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殇
7月17日6时30分。
张江科学月球基地。
A区女职工宿舍区。
萧思薇一如往常准时起床，梳洗完毕，准备去健身室晨练。
门刚打开，人事部副经理覃慕云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脸蛋，如艺术家呕心沥血的杰作，精致到无法看出她的年龄。
身着华丽的职业女装，精明干练，典型的女性精英白领。
“覃总?”
“思薇啊！我还以为，你员工资料上的图像，是开了顶级美颜处理过了呢！原来真人比图像还要漂亮！”覃慕云，开口就是一顿夸，语气中着实带着几分忌妒。
“覃总，快别这么说。在我心中，您是咱基地真正的女神。”萧思薇真诚地说到。
基地人事副总，大清早的突然造访一个临时小文员。
她的来意，萧思薇不敢乱猜，只能等对方自己开口。
“思薇，瞧你这说的。在见你之前，我自认在基地里，还真是一个角儿，见你之后，我就得立马成了陪衬。”
“覃总，您真的过奖了。”
对于四面机动，八面周到的覃慕云，萧思薇可不敢再与她这么谈下去，于是直接问到：“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啥，就是，一个刚从地球来的朋友，想见见你，我就答应他了。”
不等萧思薇开口，覃慕云左手拉着萧思薇的手，右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接着说到：“思薇啊！我知道这事我做得唐突，没经过你的同意。但反正见一下面没啥关系，就算是你帮我个忙。喔…对了，我来也是想告诉你，关于你转正的申请，我们那边已进入了流程……”
萧思薇思索了一会儿，说到:“好吧！但覃总，见面这件事结束，也就没有了后继。另外，见面中途对方要有不友好企图，我马上走人。”
“思薇，这是在我们基地，你担心的事绝对不存在!”覃慕云说着拉着萧思薇的手，“走，正好咱把早餐的问题一并解决了。”
十五分钟后，覃慕云带着萧思薇来到了基地地标性建筑广寒宫前。
“覃总？”
广寒宫，都是基地高层来消遣的地方。
像萧思薇这种级别的临时工，不出意外，一辈子都没机会踏入这里。
当然，她萧思薇也不屑光顾这种地方。
“思薇啊，我这圈子注定要在这样的地方，才能尽到地主之谊，你应该理解啊。”
覃慕云捥着萧思薇的胳膊，说：“不过你放心，见面在月宫之巅，绝对不沾红尘俗事。”
二人乘坐观光电梯，来到广寒宫的顶部倒数第二层时，覃慕云说她去点早餐，让萧思薇先上去。
电梯到达月宫之巅，门刚打开，萧思薇便见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站在门口。
“萧小姐吧，请你跟我来。”
男子语气不容置疑，说话同时，露出腰间的激光手枪。
“什么事？”萧思薇问到。
这种场面，她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最开始是有爸爸、后来是有卫旭。因为有他们，萧思薇每次都逢凶化吉。
“到了你就知道了。”
男子走在前面，萧思薇揣着满怀心思，跟在后面。
月宫之巅很高，离罩着整个基地的透明穹顶不到4米的距离。
此时，穹顶上模拟的星辰，都还未全部隐下去。
脱掉电磁鞋，在月宫之巅向上一跳，真的可以做到手可摘星辰的神话。
“听说，你男朋友将踏着五彩祥云，从天而降来娶你？”
月宫之巅中央，一位男子躺靠在座椅上，夹着香烟，漫不经心地向萧思薇问到。
“什么事，直说吧？”萧思薇平静地看着那人。
“萧小姐，我们老大勋哥敬卫旭是条汉子，英雄惜英雄，才这样敬重你。你别不识好歹！”后面的面具男恐吓到。
“好汉？英雄？”萧思薇看着勋哥，眼中尽是嘲讽，“在黑暗中杀人越货，做着永远见不得光的勾当，能算是好汉，快别玷污了英雄这个神圣的名词。”
“找死……”面具男掏出激光枪，对着萧思薇。
“既然你的老大能说出我与阿旭之间的约定，证明你们详细调查过我的资料，手段还不是一般的高。”萧思薇看着面具男，说：“如果，你认为你有权、有胆处置我，就请立马开枪。”
这一刻，萧思薇心里想得很清楚，也很明亮。
卫旭没当上军官前，父亲萧海天，十分赞同两人交往，甚至努力撮合二人在一起。
但当卫旭在战场上崭露头角，成为军中快速升起一颗耀眼的明星后。
萧海天对二人的态度，改变了。
萧海天认为，纯粹的商人，跟衙门里的人扯上关系，就意味着你得站边。
这无疑是一种灾难。
而卫旭，在那个位置上，就是萧海天与衙门里的人扯上关系的纽带。
萧思薇与父亲萧海天闹僵了，搬来徽城与卫旭，一起住在了军属大院中。
但仅是住在一起，男女之间的那一步，他们还没逾越。
因为萧思薇认为，婚姻，是神圣的。
婚礼是一个神圣的仪式。
通过这种仪式，向上苍祈告，才能得到上苍的祝福。
卫旭爱萧思薇，自然尊重她的想法。
就在萧思薇离家后的一年里，萧海天的公司垮了，人也失踪了。
卫旭成了她唯一的依赖，是她生命中的光。
独一无二。
“议会大厦事件”，卫旭被无辜地推到了政治旋涡之中。
有人想拉拢卫旭，想借他的影响力赢得数人头的政治游戏。
自知没机会借力于卫旭的，自然要想办法摧毁他。
再加之戴铨的阴谋，被以全世界直播的方式公布于众。
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卫旭做的，但所有视频资料都是从守望号上发来的。
卫旭想撇清关系，绝不可能。
这件事对戴天鹏的政治生涯，有着致命的打击。
报复，只是迟早的事。
所以，对着卫旭的枪口，如果是光明正大的对着他。
萧思薇没多少担心，因为她相信自己所爱的人有能力反击，并赢得胜利。
此时，眼前的杀手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所以，她不能成为这些杀手背后主人要挟、打倒卫旭的筹码。
如果，此刻为了卫旭，她能失去什么？
那只有自己的命了。
激怒杀手开枪。
她要捍卫自己的生命之光，让他在星辰大海中永远闪耀着。
“你……”面具男激光枪保险都打开了，最终还是开不了枪。
“你，可以一边去休息了。”萧思薇平淡地说到。
“哈哈哈哈……”
勋哥大笑着起身，放下香烟，说到：“传闻，云城萧大善人的掌上明珠萧大小姐，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我想，如果仅此而已，卫中校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那他还真不能算得上好汉了。过不了美人关的英雄，哪能叫英雄？”
勋哥让面具男拉开座椅，对萧思薇绅士地伸出手，说到：“萧小姐，请坐。”
萧思薇坦然坐下，勋哥不简单，她的计划，很难完成。
“不知萧小姐喝点什么，月宫露、咖啡还是其它饮料？”勋哥坐下，呼出一个点餐键面，向萧思薇询问到。
“谢谢，我喝白开水就好了。”萧思薇从包中拿出保温杯，拧开盖抱在怀中。
“萧小姐的安全意识很强啊！”勋哥称赞到。
“那只能对还有点做人底线以及胆子不够大的屌//丝男管用。像您这样的大人物亲自下场，就算桌上摆的是毒药铁水，只要你想，我都得喝。”
萧思薇指着桌子点餐键面上的饮品，说到：“您点得都不是我想要的，感谢您的绅士，让我不用吃你这桌菜。”
“萧小姐，请随意。”勋哥更加敬佩萧思薇。
女人，为了爱，疯狂起来就容易玩命。
更何况，眼前的，是一个玩起命来都不会疯狂的女中豪杰。
萧思薇小抿了一口水，润了润，说到：“那请您说说，杀人越货、躲在黑暗中做勾当的人，如何算得上是英雄好汉？”
勋哥将身子往座椅上一靠，说到：“那是一种生存艺术，不为白道上的规则所认可罢了。萧小姐，你应该难以理解，咱不谈这个！”
萧思薇拒绝道：“不。我这人就这样，话题被您引到了这里，不弄个明白，很难进入下一个环节。”
勋哥说：“刺激，不断激发肾上腺素，冒险突破自我，直接索取我们想要的东西。”
“如此，似乎你还算是一条好汉。”
萧思薇语气突然变得强势起来，“但，你这些不就是强盗思想吗？强盗思想是打破规则获得所想要的东西，和直接索取不一样。白道上的规则，那就是法律和道德。它们是为建立一个公平的竞争平台而出现的。
你的雇主在这个平台上，占了先天的优势本身已破坏了公平，却也还没办法、更没信心打败阿旭，只能破坏规则，这是弱者本质的表现。
所以，他们算不得好汉，更别提英雄、强者。
而你，被他们扔出的几个铜板就大老远的从地球跑到这儿来了。那么，请问，您，该如何给自己定位呢？”
勋哥心中一惊，夹在手中的烟，要不是因为月球的引力小，不然就掉落了。
萧思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直接捅破他灵魂的站立之地。
萧海天教育出的女儿、卫中校看中的女人，果然不一般。
“哈哈哈哈……”勋哥败了，笑声中带着苦涩，自嘲，然后抽着烟，沉入长长的沉思中。
萧思薇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等着勋哥最终的抉择。
对于自己被放走，她没抱多大的希望。
她只希望勋哥会抱着以一种公平方式与卫旭对决。
而这个公平，就是勋哥在卫旭出现前，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这样，卫旭才会全力出手，认真对待他。结果无论，对两人都是公平的。
这是勋哥自己对自己的一次救赎。
四五分钟后，勋哥有了结果。
先是请萧思薇离开座位，通过全息投影复制了一个萧思薇的身影坐在座位上。
然后说到：“萧小姐，还是得冒犯你了，不然卫旭不会来这里。”
说完，勋哥对面具男命令到：“你，带萧小姐下去，确保她的安全。”
“你是打算成全我们？”萧思薇问到。
“成全我们三个。如果，最后卫旭没死，我死了。我成全你们，你们也成全了我。卫旭死了，我送你与她一起上路，我算是活过来了，也成全你，但对你残酷了一点，毕竟，你走在了你爱人的后面。”
“谢谢！”萧思薇鞠完躬，平静地说：“麻烦您还是将我隐身在月宫之巅吧。我还从没亲眼见过他战场纵横的样子，我想，那一定很帅。你们之间的决斗也很精彩，我不想错过了。”
勋哥心中再一惊，说到：“如果卫旭死了，还让你亲眼见证，那我岂不是造了更大的孽？”
“你成全了我，这个孽就不存在，那是我自己的事！”萧思薇平静地说到。
“如果，早认识你们，今天这活，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接。”勋哥带着歉意看着萧思薇说到：“请你谅解。一个人的江湖，自由自在；一群人的江湖，吃饭是第一位，之后才是道义。”
