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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战争-第九章

2019-10-04 13:25 作者:泰拉围城翻译庭  | 我要投稿

译者:stimub

校对:Stimub

屠戮诸王者

多刃的长矛

尖刀的真谛


                                                                                 

战斗驳船战争誓言号   太阳系宙域

                                                                                 

   

    凯博和索塔·努尔的全息影像闪烁着雪花消失了,只留下阿里曼的灵能投影。千子首席智库看向阿巴顿,用灵能在传达自己的意识。

    +再见了,+他说道,影像消失,空气中凝结灵能残影+愿万事顺利。+

    阿巴顿盯着分舰队指挥官消失后的空白。在他身后,会议室升起然后散开,四壁之中只有黑暗和寂静。

    阿巴顿向着空无一物的黑暗说道:‘愿万事顺利。’

    这就是他们所期待的。只有最高级的指挥官能了解攻击计划每个部分的最终目标。这些人中,只有一部分了解这些行动错综复杂的目的。其中又只有极有限的能了解战帅计划的关键节点。其他人,哪怕是军团高层或者他们最亲近的盟友,都毫不知情。这些指挥官最后的会晤就在这空虚黑暗中进行。

    阿巴顿站在房间正中,眼神渗入黑暗,什么都没有看见。

    远处,火光闪烁。

    血涌上了阿巴顿的双眼。

    ‘就是他?’低沉却清晰有力的声音问道。阿巴顿抬起头,脖子上的锁链更紧了。两只掌着明亮火炬的影子靠近了他。‘看上去半死不活的。’

    ‘不然我们不可能抓得到他。他的手下死后,独自一人就干掉了三十个底层帮派成员,我们抓到他时他正打算从坑道逃脱。’

    ‘这些伤,他能活下来吗?’

    ‘如果他死了,我们还想要他么?’

    冷哼一声后,一个影子靠近阿巴顿,蹲下身子,火炬橙红色的火花打在来人灰白色的装甲上,从满是疤痕和锯齿状纹身的面容中,一双深色的眼睛看向阿巴顿。

    ‘小子,你能看见我们,对吧。’疤脸说。

    阿巴顿没有回应。

    阿巴顿带队突击猎头者的要塞。他们被伏击了,至少三个部族的战士期待着猎取被放逐王子的头颅。上百名帮派杀手从坑道中冲出,破片地雷引爆后,重口径的武器开始扫射。第一轮射击就杀死了一半誓言兄弟。这是无耻的屠杀,阿巴顿从烟尘中走出,反手一击削去了第一个伏击者的半个脑袋。

    疤脸盯着阿巴顿,‘你知道我们是谁?’

    阿巴顿看向它,点头‘你们是收尸的,’

    疤脸笑了。

    ‘是的小子,我们是收尸的。’来人装甲的手指举起一枚硬币。银币被擦得锃亮。‘这个钱买你的命。’

    阿巴顿一动不动继续盯着疤脸。他能感受到疼痛,他能尝到血的滋味。他就要死了,但他不会轻易将胜利送给那些类人生物。倘若他们是来夺取他的生命和灵魂的,那么他们就得自己动手得到这些。收尸人和科索尼亚的历史一样古老,他们住在科索尼亚的卫星上,只在夜晚出现。他们观察、评价,然后再黑夜中把强者带走,转化为他们的一员。一些人认为这只是故事,但在近年的帮派战中,不少氏族全族消失。收尸人是真的。

    ‘我们在找你,’疤脸说道,“在成人仪式上宁愿杀死父亲而不是誓言伙伴的流亡王子。”

    阿巴顿依旧沉默。另一个身影转向他的伙伴,大笑起来。

    ‘他不会跟你说话的,希拉库尔。看看他,这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他有太多无处发泄的怒火。这些怒火把他引到那条坑道里,引得所有追随他的人被杀,把他带到了这儿。也许他是个杀手,但他心中的这些怒火会烧掉他身边的一切。’

    第二个人走近阿巴顿模糊的视野中。就像第一个人一样,他的装甲也是灰白色的,左臂中携着一顶头盔,头盔正中有一排梳理整齐的冠饰。阿巴顿注意到头盔右眼上方有新月标记。来人的皮肤黑的发亮,脑袋上顶着紧致的莫西干发型,他那银灰色的眼里闪烁着善意微笑。看着阿巴顿。

    ‘是这样的对吧?哪怕我们用刀子把你切开,把你的灵魂抓走,你都会这样看着我们一句话不说。’

    第一个人,被称呼为希拉库尔,伫立着。

    ‘小子,我的兄弟说的没错吧?还是说你的血管里终归有些愤怒之外的东西,阿巴顿?’

