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骸骨( 8 )
我漫步在雨天。
我喜欢下雨,喜欢在下雨的时候,在无人的街道上缓步行走。
这样可以更让人感到放松,纵然身上的衣物在雨水的清洗下彻底湿透,也没什么关系。
八音盒的声音在我周围环绕,孩童的欢笑声在残骸之中传出。
怎么来到这里的了?
我环顾着陌生的四周。这里啊,本应该是个繁华美丽的城市才对啊,但现在的样子……好像有点不对劲啊,就好像刚刚经历了施工队的拆迁一样,没有一座楼房是完整的,它们东倒西歪,它们没有了支撑。
玻璃渣碎裂一地,砖块与钢筋在泥土当中交织。
这里早已荒废,没有人在这里生存,大多数人甚至都因为感染了瘟疫而死去,剩下的,失去理智但尚能行动的感染者,也在临近死亡的边缘处徘徊。
和记忆当中不一样了,再也回不到曾经的样子了,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倒影,就好似来到了一个……完全扭曲的世界,下雨天的淅淅沥沥也蒙上了一层不详,让我莫名难受。
右手在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被烧伤了,也正因为是烧伤的原因,伤口愈合的特别慢,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大好的现象,疼痛感还是会隐隐传来,扰的我心烦意乱,甚至想要抛下思考,就这样倒在无人的街道上好好睡一觉。
看不到现在的一切,也就不需要为这些感到悲哀,没有悲哀,大概,也就不再有任何寂寥,这样多少也能感到一点平静,好不容易才紧握在手心间的平静。
没人告诉过我,原来自己想要逃避的,是自己必须要面对的,原来自己厌恶的人,一直是在过去就应该死去的自己!
我愕然,我惊觉,我默默接受现在的一切,不得不接受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所有事实,即便是被迫,我也只能向前,没有任何的余地,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到我,我现在……一无所有,正如现在,只能依靠着自己的前行。
这就是世界对我的惩罚吧?即便让我难以接受,但我只能这样认下。
我欠了欠身子,好不容易才在这湿滑的道路上站稳。城市的道路不再是曾经的砖块铺路,现在完全回到了曾经的泥泞小路,走惯了好走的道路,再像现在这般小心翼翼的走在泥沙上确实是诸多不易,不过日后会一直在这样的道路上完成对无数个失去了理智的感染者的杀戮,至少从现在开始,只能强迫自己去习惯,不得不如此。
从监狱到达自己曾经熟悉的旧地,路途中遇到了不少已经与病毒完全契合的感染者,他们的肉体实力要远在我之上。
在这里,也不得不说些实话了,如果不是当初国王在我的脑海当中留下的一点烙印,真要我来面对那些感染者确实也是件困难的事情,现在依靠着国王交给我的剑技,多少是能应付下些许了。
不过吧,我那只烧伤的右手大概也已经说明了很多,在完全熟悉那些技巧之前,若不是我现在这具同样被病毒缠绕的身体,大概我早就死在来到这儿的路上了吧?
“咔啦——!!”
怪异的叫声在废墟之上,掩盖了我那只在幻想当中阵阵传出的欢笑声。
只能来面对了,面对那些不断在自己的面前出现的怪物,那些……阴魂不散的家伙!
腰间的银剑被抽出,破旧的斗篷在应景刮来的大风当中无规律的飘舞着,一点点血色在上面显现,除此之外,还有独属于病毒在爆裂时沾染在上面的一点古黄色。
银剑的锋刃已经大面积的崩裂,卷起的刀刃上还残存着感染者留下的,未干的血腥。
就像被拉响了警报一般,突然间,寂静的街道被无数个早已进入到完全感染的感染者给包围,我成为了那些埋伏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的怪物的猎物,并且早已没有了退去的道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方冲去!
“刺啦——锵锵!铛!”
好似交响乐,刀剑在与敌人的血肉发生强烈的碰撞,铁器削去了敌人无数的血肉,感染者们甚至连痛苦的嚎叫都不再有,一点征兆都没有的倒下,一点挣扎都没有的死去!
“对不起,我,至少在自己还应该活下去的时候,将阻挡在我面前的一切都给斩杀……因为我要活下去!仅此而已!”
心中如这般歉意,手中的刀刃不曾停下,在鲜血当中挥舞,在残肢断臂之间闪过一点剑影,映照了我的样子!
很多事情在得到答案之前只能这样草率,无助的去完成,纵然心有不甘,纵然自己在这段时间中本应该去想更好的办法……不,时间太短了,自己要知道的很多,要做的也有很多,马不停蹄的向前,时间只会是流失的更快,真让我没有停留下来的能力,没有在此停留的可能!
没有力量,何止是只能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开,最后,将会连自己的生命也……
“……对不起,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无能,如果我能想到更好的办法,曾经的我如果没有做出那样错误的选择,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吧?”
“铛!”
清脆的一声在我的手中响起。
杀死了不知道多少感染者的银剑最终在我的手中断裂,没能在此刻留存,因为我为了保护自己,为了让自己不受到伤害,只能如此了吗?我才认识没多久的朋友。
丢弃了银剑,我飞起一脚,踹开了就要朝自己扑来的感染者,手臂迅速弯曲,朝着后方便是一记肘击,后腿快速衔接上自己的格斗空档期,将想从背后偷袭我的感染者打的连连败退!
还未落在地面的银剑,被我用脚尖接住,随即就是抬起右腿,对准剑柄就是一个侧踢,轻松将银剑刺入了身旁的一个感染者的胸腔之上,身子迅速侧飞出去,随手抓住一个感染者,猛地将其抛出!
“砰砰砰——
这样看去,大片的感染者被自己的同类砸倒,俨然形成了一个大型诺米骨牌现场!
“已经在加速病毒的繁衍了吗?现在的身体要比最初战斗的时候不知道要强大了多少倍……自己还能撑多久呢?”
左手的青筋暴起,右手现在完全被鲜血覆盖,一点点古黄色的液体从中流出。看来是在里面四处游荡的病毒因为灼烧外加长时间战斗而被迫逼出,这算是我这几天来,亲眼目睹的,唯一一件算得上是好事的现象了。
来吧,都来吧!
越发精湛的剑技和格斗术,让我在战斗当中逐渐找回了自己曾经遗失的骄傲,即便这骄傲……是曾经那个毁灭了世界的恶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