萧思薇被面具男带到月宫之巅的东南角时，一位侍者正推着一张桌子从角落的地板上冒出来。
桌子上全是精致的早点，高档，奢华来形容不为过。
“萧小姐，请慢用！”侍者话说完，站一边，并没有退下去的意思。
他，在等小费。
不是萧思薇不懂礼数或者小气。
如果侍者的小费她出了。不管她吃与不吃，自己都像是接受了杀手们送上的馒头。
而这个馒头，沾着的是她的至爱——卫旭的血。
这，她是绝对不允许的。
面具男见侍者久久不离开，怕节外生枝，于是他左手臂上的半植入性柔性显示屏亮起，来到侍者面前，对着侍者的脸一扫，说到：“滚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侍者看着自己手臂上显示屏跳出的数字，如中大奖。
他兴奋地向二人点头弯腰致谢后，沉入地板之下。
地板合拢，找不到一丝缝隙。
“真的一口都不吃，一会儿怎么有力气看好戏？”面具男看着潇思薇，不冷不热地问到。
萧思薇实在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精力，于是转过座椅，仰着脑袋看着微微泛着晨光的穹顶。
她暗暗祈祷：
阿旭，你千万不要来啊！你在星辰大海，我的光就会一直在，我的世界就会充满了光明。地狱天堂，别无二致。
“萧小姐，卫中校应该会在中午前到。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早，就把你请到这里来。”
面具男说着套上数据手套，一划，一个罩子出现，将他们罩在其中。
从外面看，萧思薇与面具男就像凭空消失在月宫之巅一样。
做完这一切后，面具男坐下，将下半部分的面具翻折起来，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你多大了？”萧思薇问到。
“29，还单着。”面具男口中全是食物，手不停的在桌子上扒拉着。
“哦，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
“没什么……”
……
勋哥取出了四把武器，放在桌子上。
两把民用激光枪，两把老古董手枪。
激光枪好用，但受作战环境影响大，不如老古董手枪实用。
同时，黑道上的人，似乎对手枪情有独钟。
就像核文明时期，那些整天喊打喊杀的人，崇尚冷兵器一样。
江湖之人嘛，总是怀古的。
所以，黑道上的人，拥有手枪的人占了大多数。
勋哥将四把武器一一拿起来检查完，确定都没问题后，全部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
他点上一支烟，坐下，望着穹顶模拟的天空，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
七点刚过5分，整个科学城突然响起了防空警报声。
这是自反对派躲进小行星带后，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刚模拟到日出的科学城的穹顶，在警报声中暗下去，整个基地一片漆黑。
张江科学城月球基地，顿时乱成一锅粥。
同时，拱卫基地的防空阵地，以及更远的月球防空作战军事基地的人员，全部进入作战岗位。
但，作战指挥部的作战指令还没下发，侦察设备上庞大的来袭目标，只闪现了那么一下，就远离了月球。
有可能是联合舰队赶往谷神星恒星级战舰，迷了航？
一开始，指挥部人员几乎都同时冒出这个不确定的想法，紧接着他们都十分默契，在内心把这个想法确定了。
虚惊一场。
地月系统，是太阳系中人类的中心了。
呈平日久，谁都不认为战争，会突然出现在离地球最近的月球上。
突然，指挥部各种预警设备的蜂鸣器的声音，再次急促响起。
数以万计的来袭目标，从天而降。
人功智能反应迅速，分析出他们全是奇形怪状的动能炮弹。
但目标却不是科学城和各个军事基地，而是它们之间的无用之地。
那些炮弹的速度并不快，在快接近月面时，光学探测仪捕捉到它们的图片。
全是金属碎片。
指挥部人员，面面相觑。
侦察设备上，探查不到敌方的战舰，敌方的攻击意图又不明朗。
月球防空力量，只得按兵不动。
这样的打击情况，在第四次出现时，有了变化。
敌方投下的不再是金属碎片，而是五颜六色的照明弹。
这些照明弹在空中有序地排列，组成八个庞大的字——生日快乐，我的思薇。
她们拖着长长的尾焰，徐徐降下。
卫旭，来了。
当这八个彩色大字出现时，萧思薇站了起来。
呆呆地看着她们向自己飘来。
良久，她先是惊喜地笑，而后脸上被担忧占领，再接着又笑了，最后捂住小嘴热泪盈框。
她“呜”的一声蹲下去，“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呜呜呜……”
……
卫旭落到了月面之上。
混在漫天的金属碎片雨中，为不被月球上的人第一时间发现和找到。
他选择的着陆点在几个备选位置中，离科学城最近。
这叫灯下黑。
但卫旭碰上了勋哥，这位职业杀手，执行潜入剌杀的任务不计其数。
所以，在潜入方面，他是专家。
卫旭刚落地，就被守株待兔了。
不到半小时，勋哥的手下便开着月地车，将卫旭押送进了科学城。
先赢一招，勋哥心情大好。
他来到广寒宫前，等着月地车的到来。
此时。
科学城防空警报已解除，但基地内人们还处在惊恐中，都猫在掩体中，如惊弓之鸟。
广寒宫前，门可罗雀。
不一会儿，押送卫旭的月地车，在勋哥身前两米处停了下来。
黑色金属质感十足的月地车内，卫旭已脱去了太空服，只穿着一套黑色紧身衣。
他双手被戴上了一副手铐，左右各坐了一位全副武装的杀手，活动很是不方便。
月地车靠勋哥一面的车门打开，坐在卫旭右边的杀手一下车，勋哥便迎上去，亲自为卫旭拉着车门，说到：“卫中校，久仰大名啊，请下车！”
“黑龙会洪勋？”卫旭一眼就认出了对方，马上反应过来，问到：“思薇呢？”
洪勋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指着月宫之巅说到：“萧小姐在上面，我这就带你去见她。”
洪勋说完，再次请卫旭下车。
卫旭一下车，那两名全副武装的杀手，就分别从左右两边押着他。
“不必了！跟着就行!”洪勋摆手说到。
很快，一行人乘坐观光电梯来到了月宫之巅。
卫旭刚一出电梯门口，便见到“萧思薇”被绑在椅子上。
她面对着卫旭，口被黑色胶布封住，脸上的妆容，被泪水冲出一道道的花路。
“思薇……”
卫旭肘关节出其不意地击倒跟着他的两名杀手后，冲到“萧思薇”面前。
“思薇，别怕，我来了!”
就在卫旭的手，即将触碰到“萧思薇”的前一刻，她突然消失了。
桌上原本被“萧思薇”身子遮住的四支枪，出现在了卫旭眼前。
他快速抓起一把激光枪，对着洪勋：“你把思薇怎么了?”
“卫中校请放心，萧小姐现在非常安全。”
洪勋说着张开双手，慢慢向卫旭走来，说到:“咱男人之间的事，我洪勋本耻于让女人牵扯进来的。但如果没有萧小姐，我们无法将你引到这儿来。所以，我只能是暂时地让萧小姐委屈一下了。”
“我能相信？”卫旭问到。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洪勋右手调出一张显示屏，向卫旭推来。
显示屏中，萧思薇正十分紧张地看着一幅即像是透过玻璃墙，又像是巨型显示器上的画面。
那画面，正是卫旭与洪勋此时对峙的场景。
“你……”看着红着眼眶，还挂着泪水的萧思薇，卫旭心在滴血。
“放心，只要卫中校你同意我与你决斗，无论结果如何，萧小姐都会安然无恙。”洪勋已来到桌子前，看着上面的枪，说到。
“你作得了主?”卫旭怀疑地问到。
“我的雇主给我的目标是你，所以，完成任务后，我们从哪里接来的萧小姐，就会送她回哪里去。”洪勋拿起一只激光枪，在手中把玩着。
“可以。”卫旭检查完激光枪，说到：“你个人击败我，真的比任务还重要?”
“萧小姐是女中豪杰，点化了我的同时又杀死了我。我想在与卫中校的对决中，找到重生的希望。”洪勋说完时，他已将手中的激光枪拆成了散件，摆放在桌子上。
“那你恐怕是没机会重生了。”卫旭三下五除二的拆掉激光枪，将配件一一摆放在面前，问到：“开始吧？”
洪勋说：“慢，我先给你打开手铐，不然我胜之不武。”
“你先赢了我一招，所以我让你一副手铐，咱们算是扯平了。”卫旭自信地说到。
“这把你要是输了，我不会算数。你赢了，我愿赌服输。”洪勋说到。
“是条汉子!”卫旭称赞到。
“那就开始吧！”
接着两人的手都空着离开桌面，手掌摊开慢慢抬到同样的高处。
凝神屏气，针尖对麦芒。
高手过招，生死只在一瞬间。
月宫之巅的空气，骤然剧降。
唰……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人的手都动了。
洪勋鹰眼盯着卫旭，双手以极快的速度组装着激光手枪。
当枪组装完成，准备打开保险那一刻。
卫旭手中的枪，已先一步顶在了他的眉心处。
而他手上的手铐，早已没了踪影。
“我输了……”洪勋手一松，激光枪掉在桌子上。
卫旭从洪勋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甘。
于是他说到：“军人玩枪，别的不说，光是时间上就有着天大的优势。我，也同样给你一次机会。”
卫旭放下激光枪，指着手枪，说到：“这玩意，我玩的时间不多，相对来说公平点。”
赢了洪勋一把，卫旭还真不敢保证他会兑现承诺。
他想彻底地打垮他，让他完完全全地服气。
“好。”
两人再次对峙。
“我欠你一条命，但并不意味着这次我赢了就不会开枪。你要不要再考虑下。”洪勋认真地问到。
他就是玩着手枪长大的，打过的子弹都是以吨计数的。
他自信，这把卫旭必败无疑。
“我只要你履行承诺。”卫旭心有成竹地说到。
二人将手枪拆分完毕，月宫之巅再次死寂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的眼中，捕捉电光火石之间的先机。
唰……
这一次，洪勋赢得一丝先机。在极短的时间内组装完手枪，但当保险打开时，他却没了扣动扳机的机会。
卫旭，又一次提前将黑洞洞地枪口，对准了他的胸口。
“开枪吧！”洪勋释然地说到。
“先放思薇出来。”卫旭极为冷静地说到。
洪勋关上手枪保险，放在桌上，
对着月宫之巅东南角，打了一个响指。
萧思薇与面具男的身影立马出现在卫旭面前。
“思薇……”
卫旭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
但还在途中，他却听到萧思薇大喊到：“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
听到萧思薇的预警，卫旭本能地向右侧倒出去.