    听到自己的名字,阿巴顿的脸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他的眼睛游离在两个身影中。

    ‘是的,我们知道你的名字,’灰眼睛说道。

    ‘我们知道你是谁,你做了什么。我们知道你杀了你出生的部落的大多数人,他们中剩下的自此之后便一直在追猎你。我们知道你杀了所有派来杀你的人,然后找到那些派他们来的人并杀了这些人。这些我们全都知道,阿巴顿,塔克拉顿之子,我们知道你是个杀手,也是个幸存者。我们不知道的是,你有没有成为更多的能力。’

    ‘我不……’阿巴顿从痛苦中,努力挤出词来。中埋伏之后有什么东西打坏了阿巴顿半张脸的骨头,‘我不想称王。’

    两个战士又笑了。

    ‘这是你永远不会成为的,阿巴顿。’灰眼睛的战士说道。‘要么你死在这里,要么你加入到我们当中。我们是屠戮诸王者,弑杀暴君之人。我们是战争和铁血的兄弟。我们为彼此而生,为我们为之奋战的未来而死,永远如此。你能做到这样么,阿巴顿?’

    阿巴顿抬头看着他们,更多痛苦传来。他吸了一口气,听到下巴的骨头碰撞的声音。脑海中又浮现起成人穴的影像,父亲从他沾满鲜血的手中跌落,阿巴顿的反应很快,但是不够快,卫兵拉过卡斯的脑袋,刀子划过誓言兄弟的脖子。

    ‘你说的是真的么?’带着巨大的痛苦,阿巴顿问道‘你愿意发誓,这些都是真的?’希拉库尔看了他的同伴一眼,然后点头了。

    ‘是真的,小子。以我此刻所发誓言为证,这些是真的。’

    阿巴顿试着抬高声音,疼痛阻止了他。

    ‘我是……’阿巴顿颤抖的说道,‘如此,我是你们的。’

    两位战士一动不动,阿巴顿能感觉到他们在打量他。

    ‘打开锁链,’灰眼睛战士说道。

    希拉库尔走上前,就好像它们是腐烂绳子一般,扯开了阿巴顿身上的锁链。

    两位战士盯着他。阿巴顿抽了一口气,努力站直,每一英尺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鲜血。他的脸一团糟,他的左臂断了,悬在身旁,左手仅靠皮肤和劲健才没脱落。痛苦冲击着他。

    灰眼战士和希拉库尔交换了眼神,接着点了点头。

    ‘我是哈斯特·赛詹努斯,阿巴顿,你面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条路上只有你前所未见的痛苦。这条路的尽头,你能得到的只是成为我们战士兄弟的一员。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那最好从一开始就别踏上这条路。’

    阿巴顿摇晃着,拒绝让自己在这些战士面前被伤口击倒。

    ‘这不会够’,他说道‘这会是我的全部。’

    希拉库尔大笑道:

    ‘我喜欢他。他会能来事的。’

    黑暗接管了回忆,阿巴顿掉头离开。

                                                                                 

货运飞船安提乌斯号   土星宙域

                                                                                 

    梅赛蒂惊醒。

    “不……”噩梦中,一匹狼露出血淋淋的牙齿,微笑着看着她。

    她周围的客舱没有声响。引擎声也被舱室的挂毯吸收掉了。她缓了口气,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梳妆台上发光球的阴影下。她屁股下面的坐垫都湿了,衣服也因汗水黏在身上。

    “噩梦么?”导航员尼禄斯问道。他的蜷腿坐在房间另一头的椅子上,在梅赛蒂眼里,尼禄斯的坐姿很像一尊她在音乐学院的藏品中见过的神秘雕像。尼禄斯找来一些衣服,换掉了先前的监狱制服。红黑色的织物松散的挂在他纤细的身体上,一条毯子班禅在他身上。他似乎没有睡着。

