后,忽地传来咳嗽。
‘ 糖葫芦!’
念念认出蓝湛,又不知他名字,便只记住他给的糖葫芦。
魏婴扭头,蓝苑立在蓝湛旁边,见着他,不由怔住。
因为今日没想开门,所以魏婴便也没做黄脸装扮。
盯着眼前与自己小叔年纪相仿的脸,蓝苑有些疑惑了。
真如小叔说的,是他么……
‘ 有事?’
‘ 你家又有侄子丢了?’
蓝湛摆手笑。
掏了块感觉帕子,递过去给魏婴。
对方没接,混不吝把湿哒哒的手在衣服上蹭。
‘ 大兄传信,说有…好心人,送了雪莲到云深,还未曾留名。他让我们速回。’
‘ 你是魏婴,对么!’
魏婴垂眼,看着身量与自己差了半头的少年。
‘ 念念,你的小鱼干带着吧,给这个哥哥一条。’
念念听话的祭出荷包,从里面拿出鱼干。
蓝苑目光在小姑娘和魏婴之间打量,带着中不服输的劲儿头,将整条鱼干放进嘴里。
魏婴看他看的格外仔细。
直到少年吞咽下肚,他才开口:
‘ 借你家小公子一步说话,无碍吧。’
魏婴在看少年时,蓝湛则在看他。
蓝湛注意到,见蓝苑吃尽鱼干后,魏婴眼尾几不可察地跳了跳。
……
蓝湛和念念在岸。
‘ 呦,这杏儿看着不错,甜么?’
‘ 我也没吃呢。’
‘ 那,咱们尝尝…’
……
荷塘中,乌篷船停住。
‘ 我自小就听人说我…’
‘ 你是魏婴,那你就是我的…’
‘ 真的是你生了我,对不对!’
那孩子连珠炮的话,吐的将将干净,魏婴才开口。
‘ 鱼干,好吃么?’
‘ 嗯,还好。’
‘ 中毒,好玩么?’
‘ 什么意思!’
魏婴坐在船头,不怎么看蓝苑,认真的往小木轴上缠鱼线。
‘ 两生花毒,世人常知的表象,畏寒,惧冷,多梦,少睡,还有腕上绵延出的红线。’
‘ 孩子,你装的很好,可还有一样,忽略了。’
‘ 什么?’
当蓝苑问出这句,后面的话就不必再说。
少年已经变相承认,他是个骗子。
但魏婴,还是继续。
‘ 那唯一一处,也只有中了毒人才会晓得,就是…不能吃鱼。’
‘ 沾了鱼腥,哪怕丁点,你会心火沸腾,气息难平,人就像…脱水的鱼。’
‘ 所以,孩子,你骗了所有人,你是个…’
……
河岸上,蓝湛一口杏肉含在嘴里。
他瞧见,船头,蓝苑跌坐在船上。
模样,如同给人在脑袋上敲了棒槌。
……
‘ 我,我只是想见你…’
‘ 见我,见我做什么。’
‘ 你是我的…是你生了我呀!’
‘ 哦,你确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