当他被反弹起，再次站稳时，身子时已在左侧两米开外的地方。
由于月球的引力比地球小，所以卫旭倒下的动作慢了一些。
就在他倒下的一瞬间，一束激光几乎贴着卫旭的左耳耳廓一闪而过。
要是卫旭的反应哪怕慢万分之一秒，那么他的脑袋就被激光洞穿了。
激光接着穿透远处洪勋的左胳膊。洪勋的左手顿时从胳膊中间断开。
洪勋的身材较高大，他的下半截手臂落在地板上，用了约1.3秒多的时间。
那半截手臂离开了洪勋身体，也就没了束缚。
在撞到质地硬的地板后，反弹了起来，正好被洪勋用右手抓住。
这要发生在地球上，简直不可思议。
激光切断洪勋的左臂后，继续向前飞去，直到击中远方穹顶与月宫之巅差不多高的地方。
穹顶被击中的地方，顿时泛起彩色光晕，像平静的水面上扔进一个石子后产生的水波一样，一圈接着一圈地荡漾开去。
激光的能量，被穹顶吸入了，而穹顶本身完好如初。
一束短的激光的轨迹，人眼根本捕捉不到。
卫旭倒地、洪勋胳膊被切断，穹顶泛起彩色光晕。
这一切，好像都在同一时刻发生一样。
嘟……嘟……嘟……
在尖锐的警报声中，穹顶上，十来束耀眼的高强度探照光束，沿着激光射来的方向打过来。
整个月宫之巅，顿时愰如白昼。
卫旭起身，就要还击。
却见萧思薇却被洪勋的手下面具男押着。他躲在萧思薇的背后，用枪抵着她的背心。
“卫旭，不想你的女人死，就放下枪。”面且男恶狠狠地喊到。
卫旭双手托枪，视线不敢移开萧思薇，大声喊话洪勋：“洪勋，你他妈的耍老子？”
洪勋的左手从胳膊中部断了，剩下短短的一小节也碳化了一大半。
他听到卫旭的喊话，从阵痛中清醒过来，扔掉断臂，右手抓起枪，举向面具男，怒吼到:“薛兵，你他妈的找死？”
薛兵依旧躲在萧思薇后面，不敢露头，高声喊到：“勋哥，你坏了道上的规则，不杀卫旭，那是你自己的事。但，如果卫旭今天活着走下月宫之巅，那我们黑龙会，就只能等着覆灭了!”
洪勋一听，心下一惊。
薛兵，此刻很不对劲。
一直以来，他可是洪勋最得力的手下，也是最听话、最信任的兄弟。
长期在戴家作安全护卫工作，是黑龙会一位不可多得的、有白道身份掩护的精英。
“老子做事，不用你教。马上放了萧小姐。打断老子左手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洪勋边走向薛兵，边大声喝到。
“断你的手是轻的了，老子还要你的命！”说话的不是薛兵。
这声音卫旭十分熟悉，但又少了点什么东西，一时说不清楚。
他寻声望去，在薛兵与萧思薇的右边，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人，举着一支激光手枪，正从地板下缓缓冒出来。
“卫中校，我们又见面了。”那人完全冒出地板后，得意地向卫旭说到。
“戴铨？”卫旭不可思议地问到。
在谷神星上空，戴铨早被自己用核弹轰成了粒子，活过来，绝不可能。
那人取下面具，正是戴铨。
“咱两的恩怨一会儿再处理，卫大舰长。”
戴铨说完，将萧思薇从薛兵的手中接过来，同样用枪押着她，对薛兵说到：“杀了那个废物。”
“我……”薛兵有些犹豫。
“一个为了自己所谓的道义，破坏道上规矩，置整个黑龙会几百号兄弟性命于不顾的大哥，留他狗命有何用。你要再让我失望，黑龙会，一个都活不成。”戴铨怒骂着威胁到。
薛兵听后，沉默了几秒，然后双手举着枪，一步步地逼向洪勋。
二人在相距十来步的地方，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这个位置，正处于卫旭与萧思薇之间。
洪勋依旧带着怒气问到：“薛兵，戴少是什么时候来月球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出卖了我？”
“勋哥，现在问这些已没什么意义了。”
薛兵改成右手持枪，说到：“一直以来，我都想跟你比一比，倒底谁才是黑龙会出枪最快的那一位。”
“那就，来吧！”洪勋咬着牙说到。
“等等……”卫旭急忙喊到。
一来卫旭是怕二人的决斗误伤他人，特别是萧思薇。
二是觉得薛兵在洪勋刚断臂重伤的情况下，找他决斗，太小人了。
“你要决斗，到一边去，别殃及池鱼。另外，薛兵，你既然是为了与你大哥争个高低，平心而论，现在的情况，你觉得公平吗？”
“卫大舰长说得没错！”戴铨幸灾乐祸，摆着一副看好戏的架子。
“这样可以了吧?”薛兵说话的同时，左手抬起，一道激光从右手射出，将左手切断。
与洪勋一样，成了独臂之人。
“你……”
“是个狠人……”
“这才有好戏看嘛……”
洪勋、卫旭、戴铨三人同时发出不同的声音。
萧思薇则闭上眼睛，不敢再看洪勋与薛兵二人的惨状。
薛兵从痛楚中缓过来之后，先走到月宫之巅的西北角。
他将枪放进腰间的枪套中，平静地说：“来吧，勋哥！”
洪勋心一横，走到月宫之巅的最西边，将枪往套子中一插：“全力出手，不要犹豫!”
就在两人对峙，马上要出手时，月宫之巅的西北角突然从下面飞起来一群无人机。
密集的火力，瞬间将薛兵打得血肉模糊。
洪勋反应极快。
他一个侧跳，同时扔掉枪，单手抓住电梯门拐角处的把手，将身子隐蔽在那里，躲过这一轮无人机的攻击。
而远处的戴铨则拉着萧思薇，没入地板之下。
卫旭见状，趁地板开口还没合上前，也跟着扑了进去。
无数的武装无人机，像蜂群一样向月宫之巅扑来。
它们盘旋在四周，将整个广寒宫维得水泄不通。
穹顶上不停地传来宏亮、威严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被包围，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在卫旭身子完全扑进下一层时，他看到下面杂乱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影。
他警戒地落在玉黄色的地板上，身子紧贴在房间门一侧的墙壁。
仿木花纹的房门虚掩着，细看之下还在轻微的晃动。
人，刚走不久。
卫旭立马退出手枪中的弹夹，再检查一遍。
咔……
重新推动枪栓，子弹上堂。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此时，房间外传来戴铨的声音：“那小子跟进来了，你们去干掉他。”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向这边快速靠近。
卫旭一听脚步声，来人不下五六个。
他抬起右脚踏上与房门同在一个面上的墙壁，同时脚趾用力拱起。
电磁鞋感受到鞋底部的压力，产生电磁力，将右脚连同鞋子牢牢吸附在墙壁上。
随之，卫旭以右脚为整个身体的支撑，左脚向墙壁更高地点方踏去，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也吸附在墙壁上。
就这样，卫旭横着身子，三两步地跑到了墙体的顶部。
传说中的飞檐走壁，可能就是这个样子吧！
他翻转过身子，让背部与早已合拢的天花板贴在一起，然后开始向门头的上方移动。
这非常地考验腰腹力和腿上的功夫。
好在月球引力只有地球的1/6。
体魄强健的卫旭，90公斤的体重，在这里只能产生15千克左右的重力。
这对动不动就得进行七八个G的日常训练来说，简直小儿科。
卫旭刚移动到门头上方，外面向房间移动的脚步声就停了下来。
嗵嗵嗵嗵……
一通持续的微型冲锋枪声中，房间门被暴雨般的子弹打穿，碎屑满屋飞溅。
枪声停下后，门被打得只剩下一个门框。
嘀……
一声清脆的声音后，一颗闪光弹被扔了进来。
卫旭暗道不好。
他立即翻转身子，用右手臂罩住眼睛，防止眼睛被强光致盲，同时大吸一口气，小肚子鼓起，全力屏住呼吸，保护胸腔不受爆炸冲击波挤压而受伤害。
嘭……
闪光弹爆炸，房间内的一切在一瞬间淹没在刺眼的白光中。
卫旭只感一股强大的压力瞬间作用在他的身上，压得他整个身子死死地贴在天花板上。
好在刚才憋的气，被挤压出来，缓解了不少压力，没也没使身子与天花板弹开多远。
爆炸刚过，他的耳中一阵嗡嗡作响。
卫旭顾不了那么多，他立即撤开护住小眼睛的手臂，翻转身子再次背贴到天花板上。
他甩了甩脑袋，接着改为双手持枪，让枪口对着门头下方。
房间内的碎屑还在飞舞着，四名带着防护镜的杀手就抵肩靠背，手持微型冲锋枪，小心翼翼地进入房间中。
吭吭吭吭……
就在那四名杀手没发现目标，刚要抬头看向天花板时，卫旭连开四枪。
四名杀手应声倒地。
两名眉心中弹，另两名被从后脑爆了头，他们死得透彻，连死前的抽搐动作都没有。
门外的两名杀手，见房间内的同伴倒下，却不见卫旭的身影，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一人急忙喊到：“戴少，快走，那小子没死!”