    “商人那个衰护卫给了留了些衣服。”他说着,指向小桌上的一些衣服,“我觉得她不喜欢你。”

    梅赛蒂张开睡眼,振作起来。她嘴里有一股金属的味道,铜或者铁。

    “我们在哪里?”她问道。

    “天王星和土星环之间的某处。我的猜想是这样的。你睡了一会儿,如果这艘破船不散架的话,这趟航行得要好几天。这只是一艘轨道货运飞船,多半从来没有从星系中心跑到边缘这么远过。”他笑了,摇了摇头,接着说:“说不定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梅赛蒂没有回答,直走向更换的衣物。

    安提乌斯号摆脱了天卫四的引力,开向天王星外轨道。没人想过要拦截它,都认为这只是另一艘惊慌失措的小船。他们发出的信号没有得到回应,她也没期待有回应。不管她在维克面前有多自信,这终归是绝望的行动。

    她拿起叠好的衣物,松弛的灰红织物。

    “她说她会回来找你,”尼禄斯继续道,“护卫说的,我猜她想和你聊聊。”

    他站起来,舒展全身,然后走向舱门。

    “你换衣服我出去。”他说着走出去了。

    她穿上衣服,她的皮肤不习惯这个织物的柔软感觉。

    居住区的大门打开了,商人的顾命阿克辛雅走了进来,高大的个子在流明灯光下,苍白的眼睛和梅赛蒂对视片刻。那冷酷的眼神让梅赛蒂想到一块过去记忆的碎片。阿克辛雅猛的扭头,转身走向走廊。

    “跟上,”梅赛蒂照做。

    她们沉默地走了好一会儿。一路向下到闻起来有原油和热金属地地方。

    “我们在去哪?”梅赛蒂问道。阿克辛雅没有回答,径直向大门地控制器输入密码。蒸汽轰鸣,大门打开,汗水味的人类气息扑面而来。阿克辛雅站在一旁,示意梅赛蒂继续前进。前方的灯光不同于居住区,冰冷阴沉,像低功率运行地替代光源。她们站在货舱的一角,货舱约有十多米高。相对于大型运输船或者战舰来说,这个货舱不算大。当她看到其中成员时,这货舱就显得更小了。一整排疲惫不堪的人正盯着她。这群人有老有小,全都带着些许好奇和恐惧看着她。他们的衣着也各式各样,虚空港口工人的硫化橡胶和油污套装,黄铜纽扣的天鹅绒夹克,单调的工作服。每一件都皱巴巴的,沾满了污渍。这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听见人墙后面传来的声音,这个货舱想必塞满了人。几缕炊烟飘到空中,随后是尿液和排泄物地气味,梅赛蒂咳嗽起来。

    “你是谁?”前下方地声音问道。梅赛蒂向下看去,灰白色的卷发间一双棕色的眼睛看向梅赛蒂,梅赛蒂抬头看向孩子身边的大人,大人没说话也没有动作。所有人都看着梅赛蒂。梅赛蒂看着小孩,弯下身子,“我……”梅赛蒂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叫梅赛蒂,我是个说书人。”

    “你讲什么样地故事?”小孩问道。

    “真实的故事。”

    “我喜欢我爷爷讲的故事。不过那些不是真的。那些故事里有鬼魂,有满载宝藏的舰队,太阳诸君和王后们以及月亮骑士。骑士的故事是最棒的那个,她在群星间纵横奔驰,但是她从来不能说话,你懂的,永远不能。她有一把看不见的剑,她也不会做梦,因为她把梦境交给太阳保管,这样她就可以在夜间狩猎。。”

    梅赛蒂听着,微笑起来。

    “我也喜欢这样的故事。”

    小孩点了点头,严肃起来。

    “等我们回到科德里亚之后,爷爷会再跟我讲一个故事。科德里亚是我们的家,我们不得不离开家园,但是我们会回去的。在这些之前我只能自己给自己讲故事了。”

    一只手伸下去,按住小孩的肩膀,把她扯回人群。梅赛蒂抬起头,看到一个脸颊上印有天王星服务契约的男人。

    “斯比,过来。”接着,男人看着梅赛蒂,“你说的好听,穿的干净,你给我们带食物来了么?”