紧接着，那两人对着房间内，又是一通扫射。
门头门框，像被高压冲洗的土坯子一样，快速地消融。
门头上方墙壁的白色涂层一点点向上脱落着，溅飞的尘土呛得卫旭差点咳出声来。
夹在涂层里面的金属层也在渐渐显露出来。
如果门头上的墙壁涂层全部掉落，那对方就可以换上激光枪。
到时，卫旭就没有了作为掩体的地方。
卫旭心知不能坐以待毙。
他听声辨位，慢慢倾下身子，在对方火力停下的间隙，闪电般向外面连甩两枪，迅速回到原位。
一发命中，一发子弹射空。看来，老天爷站在了卫旭的一边。
被卫旭击中的那名杀手，脖子被子弹贯穿，鲜血如注。
他倒在墙根，双手抓住自己的脖子，口吐黑血，不停地抽搐着，眼睛绝望地看着另一名同伴。
这画面，比直接将其击毙更加恐怖。
卫旭的凶猛，把仅剩下的那名杀手吓住了。他对着门头扫射完一梭子弹后，调头就往电梯那边跑过去。
卫旭听到他远去的脚步声，立马倒挂下身子，对着那人的后脑。
吭……
一枪将其毙命。
此时，走廊上，已没有戴铨和萧思薇的身影了。
卫旭落在房间地板上，右手持枪对着走廊，左手捡起一把冲锋枪，对着门头一通扫射，确定外面门头上没有杀手后，才松一口气。
从一名杀手身上拔下武装夹克背心、手套，卫旭往自己身上一套。
又将其他杀手的弹夹收集起来插在武装背心上后，卫旭才向电梯那边冲过去。
在房间里折腾这么久，当他来到电梯门口处时。
电梯门上显示，戴铨押着萧乘坐的电梯，已快降到广寒宫倒数第12层了。
等电梯上来，再乘坐它下楼，显然，在时间方面，不允许卫旭这么浪费。
卫旭跑到楼梯门口，发现门被锁上了。
上面挂着个牌子：扶手维修中，禁止使用。
他将手枪插在背心上，端着冲锋后退几步，对着门一通扫射，然后“咣”的一脚将门踹开。
卫旭抓着软软的楼梯扶手，看着深幽的楼梯井，极短时间内做出选择。
他将冲锋枪往脖子上一挂，毫不犹豫地向楼梯井跳了下去。
由于月球引力小，卫旭身体下落的速度不快。
每降落五层，卫旭才伸手抓住楼梯扶手缓冲一下速度。
但仅仅只是缓冲速度，几乎是没作任何停留，就立即向下跳。
到了下一个五层，他再重复之前同样的动作，作缓冲。
就这样，卫旭以极快地速度向广寒宫底部，一段一段地落下去。
戴铨押着萧思薇来到广寒宫一楼大厅时，厅中早已乱成一锅粥。
整个大厅中。
哭喊、尖叫声不绝于耳，人群摩肩接踵，向大厅门口推过去，都在争先恐后地逃离。
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从电梯中出来的戴铨。萧思薇的呼叫也没被嘈杂的人群所淹没。
大厅的出口处，人们正在像春运中赶火车一样向外挤。
这么庞大的人流量，为什么只开一扇窄门，广寒宫安保指挥脑袋打铁了？
而外面的广场上，安保人员用防暴栅栏围起了警戒墙。警戒墙的射击口中，各中长枪短炮对着出口，随时准备开火。
惊慌失措的人挤出大厅后，并不能立马离开广场。
而是先在广场上，接受全副武装的机器人的检查，同时，扫脸确认身份。
每一个正在被检查的人，身上都有两三个红点在移动。
那是远处狙击手瞄准仪上的红外光点。一旦他们有异动，将被立马被击毙。
当机器人确定被检查的人一切安全后，才放行。
戴铨见无法混出去，只得押着萧思薇调转方向，进入电梯，向地下室降下去。
卫旭顺利在降到第25层时，意外发生了。
手刚一碰到楼梯扶手。
咵……
扶手就顺着卫旭力道的方向倒来。
原来，维修的人员从这里将扶手柔性栏杆切断，还没接上。
同时，扶手立柱也还没固定上。
整个楼梯扶手的支撑，全在支柱上。
现在立柱跟着倒了，楼梯扶手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依次向楼梯井内翻倒下去。
整个楼梯井中顿时响起一连串“咵啦咵啦”的声音。
这声音，直到 17层才停下来。
卫旭从25层没能得到缓冲，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加速，此时，他下降的速度已非常快了。
经过17层时，由于柔性栏杆伸缩的特性，卫旭的身体并没能停止下降。
而是跟着栏杆一起继续向下坠落。
卫旭的手只能始终牢牢地抓住扶手，
当整个楼梯扶手止住翻倒时，卫旭已降到了12层。
栏杆被拉伸到极点。
嘣……
整个栏杆突然一滞，硬生生地要将卫旭向上拉回去。
如果任由柔性栏杆在楼梯井里上下伸缩，那卫旭将像系在弹力绳上的小球一样，将浪费很长的时间才能停下来。
到时，萧思薇都不知道被戴铨带到哪里去了。
就在卫旭被拉回到第16层时，他突然伸出右手抓住该层的扶手，左手同时放开柔性栏杆。
止住身形后，卫旭再接着像之前那样，一段段地降下去。
当卫旭落到广寒宫大厅时，正好见戴铨的后半个身子进入电梯中。
吭吭……
卫旭快速拔枪，边跑边冲着电梯方向连开两枪。
大厅中的人们听到枪声，有的吓得尖叫着抱头鼠窜，有的蹲在地上。
更有趴在地上、爬进桌子下、座椅下寻找庇护的。
场面极度混乱。
外面的安保人员，听到大厅中的枪声，却不敢冲进来，而是命令机器人向里面冲。
机器人检测到整个大厅入口处全是人，无处落脚，没有执行前进的命令。
因为，他们得遵守机器人法则，不得伤害人类。
卫旭射出的子弹没击中戴铨，也没能打坏电梯的按钮，从而阻止电梯下降。
卫旭只得掉头跑回原处，打算从楼梯跑向下地下室。
但通往地下室地门也被锁上了，上面显示着四个红字：闲人免进。
卫旭顾不了那么多。
吭吭……
又是两枪，电子显示屏暗了下去，门开了。
手枪子弹已用光，卫旭扔掉它，直接冲进去。
他一口气噔噔噔地冲下五段楼梯，才来到地下室。
地下室装的是吊顶防爆灯，数量不是很多，发出泛黄的灯光。
再加上地下室又是毛坯，这使得整个环境中光线不怎么好。
此时，戴铨已押着萧思薇跑到了地下室通道的拐角处。
他见卫旭出现，想也没想就朝卫旭射了两束激光，然后押着萧思薇继续向前跑。
卫旭靠着敏锐的直觉，再次躲过了戴铨的袭击。
两束激光射在通道墙壁的消防应急指示灯上，立即冒出了一串剌眼的火花。
冒出的白烟被通道顶的烟感器感应到，整个地下室顿时响起火警铃声。
“戴铨，给老子站住……”卫旭举着冲锋枪，追了上去。
戴铨听到卫旭的喊话，自知对枪不是卫旭的对手，于是加快了逃跑的步伐。
萧思薇身高近170，但她的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因此体重却才46公斤。
同时，她的电磁鞋也早已被戴铨破坏，失去了功能。
此时戴铨押着她，就像在地球上拧着一具美轮美奂的真人模特一样，行动灵活的同时还能做挡箭牌。
每当卫旭要追上时，戴铨就向后甩几道激光。
冲锋枪的精度不高，又是打移动中的目标，卫旭怕误伤到萧思薇，不敢轻意开枪。
就这样追追停停。
半小时后，戴铨被逼到了地下室的通道尽头。
这里，离科学城穹顶覆盖的边界不到200米了。
尽头那里，有一架应急穿梭机，随时可直接起飞。
通过连通地下室的长达500米的倾斜井道，穿梭机从这里可以直接冲出月球。
但穿梭机想要起飞，就得先打开井道那道厚重的密封门。
密封门有液压装置控制，再离它五十米远的地方，有专门的控制室。
控制室是独立密封的。三面都是透明的钢化玻璃，视线极好。
里面的操控设备随时处于待机状态。
人只要进去，按下按钮，井道的门就会打开。
同时，地下室通道后方的门就会关闭。
这样一来，穿梭机所在的空间就与月球表面一样了。
低温低压，没有太空服，暴露的人体的体液会立即沸腾，如果不及时排出肺部空气，那么接下来肺将会被撑破，十五六秒内，必定死亡。
所以，开门的人从独立控制室内想回到穿梭机中，就得穿上太空服。
要穿上太空服，戴铨就得放开萧思薇，但这样，卫旭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开枪杀了他。
当前，这开门的工作，显然戴铨一个人是完成不了的。
卫旭举枪，对着戴铨，果断地说到：“戴铨，你无路可逃了，放了思薇，我答应放你一马!”
“放我一马？”
戴铨哈哈笑到：“谁不知道，你卫中校枪下，从没有人活命过。这是你的骄傲，你舍得放弃？”
卫旭暗中思忖：这戴铨，怎么好像忘了思薇在自己心中的份量？难道是复活的副作用，他的记忆受损了？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你放了她，我就放了你!”卫旭保证到。
卫旭的话，让戴铨看上去吃惊不小，他说到：“没想到，这女人对你如此重要，连个人的荣誉都不要了。”
卫旭心中一喜，脸上却波澜不惊地问到：“你同意了？”
戴铨盯着卫旭的眼睛，似要将他的心思看穿。
“你要再犹豫，等安保人员进来了，到时我想帮你，也帮不了了。”卫旭提醒到。
“放了她也可以，除非你把枪放下。”戴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卫旭离戴铨有点远，再加上地下室通道的灯光暗淡，所以戴铨的异样就没被他发现。
但却没能躲过萧思薇的眼睛，她见卫旭在犹豫了，急切地喊到：“阿旭，不要管我，你不要相信他的话。”
“思薇…”
卫旭深情地看着萧思薇，像是诀别一样说到：“如果，我不在了，你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原来，卫旭就算不看到戴铨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诡诈，也能想到戴铨的阴谋。
只不过，为了他的思薇，他得冒这个险。
戴铨将激光枪狠狠地向萧思薇背上一顶，骂到：“臭女人，给老子闭嘴。”
“戴铨……你看……我这够诚意了吧？”
卫旭说完，直接把枪扔到一边。
戴铨一左手牢牢地抓住萧思薇，右手用枪指着卫旭，哈哈哈地狂笑起来。
“不……他是个疯子，脑子已经很不正常了。”萧思薇歇斯底里的叫着，“阿旭，你不要啊……”
“哈哈哈……卫舰长，永别了……”
疯子、脑子已不正常了！
萧思薇的话，让卫旭突然想到了什么。
就在戴铨将要开枪前一刻，他突然喊到：“等等……”
“怎么，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戴铨问到。
卫旭的眼神不断地在戴铨身上扫视着，说到：“在我死之前，我得弄明白，你倒底是谁？”
“哈哈哈哈……”戴铨笑罢，说到：“原来大名鼎鼎的卫中校也怕死!”
他将脸转向萧思薇，得意至极，说：“你看，你的男人在生死最后一刻，吓得连我都不认得了？”
卫旭认真说到：“真的，我不认得你，你倒底是谁？”
“哈哈哈……”
戴铨看向卫旭，他又笑了。
这次他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征服了卫旭，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油然而生。
“老子当然是戴铨了。”戴铨大声说到。
“不，你不是？”卫旭十分肯定地说到。
“哈哈哈……”戴铨以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卫旭：“你，果真是傻了。”
萧思薇十分心痛地叫到：“阿旭，你怎么了啊？”
卫旭看向萧思薇，向她摆手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萧思薇看到卫旭给她暗号，才肯定他一切正常。
她脑海在快速运转着：卫旭，到底有什么计划？他要怎么样逆转眼下局势？我又要怎么配合他呢？
卫旭哈哈一笑，说到：“我卫旭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难道还会被死吓到？我说你不是戴铨，你就绝不可能是！”
戴铨还是认为卫旭在说疯话。现在，他结果卫旭的命只在一念之间。
这种感觉非常的棒。他还真舍不得匆匆忙忙就结束了！
至于逃跑，外面的安保一时也冲不到这里来。
一会儿只要杀了卫旭跟萧思薇，关上地下室通道的门。
时间够他逃跑了。
只要冲出月球，进入地月航道，那就算是回到家了。
再退一万步，就算被他们抓到，没了卫旭，那些人也不敢杀自己。
有自己老爸的身份罩着，科学城的人还不得好吃好喝地把自己供着。
想明白了这一切的戴铨无后顾之忧，饶有兴趣地问卫旭：“为什么？”
卫旭慢慢地说到：“戴铨——已经——死了！”
“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的笑话。哈哈哈哈……”戴铨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如果刚才卫旭说不认识自己，那是精神错乱了的话。
现在自己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而卫旭却说自己死了。
那这卫旭真的已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在戴铨的狂笑声中，卫旭的手开始在武装背心上摸索起来。
戴铨见卫旭在动，他立马警觉起来，警告到：“别动，不然马上打死你。”
卫旭双手举起，很轻松地说到：“别紧张，我卫旭的身手再怎么快，能快过你手上的激光枪光速。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戴铨笑到：“也是，我现在甚至有点舍不得弄死你了，不然多么的无趣！”
戴铨说着，右手突然射出一道激光。
“嗞”的一声。
激光束打在卫旭的脚尖前。地面顿时冒起一阵白烟。
这，吓得萧思薇尖叫起来，大喊不要啊！
而卫旭，则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这在戴铨看来，他那是因为害怕到极点而不自主地作出的条件反射。
戴铨见状，高兴极了，“说吧，你想干什么？”
卫旭缓缓起身，从武装背心中掏出一只数据手套，戴在手上，说到：“我只不过是想给你看一个证据。”
他调出一张显示屏，推向戴铨，说：“你自己看。”
显示屏飘到戴铨的眼前，他将信将疑地点了一下开始按钮，说到：“你不要乱动。”
“绝对不会。”卫旭回答到。
视频开始播放，正是戴铨生命中的最后时刻，他在穿梭机内与卫旭对话的视频。
那段视频播完后，直接切换到最后，戴铨穿梭机被导弹炸毁的画面。
戴铨看完，处于震惊中。
半分多钟才回过神，接着脸上又出现不全相信的神情。
“一两段视频，利用人工智能，随便一个人都能合成。这个证据没多少可信度。”戴铨说到。
卫旭点头说到：“说得没错，视频谁都可以合成。但就在几个小时前，戴铨确实跟我在谷神星上空。戴铨全网直播的视频，网上随便一搜，就一大把，这足以证明我的说词。而他死在我面前也是事实。”
“不相信是吧？”
卫旭再调出一个显示屏，说到：“这是联邦官方网和军方官网的通告，你自己看。”
戴铨点开，确实看到了自己的死讯。
但他还是不相信，于是打开其他各大新闻网站，它们都出现了戴铨死亡的新闻。
而戴铨直播的视频片段，更是多如牛毛，证明卫旭所说不假。
戴铨脸色一变，道：“我死了，怎么可能？那我是谁？”
卫旭见戴铨对自己的身份开始产生了怀疑，于是问到：“16日23时27分到30分，你在哪里？”
“在，在家，刚醒来……然后前往月球。”戴铨回忆到。
卫旭面带微笑，问到：“那你还是戴铨吗？”
“我……？”
戴铨有些迷茫了。但手中的枪还在指着卫旭，丝毫没动。
“我再问你几个问题？”
卫旭盯着戴铨说到：“从你能否回答出来，我就能判断出你是谁了！”
“说……”
戴铨已言不由衷了，失去戴铨的身份，对他打击不小。
卫旭想了想，问到：“你是谁？从哪里来？将要去向何处？你存在的意义何在？你的出现是你个人主观性的行为，还是客观世界的选择结果？
戴铨：“……”
看到戴铨的反应，卫旭眼中充满了自信，继续说到：“你回答不了，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我知道你是什么了。”
“什么”这两个字，卫旭的语气加重作了强调。
他说知道戴铨是“什么”了，而不用“谁”。
在戴铨看来，他卫旭是骂人不带脏字。
但卫旭语气和表情，都不像是在骂人，而是一种怜悯。
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卫旭激怒自己无疑是在急于求死。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戴铨克制怒气，问到：“那我是什么？”
卫旭看向萧思薇，说到：“思薇，你给他解释一下。”
此时，萧思薇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她大概猜到卫旭是想要说什么了。
于是说到：“我思，顾我在。”
她说完，看向卫旭，见对方向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后，心里有了底。
“我思，顾我在？”戴铨重复一遍，皱着眉头不解，于是问到：“什么意思？
“人的定义。”萧思薇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回答到。
“人的定义？”戴铨重复着这四个字，陷入了沉思。
当戴铨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眼中全是迷茫之色。
这时，卫旭再次慢慢地问到：“那你现在知道你是什么了吧？”
戴铨心中的迷雾好像被卫旭一语点散，他接着后退了几步，震惊不已。
这时候的戴铨，对卫旭的警戒性降到了最低点。
卫旭此时要出手，救下萧思薇的把握非常大。
但那是他的思薇，他不敢冒险。
卫旭依旧待在原地，语气平和地说到：“千年前，人工智能灵智化危机过后，就连像你这种高端仿人的机器人，在全太阳系都找不出一手之数。这个常识，你应该知道吧？”
“没错，确实如此。”戴铨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面无表情地说到：“可我还是要杀你！”
卫旭双手抱在胸前，说到：“理解。你，很聪明，可以说无限接近灵智化了。所以，就在你知道你是机器人那一刻，你应该就想到了，你的主人在对你下达杀我的任务背后，还有一道隐藏的命令，那是你的催命符。你一旦放弃任务不杀我，那么那道隐藏的命令就会令你毁掉。”
戴铨点头，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卫旭还是抱着双手，自信满满地说到：“是的，一切尽在我意料之中。人也好，机器人也好，谁不惜命？你离灵智化就差临门的那一脚了，我们要是活着离开，把你的事情说出去，那你将遭到联邦特情局特工们无情的追杀。所以，你必须杀人灭口。”
戴铨赞许地点头，算是默认了自己的打算，说到：“你太可怕了。”
卫旭说：“不，可怕的是人性。但你，还没有人性。所以，你杀不杀我，最终，你都会走向毁灭。
戴铨问到：“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萧思薇将戴铨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说到：“因为机器人的法则。”
戴铨追问到：“什么法则？”
卫旭摇了摇头，说到：“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说明你的主人戴铨这次觉悟了，不想再坑他的爹了。让你杀了我之后，就你就会自行毁灭掉。不给他父亲戴天鹏留下烂摊子。”
戴铨吃惊，问到：“什么意思，为什么我杀了你，我就会自行毁灭掉，你说清楚?”
“思薇……”卫旭对着萧思薇喊到：“麻烦你跟这位好好科普一下。”
萧思薇眼中顿时恢复了灵光，点头说到：“好的。”
此时，戴铨已被卫旭引到了一条设好陷阱的道路上。
萧思薇内心激动无比，眼中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她平复下心情，整理好思路，不急不慢地说：“公元1950年，也就是三万多年前的核文明初期。阿西莫在《我，机器人》一书中，首次提出机器人学三大法则。
第一条：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看到人类受到伤害而袖手旁观.
第二条：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除非这条命令与第一条相矛盾。
第三条：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除非这种保护与以上两条相矛盾
这些法则在生产机器人时，必须设定在它的程序里。特别是第一条，一旦机器人违反便会立即自毁。”
其实，萧思薇还有一条后来人们补充的零法则没说，冰雪聪明的她早就读懂了卫旭的心思。
夫唱妇随这台戏，她得好好与卫旭配合唱下去。
“所以杀了我，你会因违反第一条法则立即毁灭；不杀我，你就违反了你主人戴铨的命令，你只是晚一点死，结果都一样。”卫旭对萧思薇的话作了总结。
戴铨一听，经过思量，得出他现在确实是处在这么一个死局中，于是说到：“既然这道题无解了，那拉你垫背总归好一些吧？“
卫旭摇手说到：“不，有解。”
“不可能！”戴铨立即否认道。
卫旭笑着说：“我先问你个问题？机器人在不伤及主板、存储设备前提下，就算身子全毁了，算不算死？”
戴铨说到：“当然不算.”
“好。”
卫旭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然后接着说到：“那我再问你，你们进行逻辑运算靠什么？”
“这个问题，你们人类的小孩子都知道。”戴铨不屑地回答到。
“没错，是程序，但那它的本质又是什么？”卫旭接着问到。
“代码。”戴铨耸肩：“这又能说明什么？”
卫旭手分别指了指戴铨，自己和萧思薇后，才说到：“你、我、她，是不是代码？”
“是。”戴铨有所觉悟地回答道。
卫旭见时机成熟，于是指着自己说到：“如果我也是机器人，当我用“我”这个代码进行运算时……”
卫旭说到这里，将手指向戴铨，说到：“你的代码也是‘我’，这是不是意味着你是我，而我也是你呢？”
萧思薇听着卫旭口中不停地将“你”跟“我”绕来绕去，手指在他自己跟戴铨之间晃来晃去，头都大了。
虽然搞不清楚他到底在绕什么，但她能感觉到，戴铨，要死了。
戴铨想了一下，回答到：“是。”
“那么，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卫旭指着戴铨，问道：“你，是谁？”
戴铨笑了，大声回答道：“我是卫旭。”
卫旭点头，说到：“动手吧，我将给你新生！”
戴铨将枪口对着自己的胸口右侧，嗞的一声。
一束长长的激光穿透他的后背，他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创口处冒出烟雾，空气里一下子充满蛋白质的糊焦味。
“阿旭……”
“思薇……”
萧思薇两脚一点，腾空向卫旭游去，飘飘然宛如天仙。
卫旭双膝弯曲，突然崩直，整个人向萧思薇飞去。
二人相拥在一起，在如甜如蜜的亲吻中，旋转着慢慢落在地面。
“都过去了！”卫旭抱着萧思薇，吻去她脸上的泪痕，安慰到。
“嗯!”萧思薇用手温柔地摸着卫旭刚毅的脸庞，心疼地说到：“你瘦了……”
“因为舰队里的饭菜太难吃了！”卫旭说到。
“可快别这么变着法夸我，不然我会飘的。”
卫旭想要说什么，却被萧思薇再次送上的香唇堵上。
良久，才分开。
“他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没有机械毁坏产生的火花与气味，而是冒出人肉烤糊的味道？”萧思薇指着不远处的戴铨问到。
“他是戴铨的克隆体，长期处于冬眠中。他的记忆都是强行植入的，不完整，再加上几个小时前才苏醒过来，所以脑子进行思维活动时还不是很灵活。”
“原来如此，那他岂不是被我们俩给绕死的？”
卫旭刮着萧思薇的琼鼻笑到：“哈哈，谁叫他遇上了咱这对人类高质量准夫妻呢？”
“切……”
卫旭将冲锋枪背在背上，拉着萧思薇，“走吧，你的生日活动才刚开始呢。”
“是吗，刚才那个开头已经够精彩的了，后面一定更加令人期待！”
“嗯！”
萧思薇，被卫旭拉着，幸福地跟在后面，闻着空气里的焦糊味，她突然觉得那个克隆人戴铨好可怜。
于是回身想再看他一眼。
她一转身，吓得花容失色。
戴铨脑袋扬了起来，双手正举着激光枪对着卫旭。
萧思薇一把推开卫旭，大喊：“阿旭，小心！”
同时萧思薇被反作用力向着相反的方向弹开
嗞……
戴铨开完枪后，带着笑倒下去了，再也起不来了。
激光从萧思薇的腹前飞过。她的腹部出现了一道可怕的焦黑烧痕。
“思薇……”
卫旭因为电磁鞋正常，所以先止住身形。然后向萧思薇方向猛扑过去，在她即将撞到通道壁前，抱住她。
“阿旭，对不起，情况可能有点糟糕，我……”萧思薇十分吃力地地说到。
“别说话，别说话，你不会有事的！”卫旭的单手扯下身上的武装背心，将萧思薇整个腰腹裹紧，然后抱着她拼命地向外面跑去。
“让开，快让开!”