    梅赛蒂站直了身子,突然意识到人群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靠了过来。人们的眼中写着愤怒。

    “没……”她说道,“抱歉,我不知道我是…….”

    “发生什么了?”后排的有人喊道。

    “我……”

    “我们再去哪?”

    人群涌了上来,越来越近,她能闻到人们的汗水和气息,能感受到人群的恐惧。

    “你下来干什么?”叫着,一只手伸向她。阿克辛雅上前击中那只手,人群从护卫身边退开。

    “走。”阿克辛雅说着,将梅赛蒂推出门去。人群没有跟进。哪怕门关上了,梅赛蒂仍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她缓了口气,阿克辛雅从她身边走过。

    “我知道。”她对护卫说。

    “真的知道?”护卫停下脚步,看向梅赛蒂。

    “船上有六个这样的货舱。你觉得我们这艘船能带多少食品?你觉得哪些食品能养这几百口人多久?你觉得他们还有多久就会觉得现状不令人满意,自己得想办法离开货舱?你又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抱歉,但这个结果不是我造成的。”

    “是,的确不是你造成的,但是你阻止了状况的改善。如果我们入坞了,就能放下一批人并得到补给。现在有人在追杀我们,那些追踪你的人,他们为了得到你会毫不犹豫地向己方逃亡的船只射击。现在我们得逃命。那个和你说话的小姑娘,你觉得那些人找到我们后会对她做什么?你有见过那种程度的暴力吗?”

    “有”梅赛蒂对上护卫的冷眼。

    片刻后,阿克辛雅点了点头。

    “也许你真的见过,不过这于事无补。我被约束要求保护我的主人和他的家族。就是这样。这艘船和船上的人不是我的责任。必须如此。”她走近一步,梅赛蒂能感觉到这个女人气息中威胁的意味,闻起来就像金属,“但是你……你影响了这船上所有人的命运,现在他们的命运和你的捆绑在一起。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为什么主人相信你。但我要告诉你,将在他和这些人的身上发生的事不是他的错,是你的。说书人,这些都会是你的。。”

    阿克辛雅转身走开。

    头也不回的,“回你的房间去,他一会儿回来找你谈话。”

    梅赛蒂·奥列顿站了片刻,跟了上去。

                                                                                    

战斗驳船战争誓言号   黄道面之上

                                                                                     

    舰队航向太阳时开始分散。战斗群们开始前往自己的路径。最小的战斗群先分开出去,接着更大的战舰,一层一层的离开了舰队。

    就像一节绳子拆分成线条一样。

    远处,环绕着正在分离的舰队的是白色伤疤。他们立刻进入战斗,开近开始猎杀脱离舰队庇护的小护卫舰和炮艇。但舰队的重组并未受阻拦。

    白疤冲进舰队,只见上百只小船冲出,这是由行商浪人和叛徒私掠者驾驶组成的入侵舰队中最快的单位。他们响应荷鲁斯的号召,执行本次任务以换取财富和权力。这些人是食腐的群鸦,跟随大远征到最后一刻,现在又来分食其主人的尸体。他们四散的离开舰队,旋转的拦截白疤的猎鹰舰队。上百场小战斗在黑暗入侵舰队四周展开。

    随着舰队的队形继续变换,组成外皮的小型舰艇离去后,核心力量便展露出来。很多舰船上由荷鲁斯之子的涂装,包括身经百战的残光号,誓言时刻号和矛狼号皆在其列。其上的军团战士都是大远征时期的老兵,背弃了对帝皇的誓言而保持了对原体的忠诚。他们身边飞行着一系列与其说是舰船,不如说是人类疯狂和天才相结合的飞行物。只有铬色的金字塔的漆黑帆船;长达五公里光滑的锯齿状青铜船体;山脉大小的红色石头组成的城市船,其中遍布永不停息的机械——这些就是克博·哈尔新机械神教的产物。没有两艘船是一样的,他们的大小和形状全依其机械术士主人的意愿。

    一艘接着一艘,军团和机械教的舰船也开始分离,形成双刃矛头,在几个小时内,两者的舰队一起向太阳系分散。而深厚的猎鹰舰队和食腐的私掠者们依然沉浸在战斗中。几个小时后这两只舰队越行越远,最终只能看到对方的星星点点的尾焰。

    在扫描信息的帮助下,显像器向阿巴顿展示这一切。阿巴顿一动不动看了几个小时。他身边战争誓言号的舰桥无声地作业着。阿巴顿的头脑追踪着计划执行的细节,他的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躁动不息。但他的意志要求他一动不动,看着时间和航迹。在胜利到来前会有战斗和杀戮的时刻。从此时开始,每支分舰队将踏上自己的道路抵达目标,寻得属于他们的战斗。白疤也许看到了他们分流,他们会追踪矛头的双刃,不过还不是现在,还没到时候。仍有秘密与机会。矛头上还有一部分要分离出去。

    阿巴顿感到头皮发麻,他的肌肉抽搐,装甲的伺服器嗡鸣着放大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他咬紧牙关,盯着显像器。

    “我没有召唤你,牧师。”他说,“我也不需要你的建议。”

    扎度·拉亚克停在他身旁,恶魔牧师的熏香充斥在空气中。

    “我去需要我的地方,而不是召唤我的地方。”

    “你是彗星神殿突击队的一部分,那里需要你。十五军团和你的军团的船只就要分离了。”

    “但我不会离开。”拉亚克说。阿巴顿回头看着他,牧师已然走近,看着显像器,他的随从也跟上来。“我会在这里,在你这里。”

    “你会加入去彗星的矛头,”阿巴顿说:“这是我的意愿。”

    “但这不是诸神的意愿。”

    “我不在乎。”

    拉亚克安静了一会儿。

    “这双手曾是一个圣像破坏者的。”终于他开口了,举起双拳,“你知道么,那个成为我的战士曾经焚烧诸神并在将虔信者与受蒙蔽者投入烈焰中活焚。”

    “我对你的信仰转变没有兴趣。”阿巴顿说。

    “我并没有改信,”拉亚克说道,“这张脸下的战士被占据,摧毁然后重铸。我的信仰是一个谎言,然而它是神圣的,所有谎言都是众神的礼赞。如此的虔诚是虚假的,是一个造物,确实而纯粹。你为荷鲁斯而生,为你的军团而生,为你的兄弟而生,这是你的真相。我的真相是,我什么都不是。我是抛弃父亲的儿子,我让兄弟成为我的奴隶。”拉亚克对着八步外的的剑奴撅了撅头,“我就像你一样,艾泽凯尔·阿巴顿。”

    阿巴顿血中的怒火被点燃了。

    “我是……”

    “在伊斯特凡,你杀的那些战士难道不是你的兄弟?难道他们没有和你一起战斗过?难道他们没有和你分享过食物,一同立下誓言?”

    阿巴顿又记起了那些废墟,升起的黑烟和死风吹起的灰烬。

    “背叛者。”洛肯这样说过。哪怕在记忆中,他的回话仍旧苦涩。

    “没有什么被背叛。”

    拉亚克把脑袋伸向剑奴,“我把剑放在我兄弟们的手中。你用你的剑刺入信赖你的兄弟们的心脏。到死他们还相信你们的关系牢不可破。”

    阿巴顿一动不动,他脑海中过去的影像不断重放。那些做过的事,那些打过的仗,那些谋杀屠杀和欺骗。

    “没有什么被背叛,”他说,“他们不是我的兄弟。”

    “因为他们做出了不同于你的选择?”

    “因为忠诚是一切。”他说出这些话时,想起那些伴随他终身的真相,在他还是那个站在洞穴中的男孩时,望着手中那把将要弑友,让他成为王的匕首,“我们是兄弟和子嗣。”

    “这些比对一个帝国的誓言,比责任,比真相更重要?”