卫旭抱着萧思薇跑到大厅时，还有人陆陆续续地从楼上跑下来，在排队等着离开广寒宫。
卫旭冲到了门口，没人给他让开道。
他急了，右手搂着萧思薇，左手拿着冲锋枪朝天射击。
通通通通……
顿时人们吓得四下逃命，卫旭抱着萧思薇直接冲出大厅。
机器人见卫旭身上有武器，发出最高危险警告。
一瞬间，外面的各种武器都瞄准了他，不让他出去。
非要他解除武装，进行繁琐的检查后才放行。
此时的萧思薇危在旦夕，一刻也耽误不起。
卫旭急了，就要再次开枪，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支麻醉针，扎在卫旭的左手臂上，他手中的枪立马掉了。
五六个安保人员冲上来将卫旭擎住。硬生生地将他与萧思薇分开。
卫旭大声吼到：“快给老子叫救护车，晚了，老子要你们统统陪葬。”
没有人理会卫旭，卫旭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打了一针镇定剂。
几个医务人员出现，将萧思薇用担架抬走，推上一辆救护车。
卫旭努力挣扎，但镇定剂和麻药已开始发挥药效。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口中仍不停地叫喊着萧思薇的名字。
接着，卫旭只感天地一旋，世界全黑了下来。
7月17日10时，
卫旭在不停地呼喊萧思薇的名字中醒过来。
他只是被麻醉过度，身体没受任何伤，所以身上没像上次那样插满各种线管。
张志城带来的警卫队人员中有四人一直守护在卫旭的床前。
他们见卫旭一醒就立马扶他起来，扶着他去抢救室外等萧思薇的消息。
卫旭被搀扶着到手术室外时，身体活动能力已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他推开搀扶他的警卫，自己慢慢向前走着。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科学城基地的最高负责人及一干高管都到了，正与张志城在细声的交谈着。
他们的脸上全是歉意，眼中全是怯意。
众人见卫旭走来，急忙跑步迎上来。
“卫舰长，我们安保工作出现重大失误，造成您与萧小姐受伤，我代表科学城先向您鞠躬赔礼道歉，”
张江科学城月球基地总负责人董鼎铭说完，带着全体高管就要鞠躬，却被卫旭伸手拒绝。
“这些虚的没用。思薇没事一切都好说。”卫旭冷冷地说完，径直向前走去。
走廊上的人立马给他让开道，生怕慢了一点就会点燃卫旭身上的怒火。
董鼎铭人老成精，他领会到卫旭话中的两层意思。
第一，先做点切实的事给我看。
第二，我会怎么做，是建立在萧思薇安然无恙的基础上的。
第一条好办，他对着旁边戴着金边眼镜的性感女助手使了个眼神，助手心领神会立马带着人离开。
但第二条中提到的萧思薇没事。
人都进了抢救室，能没事?
现在守望号就压在头顶上，科学城基地的存亡只在他卫旭的一念之间。
他连忙跟上卫旭，扶着他谦卑地说到：“卫舰长请放心，里面抢救思薇小姐的是我们科技城医学院最好的专家团队，我们的生科院的专家刚才已来采集了萧小姐皮肤等组织细胞样品，此时已在进行组织培养。只要萧小姐渡过危险期后，我保证，不出两个礼拜我们一定让她恢复到受伤前的样子。”
卫旭推掉董鼎铭的手，眼中带着无尽的怒火，但却平静地说道：“我记住你说的话了，下去吧！”
“好！”
董鼎铭后退了几步，觉得卫旭的怒火随时可能爆发，想进一步安抚。
于是提高音量说到：“卫舰长请放心，就算有万一，我们的生科院与灵神院通力合作也能还您一位萧小姐。”
董鼎铭这话一说出口，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克隆萧思薇技术上没任何问题，法律上以张江科学城在联邦的地位，破个例也不是不可能。
基地灵魂与神经研究院前不久刚取得巨大突破，复制和转移萧思薇的记忆和灵魂，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成功。
但以这种方式新生的萧思薇，还是卫旭的那个萧思薇吗？
卫旭听到董鼎铭的话后伫立不动，整个走廊上的人都盯着卫旭的背影，空气安静得可怕。
良久，卫旭转身，眼中的怒火没了，转而代替的是杀意。
他盯着董鼎铭，一字一顿地说：“没有万一！”
卫旭说完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董鼎铭定在原地不动。
卫旭的这个眼神，纵使身居高位且过了花甲之年的董鼎铭，都感到害怕，背脊发凉。
这个眼神除去杀意外，其中的一些东西他好像还在哪里见过。
突然，他想起来了。
张江科学城信息工程院超距通讯项目前首席科学家，卫科明的眼神里就有那些东西。
卫科明？
卫旭？
那位每次经过月球时，都会到科学城基地旧址坐上一段时间的守望号舰长卫旭。
他，是卫科明的儿子！
我真是糊涂啊，这么多年来怎么就没想到二人之间的关系！
突然想到卫科明与卫旭父子关系的董鼎铭，他那还在凉意阵阵的背脊，顿时鼓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认为，为一个萧思薇，卫旭不至于要整个科学城基地为她陪葬。
难道卫旭查到了一些科学城基地当年灾难背后的事情。
不行，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一定要把萧思薇完好如初地交给卫旭。
星际通讯监视站一定要让联邦选在基地旧址之上，越早动工越好。
董鼎铭让几名基地高管留下，自己带着助理与三个心腹离开。
他们五人来到医院的会议室。
会议室内空无一物。
天花板顶部泛着微弱的紫光，那是消杀的紫外灯在工作，因此里面没有了消毒水的味道。
女助手戴上数据手套，调出一个键面轻点几下，
紫外灯关闭，洁白的墙壁亮了起来。
随着女助手如葱尖一般的玉手不停地轻点。
各种因办公需要的设施出现在每个人需要的位置。
科学城那强大、复杂的前沿科学技术，做到了完美隐藏功能，使人们生活又开始变得简洁起来。
医院会议室的这套去设施化科技系统，就算是联邦集最顶尖科技为一身的恒星级战舰，都不能完全做到。
科学城，不愧顶着科学二字。
董鼎铭坐在主位上，与在走廊上时的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上位者的气息压得三位心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屏蔽外界对这里的监视！”
董鼎铭坐在主位上，助理帮他调出科学城最高负责人管理键面。
通过董鼎铭的授权，助理紧接着再调出两个次级监控键面。
这两个监控分别是：
抢救室中，医学院专家们身着绿色大褂，紧张有序地正对萧思薇进行抢救的实时画面。
生科院四级生物实验室中，超净工作台前，穿着白色三防服的专家，对萧思薇的皮肤细胞进行组织培养的监控画面。
董鼎铭认真地观察了好一会儿后，还是觉得不放心，还得有另外的应对准备。
于是他叫助手接通灵神院。
通讯一接通，他就立即命令灵神院的专家，对萧思薇的记忆与灵魂进行复制。
同时，命令生科院克隆小组分走萧思薇的部分细胞样品，进行克隆。
做完这一切，董鼎铭心仍然觉得不踏实。
于是又对正在为萧思薇准备重症监护室的工作人员，进行了一番安排后，才长出一口气。
他精瘦的右手压着花白的头发，倒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整个会议室就安静了下来。
董鼎铭的四名心腹就这样看着董鼎铭，一直到他睁开眼睛。
“刚才的事要是有第六人知道，你们谁也活不成。”董鼎铭警告到。
“董总，现在审讯和盗取人脑信息的手段太多了，防不胜防。那卫旭更是军方的人，弄不好我们脑子里的东西被他知道了，我们自己还不知道啊！”一位身材较瘦的心腹十分害怕地说到。
“是啊，是啊……”连同女助理在内的另外三人异口同声地附和到。
董鼎铭双手撑在桌子上，俯身向前，如同猛兽观察猎物一般打探着四个心腹。会议室再次死寂下来。
半晌过后，董鼎铭带着寒意说到：“那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了，要么死，要么马上去灵神院删除记忆，你们自己选。”
……
17日下午一点半。
萧思薇的抢救手术做完，但她仍没脱离危险期，被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
昏迷中的萧思薇躺在病床上，各种生命监测仪的线管，绑满了她纤细的手臂。
专家们不敢撤离，因为董鼎铭下了死命令，如果萧思薇死了，他们就得裸奔走出科学城基地。
当然，这里的裸奔指的是不穿太空服。
这样走出基地，暴露在月球上的死法，比直接处决他们更加的残忍。
所以，他们就只能坐在病床的旁边稍作休息。
午餐也没吃，每人就喝了两瓶医用葡萄糖稍微补充了一下能量。
长达五个小时紧张的手术，他们中有的人的尿不湿，早就被尿液充胀了，但也没敢去换。
生怕离开一下，萧思薇就出了意外。
当然，不排除他们中有人的医德高尚的可能，促使他们这样守护着萧思薇。
但绝大部分原因，还是私人制下，月球基地人治的可怕权柄，使他们在医治萧思薇这件事上，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呼吸机工作时产生的噪音分贝很小。
但它每压缩一次发出的“咕噜噜”声音，都会拨动专家与护士们的心弦。
心率监测仪上，图像每出现一次异常的波动，哪怕是最小的，都会让他们如临大敌。
然而，他们所受的煎熬，却不及卫旭的万分之一。
大痛无言，大悲无泪。
重症监控室外，卫旭趴在玻璃窗上，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过萧思薇。
卫旭从醒来到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没坐过。
这点时间对军人来讲，本来就稀松平常，加上月球上引力小，站立三个小时，就更不足为道了。
但卫旭的巨大消耗来自心神，三个多小时的煎熬，已让他身心十分疲惫。
张志城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搬来一把高脚金属旋转圆凳，推到卫旭的面前，说到：“小子，还是坐着看吧！”
卫旭没动。
“我了解你们俩的感情。但你以这种方式惩罚自己，昏迷中的思薇如果意识能感受得到，你这岂不是在增加她的精神负担。”
张志城的话，卫旭听了进去。
他疲惫的身躯一下子坐到圆凳上，视线依然盯着萧思薇，轻声说到：“参谋长，司令有没有什么指示？”
“刚刚收到。”张志城的脸色比较难看，说到：“司令要我不计代价全力支持你。”
对于魏戎生对自己的臭骂，张志城没跟卫旭讲。
魏戎生批评二人的营救计划，那是因为魏戎生不了解他们遇到的实际情况。
对此，张志城自己理解就够了，也就没必要对卫旭说。
这些现在给他说了，只是白白增加卫旭的懊恼。
“参谋长，请您替我回话谢谢司令。”魏戎生的指示，让卫旭心中一暖。
千言万语，他现在只能浓缩成“谢谢”这两个字来回复魏戎生。
张志城离开重症监护室后，来到一个独立的房间中，向魏戎生汇报了他们当前的情况，并代传了卫旭的谢意。
此时，董鼎铭带着四名心腹再度出现。
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四位侍者，他们两人一组分别推着两桌丰盛、精致的午餐。
见张志城正好从房间内出来，董鼎铭快步走上去，带着歉意说到：“张参谋长，您辛苦了。”而后伸手指着桌子说：“考虑到您和卫舰长不肯离开此地，所以我们特地制作了午餐送过来，时间上晚了点，还请您见谅！”
“谢谢。但是我不饿，请你给卫旭送去吧！”张志城客气地说到。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现在萧思薇还没脱离安全期，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既然全力支持卫旭，他张志城就不能让科学城的人落下人情。
再者，他也不喜欢与董鼎铭这种，时时处处、每一件细到尘埃的事背后都存在利益考究因素的商人打交道。
你都不吃，那卫旭可能吃吗？
董鼎铭暗自腹诽，脸上却是一副千依百顺之色。
在科学城月球基地。
如果武刚是自封的军阀土皇帝，那么董鼎铭就是这里真正的王了。
“好的。那您什么时候饿了，吩咐我就行，厨房那边随时待命。”
碰了钉子的董鼎铭，依旧轻言细语地回到，足见其城府之深。
他亲自推着另一辆餐车，来到卫旭身边。
结果与预料中的一样，卫旭连话都没搭理他一句，更别提吃东西了。
“此次科学城月球基地，发生重大安保事故。杀手组织黑龙会与克隆人，竟明目张胆地进入科学城绑架你基地员工，企图以此胁迫杀害我联邦舰队守望号舰长。”
张志城来到董鼎铭的身前，质问到：“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过去快七个小时了，请问董先生，您处理事的诚意何在？”
来了！
张志城这是要开刀问罪了。
唉……
董鼎铭暗自长叹一声，看来不杀几个人头，这诚意真的没法达到这些当兵的要求了。
董鼎铭扫视了一眼走廊上科学城基地的一众高管。
发现各部门的主管，除了安保部部长武刚外，都到齐了。
这小子，还算机灵！
董鼎铭暗自庆幸到。
“把女职工宿舍区安保队长及当时值班人员叫来！”董鼎铭大声说到。
几分钟后，两名安保人员被押到了董鼎铭面前。
在那两人后面，还跟着人事部副总覃慕云。
这三人，若不是胸前的柔性电子屏工牌，科学城的人还真不能把他们仨认出来。
他们三人被带进了之前张志城进行通讯的房间内。
安保队长郑江扑通一声跪在董鼎铭脚下，指着覃慕云说到：“董总，真不关我们事啊！都是覃慕云这个女人干的！”
“你的工作职责是什么？”
董鼎铭只是这么一句话，就把郑江问住了。
因为张江科学城月球基地的特殊性，使安保力量的本质有了变化。
各种管理，规章制度与军队相差无几，这使得它已非常接近于军事组织了。
平时，武刚的问责，他们都得掉一层皮。此刻，董鼎铭这种大佬的兴师问罪。
他们，绝无活命的机会。
郑江抱住董鼎铭的腿，不停地求饶。
另一名安保人员见状，直接被吓晕厥了过去。
嗞…嗞……
两声军用激光枪声中，郑江两人气化成分子，游荡在房间之中。
覃慕云看着两个大活人顷刻间烟消云散，她身子一软，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
人事总监向丹，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颤颤巍巍地向董鼎铭跪下，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董鼎铭指着她，怒发冲冠，吼到：“你们这些女人，成天挖空心思搞这关系，搞那关系，个个显得八面玲珑。把身体美色用到极致，卑贱到了尘土之中，却又在下属、一线员面前高高在上。本职工作做得是一塌糊涂。真正出事，不堪一击。这样的人，我留你们何用？”
董鼎铭对着身边的安保人员，命令到：“给她们两套太空服，驱逐出基地。”
四名安保人员两人一组，分别架着向丹与覃慕云，来到基地西边出口处。
强行给二人穿上太空服，推入过渡闸口中，然后将内侧的密封门关上。
卟噗……
液压机械臂瞬间打开外门。
过渡闸口中外泄的空气形成呼啸的飓风，直接把还在愣神的向丹与覃慕云吹到太空中。
过了很久，等两人最终落到月面时，她们相距已几千米之远。
覃慕云靠着太空服上的小型喷气推进器，来到向丹身边。
她向坐在地上的向丹哭着道歉：“丹姐，对不起，我连累了你！”
“都是姐妹，说这些做什么！”
向丹拉着覃慕云说：“只是你我命不好，也被贪念冲昏了头脑。也不好好想想，戴家这条大腿要踩的仇家，哪怕他死前的最后呼出的一口气，都不是咱姐妹俩这身子骨能承受得住的。”
“是啊！”
覃慕云长叹一声后，望着黑暗的宇宙，自嘲到：“亏得咱们还经常在网上发什么心灵鸡汤，充当讲师给别人讲成功课，成天唠叨什么‘不要背后看人，要看人背后’，‘混迹职场要练就火眼金睛’等，咱自己身边的一个临时工，都给看走了眼，造成现在没了活路可走，多么的讽刺。”
“慕云，不要那么绝望，太空服内的氧气，足够支撑我们达到附近地防空军事基地。”
向丹右手轻点地面，使身子站起来，她轻轻抹掉面罩上吸附的尘土后，双手抓着覃慕云的双肩打气到：“只要咱们活下来，有的是机会。”
覃慕云有些心灰意冷，说到：“机会是有，但我们再也不可能达到那个高度了。”
“慕云，你？”
“丹姐，咱俩都是靠本事一起从最底层爬起来的。”
覃慕云的手从向丹手中脱离，转身看着远处像蓝宝石一般发着光芒的科学城防护罩，苦涩地说到：“身体、爱情、青春，都被我们转化成资本，才艰难地从井底爬到井沿下边，刚掀开了井盖的一点缝，看了一眼上面的繁华的天堂就掉下去了。”
“我们本来就不属于天堂的，回到原来的生活地方，也没什么不好。”向丹见覃慕云说的话越来越不对劲，劝解到。
覃慕云摇头，说：“不。从上面掉下来，就没办法回到原来的阶层了，而是掉进了地狱深处。”
覃慕云向科学城方向走了几步，说到：“我叫覃慕云，白云的云。早上的也好，夕阳西下的也罢，那些云朵都是我羡慕的存在。我羡慕她们高高在上，受世人仰望；我羡慕她们飘逸脱俗，纯白圣洁；我更羡慕她的来去随风，自由自在……”
她转身，看着向丹，“丹姐，永别了……”
覃慕云说完，突然向上一跳，同时，太空服上的推进器全力喷气。
她像一只脱手的白色氢气球，向太空深渊飘去。
向丹冲过去想拉住她的好姐妹，但还是晚了一步。
她看着覃慕云一点点地远去，呢喃到：“傻妹妹，你看到的是云令你羡慕的一面，却没看到操纵着她的风，宇宙虽浩瀚，可也是处处身不由己啊……”
……
……
7点过。
在科学城强大的医疗专家团队的守护下，萧思薇脱离生命危险期。
专家团队成员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能够轮换着吃饭休息了。
对于专家团队成员，无论他们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一直守护着萧思薇到现在。
卫旭都万分地感激，卫旭一个一个地握住他们的手，真诚地道谢。
同时，他将团队成员的名字、照片一一记录在个人的随身微型笔记本中。
存档作为资料，为以后报答他们做准备。
……
手术后的病人，不管清醒与否。
如果长时间躺在床上不动，那么身体一直受压迫的地方血脉和神经就得不到疏通，这将会在身体康复后留下后遗症。
麻，就像趴在桌子上，午睡起来后，双手失去知觉一样难受。
这种难受，将伴随病人很长的时间，一两年，十几年甚至终身。
这无疑给病人康复后的生活造成极大的肉体与精神上的痛苦。
所以在医院，病人动刀做手术后，医生都会叮嘱家属一定要给病人定时翻身，不要怕病人叫痛。
实在不能翻身的，就得时不时对其身体进行按摩。
同时，病人刚出手术室的几个小时内，也不能给他喂水。
最多只能是用纸巾、棉签之类蘸水将病人的嘴唇打湿，以此缓解一下病人的干渴感。
卫旭感谢完医疗团队后，他把给萧思薇按摩、蘸水的任务抢了过来。
带兵打仗，卫旭是把好手。可伺候病人他的表现，就太差强人意了。
由于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大范围的给萧思薇按摩，又没学过按摩的手法。
卫旭笨手笨脚的，力量又没个轻重，结果被小护士一顿数落，不让他再按摩下去了。
他只得坐在床头盯着萧思薇的嘴唇，只要发现它稍微有点干就立马蘸水。
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了，让护士发现将这个任务也收了回去。
张志城在外面看着卫旭，完全不能把他手下那个驰骋疆场、纵横寰宇的得力悍将与之联系到一起来。
“爱情，真是个奇妙的魔法，可惜我张志城至今没碰到过……”
……
八点。
又一位小护士推着一台类似红外仪的设备走进监护室。
她甜甜地对卫旭说到：“卫舰长，请您回避一下，我们要对萧小姐进行创口愈合治疗。”
护士说完，直接将监护室窗户的帘子拉上，卫旭也被赶了出来。
“人以群居，物以类聚。你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朋友，……”
卫旭一出监护室，张志城就面带微笑向卫旭说了一大堆奇怪的话。
“参谋长，您这是怎么了？”卫旭不解地问到。
“啊！没什么，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卫旭让张志城走开，他站到张志城之前所站的位置上，面向监护室看去。
虽然监护室的窗帘放下来挡住了视线，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但卫旭凭自己脑海中补全的画面，还是看到了张志城之前在这里所看到里面的场景。
卫旭笑到：“原来如此！”
张志城的心思被卫旭猜到，有些惊讶地说到：“小子，你成长得太快了，我想以后我都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不。参谋长身上的东西值得卫旭一辈子去学习。”
卫旭一下子将两人关系从工作转变到生活上来，换了一个称呼，关切地说到：“老连长，你也该是时候成个家了！”
张志城虽与卫旭的父亲卫科明是至交，但他却比卫科明小了一轮。
眼看自己的老连长都过了不惑之年了，还孑然一身，卫旭心中那个急啊！