    “你不能对一个理念保持忠诚,牧师,就像你们最初信仰的灰烬所学到的一样。”

    古怪干瘪的声音从拉亚克面具的牙齿后传出,片刻后阿巴顿才明白牧师在笑。

    “信仰是我所剩的唯一。对理念的忠诚驱使我来到这里。”

    “混沌,”阿巴顿几乎要笑了。

    “不……”拉亚克摇摇头,“是真理。”

    阿巴顿想继续问下去,但还是放弃了,掉头继续看舰桥的显像器。

    怀言者和千子的战舰已经开始列阵,在大舰队中组成自己的队形,形成锋利的矛头之一。第三舰队的数量不如前者,他们只有十二艘舰船,但这足够了,他们在伟大计划中的角色需要他们在太阳星系防卫者的注意力之外隐秘行动。一小时之内,阿巴顿的大舰队将开始下一阶段的计划,向星系内部的进军。千子和怀言者将继续他们的任务,关闭引擎在群星间隐秘行动。只有在接近目标时才重新打开引擎。巫师们会将他们隐藏,转移观察者的注意力,直至任务完成。

    “普罗斯佩罗的巫师和我军团的战士会做命中注定之事,”拉亚克好像能看透阿巴顿的思维,“但我的命运是在这里和你在一起,艾泽凯尔·阿巴顿,我会遵从我的使命。这是我的选择,如果你要杀我,请便。但我会在这里。”

    阿巴顿观察着虚空的变换,没有回话,当他转头时,牧师已经不见了。

                                                                                 

战列舰天堂之矛号   黄道面之上

                                                                                 

    朱巴汗听着通讯中余音消失,抬头看向连接信号单元的技术使徒。

    “发送确认信号。”他说道。随着齿轮转动,技师鞠了一躬。如果传送从成功的话,他们的信号需要两个小时才能传到泰拉。近日信号频道的失真日益严重,就像风暴一样咆哮着。有时候这些怪音回荡在通讯中,尖锐且痛苦,被嗡鸣的静电杂音的刺耳干扰声淹没。

    不,朱巴这么想。这背后真的有声音。他知道的够多,相信那些困扰导航员的噩梦是真实的。这两者都是死者的回响回到生者的世界。而他们所说究竟是警告还是谎言,朱巴无从分辨。

    朱巴汗慢慢地转身,他的身体被锚定在那一刹那。就好像他人生中的每个时刻都在拽着他的骨头。他需要在驶入烈焰前安慰他的灵魂。风暴……风暴就要来了……他能听见。他能感受到……

    常石在身后尽职尽责地等待着,担忧的灰眼睛盯着他的可汗。常石,是一个风暴之子,但和天堂之矛上的很多战士一样,他不是巧高利斯人。常石的名字,就像他的移植器官一样,是军团将他从被遗忘的海洋世界带出来时给他的礼物。现在有很多像他这样的人:迫切需要的造物,从艰难时代造出为了对抗艰难时代而生的战士,只知为生存而战,享受战争的战士。常石的名字和他的本性还没时间印入他的灵魂。朱巴汗不知道命运会不会给常石足够时间来实现他的潜力。

    常石皱起眉毛,问道:“所以我们撤退?”

    朱巴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微笑了。

    “是,也不是。”他说道,从腰带中抽出一条羊皮纸递给常石。

    “为我们的舰船准备信号,确保天堂之矛做好这些准备。”

    年轻的战士阅读了巧高利斯文案,眉头皱的更深了。

    “大师,我不……”

    “在我们执行命令前,首先要尽到一个职责。入侵舰队的矛尖即将进入星系核心区,我们必须追踪它,削弱它,但即使如此,他还会像惊雷一样冲击核心区。”朱巴停顿了一下,最后斟酌着自己的决定,“我们必须在此之前干掉它的核心力量。”

    “大师,五千艘舰船……我们即使掠袭他们一万年也不能干掉这么多……”

    “我说我们必须干掉它的核心力量,这不是一艘船,而是一个人,一个像你我这样的战士。伟大而糟糕,虚弱、脆弱,就像你我……”然后,他告诉年轻的战士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最终,常石低下了头,满面愁云。

    “是什么在困扰你?”朱巴问。

    “你说我们有一个责任,但是我们怎么会有违背命令的责任?”

    朱巴大笑。

    “遵守字面命令和遵守命令的内涵,哪个更重要?”

    常石还是一脸愁相。

    “大汗的话和多恩原体的话,难道有区别么?”

    “总是有区别的”朱巴回应道,“话语是灵魂和意志所生下的脆弱稚童。想真正了解话语,我们必须看透这些,去追询话语背后的神髓。”

    朱巴从腰带中抽出他的刀,扔向空中,接住刀刃,丢给常石。年轻的战士接住了刀,刀有凡人前臂那么长,新月状,打磨的锃亮,刀柄上镶嵌着猫眼石。

    “把它插到我心里。”朱巴说。

    常石敏锐的看着朱巴。

    朱巴微笑。

    “至少试试。”

    常石一秒未动,然后转身,他的力量落下,弯刀消失在他背后,眼睛出神,不见一物却又得见万物。朱巴放松的等待着,依然在微笑。常石对自己点了点头,似乎在下定决心,接着,常石停住,好像张嘴提问。

    常石冲了上去。

    真理之风,男孩很快,朱巴这样想。这次攻击也掩饰得很好,不错的时机和误导。但他是朱巴汗,多年来他面对并战胜了很多武器大师。朱巴半转身过去,让刀锋划过空中,抬手夹住常石持刀的手腕,锐利地将常石摔出去。年轻的战士一头倒在地上,常石起身时,朱巴用刀面敲了他的脑袋。

    “还差点火候,”他说。

    常石闭上眼睛,朱巴几乎就能听到他心中的自我惩罚。

    “你知道死亡的真理么?”朱巴问道。

    常石呼出口气,微笑。

    “像兄弟一样拥抱它,然后嘲笑它。”

    “是的,”朱巴微笑,“那尖刀的真谛呢?”

    “要锋利。”

    朱巴低声轻笑。

    “是……但也不是”朱巴踏出几步,转身,卷起袖子,“用刀子穿透某人的心脏是目的,不是手段。”朱巴几乎能看到常石的嘴巴要发出的问题,听到提问前的吸气。

    朱巴旋转,然后用刀子砍去。常石挡住了第一击,快,很快,但是朱巴依然转刀,钩住了战士的手臂,解除了他的武装。常石挣脱出来,但朱巴换手挥刀,砍上他的胸甲,击退了年轻的战士,切击,在常石试图格挡前再度换手,接着一步晃出常石的攻击范围,年轻的战士跟进上去,但朱巴举起了手。

    “看,”朱巴用刀子指着常石的装甲。年轻的战士看了。手腕和肘部有着长长的切痕。“接着下一刀,下一击”朱巴走进,用刀尖轻拍战士的上臂和手指。“每一刀都会削弱一点力量,每一刀都会让心中积攒一些怒气一些盲目,直到……”刀尖指向心脏。

    “直到盲目得无法看见,无法阻止对心脏的一击,”常石说道,朱巴点头,翻过刀子递给年轻的战士。

    “这就是尖刀、生命乃至战争的真谛……最后一击杀死你的敌人,前面的一系列小伤口为最后一击创造条件。即使荷鲁斯,这戳刺矛头的主人,也曾知晓这真谛。现在,我们要用这个道理来杀掉那个他被派来指挥入侵舰队的子嗣。”

    常石拿过刀子端详一番,新月形的刀片映入他的眼睛。这把美丽的武器是在巧高利斯打造的,真漂亮。巧高利斯的铁匠给这把武器装上了一圈能量立场生成器。这曾是朱巴父亲的武器,当他离开家族成为星际战士时,父亲把这把武器送给他。现在,拥有着巧高利斯的名字却从未见过巧高利斯天空的年轻战士,端详着这把武器,他意识到朱巴的意图。

    “大师,我不能接受这个……”

    “你能而且会。你也将会在攻击开始前离开我身边,加入无垠视界之剑号。”

    “但是……”

    “随着这场战斗进入太阳的咽喉乃至更深处,你会带着这把刀子和他的真理”他停顿了一下“在视界之外。”

    年轻的战士点了点头,朱巴开始转身。

    “你说荷鲁斯知道尖刀在战争中的真谛……”常石说道。朱巴转身,看着年轻的战士,这次,朱巴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么,难道我们不会过度关注每一次切割而忽略了刺向心脏的刀刃?”

    朱巴眨了眨眼,微笑。

    “是有可能,”他说,“但我们会继续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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