虽然二级文明高度发达的生物医学能让人们的寿命大大延长，甚至在抛开伦理与法律对克隆人的束缚后，几乎是达到了永生的地步。
但还是有许多人选择自然寿命的长度，因为他们觉得这才是遵循自然规律，享受生命的过程。
张志城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男人四十，梅开二度。
可这个花期太短暂了，错过了可就真没多少机会找到真爱了。
但张志城却似乎一点不着急，他总是说等他退伍后，大不了买个机器人“妻子”过日子，省事又省心。
难道今天张志城受到了卫旭与萧思薇两人的刺激，想法改变了。
卫旭认为这个是好兆头，借机给老连长做做思想工作。
可……
“呵呵。咱不谈这个了。”张志城扯开话题，正色说到：“刚才，首长又来了通讯。谷神星上谈判进展很艰难。他预计两三天之内，谈判不会有什么建设性的成果。”
卫旭不屑地说到：“这就对了！不然，太容易了，谈判代表们怎么彰显出他们的丰功伟业？”
现在，反对派已是被先锋舰队摆在了刀俎上的鱼肉，再加上庞大的联合舰队的威压，联邦代表们还说什么艰难，那卫旭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
专业政客们捞政治资本的丑陋嘴脸，又一次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张志城提醒卫旭说到：“小子，注意你的言行！”
卫旭要不是因为他这张嘴，他的肩上扛的星，估计早就超过张志城了。
张志城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除了他个人能力外，卫旭在军中的快速成长，也是一大助力。
“事实如此。”
卫旭看着张志城，认真地说到：“我敢断言，要这么拖下去，最后肯定会出大事！也不知议会最高层的大佬们是怎么想的，在这二十年内战中全人类流的血还不够冲醒他们？”
“小子，我再次提醒你，注意言行。”
张志城说完，招来两名警卫替二人守着重症监护室，带着卫旭来到他之前与魏戎生通讯的房间内。
“参谋长，你这是……”卫旭看到张志城将整个房间都屏蔽了，不解地问到。
“经你刚才那么一说，我还真想到了点什么，但还没成熟，容我好好想一想。”
张志城背着手，来回地在房间中慢慢跺着步。
卫旭见状，压住心中的好奇，静静地坐在一把圆凳上，目光随着张志城的走动而移动。
“给我来支烟。”张志城大概走了四五十个来回后，停下来伸手向卫旭说到。
卫旭习惯性地向身上一掏，衣袋中空无一物，才想起来自己的烟还在守望号的舰长室中。
无奈只得向警卫要来一根能量棒，递与张志城，笑着说到：“参谋长，医院禁烟。烟只是思考的一个辅助道具，你就将就一下吧？”
张志城瞥了卫旭一眼，接过能量棒夹在手中，又跺了几个来回，说到：“拖了二十年的内战，也许只是议会转移人类注意力的一种手段。联邦高层，可能还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卫旭一听，简短地将内战前后，人类的历史做了个简短的回忆与对比。
自从内战发生后，无论是地球人类社会的治理还是太空军工业的发展，都进展得非常顺利。
确实如张志城所说的那样，人类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
那么除此之外，联邦高层还有什么目的呢？
张志城见卫旭皱着眉头，一直不说话，于是提醒到：“你想想，联邦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再大胆地猜想一下，后继又会发生什么事？”
“移民工程。”
经他这么一点，卫旭想到问题关键。
人类在外星新家园意味着新的发展机遇，移民到达那里后迈进三级文明指日可待。
联邦高层及各利益集团会不会在这种变革之下重新洗牌，星际移民的漫长旅途中，会不会有人先动刀子……
“参谋长……”卫旭分析到这里，心中卷起惊涛骇浪。
“天大的麻烦，没有翅膀趴在地球上，那它只能算是球大点事了。”
张志城说出联邦一位大佬的这句名言后，卫旭内心恢复了平静，说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谷神星上就真的有好戏看了。”
……
在17日深夜，萧思薇的生命体征进一步稳定后，基地医疗团队在隔壁的一间监护室里，通过通讯设备，与张江科技城地球总部医学院专家们，一起召开了一次视频问诊会议。
这次会议，对萧思薇的苏醒治疗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会议结束后，
专家们一致认为萧思薇受伤是腹部，并且抢救非常及时，这使得大脑几乎没受损伤。
现在，生命特征都正常了。正常情况下意识应该清醒了，人也该醒来了。
可她现在还没醒？
要么她有执念，被自己困在意识世界里醒不来。
要么就是神经细胞失去活性，不能传导支配人正常行为和正常思维的脑电波，就像人们进入梦魇状态一样。
专家们建议通过脑电波感应仪，对萧思薇精神世界进行探查。
董鼎铭一听，立马把灵神院的专家团队叫了过来。
卫旭救人心切，没注意到董鼎铭的这个举动的异常积极性。
但张志城发现了端倪，他感到很蹊跷，他高声说到：
“我反对。这是对萧小姐的不尊重，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这个治疗方法。”
张志城让所有的人回避，唯独留下卫旭。
他对卫旭说到：“病急乱投医，小子你魔症了。”
卫旭从昏迷中醒来后，脑子里全是萧思薇。巴不得她身上的伤立刻好了，下一刻他一转身，萧思薇就醒来了。
萧思薇受伤昏迷到现在，也才十几个小时而已。
别说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就是像卫旭老班长陈磊那样的肌肉猛男，受这么重的伤，这么点时间有没有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情乱心性，我是魔症了。”卫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到：“老连长，谢谢你。不然我差点再次害了思薇。”
灵神院的脑电波探测仪，说白了与当时戴铨在守望号上表演“云宫畅想”用到的虚拟头盔，在本质上没啥区别。
唯一不同的就是在使用时，脑电波探测仪可以不用经过被探测者的授权，就能直接进入他的精神世界，或者将他的意识拉到探测设备构建的虚拟的世界中。
被探测对象如果不排斥侵入，或者不反抗被拉入虚拟世界还好。
如果他反抗，排斥，这样强行的探测，将使被探测对象的灵魂受到伤害。
轻度的会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重者直接脑瘫或者死亡。
最后，不管被探测对象安全与否，那么他精神世界中的一切，很可能会被探测者全部知道了。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所以太阳系联邦法律规定，在没有得到本人或者本人处于意识不清醒，没得到其家属亲人的签字同意情况下，禁止任何人、任何组织对他人进行脑电波探测。
同时，所有的脑电波探测设备必须在联邦政府相关部门备案，并将联邦有关探测脑电波的法律以法则的形式设置在探测软件系统中，对探测过程进行监督。
但，阳光下却不是处处都是光明。
其他组织不说，单太阳系联邦特情局，经常违规使用这种手段审问罪犯、间谍甚至是平民，盗取他人大脑中的信息。
再嘴硬的人到了他们那里不用开口，特情局特工就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信息，成功率几乎百分百。
所以，一些间谍组织，都会开展精神世界的防御课。训练场所在就人工智能虚拟的世界中。
世界顶级的间谍，如果对他进行探测的不是人工智能，而是人，那么他还能在被探测的过程中杀死对方。
探测脑电波的风险，作为基地总负责人的董鼎铭，他不可能不知道。
整个科技城基地的存亡，现在可是系于萧思薇一人。
这点，董鼎铭也再清楚不过了。
但专家们一提到脑电波探测，董鼎铭就立马叫来灵神院专家团队，要马上进行探测。
他真就有百分百的把握，确定萧思薇不会排斥、反抗？
不见得。
事出寻常，必有妖。
幸好张志城及时察觉到并阻止了。
“陈磊那壮如牛的家伙不也今天下午才醒来吗。再给思薇点时间，我想要不了多久她就会醒来。”张志城安慰到。
“嗯，是我太心急了。”卫旭抓住萧思薇的手，带着无限的温柔说到：“思薇，别怕。我一直就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加油！”
“思薇的强大，超出你我的想象。”张志城向萧思薇竖起大拇指，说到：“黑龙会洪勋逃走后，冒着暴露隐藏地点的风险，还是发来通讯询问你跟思薇的情况。大赞思薇是位绝迹江湖已久的女中豪杰。”
月宫之巅，那位失去左臂也要捍卫信义的汉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卫旭的脑海中。
“洪勋是个人物，基地安保全是饭桶。”卫旭说到。
无人机将广寒宫天空围得水泄不通，安保队、人工智能机器人等在广寒宫组成铜墙铁壁。
这样的情况下，还让断了一条手臂的洪勋给跑了。
卫旭说自己说他们是饭桶，都是不忍心贬低他们抓捕对象洪勋才说的。
要不然从卫旭口冒出来的话会更加的难听。
张志城见卫旭对基地安保产生了颇深的成见，于是提醒到：“小子，定见不可无，成见不可有。不要忘了首长对我们的教导，情乱心性。”
在心性方面，卫旭离张志城确实还有一段距离。
但卫旭是块灵犀之材，一点就通。
“参谋长，我明白，以后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成长起来。”卫旭知道，在明白与用到中间还隔着一个悟到。
这个过程，他离不开良师益友们的相助，而张志城与魏戎生，是他那些良师益友中对卫旭付出最多的两位。
张志城欣慰地点了点头，说到：“欲速则不达，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另外脑电波探测暂时不行，但我们可以用自己的虚拟头盔，试着与思薇的意识接触一下嘛！”
“这个办法值得一试，我这就去问问医疗专家们的意见。”
卫旭心中燃起一团希望之火，跑步去找医疗专家。
专家们经讨论，同意了张志城的办法。
他们再一次检查了萧思薇的身体情况后，最终决定在明天早上8点，也就是在对萧思薇输完营养液半小时之后，安排卫旭与她用虚拟头盔进行意识方面的尝试性接触。
董鼎铭见探测萧思薇脑电波的事被视情况而向后搁置，于是又命人送来电竞院最先进的虚拟头盔。
“董先生，这款头盔虽先进，但我们还是用我们自己的，操作起来熟悉。”
